我親爹是個酒鬼,親媽是個大齡擦邊女。
他們四年前就知道孩子抱錯了,卻一直等到我考上名校那天,才來認親。
親爹酒氣熏熏:「閨女,你老子這後半輩子,可就靠你了!」
親媽眼珠亂轉:「閨女,聽說你們高中獎了十萬,這錢你沒亂花吧?」
1
養父母下崗後,擺餛飩小攤供我上學。
我從小就是個小鎮做題家。
快遞員送錄取通知書到我們院裡的時候,搓著手問:
「高材生,能不能現在就拆啊,咱也想沾沾喜氣兒!」
我拆了錄取通知書,鄰居們小心翼翼傳閱起來。
我爸高興得合不攏嘴:「禮拜天我在迎賓樓擺幾桌,大家可都得來啊!」
鄰居們都很捧場——
「一定到!帶著大紅包去!」
「誰能想到咱們這大雜院兒,還能出個狀元啊?」
「鈴丫兒這孩子,打小兒就聰明!隨了老麥!」
「你們兩口子,以後就擎等著享福吧!」
「不用以後!聽說鈴丫兒學校就獎了十萬,市裡還有獎勵呢!」
「老麥,你們家這下翻身了啊!債都能還清了吧?」
「大喜的日子,提這個幹啥?!趕緊放幾掛鞭啊!老麥!」
……
爸爸笑得合不攏嘴。
他抱了鞭炮,去院子門口點著了。
可是,鞭炮只響了幾聲,就停了。
爸爸跟人爭執的聲音傳來:「你這人怎麼不講理呢?我女兒考上好大學了,我在自家院門口放炮,礙著你啥事兒了?」
一個極為沙啞難聽的男聲,呵斥道:「是你的喜氣兒嗎?你就亂占?!」
我忙跑出去。
爸爸正被一個瘦高的駝背男人抓著衣領,幾乎要被拎起來。
那駝背男人腳下,踩滅了鞭炮。
爸爸是殘疾人,只有一隻胳膊,又比他矮了一大截。
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我抄起門口的大掃帚,打了過去:「鬆手!」
駝背男人轉頭看向我,我也看到了他。
我們都愣住了。
他鬆開了爸爸的衣領,我的掃帚掉在了地上。
他的臉很女氣,確切地說,是……很像我。
不,不是很像我。
根本是……共用一張臉。
我腦子裡那根繃了好些年的弦,「啪」地斷了。
我第一次聽人說,我不是親生的,是我們院的趙嬸兒。
她其實跟我媽不太對付,總掐。
七八歲的時候,她總愛盯著我的臉瞅。
她說我雙眼皮這麼深,鼻樑中間起結,既不像爸、也不像媽,肯定是抱錯了。
媽媽氣得跟她打了一架。
媽媽瘦小,趙嬸兒高胖。
媽媽落了下風。
我衝上去,一頭頂在趙嬸兒肚子上。
過了兩年我開始抽條兒,趙嬸兒又開始嘀咕:「兩個滾地缸,怎麼生了個竹竿兒出來?!」
我並不在意。
雖然家裡窮,但是爸媽從小沒虧欠過我。
換季、過年,我總有好看的新衣服穿。
外面的買不起,媽媽看了我同學的衣服樣子,自己買了布,在縫紉機上咔咔地縫到凌晨。
比買的針腳還細,也更合身。
我愛看書,縣裡圖書館只給大人辦借閱證,還限時。
每到星期天,他們輪流帶我去看書。
一坐,就是一整天。
縣裡開了第一家漢堡店。
開業那天,爸爸排了六個小時的隊去給我買。
……
2
總之,我的記憶里,從沒有發生過任何讓我會問出「我是不是親生的」這句話的事兒。
但是……我知道,我不是親生的。
初二那年,就知道了。
生物課講了遺傳,還給所有同學驗了血型。
沒過幾天,爸爸出了工傷,右胳膊截肢了。
要輸血,血庫說必須家屬獻同樣多的血。
媽媽去獻血了,先驗了血型。
她跟我爸都是 O 型血。
而我,是 B 型血。
兩個 O 型血,絕對生不出 B 型血的孩子。
這件事,從 14 歲到 18 歲,我一直埋在心底。
什麼時候想起來,就一陣發毛。
我是被丟在垃圾堆,被爸媽撿回來的嗎?
但是,我根本沒有想過,去問爸媽,哪怕試探著問一兩句。
那將是對他們刻骨的傷害。
也根本沒想到過,別的可能性。
當然,家裡最困難的時候,我也幻想過。
幻想著我親爸媽找來,他們是有錢的大老闆。
我會管他們要好多的錢,給我爸媽。
讓他們不用再風裡來雨里去地,每天擺攤到深夜。
但現在我知道了,我親爹,是個酒鬼。
因為他一身酒氣。
他不但是個酒鬼,還是個心機小人。
他肯定不是今天才知道他有我這麼個閨女的。
但他偏偏選了這一天來見我,他要毀掉我爸媽十八年來最高興的一天。
王八蛋!
想明白了這些,我又拾起了掃帚。
就這一彎腰,一個踩著高跟鞋的乾瘦老女人,一頭稻草似的黃色卷髮,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一把箍住了我:
「閨女啊!媽的命啊!媽的心肝啊!媽可算找到你了!」
她是連同我跟掃帚一起箍住的,根本不顧掃帚上的鐵絲戳進了我手心。
她的力氣大得驚人,我掙脫了兩下,沒掙開。
一院子的人,都圍了上來。
趙嬸兒率先衝上來,死命掰她的手指:「誰許你擱這兒撒野的?!撒開我們鈴丫兒!」
捲毛女人吃痛,鬆開了手。
她眼眶很紅。
我轉頭看向媽媽。
媽媽榨著手,一張臉慘白,看上去整個人都傻了。
爸爸也沒好到哪裡去,他一張臉鐵青,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我把爸媽護到身後:「你們要幹什麼?!」
駝背男人咧開嘴,笑了:「認閨女!麥鈴鈴,我是你親爹!」
他說著,指向捲毛女人,「她是你親媽!」
他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臉:「各位都不瞎吧?我這張臉,和麥鈴鈴的臉,是不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我渾身發抖:「世上長得像的人多了,你們有什麼證據?」
駝背男人把手伸進褲兜,掏出來一個皺巴巴的信封:「這事兒說來話長了。我就簡短說說,戴霞你們認識吧?」
戴霞,戴阿姨。
當年給我接生的護士。
太認識了。
我媽生我的時候,不小心踹的那一腳,可不輕。
戴霞的鼻樑骨斷了。
但她什麼都沒說,還是堅持到了我媽生下我。
我媽在醫院住了三天,她鼻子上貼著紗布堅守崗位。
報社還來採訪她了,她說白衣天使就是要有愛心。
我媽因為這事兒挺不好意思的。
下崗前,家裡不那麼困難的時候,還每年過年提了東西去看她。
所以,我們兩家其實一直有來往。
印象里,戴霞一直挺倒霉的。
她兒子十二歲那年,夏天去水庫游泳,溺水了。
第二年,她查出骨癌。
查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全身轉移,不到三個月就去世了。
回想起來,她死那年,就是我爸截肢那年。
我媽還說過,是年景不好,所以才容易有病災。
駝背男人為什麼突然提一個死了四五年的人?
我看了爸媽一眼,他們跟我一樣,一頭霧水。
駝背男人得意地從信封里抽出一張同樣皺巴巴的信紙:「我給你們念一遍——」
3
【我叫戴霞,我要死了。
有些事,該說出真相了。
14 年前,我在婦產科當護士的時候,掉包過一次孩子。
那個孕婦叫丁繡貞,她男人姓麥。
大家都生孩子,都疼。
可她丁繡貞把我踢鼻樑骨折了。
我恨她。
算命先生說,鼻子是我長得最好的五官,旺我兒子。
我兒子,以後肯定是能當大官的。
但她踢塌了我的鼻樑,也踢斷了我兒子的前程。
所以,我把她剛出生的女兒,換給了一個病房的王桔香和閆金旺夫婦。】
駝背男念到這裡,戛然而止,有點得意地看向我:「黑紙白字!還有戴霞的手印兒!你抵賴不掉!」
我的大腦,瞬間空白了。
戴霞……永遠笑眯眯的戴阿姨。
親手給我剝桔子、往我兜里塞壓歲錢的戴阿姨啊。
真相……竟是這樣嗎?
信里說,駝背男名叫閆金旺。
捲毛女,叫王桔香。
他們是我的……親生父母。
往事,好似走馬燈一般,在我眼前閃過。
是啊,太多的蛛絲馬跡了。
對於我媽總給戴霞送年禮這件事,我得知自己不是親生的之後,甚至有了另一番看法——
戴霞是個婦產科護士,我應該是經她手的棄嬰。
她應該是知道我身世的。
我媽單方面的送禮,也許是感激,也許是封口費。
每次去她家,戴霞看我的眼神也很不一樣。
很複雜,無法形容。
沒想到,真相竟是這樣的醜陋。
誰能想到,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看著特別喜性的一個人,護士長,白衣天使,能幹出這樣的事兒呢?
鄰居們微微驚呼。
我緩緩轉頭,看到我媽已癱軟在地。
趙嬸兒和院子裡的另一個嬸子,急急地扶住了她。
我爸的身形也晃了晃,他扶住了牆。
而我,盯著閆金旺手裡的信紙。
信紙不厚,背面透出了字跡,很顯然不止這幾句。
我趁亂,上前一把奪過了信紙。
閆金旺要搶回去,幾個街坊大爺堵住了他。
我用顫抖的手,將信紙舉在了眼前。
視線有點模糊,我用袖子狠狠擦去眼淚。
果然,後面還有一大段——
【這對夫妻是我精挑細選的。
他倆是我們家那個胡同里出名的混子。
女的好像是個暗門子,街坊們都這麼說。
男的呢,是個爛酒鬼。
王桔香懷孕的時候煙不離手,還經常喝得大醉。
所以,她的孩子肯定是個病貓。
送給踢斷我鼻樑的死女人,讓她為了別人的孩子散盡家財,也能出氣了。
換孩子的事情很順利。
值夜班,保育室就我一個人,手牌、包被一換,也就不到一分鐘,神不知鬼不覺。
丁繡貞給酒鬼生的病貓起名叫麥鈴鈴,逢年過節還帶著她來給我送禮。
人心都是肉長的,我也猶豫過。
可是,自從我鼻樑塌了,我兒子就不學好了。
後來,他竟然淹死了。
而我也再不能生了。
我老公在外面找了一個,生了兒子,當上門女婿去了。
我成了孤家寡人。
又得了癌症。
我的一輩子,都被丁繡貞毀了!
這麼些年,丁繡貞家的確花了好多錢,給病貓麥鈴鈴看病。
但是,那個孩子長到上學的年紀,竟然不愛生病了。
而且,她竟然學習很好,又很懂事,長得也好看!
那孩子以後肯定是有出息的!
他們憑什麼運氣這麼好?
去年春節,丁繡貞來我家。
她竟然說,麥鈴鈴的班主任說,她肯定能考上最好的大學!
這不是在我傷口上撒鹽嗎?
所以,年沒過完,我就找到了閆金旺,把一切都告訴了他。
她丁繡貞不配擁有麥鈴鈴這麼好的女兒。
她只配得到閆小偉那個垃圾貨!
事情是我做的,下地獄我也認了。
戴霞絕筆】
閆小偉?!
我看著這個陌生的名字。
這必然是被調換的……那個孩子了。
我爸媽的親生孩子。
竟……是個男孩?!
這也能調換?!
4
我看向爸媽。
媽媽臉色慘白,靠坐在院牆上,趙嬸兒正在死命掐她的人中。
爸爸眼神有點呆滯,他眼眶紅紅的。
我有點踉蹌地拿著那張信紙,走上前,遞給了爸爸。
爸爸有點疑惑地接過,看了起來。
幾個街坊也湊過來看。
總跟我爸下棋的臭棋簍子周大爺看完,衝上前揪住了閆金旺的衣領:「老麥家生的是個小子?!既然認親,怎麼沒把這個閆小偉帶來?」
這時,我親媽王桔香哼了一聲:「哈哈!做什麼夢呢?!閆小偉是個丫頭片子!叫這個名兒,是老閆家想兒子想瘋了!可惜啊,他們沒有生兒子的命!」
閆金旺陰冷的眼神掃過王桔香:「你他媽給我閉嘴!信不信我扇你?!」
王桔香翻了個白眼,閉嘴了。
周大爺依然揪著閆金旺的衣領,他退休前是個鉗工,一雙大手也跟鐵鉗子似的。
他問:「丫頭也罷,兒子也罷,人呢?!怎麼沒帶來?還是壓根兒沒告訴孩子?」
閆金旺翻著白眼討饒道:「喘不上氣兒了!先撒開!撒開讓我說話!」
周大爺鬆開了手。
閆金旺整理了一下衣領,清了清嗓子:「那個倒霉孩子啊,早跟野男人跑了,找不到了。」
這話一出,一片寂靜。
周大爺也亂了方寸。
他結結巴巴地問:「跑、跑了?跑哪兒去了?」
王桔香又是一聲冷哼:「那孩子不學好,初中都沒上完。瞎混打群架,抽煙喝酒!誰都管不了她!誰他媽知道她跑哪兒去了?四年前就跟野男人跑了,再沒回來過。」
我只覺得雙手指尖發空,好像血液都不流動了。
他們養廢了我爸媽的親生女兒,現在來搶我了。
我看向爸爸。
爸爸被幾個大爺攙扶著,身子已經軟了。
媽媽也沒好到哪裡去,她渾身都在發抖,抖得肉眼都能看出來。
閆金旺卻依然得意洋洋:「這都是命。我老閆命好,親閨女雖然說落在雞窩裡,可也成了鳳凰!我這後半輩子啊,就等著享閨女的福嘍!嘿嘿,閨女啊,你收拾收拾東西,這就跟爸爸回家吧?晚上,讓你媽給你做一桌好菜!你不知道吧,你媽做的紅燒肉可好吃了!」
王桔香也湊上前來,想拉我的手:「閨女啊,媽做飯可好吃了!哎呀,看我閨女瘦的,一看就是沒人心的兩口子扣扣搜搜,不捨得給你吃好的吧?告訴媽,晚上想吃啥?」
我後退一步,把手背在了身後。
院門口有風。
風吹在我臉上,涼涼的。
原來,我滿臉都是眼淚。
我氣,我急。
我伸出雙手,使勁推搡了一下王桔香:「你個……你、你離我遠點兒!」
我從來沒學過罵人,也根本開不了口。
這也是我第一次跟人動手。
爸媽只教會了我怎麼做一個好人。
穿著高跟鞋的王桔香,被我推得微微踉蹌了一下。
我力氣不大。
她眼神里清清楚楚地滑過瞬間的輕蔑,反而又貼了上來:「這孩子,脾氣是真隨我啊!爽快!」
「我隨你 xxxx!」趙嬸兒起身,擋在了我面前,擼著袖子,「鈴丫兒,別髒了你的手!讓你嬸兒來!」
趙嬸兒人高馬大,王桔香有點兒害怕地後退了一步:「你、你要幹啥?!別多管閒事兒!」
趙嬸兒「呸」地一口唾沫,吐在了王桔香臉上:「這世上,不幹人事兒的東西我也見的多了,像你們兩口子這種畜生,我還真沒見過!」
周大爺也走上前來:「你們真是又蠢又壞!那壞種的信可是四年前寫的,你們四年前就知道鈴丫兒的事了!憋著到現在才找來,你們打的是什麼主意,以為我們這些街坊看不出來嗎?」
王桔香用袖子擦了擦臉,滿不在乎道:「想什麼時候認親,我們就什麼時候認。閨女是我肚子裡爬出來的,這她不能不認。到天邊兒去,也是這個理!」
閆金旺也湊過來,嬉皮笑臉道:「我們為啥這個時候趕過來,自然有我們的道理!」
說著,他給王桔香使了個眼色。
王桔香的眼神瞬間有點狂熱:「閨女,我們都打聽到了,你們高中給你發了十萬塊的獎金,是不是?」
這時,趙嬸兒踮著腳尖,從他們身後一路小跑離開了。
——她剛給我打了手勢,打電話的手勢。
我當時沒明白,後來知道了,她是去報警了。
我移開了視線。
5
高中的確給我發了十萬塊。
這錢,我給爸媽,讓他們還債。
他們卻不要,給存在了給我新辦的銀行卡里。
我們家欠了很多錢,這麼多年一直沒還完。
欠錢,是因為我小時候生過幾場大病,京市海城地折騰著,看過幾年病。
他們不要我的十萬塊,說擺攤還錢就行。
他們還說,去京市上學花銷大,讓我不要一味節省。
這時,閆金旺上前一步,我甚至聞到了他餿臭的酒氣。
他嘿嘿笑著,搓著手:「閨女,你年紀小,可不能讓壞人給騙了。錢呢?是不是養你那兩口子要走了?」
王桔香補充了一句:「爸媽可不是要你這個錢。主要是你年紀小,自己保管這麼大一筆錢,怕你亂花。媽先幫你保管著,以後你要用錢,媽再給你!」
閆金旺急急道:「這些以後再說。閨女,錢呢?!」
我看著眼前的兩人。
閆金旺那張跟我酷肖的臉,讓我眼暈,反胃。
閆金旺見我不說話,又大步走到爸爸面前,居高臨下看著他:「是你把我閨女的 10 萬塊拿走了吧?趕緊給老子掏出來!」
爸爸捂著胸口,連嘴唇都變成慘白色了。
他張開嘴,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爸爸這輩子都不會吵架。
閆金旺破口大罵:「臭殘廢,裝什麼可憐?!」
我一轉身跑到了院子裡。
拿起不知誰家的臉盆,擰開了水龍頭。
接了大半盆冷水,我使勁潑向了閆金旺。
潑了他一臉一身。
我扯著嗓子:「滾!你們滾啊!!!」
閆金旺抹了一把臉,毫不在意:「閨女疼我啊!天熱,還給我打水洗洗臉!嘿嘿!小棉襖就是貼心啊!」
這時,媽媽顫顫巍巍站了起來。
她先是把我拉到了身後:「鈴丫兒,你回屋裡,把門插上。」
我站定:「媽,我不。」
媽媽點點頭:「好,那你就站媽媽後面。」
我扶住了媽媽的胳膊。
媽媽努力挺直脊背:「鈴丫兒學校獎的十萬塊,都在我手裡!你們要錢,就找我,別為難孩子!」
閆金旺嗤笑道:「看看!大伙兒看看!讓我說中了吧?你們跟我閨女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好意思拿著我閨女掙來的錢嗎?趁早把錢拿出來,讓我們把閨女領走,大家都好!要不然,我可就不客氣了!」
「是誰擱這兒耍橫呢?!」一個威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是片警老徐和他的徒弟小徐,後面跟著氣喘吁吁的趙嬸兒。
閆金旺條件反射般一個立正:「沒、沒人鬧事兒!我們這認親呢,是好事兒!大喜事兒!」
老徐用眼皮掃過閆金旺和王桔香:「走,派出所里說去,讓我們也沾沾喜氣兒!」
小徐走上前,推了一把閆金旺:「你是自己走,還是讓我架著你走?!」
閆金旺立刻慫了:「我……我自己走。」
王桔香尤不甘心:「我們這是認親,又沒礙著誰的事兒,憑什麼抓我們?!」
老徐眼皮又一抬:「人家放炮慶祝,你們給人踩滅!還動手!你們這是尋釁滋事,這麼多人作證,按規矩呢,是要拘留七天的。你老實點兒跟我們去所里,啥事兒沒有。要是想上個銬子,那我們也滿足你!」
王桔香立刻低下了頭:「去就去……派出所……也得講理……」
我爸媽跟了上來。
老徐掃了他們一眼:「再來兩個清楚前因後果的!」
趙嬸兒和周大爺,立刻加入了隊伍。
一行人來到派出所。
老徐讓所有人先進辦公大廳,他最後進。
他進來的時候,把門關上了。
隨後,他指著閆金旺和王桔香,喊了一嗓子:「把這倆銬起來!」
6
辦公大廳里的民警們反應非常神速,早在他關門的時候,就有人開始掏手銬了。
幾乎是十幾秒之後,閆金旺和王桔香就被銬了起來。
王桔香立刻炸了:「你這個警察怎麼騙人呢?!說好我們來就不追究了!」
老徐根本不理,只吩咐道:「這倆人尋釁滋事,查查!有案底就按最高標準,關 15 天。」
閆金旺梗著脖子:「我要告你們偏袒自己片區的人!我要告督查!」
老徐樂了:「門兒清啊!看來是常客了。隨便告!押走!」
這時,我媽開口道:「老徐,等等!讓我問他們一句話。」
老徐點了點頭。
我媽走到他們面前:「你們說,我……親生的那個……孩子……她……跑了以後……再沒有消息嗎?」
王桔香不耐煩道:「那就不是個好東西,我都覺得她跑得晚了,多花了我好幾年的錢!再說,那就是個討債鬼!從根兒上壞掉的壞種!」
「你……四年前,她才 14 歲……你……她……我……」我媽語無倫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