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一點的話,你現在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那陳鈺是不是也該和別的男人有孩子?」
「再退一步,都是小三,你的小三有錢有愛有孩子,為什麼我什麼都沒有?」
這場滿月宴已經被毀了個徹底。
我和江宿之間最後一層遮羞布也被扯下。
我生怕岑越再說些什麼驚天動地的胡言亂語,情急之下給了他一巴掌:「閉嘴!」
岑越被扇得微微側過臉,鼻子嗅了嗅,又面無表情地問我:「你是不是換香水了?巴掌香聞起來和之前不一樣了。」
16
果然,出軌對象不能找地位比自己高的。
主要怕翻了臉,對方鬧起來壓不住。
當初我其實沒想和岑越有牽扯,想的是挑個乾淨點的男大。
年輕,又有活力,又好掌控。
遇見岑越純屬意外。
他是江宿的大學同學,性格很冷,我和他每次見面都是禮貌點頭,話都沒說過幾句。
後來結了婚,聯繫就更少了,加了好友,對話框八百年都沒一次動靜。
只偶爾聽江宿提起,說岑越眼光精準,投資的公司和項目,十有八九都能掙錢。
我知道,江宿內心是嫉妒岑越的。
嫉妒岑越家境比他好,能力還比他高。
不過這些都和我無關,所以在酒吧遇到岑越,我只當沒看見。
我姿色還不錯,沒一會就有年輕男生來搭訕。我選中一個,喝了幾杯,決定去開房。
怕自己過不去心理潔癖那一關,我甚至提前吃了助興的藥。
吃的時候還覺得荒謬,原來我也有這一天,也會變成這樣的爛人。
但這個世界爛透了,周圍的所有人都很爛,我混在其中,爛一點反而更合群。
酒店是我提前訂好的總統套房,藥性發作,年輕男人刷完卡,還沒來得及進房,我就忍不住摟上去。
可卻被人突然扯開了。
是岑越。
他居然一路跟著我到了酒店,沉著臉,惡狠狠給了年輕男人一拳。
「別打了!」身體又熱又脹,我癱軟在地,呼吸滾燙。
「他給你吃了什麼東西?」岑越皺著眉,「我打 120?」
「沒……我自己吃的……」我擺擺手,「今天的事跟你沒關係,你走吧。」
「陳鈺,你喝醉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岑越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你已經結婚了!」
「那又如何?」大腦短暫地清醒一秒,我笑著反問他,「結婚了,和伴侶以外的人睡覺會犯法嗎?」
「如果犯法的話,那江宿豈不是要牢底坐穿?」
岑越聽懂了我的意思。
他緊緊抿著唇:「如果江宿犯了錯,你應該和他離婚,而不是用同樣的錯懲罰自己。」
「離婚?說得輕鬆!你不是我,你不清楚我的感受,不知道我的過去,你憑什麼輕飄飄勸我離婚?離了婚,我沒了家,去露宿街頭嗎?」
他像一顆高大的樹擋在我面前,我嫌他礙事,去推他的小腿:「你滾啊,別多管閒事!」
我還想把那個年輕男人找回來繼續之前的事,但對方顯然覺得我是個麻煩,轉身就溜了。
我不爽地瞪著岑越,踉蹌著起身,走進房間。
岑越下意識要跟上。
「你做什麼?那個男人跑了,你要頂上嗎?」
岑越腳步遲疑,沒跟進來,但是他不准我關門,也沒有離開。
我被藥效折騰得失去理智,可岑越搶了我的手機。
我甚至沒法再臨時叫別的男人來。
「你神經病啊!」我一邊罵他,一邊開始扯他的領帶。
到了這一步,也管不了後面會有多麻煩了。
原來精蟲上腦是這種感覺啊,怪不得男人都把持不住,只想先爽了再說呢。
岑越死死握著我的手。
「給你兩個選擇,要麼給我睡,要麼給我找個男人。」
岑越沒有作聲,可反抗的力度卻輕了。
急促的索取,甚至等不到去床上。
臨門一腳,岑越憑藉自己強大的自制力,戴了套。
他說如果不戴,對我不太尊重,對江宿也不太尊重。
哈,這種時刻,他居然還有意識說尊重?是我魅力還不夠嗎?
但很快,我就再也無法思考這些問題了。
17
我和岑越的第一次,是個錯誤。
本想裝作無事發生過,第二天醒了就走。
但岑越醒得太早了,我甚至懷疑他一夜沒睡。
我剛睜開眼,就對上岑越的視線。
他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因為逆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昨晚的事……」我開口,發現自己的嗓子啞了。
「江宿出軌了?」岑越打斷我的話。
我的沉默是默認。
「昨晚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岑越站起身,「你和江宿之間的私事我不好過問,不過站在朋友的立場,我建議你別拖泥帶水,快刀斬亂麻。」
頓了頓,他又說:「如果你實在要找,至少找個乾淨的,別去酒吧。」
我聽了這話,只覺得荒謬。
然後就是更多的不甘心。
為什麼?
江宿出軌在先,我不過有樣學樣。
岑越憑什麼站在道德制高點對我指手畫腳?
昨晚是我失了理智,一開始主動索取,但到最後不肯停下來的可是他這個自詡的清醒者!
所以我做的第一件錯事之後,緊跟著又做了第二件錯事。
我攔住了打算離開的岑越。
「你說外面的男人髒,那你應該夠乾淨吧?我找你,如何?」
岑越垂眸看我,表情冷淡:「我沒有那種癖好,會對朋友的妻子出手。」
「哦?那昨晚的你是被奪舍了?」
岑越一僵,臉色難看起來。
「要我幫你回想一下,你昨晚是怎麼頂著一張禁慾的臉咬著我的脖子不放嗎?」我抬起下巴,露出自己修長脖頸上的痕跡,「看到了吧?這就是罪證!」
岑越眸色漆黑翻湧,周身的氣場越來越壓抑。
可我瞪著他,不可能退縮。
對峙幾秒,岑越突然一把抱起我,一邊朝大床走去,一邊剝掉剛穿好的西裝。
他是禽獸。
西裝是他的柵欄。
18
後來我和岑越開始糾纏不休。
每次他都冷著臉,說自己對做小三沒興趣,讓我去找別人。
但只要我挑逗幾句,他就開始松領帶。
再後來我甚至形成條件反射,一看到他扯領帶,我就想逃。
但岑越開始食髓知味,他不讓我找別人了。
不僅如此,他還想上位。
可惜,我又不是傻子。
和江宿離了婚又能如何?再和岑越重新開始走那段,我和江宿已經走過一遍的道路嗎?
重蹈覆轍罷了。
所以我不會離婚。
我也不會和岑越在一起。
他若是膩了煩了,大可以找別人,我不攔著。
可岑越是真的瘋啊。
他想轉正想魔怔了,如果轉不了,他寧願拉著所有人同歸於盡。
19
滿月宴被毀了個徹底,但每個離開的客人臉上帶著尷尬的笑,實際卻是心滿意足。
挺好的,雖然沒吃飽飯,但吃飽了瓜。
送走最後一位客人,岑越當著雙方父母和江宿的面提出要送我回家休息。
江宿下意識拉住我的手腕:「不行!」
我倒不是站在岑越那一邊,但我今天確實有點累了,需要休息。
所以我一根一根掰開江宿的手指。
「陳鈺,你就這麼走了?不打算給我一個交代?」這句話幾乎是江宿從牙縫裡逼出來的。
我疑惑地看著他:「要什麼交代?」
「你和岑越,你們什麼時候攪在一起的?你把我當什麼了?」
「當然是把你當我的丈夫啊。」我眨眼,「江宿,你為什麼反應這麼大?」
江宿被我的理直氣壯弄得一時做不出反應。
「只是出軌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啊,又不會因此離婚。」
「再說我的出軌對象就只有岑越一個人,但你的出軌對象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吧?我都不介意,你憑什麼介意?」
江宿終於有反應了。
他笑了。
他笑得好諷刺:「是啊,怪不得你不介意我出軌,原來是因為你也早就外面有人了。」
岑越站在我身邊,面無表情地上眼藥:「陳鈺,你聽到了吧?我都不在意做小三,他作為你的丈夫,明明已經霸占了最合理的身份,居然還這麼斤斤計較。」
「我可比江宿大度多了。」
「岑越!」江宿怒吼一聲,終於再也忍不住,揮著拳頭揍上來。
但岑越只是平靜地抬手擋住。
他說:「瘋子。」
然後把江宿推開。
江宿後退幾步,為了穩住身形,撞倒了好幾把凳子。
「江宿,大庭廣眾,注意你的形象。」我皺了皺眉,扭頭看著岑越,「還有你,這事傳出去,會對公司形象造成多大影響你知道嗎?」
「你不在乎我的感受,那我何必在乎公司的形象?」岑越雲淡風輕,「反正我又不靠這家公司吃飯。」
我想起他的天使股東身份,忍了忍,還想再勸勸。
可江宿突然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哈……」
他狼狽地坐在地上,望著我,一邊笑,一邊流出了淚:「不過是出軌而已,而已……」
笑夠了,他突然說:「陳鈺,我要和你離婚!」
我看著他:「你確定?」
江宿強撐著站起來,咬牙道:「當然!」
「好,那我們離婚。」
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岑越的臉上是狂喜。
江宿臉上是空白。
他的嘴巴張張合合,不敢置信我居然會同意離婚。
「你愛上岑越了是不是?」他的聲音很輕,嗓音還有一點顫抖,「你之前都不肯和我離婚的。你愛上他了,所以你要和我離婚了?」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我只是成全你而已。」
「不是!不是!」江宿大吼道, 「我不離婚!你死心吧!我死也不會離婚的!」
他的情人想過來勸他, 被江宿一把揮開。
大抵是感知到大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孩子開始哇哇大哭。
我連忙讓人把孩子抱走。
江宿仿佛被人抽乾了所有的生氣, 像一具枯木。
他倔強地看著我, 又哭又笑:「陳鈺,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是你不肯和我離婚,是你對我好, 讓我重新愛上了你。」
「岑越算什麼東西?只有我!我一輩子都會是你名正言順的丈夫!」
他抓起車鑰匙就走。
他的情人立刻跟上去。
雙方父母面面相覷,江宿的母親無力地拍著大腿:「你們這都是什麼事兒啊!就不能好好過日子!」
我心想她年輕時為了打牌把房子賣了, 讓江宿無家可歸,也是好好過日子嗎?
酒樓門口, 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爆破聲,連帶著酒樓都震動了幾秒。
我想起附近有棟爛尾樓, 已經荒廢好些年了,前一陣終於有人接手, 打算爆破後重建。
我沒興趣去看熱鬧,只讓岑越送我回家。
上車時,我抬眼看了一眼爆破區。
附近都被圍了起來, 塵土飛揚。
就像我的人生, 全是破敗後的灰燼。
20
我說過, 我沒有離異,只有喪偶。
江宿說, 他一輩子都會是我名正言順的丈夫。
我倆的話都成了真。
可他死了。
和他的情人一起,死在了那場爆破里。
原本炸藥算計得很好,周圍也被工作人員提前清理了。
可江宿當時失去理智, 只想找個偏僻的角落靜靜,竟恰好避開了工作人員的巡查路線。
他的情人追著他,兩人一前一後踏⼊爆破區。
我拒絕了政府⼈員的賠償, 表⽰這都是江宿⾃己的行為。
公司失去負責⼈, 群龍無⾸。
這時候,我作為江宿的妻⼦, 公司的股東之一, 站了出來。
加上岑越⼿中的原始股份,⼀躍成為最大股東,順利接手公司。
我沒有和岑越結婚,但作為他扶持我上位的交換,他成了孩⼦的乾爸。
他依舊會在夜晚時, 眸色沉沉, 面⽆表情地舔舐我的全⾝。
也會虎視眈眈地趕走我⾝邊所有的男⼈。
沒有正宮的名分, 但已經很有正宮的做派。
我沒搭理他,但⾝邊有個⼈也挺好的,畢竟偶爾我還是會寂寞。
孩⼦⼀歲這年, 我給她辦了盛大的生⽇宴。
岑越身上很有人夫感,怕我抱孩子太累,伸手把孩⼦接過去。
孩⼦揮舞著手臂,朝我伸出雙⼿, 嘴巴開開合合, 吐出兩個字:「媽……媽……」
她居然會說話了。
我笑眯眯地捏捏她的臉頰。
窗外的陽光投射進來,⼀年前爆破的那棟爛尾樓, 重新打好了地基。
據說這次的資⾦鏈很足,建得很牢固。
等建成後,會成為這座城市的新坐標。
真好。
希望這一次能看到新坐標落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