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薇薇買,就因為她生了健康孫子!但不管是房子還是車子,跟周沉沒有半毛錢關係!你就算鬧破天也沒用!」
「那是我父母的錢,他們有權支配。走到這一步,你鬧也沒用,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爭氣生了個殘廢!」
聽完後,李律師輕輕點了點頭:
「這些錄音非常關鍵。它們不僅能證明你公婆對第三者的大額財產贈與事實,更重要的是,其中對你女兒的長期貶低與精神侵害,構成了對方在婚姻中存在重大過錯的強有力證據。」
他稍作停頓:
「如果周沉執意離婚,我們可以主張他存在遺棄家庭成員的法定過錯。
如果他不離婚,那麼問題則更簡單,婚姻關係存續期間,他父母所給予第三者的所有財產,我們都能要回來。」
「當然,」
李律師話鋒一轉:
「我們必須預見對方可能採取的極端反制措施。比如說,周沉可能會從家族企業離職,製造『無收入』的假象,以此在撫養費和經濟補償上向你施壓。」
「因此,在對方採取行動之前,我們還需要更多證據。比如說:為私生子設立的年金保險或家族信託;或者是大額的教育基金預存款,這些,我們都必須一併主張返還。」
9
很快,我們開始了後續行動。
我將所有線索:
包括從小三家中觀察到的貴重物品、聽到的關於房產車產的對話,以及已有的購物卡、國外小票和錄音,系統性地整理成一份詳盡的財產線索清單。
「下一步,我們要向法院申請申請調查令,我們的任務不是拿到證據本身,而是向法官提供足以啟動調查的合理懷疑和線索依據,而這也是唯一路徑。」
正在此時,周沉父親的電話打了進來。
李律師點頭同意後,我才按下免提:
「您好。」
「遙遙啊,」
聽筒里傳來他虛情假意的腔調:
「最近怎麼樣?悠悠還好嗎?」
「托您的福,入學手續已經辦完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看,什麼時候有空回家坐坐?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誤會不能坐下來談呢?」
「家?」
我輕輕重複了這個字:
「我想您搞錯了,悠悠的家不是早就被您二老親手毀了嗎?」
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隨即背景音里傳來周母尖酸刻薄的咒罵:
「江遙!你別在這裡陰陽怪氣!我們讓你回來,是給你機會談孩子的撫養費!你別給臉不要臉!你也不瞅瞅自己是個什麼德行,只會下瘟蛋的病雞!」
我強忍住內心的怒火,抬眼看向李律師。
他飛速在紙上寫下三個字,舉到我面前:
【說重點】
我心領神會,對著話筒語氣平靜:
「有什麼事,在電話里也可以說,不必見面。」
周母的聲音裡帶著施捨:
「下午兩點來家裡一趟,我給你準備了補償。我兩點半還有事,過時不候。」
李律師再次寫道:
【時間地點必須由我們定】
我穩住呼吸:
「抱歉,下午兩點我已有安排。如果確實需要面談,下午四點,香港中路星巴克,我可以抽出半小時。」
不等對方回應,我果斷結束通話。
放下手機時,才發現掌心已被汗水浸濕。
此刻,李律師迅速分析:
「他們主動談判,目的有三:探聽我們底牌、誘導你情緒失控、為庭審製造有利錄音,我們可以將計就計。」
他遞給我一個微型耳機和錄音筆:
「記住三原則:不反駁、不承諾、不暴露策略。你的任務只有兩個:一是摸清他們真正的底線;二是全程保持冷靜,讓他們猜不透虛實。」
我準時到達選定的咖啡廳。
出乎意料,周家三人悉數到場。
我剛落座,攻勢便迅速展開。
周父率先開口:
「江遙,你是知道的,公司正在關鍵期。我作為法人,個人聲譽直接關聯公司估值。這場官司若傳出去,導致投資人撤資,到時候,別說撫養費,連悠悠未來的治療費,恐怕都成問題了。」
婆婆冷笑一聲:
「我早就說過,根子壞了能長出什麼好苗?看看你那女兒,再瞧瞧你現在這副窮酸樣,這就是老天爺給你們母女最精準的報應。」
周沉靠在椅背上,輕蔑地上下打量我:
「現在這副嘴臉才是你的真面目吧?當年那個溫柔體貼的女人,不過是為了嫁進我們家演的一場戲。現在眼看撈不到更多,就徹底不裝了?」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配合默契,試圖用言語攻擊我,讓我情緒混亂。
就在我即將失控時,耳機里傳來李律師的聲音:
「冷靜!保持沉默,讓他們暴露真實意圖。」
他的聲音像一針鎮靜劑,讓我瞬間安心。
很快,周母將一份離婚協議推到我面前:
「一百萬,一次性結清。我們撤訴,你賣東西的事也一筆勾銷。拿著錢,帶悠悠回老家,足夠你們安穩過日子了。」
一百萬。
加上我變賣物品所得,接近兩百萬。
這個數字確實讓我心跳加速。
女兒的康復費用,似乎一下子有了著落。
10
就在這一絲動搖升起的瞬間,李律師的聲音再次響起:
「荒唐!這是打發乞丐。悠悠是周家法律上的婚生女,有權繼承和享有與其家庭財富水平相當的資源。你現在的軟弱,是在賤賣她本應擁有的人生!」
「把協議推回去,明確告訴他們:林薇名下有什麼,你和悠悠就要一份完全相同的。麥島的房、保時捷車、信託基金,一比一置辦。否則,法庭見。」
我深吸一口氣,依言將協議緩緩推回桌子中央:
「我的要求很簡單:麥島的房產,保時捷汽車,以及所有的信託基金,我和悠悠,要跟那個林薇完全相同。除此之外,沒有談的餘地。」
話音落下,眾人瞬間死寂。
婆婆從牙縫裡擠出嗤笑:
「江遙,你是不是瘋了?你看看你渾身上下的窮酸相,到底哪來的碧蓮開這個口?」
耳機里傳來李律師清晰的指令:
「談判破裂。不必回應,立即離場。」
我毫不猶豫地拿起包,在周家三人錯愕的目光中徑直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出咖啡廳。
直到坐上計程車,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
結婚八年,這是我第一次在公婆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場前沒有退縮,而是選擇了離開。
果然,對方迅速採取了行動。
周沉向法院提起了撤訴。
同時,他父母名下的那套我們曾居住的房產也被火速掛牌出售。
由於房產證上從未有過我的名字,他們確實無需經過我的同意。
我立刻找到李律師:
「他們撤訴了,還把房子掛在網上了!我要不要回去阻止?」
李律師搖搖頭,給出一個截然不同的策略:
「不!撤訴意味著他們主動放棄了本次訴訟的攻勢,這在法官看來本身就是一種示弱。接下來,我們應該鞏固防線。
首先,你將之前變賣物品所得的錢款,設立一個專用於悠悠未來康復、教育和生活的專項基金,並保留所有憑證。這一步不僅在法律上極為清白,更能向法庭證明你作為母親,一切經濟行為的根本目的都是為了孩子。
第二,轉變策略。
我們應馬上向周沉提起新的離婚訴訟,將核心訴求升級為『追索周沉通過其父母隱匿、轉移的夫妻共同財產』。」
「記住,從現在起,不要再糾結於那套舊房子。我們的目標是,拿回本該屬於你們的一切!」
他抽出一份新起草的《民事起訴狀》遞給我:
「這次我們的被告不止一個。」
我接過文件,目光掃過被告欄那幾行字:
被告一:周沉。
被告二:周父。
被告三:周母。
「我們要把戰場擴大,既然他們是一個密不可分的『利益家族』,那麼在法律上,他們就該是共同出席。」
訴訟請求一:依法解除原告與被告一的婚姻關係。
訴訟請求二:判令三位被告連帶返還通過『贈與』形式轉移的夫妻共同財產,包括但不限於麥島房產、保時捷車輛及周子軒名下的信託基金等。
一周後,法院立案。
工作人員接過厚達二十七頁的起訴狀與證據材料,在系統里錄入案由:
「離婚糾紛」
走出法院時,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
我回頭望了一眼莊重的國徽,這一次,我不再是那個倉皇無措的妻子。
離婚的戰役,現在才真正開始。
11
正如李律師所料,他們三人收到傳票後瞬間瘋了。
周沉的電話再次打了過來。
這一次,背景音里還夾雜著低沉的議論聲。
「江遙,你是不是腦子有病?我已經不計較你偷竊的事了,為什麼還要把事繼續鬧大?」
我按下錄音鍵,看著李律師遞過來的提示:
「你要想和解的話可以。還是之前的條件,讓你爸媽按照給林薇的財產清單,一比一為悠悠置辦一份完全相同的財產,但我要提醒你,下次就不是這個條件了。」
「哎呀你誤會了,那房子車子都在我爸媽名下,根本就沒直接給她!」
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我點開手機,播放了那段林薇親口說出的錄音:
「老大姐,別用你的失敗來衡量我。從我懷孕起,房子就過戶了。等軒軒出生做完親子鑑定,車子、信託基金一樣沒少……」
錄音播放完畢,電話那頭是死一般的寂靜。
幾秒後,周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
「那……那是因為她生了兒子!為我們周家延續了香火!你呢?你除了生了個殘疾……」
「周沉!」
我厲聲打斷他刻薄的言語:
「收起你這套令人作嘔的說辭。既然你還要繼續裝瘋賣傻,那就沒什麼好談的了。」
「江遙!你別給臉不要臉!」
他終於咆哮起來:
「我跟你談合作是看在悠悠的份上!你看看你自己,從頭到腳……」
「嘟—嘟—嘟—」
我沒等他把侮辱的話說完,直接掛斷。
世界瞬間清凈。
不管最終結局如何,我一定要撕下他們虛偽的面具。
哪怕不能讓他們傾家蕩產,我也要讓他們永遠記住永遠不要小瞧任何一位母親!
但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開庭前夜,我接到派出所打來的電話。
「是江遙女士嗎?我們接到周沉先生報警,稱你作為母親,涉嫌將女兒周悠悠藏匿,拒絕讓其父親及祖父母探視,我們需要向你了解情況。」
一股寒意瞬間從脊椎竄上頭頂。
我瞬間明白這是他們精心策劃的釜底抽薪之計。
他們想在開庭前,給我扣上一頂藏匿孩子、不顧孩子心理健康的帽子。
從而在明天的法庭上攻擊我的人格。
我強壓住翻湧的怒火,對電話那頭說道:
「警察同志,非常感謝您通知我,但我從未阻止探視,現在孩子已經睡下,我作為合法監護人,有權在對方情緒極不穩定的情況下,拒絕深夜探視,以保護孩子身心健康。」
隨後警方讓我帶著資料去說明情況。
果然在調解室再次見到了周沉。
他大步逼近,試圖用身高製造壓迫感:
「你憑什麼不接我電話?孩子是你一個人的嗎?你有什麼權利獨斷專行!」
我抬手止住他的動作,平靜地指了指牆上的時鐘。
時針正指向凌晨兩點。
「周先生,在孩子需要父愛時你持續缺席,在法庭需要證據時你選擇撤訴。現在,在庭審前六小時你終於想起了父親的責任?」
我沒再看他僵住的臉色,直接將整理好的證據包遞給值班民警:
「這是近三個月周沉及其父母零次主動聯繫探視孩子的完整通訊記錄。我合理懷疑他們此舉並非為了孩子,而是旨在干擾我明日出庭的狀態,涉嫌濫用報警權與惡意騷擾。」
警方核實證據後,對周沉進行了嚴厲的批評教育。
處理完畢,眾人準備離開時,我卻從包里抽出一條薄毯,徑直鋪在等候區的長椅上。
「江女士,事情處理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民警提醒道。
我裹緊毯子,戴上眼罩:
「不了。外面天太黑,我不確定外面有沒有畜生。為確保我能安全地出現在明天的法庭上,今晚就睡這裡了。」
說完,我在周沉難以置信的目光中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將一切嘈雜隔絕在外。
死人渣,走著瞧吧!
12
再次來到法庭上,原告與被告的位置已然調換。
我坐在原告席,與李律師並肩,平靜地注視著對面。
那裡,只坐著周沉,和他的代理律師。
周沉的父母,並未到場。
「審判長,」
周沉的律師起身解釋:「我方當事人周父周母因突發疾病,無法出席本次庭審……」
「請提交相應的醫院診斷證明及住院手續。」
審判長頭也未抬,語氣平淡。
周沉的律師頓時語塞,下意識地看向周沉。
周沉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畢竟昨夜凌晨他還在派出所精神抖擻地糾纏,此刻又如何能變出一份天衣無縫的醫療證明?
「審判長,我……父母是舊疾復發,情況緊急,還沒來得及……」周沉試圖辯解。
「本庭記錄在案。被告二、三經合法傳喚,無正當理由拒不到庭,本案缺席審理。」
審判長打斷了他,直接進入下一議程:
「現在,請被告一周沉,向法庭出示此前責令你提交的:名下所有銀行帳戶、證券及網絡支付平台的完整流水記錄。」
周沉示意律師將一摞厚厚的銀行流水遞交給法庭。
「審判長,請看,這就是我過去三年的全部流水。工資收入每月固定五千元,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大額進帳。我名下,也確實沒有任何基金、股票。我所有的收入,都是清清白白的五千元!」
書記員將流水複印件遞給我們。
李律師快速翻閱著,我也隨之看去。
果然,每一頁都乾淨得過分,除了那每月定時入帳的五千塊,就只有一些幾十、幾百元的小額消費支出。
完美得不正常。
審判長看向我們:
「原告方,對被告出示的流水有何質證意見?」
周沉嘴角微微上揚。
這時,李律師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從文件袋裡拿出了一摞購物卡:
「審判長,流水只能證明貨幣資金的流向。在當今社會,消費能力可以通過多種非貨幣形式體現。」
他穩步走向書記員,將證物袋鄭重地遞上。
「這些,是我當事人在為籌集女兒康復治療費,變賣夫妻共同財產時,於周沉先生的口袋中發現的。經初步清點,共計六張,涉及多家高端百貨與會員制超市。」
「單張面額,均在一萬元至五萬元區間。」
他確實沒有存款,工資也少得可憐。
但他擁有無數張購物卡。
那些精緻的金屬卡片,就是他從不缺錢的底氣。
我之所以用最快的速度搬離了那個地方,只是因為我要保護證據。
畢竟那個家裡藏了太多秘密,多到他不知該先轉移哪一樣。
不如幫他全部帶走。
「尊敬的審判長,」
李律師目光掃過周沉:
「我們合理懷疑,被告周沉先生的真實生活水平與消費能力,與其申報的五千元月薪嚴重不符。這些購物卡,極有可能構成了其隱匿的、非貨幣化的收入與消費渠道。」
他隨即向審判席提交了一份書面申請:
「為此,我們正式向法庭申請調查令,請求調取這批購物卡對應卡號的:
第一,完整的充值記錄,以明確資金源頭;
第二,詳盡的消費流水,以查明資金用途。」
「如果調查結果能夠證明,這些大額消費被用於被告個人奢侈品、或流向其婚外伴侶及非婚生子——那麼,被告周沉『月入五千、生活清貧』的陳述將被徹底證偽。這不僅能揭示其真實的經濟狀況,更能坐實對方通過複雜手段惡意隱匿、轉移夫妻共同財產的重大過錯行為。」
整個法庭一片寂靜,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審判長身上。
周沉臉色煞白,他精心構築的防禦,在這一刻,被撕開了一道致命的裂口。
我微微勾起了唇。
別急啊哥們,這僅僅是開場。
你和那個女人,還有你們周家,從我這裡奪走的一切,我會連本帶利,親手取回。
果然,李律師話音剛落,被告律師猛地起身:
「審判長!對方當庭提交全新且大量的實物證據,並突然申請調查令,這完全超出我方預期,打亂了庭審節奏!為保障我方的答辯權利,我必須與當事人進行充分溝通,我方申請暫時休庭!」
法官點了點頭:
「鑒於案情出現新情況,為保障雙方訴訟權利,本庭准許休庭 30 分鐘。請被告方利用此時間,對原告方出示的證物及申請進行研判。休庭後,本庭將就是否批准調查令一事,聽取雙方進一步辯論。」
休庭室里,周沉帶著他的律師走了過來:
「江遙,就算你查了流水,那些錢也和周沉沒關係,是你公婆的!官司再打下去,他們完全可以做空公司,讓周沉真的一無所有,你一分錢撫養費都拿不到!」
「現在撤訴,我們當場給你兩百萬現金!足夠你和悠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如果你非要魚死網破,最後可能什麼都得不到!」
我深吸一口氣。
他們把籌碼增加到兩百萬了。
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可李律師則搖了搖頭:
「兩百萬,聽起來很多,但不過是第三者名下資產的幾分之一,更是周家資產的九牛一毛。他們想用這點錢,買斷悠悠作為周家血脈本應繼承的千萬資產,買斷周沉轉移財產的重婚罪責,讓我們放棄追索的權利。絕無可能!」
我堅定地站在李律師身後:
「抱歉,我不同意和解,我要的,是法律判決書上,白紙黑字寫著,林薇名下的一切,都物歸原主。」
調解失敗,我們再次回到了法庭。
李律師似乎有了應對之策:
「審判長,這些購物卡是周沉父母出於親情贈與的日常用品採購卡,屬於家庭成員間的正常饋贈,與周沉的個人收入完全無關。」
我方律師從容不迫地回應:
「我們申請調查令,正是為了驗證這些卡的充值來源是個人還是公司,消費去向是家庭還是個人。為防止證據滅失,我們必須立即通過調查令固定客觀證據,懇請法庭准許。」
「反對!」周沉的律師幾乎是彈射而起,「對方這是在毫無根據的臆測,是在誤導法庭!」
「反對無效。」
「咚!」
法槌敲下,清脆而果決的聲音宣示了裁決。
我重重鬆了口氣。
而李律師則立刻申請擴大調查範圍:
「為徹底查清本案事實,以周沉的身份證號與手機號為檢索條件,調查其在上述商場、超市體系內,過去五年所有的辦卡、充值及消費記錄。」
「我們合理懷疑,目前發現的卡片,只是其龐大隱性消費的冰山一角。」
法槌再次敲響。
周沉像是被抽乾了力氣,頹然跌坐在被告席上,眼神空洞。
他精心編織的低收入謊言,在法槌的迴響中,開始迅速土崩瓦解。
13
出門後,對方律師果然焦灼地找到了李律師。
「李律,何必把事情做絕?」
對方律師壓低聲音:
「我方當事人願意拿出極大的誠意,將他們住的那套房子,立刻過戶。只要撤訴並放棄調查。」
我回憶起周家那群人的嘴臉,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我不想要那套房子!」
李律師點點頭:
「在調查令的結果出來之前,我們沒有談判的基礎。一切,等真相大白後再說。」
等待是煎熬的,尤其是對於等待審判的人而言。
一周後,調查結果如期而至。
當李律師將那份沉甸甸的報告放在我面前時,儘管早有心理準備,我還是被裡面的數字刺痛了雙眼。
·充值源頭:超過一半以上的資金,來源於周父公司的對公帳戶,其餘少部分,說不清來源。
·消費金額:在過去五年,周沉名下關聯的各類購物卡消費總額高達三百八十餘萬元。
·消費流向:超過百分之八十的消費用於購買高端女裝、珠寶、奢侈品童裝以及進口母嬰產品,大部分收貨地址均指向林薇的住所。
這已不僅僅是出軌的證據,這更是一條清晰、完整的,通過家族企業挪用資金,供養婚外情人並惡意轉移夫妻共同財產的完整證據鏈。
「現在,我們可以談判了。」
李律師微微勾唇。
這一次,談判的地點選在了李律師的會議室。
周沉和他的父母,第一次全員到齊。
周母往日裡的傲慢蕩然無存,周父則顯得疲憊而蒼老。
我們沒有兜圈子,而是直接開口:
「基於這份調查報告,本案事實已非常清晰。為避免後續更複雜的法律程序,我方提出最終解決方案。」
「林薇女士名下的麥島房產、保時捷車輛,以及為其子設立的全部信託基金權益,必須在三十日內變更至我的當事人江遙女士名下。同時,經核算,周沉先生通過購物卡形式轉移的夫妻共同財產共計大概五百萬元,必須全額返還。」
周沉猛地站起來,聲嘶力竭地咒罵:
「荒唐!你們這是搶劫!」
我沒有立刻回應。
而是緩緩抬起眼,迎上他扭曲的視線。
「搶劫?」
「周沉,當你用我們夫妻的共同財產,為另一個女人構築愛巢,為她的孩子購買奢侈品時,那是什麼?」
「當你的父母將數百萬的購物卡塞進你的口袋,卻看著我為女兒的康復費用四處求告時,那又是什麼?」
我將調查報告輕輕往前一推。
「我們現在做的,不過是拿回本屬於我們母女的東西,怎麼就搶劫了?」
周父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
「遙遙,這中間肯定有誤會。子軒一個三歲的孩子,哪來的什麼信託基金?這都是沒影兒的事。」
李律師神色不變,從容地點開手機錄音。
林薇尖利的聲音再次在會議室里迴蕩:
「等我兒子出生做完親子鑑定,車子、信託基金一樣沒少……」
緊接著是周母刻薄的附和:
「我給薇薇買房買車,是因為她生的是健康的孩子!」
錄音播完,李律師平靜地注視周父:
「周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既然選擇了法律途徑,就讓我們用證據說話。除了這段錄音,我們已準備好調取周氏集團近五年所有關聯交易的銀行流水。」
他稍稍停頓,語氣沉穩:
「我們今天的誠意,是希望在法庭調查啟動前,給這個家保留最後的體面。」
良久後,周母清了清嗓子,臉上堆起虛假的溫和:
「既然離婚如此繁瑣,那便罷了。誰家過日子沒有個磕磕絆絆?以後悠悠的生活我來打點,絕不會委屈她。你們也別離婚了,帶著個孩子在外面住著成何體統,早點搬回來吧。房子我重新收拾了,跟以前一模一樣。」
這番言論讓我直接嗤笑出聲。
「你們的記憶難道是日拋型的?用我夫妻共同財產養賤人的是你們,用五千元生活費逼我們母女走投無路的還是你們,現在說要撤銷離婚的又是你們。」
我將調查報告重重拍在桌上:
「既然你們對和解毫無誠意,那還是算了吧。但下次開庭,我會申請一份新的調查令,關於周父公司的財務狀況還有與林薇之間的財務往來。我倒要看看,這些年通過公司帳戶,到底轉移了多少本屬於我們夫妻的共同財產。」
周母臉上的溫和瞬間碎裂。
「哦對。」
李律師簡單翻閱了一下購物卡的流水:
「還有這筆充值中來源不明的部分,我想稅務部門和經偵部門會對這類異常流動資金的問題非常感興趣。」
這句話,成為了壓垮周家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八年來,他們給周沉現金,給他購物卡,甚至替他養小三。
但唯獨沒有教過他何為責任。
14
直到此刻,他們才驚覺,自己精心構築的帝國,正因這份毫無底線的寵愛而土崩瓦解。
最終的財產交割方案上,周沉堅決不同意過戶林薇名下的房產,只願作等價補償。
「這套房子微微已經住習慣了,她不願意搬走。」
周父也希望我可以要現金補償。
「遙遙,我可以根據市價補償給你。」
但我拒絕了。
我只接受對於車輛和基金的原價補償,唯獨房子寸步不讓。
「我就是要讓她從哪裡來的,就滾回哪裡去。」
李律師緩緩地看了我一眼:
「明白了。」
最終,在我的堅持下,協議條款被明確敲定:
周家必須按照林薇及其子名下基金、車輛的同等市場價值,以現金形式對我進行補償,林薇須在三日之內從麥島房產中搬離並完成過戶手續。
此時,周父周母臉上的傲慢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掩飾不住的憤怒。
畢竟如此龐大的資金流出,即便是根基深厚的家族企業,也難免元氣大傷。
至於林薇——就讓她好好品嘗自己種下的苦果吧。
和解協議生效後的第二天清晨,手機螢幕亮起,銀行到帳的提示赫然在目。
看著那串足以保障我和女兒餘生安穩的數字,淚水終於決堤。
沒人知道,這八年在充斥著冷眼與嘲諷的婚姻里,我是如何為女兒撐起一方小小的晴空。
沒人知道,多少個深夜我默默擦乾眼淚,第二天依然要在女兒面前挺直脊樑。
更沒人知道,一個母親抱著孩子站在窗邊時,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收回邁出的那一步。
但此刻我終於明白——
那些打不倒我們的絕望,終將變成我們活下去的資本。
我當即從中劃出了一筆七位數的款項,轉入了李律師的帳戶:
「這不是佣金,是情誼。感謝您為我和悠悠開啟新生。」
他很快回覆:
「榮幸與您並肩。願前程似錦。」
第三日,我和李律師準時現身房產交易中心。
陽光透過大廳的玻璃幕牆,明凈而耀眼。這裡,將是我與過去徹底告別的最終戰場。
林薇和周沉姍姍來遲,儘管那個女人妝容精緻,卻掩不住眼底的疲態與憔悴。
她踩著高跟鞋,竭力維持著最後的體面,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扯出一個譏諷的笑:
「別以為你贏了。我當你有多大本事,原來凈撿些我看不上的垃圾。那破房子我早就住夠了!周沉答應我了,把這破房子給你,我們就去買臨湖別墅。」
我靜靜地等她說完,緩緩勾起唇角:
「那真要恭喜你了。當了三年不見天日的野雞,終於……可以轉正了。」
女人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那張精心修飾的臉因屈辱而扭曲。
為確保萬無一失,李律師要求本次過戶應採用離婚財產分割為由進行。
持《民事調解書》基於離婚財產分割的過戶流程一路暢通,依法免徵了所有稅費。
當工作人員將新的不動產權證書遞出來時,這場漫長的戰爭,終於落下了帷幕。
這八年,一路走來,滿身泥濘,傷痕累累。
但它沒有成為我的墳墓,而是化作了我的來時路。
可正當我歡呼雀躍來驗收房子的時候,迎接我的是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林薇將這套房子徹底毀了。
牆壁被潑滿了從下水道掏出的污穢。
天花板被煙火燎得漆黑。
所有線路都被剪斷。
下水道全被堵死。
她甚至用利器在地板上刻滿了『賤人』、『不得好死』的字樣。
沒有一件完好的物品。
所有家具都被砸爛,電器被撬開灌入污泥。
整間房子散發著腐爛的氣息。
光是清理運輸這些垃圾,就需要一筆巨款。
我站在廢墟中央,拍下圖片發給周沉:
「這就是你們和解的方式?」
周沉的語音立刻咆哮而來:
「這種房子配你都算浪費!你只配帶著你那小殘廢滾回鄉下吃土!」
最後一點可笑的情分,在這一刻徹底灰飛煙滅。
「周沉,我給過你機會的。」
「少來這套!」他歇斯底里地打斷:
「調解書已經簽了,我們婚也離了,你以為還能威脅我?房子已經給你了,協議上可沒說必須要乾淨整潔的房子!」
電話被狠狠掛斷。
我站在惡臭的廢墟里,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周沉,我之前確實想要放過你的。
但你——
不配。
下一秒,我憑藉房產證前往派出所查詢掛靠在此房產地址上的全部人員信息。
果不其然,上面還赫然掛著林薇和周子軒的戶口。
隨後,我給小區內幼兒園招生辦打了電話,對方告知這套房子已經辦理了入園手續,辦理人正是周沉。
呵……
至此,我終於放下心。
林薇,你欠我的,我要讓你用命來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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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我將滿目瘡痍的景象一一拍照取證,並堅決報了警。
然而,出警的民警在撥通對方電話後,得到的依舊是那套輕描淡寫的說辭:
「哎呀警官大人,那都是小孩子玩耍時不小心弄的,我們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法院讓我們還房子,又沒說還要求我們把房子打掃乾淨吧?大家都是帶孩子的女人,彆強人所難行嗎?」
後來周沉找了人,打點了關係,把這件事定性為民事糾紛而非刑事毀壞。
甚至連面都不必出。
帽子叔叔也只能記錄在案,無法採取強制措施。
我知道,他們聯手擺了我一道。
憤怒之後是極致的冷靜。
我通過物業驗證,加入了小區的業主群。
沒有急於發言,而是耐心地觀察了幾天群里的討論氛圍。
隨後,又拉進來兩個小號。
在此期間,我看到周沉父母名下的那套曾經屬於我的婚房以近乎骨折的價格緊急售出。
更誇張的是,他們持有的另外兩處核心資產,也同時以低於市場價一半的價格掛牌拋售。
三處產業在短時間內集中變現,迅速回籠了八百多萬資金。
我想,他們應該是再次湊夠了錢準備給周沉買別墅了。
那既然這樣,我可以收網了。
於是,我選擇在一個周末的晚上,發送了一張最具衝擊力、能清晰看到惡意刻字和污穢的圖片,並配上了這樣一段文字:
「各位鄰居晚上好,打擾大家。
我是 28 號樓 801 的新業主。我與前夫離婚時,法院明確將第三者這套房子判歸我和我六歲的女兒所有。
然而,在辦理交接前,第三者將這套房屋惡意破壞。
報警後,對方僅以『孩子玩耍不小心』為由推脫。
作為一個聽障女兒的單親媽媽,我們本應開始新的生活,如今卻要面對如此困境。
我在此誠懇求助,如果有人曾目睹 801 室前居住者的異常舉動,懇請能與我聯繫,萬分感謝。」
在群里陷入短暫沉默後,終於有人小心翼翼地發聲:
「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801 的林小姐不是說是獨立珠寶設計師嗎?」
「確實讓人難以相信,她談吐舉止都很得體,怎麼會是個三啊...」
這時一位業主直接@我:
「這位鄰居,話不能亂說,誹謗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我平靜地拍下調解書關鍵部分上傳——
「我理解大家的質疑,我無意詆毀任何人,只是作為新房主,面對這樣的局面需要討個公道。」
漸漸地,群里開始出現支持我的聲音。
就在此時,我點開成員列表,赫然發現還有一個「28-801」的帳號。
我果斷@林薇:
「既然本人在群,不如由你來說明,這套法院判你歸還的房產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大家等了許久之後,只見她的頭像直接消失了。
林薇退群了。
呵呵。
隨後群里的女人迅速反應過來,開始棒打落水狗:
「怪不得!每天拎著名牌包在小區招搖,原來是花著別人老公的錢!」
「前天我還親眼看到周沉抱著孩子,林薇挽著他胳膊,三個人有說有笑從地庫上來,根本就是一家三口!」
小號帶動節奏:
「801 業主,你怎麼稱呼?需要什麼幫助儘管說,大家一定要相互幫忙啊,畢竟這種事指不定哪天會發生在咱們誰的身上。」
另一個小號繼續帶動節奏:
「就是就是,小三這類群體畢竟還是少數,還是無辜的原配居多啊!」
隨後,我在對話框里鄭重打下:
「感謝各位鄰居的信任,我叫江遙,如果大家曾目睹他們二人以夫妻名義共同生活,歡迎私聊我,我一定要讓藐視法律的人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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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發出後,微信很快收到了幾條好友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