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江宿出軌時,我和他都很冷靜。
江宿把那個女孩護在身後,聲音很淡:「你別怪她,都是我情難自禁,她是無辜的。」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
晚上,江宿回家,遞給我一份離婚協議。
「經濟上我做了讓步,你看看,要是沒問題就簽了吧。」
我將離婚協議扔進垃圾桶,一臉包容:「放心吧,我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鬧著要離婚的。」
不就是出軌而已,速食愛情的年代,誰沒經歷過幾次誘惑?
我自己都沒把持住,哪能怪江宿呢?
1
江宿取了一支煙剛要點燃,聞言一頓,抬眸看我。
我知道他在詫異什麼。
畢竟以前我是個眼底容不下沙子的性格。
江宿的異性緣一直很好,當年我們感情正濃時,饒是他為了我,已經很努力地潔身自好。
但耐不住有些女的就是臉皮厚非要倒貼。
所以我常因為這個事和他吵架。
但這些年,或許是相處久了,激情散了,也或許是年紀大了,吵不動了。
我們的婚姻生活就像一汪死水,掀不起任何波瀾。
平淡的日子過久了,人總是會渴望刺激的。
「江宿,我們認識二十年,結婚也快十年了。公司現在發展順利,雙方爸媽也相處和諧。」
「你知道咱倆若是離婚,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財產需要分割,公司股價會受影響。
意味著雙方家庭會發生重大變故,老人年紀大了,都有基礎病,不一定受得了刺激。
江宿沉默了,良久,他開口:「我也是尊重你。」
「你對我的尊重,就是在外面找小三,給我戴綠帽子?」
江宿不贊同地皺眉:「她不是小三!我說了,是我不要臉,她知道我有家室,一直在拒絕我。」
「我懂,不用和我解釋。感情這種事,確實很難靠理智控制。」我索性將所有攤開,「你不就是怕我仗著你妻子的身份欺負她嗎?放心吧,我陳鈺別的優點沒有,唯一就是大度。」
江宿試探地看著我:「你真的不介意?」
「說一點不介意倒也不至於,但你和她是真愛嘛。」我輕嘆一聲,「這年頭還有真愛的人很少了,我向來是尊重祝福。」
2
江宿並沒有被我的花言巧語打動,但他知道我說的是事實。
所以他說會再考慮考慮離婚一事。
一連幾天,他都準時下班回家。
偶爾手機響起,他看我一眼,也會掛斷電話。
我大度地說:「是她打來的?你接吧,別讓她難過。你給不了她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別的地方不能再讓她受委屈了。」
江宿忍了忍,起身進了書房。
房門緊閉,就像他的心,已經很久沒有對我敞開過了。
其實我很理解他。
人對深愛或者不愛的人,都很包容。
唯獨對深愛過後來不愛的人,非常苛刻。
江宿此刻應該非常厭惡我吧,厭惡到就連和我呼吸同一個客廳的空氣都覺得難忍。
都這麼煎熬了,還因為怕我對他的情人動手,不得不每天回來和我虛與委蛇。
真是難為他了。
晚上,照例是我獨守空房。
我已經記不清江宿和我多久沒過夫妻生活了,一開始我還會主動誘惑他。
但他總是藉口說累。
但男人可是八十歲還能讓女人懷孕,癱瘓了躺在床上還想猥褻女護工的生物。
那時候我就知道,江宿不是累了。
他只是已經被別的女人滿足過了。
可三十歲的女人如狼似虎,我正是高需求的年紀。
實在沒辦法,我也只能找了個乾淨的男人。
睡覺前,我收到消息。
「你到底什麼時候離婚?」
「我說過,我不做三!如果你不和他離婚,那我們再也不要聯繫了!」
我想起對方的十八厘米和八塊腹肌,有點遺憾地舔舔嘴唇。
離婚是不可能離婚的,可他說得如此堅定,我也不好強求。
所以我只能動動手指,把他刪除了。
還好,世上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但兩條腿的男人多的是。
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3
周一,公司股東大會。
自從前兩年我勞累過度流了產,之後就沒再去公司上班,待在家裡休養,安心拿分紅。
但每個季度的股東大會我還是會出席。
對比上次我來公司,又多了些新面孔,我一眼就看到會議室角落負責記錄的那個女人。
她看到我,心慌地移開視線左看右看,最後瑟縮著垂下腦袋。
我對她倒沒什麼敵意,只是有些唏噓。
她是第一個被江宿帶到我面前的女人。
卻不是江宿在婚姻存續期出軌的第一個女人。
江宿是公私分明的人,以前那些女人,他從不帶來公司。
我又想起江宿話里行間對她的維護,心想這次似乎確實是真愛了。
十點,江宿準時走進會議室。
卻沒有宣布會議開始。
過了好一會兒,門外有些嘈雜,緊閉的會議室大門打開,一身深灰色西裝的男人走進來。
「抱歉,遲到了。」他嘴上說著抱歉,臉上卻不帶絲毫歉疚,逕自在江宿身旁落座。
似乎察覺到我的注視,他漠然地看過來,又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
我「嘖」了一聲。
這男的就是撲克臉,尤其是在床上,越是欲重,越是冷酷。
但我可能有點受虐體質,他越冷酷,我越興奮。
「陳董,這位是誰啊?」隔壁的股東湊過來,一臉詫異地問我。
「岑越,咱們公司的天使投資人。」我輕聲解釋,「當初多虧了他,公司才能創立。」
「可我以前從沒見過他?」
「他名下的資產很多,其實每次股東大會都有給他發消息,但他都拒了。」
「那他這次怎麼突然來了?」
我笑起來,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呢,可能是最近閒著無聊?」
4
會議結束臨近中午,我沒急著走,打算留下來陪江宿吃午餐。
從洗手間出來洗手時,江宿的情人正好進來。
她見了我,下意識就想跑。
但過了一會兒,還是磨蹭著走過來,低著頭,聲如蚊蚋:「陳董。」
我慢條斯理地洗手,扯了擦手紙,又開始烘乾。
她遲遲得不到我的回應,委屈得眼淚都掉下來了,肩膀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憐。
「陳董,我真的不是故意破壞你的婚姻的,我之前……不知道他結了婚……」
她抽噎著,開始辯解:「我想過要離開他的,但是,但是……」
「但是,你實在太愛他了。」我掏出手帕,捏起小姑娘的下巴,憐憫地給她擦淚,為她辯解,「一想到要離開江宿,你就心如刀絞,肝腸寸斷。」
「所以你只能繼續和他糾纏,後來被他安排進公司,終於可以和他朝夕相處了,對嗎?」
我把她的台詞都說完了,她一時有些怔愣,連哭都忘了。
「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我問她。
公司這麼大,她若真的想避開我,實在很容易。
小姑娘的心思實在太明顯,她太弱小了,弱小到我甚至覺得她有幾分可愛。
「陳董,你這麼厲害,又漂亮又有錢,所以,所以……你能不能,和他離婚……」
大概知道自己沒理,她說著說著,又哭了:「我真的是沒辦法了,我……懷孕了……」
「江宿知道這件事嗎?」我平靜地問。
她點點頭:「但是他說,你不願意離婚。但是陳董,孩子是無辜的……我從小就是離異家庭,我真的很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你說我不要臉也好,無恥也好,但為了孩子,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微微一笑,點頭:「我明白了。你別哭了,懷著孩子呢,小心動了胎氣。」
「謝謝你的成全。」說著,她就想給我下跪。
但發現我居然沒攔著她,於是那膝蓋只能不尷不尬地彎在半空。
我看了一眼腕錶的時間。
都這個點了,怪不得我肚子餓了。
「離婚的事我和江宿會再商量。」我拍拍她的肩膀,輕飄飄地離開。
江宿的辦公室很大,我推門進去時,他正和岑越聊天。
見了我,江宿笑著起身:「正好,阿越,你和陳珏也好長時間沒見了吧,中午一起吃飯?」
其實也沒多長,上周剛睡過。
岑越瞥我一眼,微微頷首:「確實有一陣沒見了,我昨晚還打算髮消息約你們今天吃飯,但陳珏好像把我刪了?」
「怎麼可能?」江宿逕自拿起我的手機翻了一圈,居然真的沒看到岑越的名字。
「肯定是不小心刪了。」江宿立刻為我解釋,「陳珏從不刪人的。」
「沒事,再加回來就行。」岑越遞出自己的二維碼,親自看著江宿掃描成功,發送申請。
我隱晦地翻了個白眼。
誰昨晚信誓旦旦,說再也不要聯繫的?
5
剛打算離開辦公室,小情人捂著小腹一臉難受地來敲門,說想請假。
從程序上說,她請假該找自己的直屬上司。
但誰讓她是江宿心尖尖上的人呢。
所以最後順理成章,我和岑越單獨去吃飯了。
臨走時,江宿叮囑我,要和岑越打好關係,尤其是刪好友這事,記得賠罪。
他們當年確實是好兄弟,否則江宿創業時岑越不會慷慨解囊。
但畢竟這個歲數,身處的地位不一樣了,人心也複雜了。
為了表示我賠罪的誠意,剛上車,我就自願被岑越的領帶綁住了雙手。
他表情很冷,握住我的腳踝扛在肩頭,惡狠狠地啃噬。
「真是無情啊,說刪就刪。」他語氣冰冷,「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把我當什麼了?狗嗎?」
車子貼了防窺膜,但畢竟沒駛出公司,熟悉的地點讓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反應。
「就這麼愛他?明知道他早就出軌了還是不肯離婚?」他抱起我,讓我背對著坐在他懷中,掐著我的下巴要我看向某處。
江宿小心翼翼地摟著情人走出電梯,表情滿是憐惜。
應該是要帶她去醫院檢查。
「你說,我現在要是降下車窗和江宿打招呼,他會作何反應?」
6
我劇烈地喘息。
岑越不是溫柔的人,尤其在床上,我知道我越是求饒,他只會越瘋。
所以我的反應是,直接按下車窗,探頭出去想和江宿打招呼。
江宿似有所感,疑惑地回頭。
只看到重新緊閉的車窗。
「怎麼了?」小情人乖順地依偎在江宿懷裡,也跟著看過來。
江宿搖搖頭,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
真遺憾,岑越今日開的是上周剛提的勞斯萊斯,江宿以前沒見過。
否則江宿應該會發現不對勁的。
我想起之前岑越發給我的車內照片。
他說這車寬敞,適合車震。
今日體驗過,確實如此。
事畢,我疲憊地蜷縮在后座。
岑越領口敞開,身上還殘留著事後的餘韻,眉眼都是饜足。
「就算你再怎麼強求,這段婚姻也維持不了多久了。」他輕敲方向盤,「江宿動了幾分真心,你比誰都清楚。」
我當然清楚。
因為上一個被江宿如此深愛的女人就是我自己。
「沒關係,他大不了就起訴離婚。」我低低地笑起來,「不過我有的是時間,耗得起。」
「陳鈺,我不懂你。」岑越眉頭緊蹙,「守著一個不愛你的男人,一段沒有溫情的婚姻,有什麼意義?」
「確實沒什麼意義。但人活一世,哪能每件事都要有意義?」
「況且就算我離婚也不會嫁給你,所以一直在要求我離婚的你,做這件事又有什麼意義呢?」
岑越薄唇抿起,眸色微沉。
他生氣了,我知道。
我輕嘆一聲,「享受了婚內出軌的刺激,又想要名正言順的身份。」
「做人不要太貪心啊,岑越。」
7
當天晚上,江宿沒有回家。
這是意料之中。
所以岑越打著安慰我的名義,堂而皇之踏進我家大門。
甚至在我渾身顫抖不能自已的時刻,拿出手機給江宿打了電話。
「阿越?怎麼了?」時間已是半夜,江宿聲音有些不尋常的沙啞。
「我聽陳鈺說,你要和她離婚?」岑越嗓音平靜,完全聽不出正在做高強度運動。
我死死咬著唇,卻還是沒忍住,哽咽一聲。
江宿聽出異常,立刻追問:「你們還在一起?」
「嗯。」岑越垂眸,指腹溫柔地拂過我汗濕的發和緋紅的眼眶,「她在哭。」
江宿默了默:「是我對不起她。」
「所以,你確實打算離婚?」
「我也沒辦法。」電話那頭響起打火機的聲音,江宿語調惆悵,「我已經對不起陳鈺了,不能再對不起另一個女人。」
「她懷孕了,我得對她負責。」
「但是陳鈺不想離,她還愛著你。」岑越說這句話時,幾乎將滿腔嫉妒都發泄在了我身上。
「我會找個機會,好好和她聊聊。」
掛了電話,岑越一次次逼問我:「聽明白了嗎?他不愛你了!」
「和他離婚!」
「不……」
「再問你一次,離不離?」
我死死揪著床單,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不離!」
我憑什麼要離婚?憑什麼要成全別人?憑什麼要把安穩的生活拱手相讓?
我陳鈺這輩子只有喪偶,沒有離異!
8
江宿是在第二天中午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