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車子、公司,都和你沒關係。」
「好。」
「你生的女兒是殘疾,認命吧。」
「好。」
生日那天,丈夫攤牌了。
他要我立刻搬離住了八年的房子。
眾人聯手把我逼上絕路,想看我下跪求饒。
但他們錯了。
絕路,才是我的主場。
1
周沉把手機遞過來時,我正準備晚餐。
「遙遙,我答應過軒軒的媽媽,兒子三歲的時候,會給她一個名分。」
瓷盤從手中滑落,在腳邊炸開悽厲的聲響。
我猛地抬頭對上女兒的視線。
身體比思緒更快。
幾乎是撲過去,一把扯下她的助聽器。
剛才的話她聽到了多少?
她才六歲。
根本不懂爸爸這句輕飄飄的承諾,足以摧毀我們母女的一生。
螢幕上,一個三歲的小男孩正被周沉高高舉起,笑得無比幸福。
那笑容,是女兒從未得到過的珍視。
夜晚的月亮剛爬上窗沿。
可我的世界在這一刻轟然坍塌。
原來這些年,他缺席的重要日子,都是陪在另一個女人身邊。
最可笑的是,我竟然被蒙在鼓裡整整三年。
或許,更久。
久到足以讓另一個女人為他生下一個完整的兒子。
我深吸一口氣,淚水無聲地滑過臉頰:
「周沉,你看看悠悠,她是你的女兒,你忍心這樣對我們嗎?」
他站在那裡,眉眼沒有一絲波瀾:
「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沒有意義,每個月一千元生活費不會斷,其餘的,我也愛莫能助了。」
這就是我愛了八年的男人。
把拋棄妻女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他隨手抓起外套,準備離開:
「撫養權我不會爭,你要打要罵都隨意,只要能讓你消氣。」
我死死咬住顫抖的唇。
現在,任何眼淚和質問都正中他下懷。
他要的不過是一場乾脆利落的斷舍離。
「那你……能把房子留給我們嗎?你知道悠悠她……康復和教育還需要一筆龐大的費用。」
周沉嘆了口氣,接下來的話讓我再度崩潰:
「你知道的,我名下什麼資產都沒有。工資只夠基本生活,房子是公司的,法人是我父母。我最多……只能去借十萬信用貸給你,以後慢慢還。」
十萬。
在這個城市,根本無法立足。
我拉著他的袖子,試圖做最後的努力:
「老公,離婚不是小事,我們是不是該和爸媽商量一下……」
「他們早就知道了。」
周沉打斷我:
「並且完全支持。你現在只需要決定什麼時候搬走,這套房子爸媽還有其他用處。」
「搬走?那悠悠呢?她要上小學了啊……」
我用幾乎哀求的語氣問向他。
周沉甩開我的手,果斷推開大門:
「她聽力有問題,留在這裡會被歧視。你帶她回老家吧,農村人樸實,不會欺負殘疾人的。」
殘疾人……
這三個字像一把刀,狠狠扎進我的心裡。
最後那點期望,徹底碎了。
門被大力關上,斬斷了曾經的一切。
你永遠無法想像,一個決定拋棄你的男人,心可以硬到什麼地步。
我抱起女兒走到窗邊,望著周沉那決絕的背影。
輕生的念頭第一次如此強烈。
這八年,我終於把自己活成了一個笑話。
窗戶打開,冷風倒灌進我的領口。
下一秒,女兒忽然用溫熱的小手,捧起我的臉頰:
「媽……媽,生日快樂。」
這六個字,讓我猛然清醒。
今天竟然是我的生日。
我剛才甚至想到了死。
可我為什麼要死?
該死的是他們。
於是,我迅速關上窗,將不堪的過去一併鎖在外面。
從這一刻起,我要從這片荒蕪中,親手鑿出一條生路。
2
我的女兒,來到這個世界時,不小心弄丟了聽力。
就是這個與生俱來的不完美,讓所有人對我失望透頂。
因此,女兒剛滿月,婆家便開始催二胎。
我拒絕了。
我願把全部的愛,毫無保留地傾注給我的女兒。
於是,我用整整六年時光,陪她做康復治療,教她讀唇說話。
我曾天真地以為,只要我足夠努力,只要女兒足夠優秀,就能獲得這個家的溫情。
可惜,我錯了。
原來這幾年,我們母女二人連這個家真正的入場資格都不曾擁有。
第二天清晨,我讓父母從鄉下過來幫忙照看女兒。
而我則正式踏上了復仇之路。
第一站,是諮詢離婚律師。
首選的汪律師在聽完我的陳述後,輕輕推了推眼鏡:
「江女士,恕我直言。當您選擇這樣的家庭時,就應該有『凈身出戶』的心理準備。您嫁給周先生,看中的想必不只是他這個人吧?但您要明白,男方的家庭財產是他的婚前財產,父母更有權自由處分自己的財產,想給誰,與您沒有關係。」
話語裡的潛台詞讓我無地自容,沒等他說完我便起身離開。
第二家律所的田律師,在我簡要說明情況後,目光在我略顯陳舊的衣服上短暫停留:
「江女士,我的諮詢費和代理費都不低,而且需要前期支付。」
我攥緊衣角,儘量保持鎮定:
「田律師,只要能拿回我應得的,我願意分給您一定比例。」
他搖了搖頭,語氣毫無波瀾:
「我們只接受先收費的模式。坦白說,您這類案件,對方提前做好了完全的財產隔離,您又缺乏關鍵證據,勝訴機率……很不樂觀。我理解您的處境,但律所不是慈善機構。」
我不知道自己怎樣從第二家律所走出來的。
似乎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這一刻我清晰地意識到——
當家庭主婦被社會標記為『一無所有』時,連尋求專業的幫助都會變成一種奢求。
世界仿佛在我面前關上了一扇又一扇門。
但我不能放棄。
為了女兒,也為了我自己。
我擦乾眼淚,轉身走向公婆所在的小區。
夏日的陽光白得晃眼,我在不起眼的角落站了許久。
終於,那扇熟悉的單元門開了,一個穿著米白色連衣裙的女人抱著個小男孩走了出來。
她轉身的剎那,我看清了孩子的臉——
正是昨天周沉手機螢幕上那個小男孩。
「媽,你不用給我準備這麼多東西,家裡都堆不下了!」
「怕什麼,吃不完就扔了,」
婆婆的聲音從門內飄來,帶著我從未聽過的寵溺:
「總不能虧待了我的寶貝孫子。」
吃不完就扔。
呵。
還真是闊氣啊。
女人熟練地打開一輛保時捷,將孩子安置在安全座椅上,轉身坐進駕駛座。
這配置,連周沉都不曾擁有。
婚後八年,他一直開著我的嫁妝。
那台不到十萬、電池早已衰敗的電動車。
我曾多次懇求他換輛車,把舊車留給我接送女兒做康復治療,不必再在寒冬酷暑里擠公交。
他卻總是用冰冷的話打斷我:
「公司正在關鍵期,你要懂事。本來孩子就不健康,你再這樣物質,我爸媽會怎麼看你?」
是啊,女兒的聽力,一次次的成為他刺向我心口的刀。
如今我才明白,他早已鋪好了所有的退路。
我抬手攔了輛計程車,緊緊跟上。
十分鐘後,保時捷駛入一個門禁森嚴的高檔小區。
網約車被保安攔在門外,我只能從小門快步跟上,眼睜睜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里。
八樓。
門口整齊擺放著幾雙精緻的童鞋。
就是這裡了。
我正要抬手敲門,門卻從裡面猛地拉開。
女人抱著幾箱未拆封的食物正要往外扔,與我的視線撞個正著。
空氣瞬間凝固。
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卻在眼神交匯的瞬間認清了彼此的身份。
最終還是她率先打破沉默:
「我勸你別動什麼歪心思。這小區到處都是監控,我喊一嗓子,保安半分鐘就能到。想想你女兒,她那個樣子,可不能沒有媽媽。」
呵……
我嘲諷地挑了挑眉。
原來,這就是光腳的感覺。
因為我什麼都沒有,所以她會害怕。
我猛地發力,將門徹底推開,大步踏入了這個不屬於我的家。
客廳寬敞得刺眼。
整面牆的櫥櫃里,擺滿了進口的嬰兒輔食;
桌上未收起的奶粉罐,是女兒過敏時醫生推薦、卻因價格而被周沉無情否決的那一款。
這些精緻的物品,橫亘在我與這個女人之間,勾勒出我女兒從未享受過的人生。
我強壓下喉間的哽咽,抬手指向滿室繁華:
「這裡,每一件,都是用我們夫妻共同財產買的,所以都是我的東西。」
女人抱臂倚在牆邊,輕笑一聲:
「姐姐,話可不能亂說。周沉的工資卡不是一直在你那兒嗎?每一筆流水你都查得到。」
她慢條斯理地踱步:
「這房子、這裡的一切,和周沉沒有半毛錢關係。」
我深吸一口氣,絕望漫上四肢百骸:
「所以……這些都是我公婆出資,給你買的?」
她挑眉,目光輕蔑地上下掃視著我:
「說真的,要是我生了個殘疾,不用別人趕,我自己早就識趣地走了。同為女人,我真是替你的遭遇感到悲哀。」
我眼前一陣發黑,身體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
「為什麼?八年的付出……到頭來,就只配落得凈身出戶嗎?」
女人俯視著我,眼中閃過一絲快意:
「為什麼?因為周家這樣的背景,怎麼能有這樣一個殘疾孫女?我們軒軒才是周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以後不管是公司,還是房子、車子,當然屬於我的兒子。至於你?」
她輕笑:
「如果你痛快簽字,我可以讓周沉多給你五百撫養費,也不至於在鄉下被人笑話,哈哈哈。」
3
我強壓下撕碎一切的衝動,擦掉下巴上的淚水:
「八年婚姻,我落得一無所有。你以為你能例外?等周沉再次劈腿,你的下場只會比我更難看。」
女人嗤笑一聲:
「老大姐,別用你的失敗來衡量我。從我懷孕起,房子就過戶了。等軒軒出生做完親子鑑定,車子、信託基金一樣沒少。你搞錯了,你的對手從來不是我,是鐵了心要孫子的周家二老。」
她優雅地拉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現在馬上滾,我可以不計較。要是繼續鬧,入室搶劫的罪名……你應該擔不起。」
我忽然低笑出聲:
「報警啊。等我進了監獄,女兒就只能交給你們撫養了。正好讓你體驗下,周沉每月那點可憐的工資,怎麼養大一個需要康復治療的孩子。」
她臉色驟變,抓起手機撥通電話:
「周沉!那個瘋女人來了!」
二十分鐘後,周沉破門而入。
他先是緊張地環顧女人和孩子,隨即對我怒吼:
「江遙!你怎麼敢找到這裡?」
我緩緩起身,指向奶粉:
「周沉,女兒三歲時全身過敏,醫生推薦這個牌子的特殊配方奶粉,你說太貴,我不能買,而現在這賤人的孩子,卻拿它隨意揮霍?」
他猛地衝過來攥住我手腕:
「要怪就怪你自己基因差,生了個殘疾。我父母想要健康的孫子,你明明知道全家都靠他們養活,卻連二胎都不肯生。今天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我扯出個慘烈的笑:
「所以這房子、車子、還有孩子名下的基金,全都是你父母買的?」
門外聚集的鄰居讓周沉愈發煩躁,他甩開我的手:
「不管誰買的,都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現在,馬上給我滾!」
我點點頭,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棋差一招,我認。但是,可不可以給我幾罐奶粉?女兒從三歲斷了奶粉後,體質一直很差,三天兩頭生病住院。周沉,你終究是她的爸爸。」
兩人對視一眼,臉上閃過毫不掩飾的嫌惡。
女人擺手的姿勢像驅趕蒼蠅:
「趕緊拿上滾!記住這是最後一次,非法入室的罪名,你擔待不起。」
是,我擔待不起。
家裡還有等著媽媽喂藥的孩子。
我默默抽出皺褶的編織袋,佝僂著背,一罐一罐將奶粉裝進去。
布料摩擦的沙沙聲里,透出女人輕蔑的冷笑。
我知道,此刻我卑微的模樣,在他們眼裡很像一條搖尾乞食的野狗。
但我不在意。
畢竟——
誰會對一條喪家之犬,心生防備?
第二天,我帶著悠悠,提著點心敲開了公婆家的門。
剛打開,我便示意悠悠去抱爺爺的腿。
「爸,周沉在外面,有了個兒子。」
公公的身體幾不可察地一頓。
隨後緩緩將悠悠的手從他腿上掰開。
「你既然知道了,也好。」
他語氣平靜:「那邊確實生了個男孩。最重要的是……那孩子,身體健康。」
此時婆婆也從身後走了出來:
「怎麼回事?進來說話,也不怕鄰居看了笑話。」
我撲向婆婆,語氣顫抖:
「媽!悠悠也是周家的血脈,是你們的親孫女!她只需要一點時間康復……你們不能就這樣把她的家給拆了啊!」
婆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我要的一直是能傳宗接代的孫子。當初你若識趣,早點生二胎也不至於落得這樣悲慘的下場,現在既然撕破臉了,就早點簽字走人吧。」
悠悠仿佛聽懂了,小手死死攥緊我的衣角。
我抬起頭狠狠將眼淚逼退:
「好,既然說到錢。那女人的房子車子,家裡的奶粉輔食都是你們買的?」
公婆交換了一個眼神,立刻皺眉:
「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趕緊給我滾!自己沒本事看住男人,就跑到這兒來血口噴人。」
我點點頭,將瑟瑟發抖的女兒緊緊摟在懷裡。
「懂了。」
我聲音很輕,卻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
「你們今天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記下了。」
4
這些人的嘴嚴絲合縫,我折騰一圈,始終拿不到公婆出資的鐵證。
既然明路走不通,那就只剩最後一步了。
我輕輕撫摸著女兒蒼白的小臉:
「媽媽從來不是個善良的人,她們怎麼作踐我都無所謂,但她們不該一次又一次地詆毀我的女兒。」
凌晨兩點,我撥通了急救電話。
女兒因急性食物中毒被送進醫院。
這一步,我本不願走。
但腳下早已沒有退路。
值班醫生初步診斷為食物中毒,但由於症狀複雜,需要進一步化驗確定具體毒素來源。
「檢驗科夜間只處理危急重症的常規檢測。」
醫生翻著值班表:
「這種針對性毒理分析要等早上八點交接班後才能進行。」
很快,周沉和林薇被警方傳喚到醫院。
兩人看見我時,眼中幾乎噴出火來:
「江遙,你夠狠!我根本沒想到你連自己女兒都下得去手!」
我直接無視賤人的咆哮,轉向辦案民警:
「警察同志,就是她給的奶粉導致我女兒中毒。」
林薇臉色驟變,尖聲反駁:
「你血口噴人!奶粉是你昨天硬闖進來拿走的,全是未拆封的原裝貨!我家監控拍得清清楚楚,難道密封奶粉自己能下毒?」
我平靜地點點頭,認可她的邏輯:
「那就請警方追查貨源。既然是正規商品,總該有購買憑證吧?」
民警轉向林薇:「出示一下購物小票。」
林薇下意識抓住周沉的胳膊:
「我哪來的小票?這都是媽從國外買的……」
她突然意識到失言,猛地捂住嘴。
我立即向民警強調:
「看來經手人不少。既然說是國外直郵,請出示海關清關記錄和購買憑證。」
凌晨三點,婆婆匆匆趕到醫院。
她素顏的臉上寫滿煩躁:
「這丫頭片子真是命賤,喝個奶粉都能出事。」
她甩出一摞英文單據,不斷咒罵:
「這是我從國外直接託運回來的,我不記得是哪張,你要告就去國外告。我們沒空陪你發瘋。」
說完轉身準備離開。
此時,我終於鬆了口氣。
功成。
5
我連忙叫住她:
「媽,您先別急,您上午不是說這些房子車子與您無關,現在又拿出購買憑證,這前後矛盾可是痴呆前兆?」
婆婆瞬間被點燃,指著我破口大罵:
「放屁!你他媽才痴呆,你算個什麼東西!我給薇薇買,就因為她生了健康孫子!但不管是房子還是車子,跟周沉沒有半毛錢關係!你就算鬧破天也沒用!」
我低頭看向懷中的女兒。
助聽器早已取下,她正安然沉睡,隔絕了這場醜陋的對峙。
眼淚再次划過臉頰:
「你們所有人都瞞著我,早已把這個林薇認定周家兒媳,給她買車買房買基金,只等我凈身出戶?」
周沉疲憊地捏著眉心:
「那是我父母的錢,他們有權支配。走到這一步,你鬧也沒用,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爭氣。」
我緩緩點頭:
「是,我最大的不爭氣,就是眼瞎嫁給了人渣。但只要離婚證一天沒拿到,我就還是你法律上的妻子,這個位置,賤人永遠別想名正言順地坐上去。」
林薇倚在門邊輕笑:
「老大姐,也就你把這頭銜當寶。我在意的,從來都是實在的東西。」
警方做完筆錄後,眾人簽字離開,約定次日取檢驗報告。
我知道那不會有什麼結果。
女兒並未中毒,她只是吃了過量的維生素 B 群引起嘔吐,所謂中毒根本不存在。
證據夠了嗎?
我看著手機里錄下的對話,搖了搖頭。
還差最後一把火。
隨後我火速辦理了出院。
回到家,我將周沉留在家中的勞力士手錶、愛馬仕皮帶、定製襯衫等個人物品一一清點,全部裝箱。
客廳里所有的家具家電我也一併拖走。
既然要清,就清得徹底。
三天後周沉回來取東西,對著只剩承重牆的客廳愣在當場:
「怎麼回事?家具呢?我的表、沙發音響呢?」
我正將最後一摞鍋碗瓢盆塞進紙箱,連頭都沒抬:
「賣了。女兒做康復訓練等錢用,總不能指望人渣良心發現。」
他一把攥住我手腕:
「江遙!你他媽瘋了!這些都是我的私人財物!你這是盜竊!」
我用力掙開,揉了揉發紅的手腕:
「都要散夥了,我總得為自己打算。不服氣?那就去告我啊。」
他猩紅的眼睛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
「好,你給我等著。」
三日後,法院的傳票如期而至。
案由:離婚糾紛。
「被告在婚姻關係期間,毫無家庭觀念,擅自將原告的個人貴重物品變賣,嚴重損害了原告的財產權,導致夫妻感情徹底破裂。」
訴訟請求:
1.請求判決雙方離婚;
2.請求判令被告賠償擅自處分原告個人財產所造成的損失共計一百零八萬七千元。
我微微勾起唇角。
很好,他終於上鉤了。
周沉,你以為我目光這麼短淺?
你錯了。
你打開的,是潘多拉魔盒。
我要借這場你挑起的官司,把你,和你身後那個見不得光的家,一起拖到陽光下,接受審判。
6
第一次開庭,果然如我所料,形勢一邊倒。
周沉的律師率先發難:
「尊敬的審判長,被告在婚姻關係存續期間,未經原告同意,擅自將原告名下的貴重物品,包括勞力士手錶、愛馬仕皮帶以及家庭共有的大件家具家電全部變賣。這是赤裸裸的侵害財產權行為!我方已提交所有購物發票、支付記錄,證據確鑿!」
他展示著一沓沓票據,語氣咄咄逼人。
周沉坐在原告席上,嘴角帶著一絲冷笑。
法官看向我,目光嚴肅:
「被告,對於原告指控你私自變賣其個人財產的事實,你承認嗎?」
我站起身,語氣平靜:
「是的法官,我承認我賣了那些東西。」
話音一落,周沉和他律師眼中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
「但是,」
我話鋒一轉:「我處置的,是我們夫妻的共同財產!」
「反對!純屬狡辯!」
對方律師立刻起身:
「這些物品確係原告父母對原告個人的單獨贈與,屬於原告個人財產,與被告無關!」
周沉立刻接口:
「是的,這些手錶、衣物確實是他們出資購買後單獨贈與我的。與我婚後的夫妻共同收入沒有任何關係。」
他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法官看向我:
「被告,請舉證。」
我心猛地一沉。
這是我最薄弱的一環——
「我沒有證據。」
話音落下,能清晰地聽到對方律師一聲輕蔑的冷哼。
周沉翻了個白眼。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我必敗無疑時,我緩緩抬起頭。
「審判長,我不懂那些複雜的法律條文,但我懂得常識。」
「首先,公婆的個人贈與可有任何書面協議,明確註明『此物僅贈周沉一人,與妻子江遙無關』?」
周沉的表情瞬間凝固。
「第二,我丈夫作為 985 院校研究生,八年來月薪死死停在五千。女兒確診先天性聽力障礙後,我無數次提議他換個工作,他卻指責我物質虛榮。為了孩子的治療費,我被迫賣光了嫁妝、金器和彩禮。」
此時我緩緩舉起那份清單:
「第三,我最無法理解的是,一個丈夫用八年時間,將妻子的所有資產榨乾用於給孩子治病,同時卻用父母的贈與來裝扮自己,那麼這場婚姻,或許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針對我們母女處心積慮的騙局!」
此時庭下一片譁然,原告律師剛欲開口,我迅速說出最終目的:
「我懷疑,所謂的『父母贈與』,是周家為了惡意隱匿夫妻共同財產而精心設計的套路!我請求法庭徹查周家父母的資產流水,以及他們與第三者林薇之間的資金往來!」
這一刻,攻守再次易形!
周沉和他律師臉上的得意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惱羞成怒。
他們本想用『個人贈與』這把鎖封死我,卻沒想到,我從一開始,要的就是把整個棋盤都掀翻!
7
周沉的律師在片刻的驚愕後,立刻起身:
「尊敬的審判長,我堅決反對被告的申請!這完全是無理的揣測,混淆視聽!」
「首先,關於『贈與』的舉證,我方已經提供了購物發票,足以證明財物來源於父母,被告必須拿出證據證明這些贈與是給夫妻雙方的,而不是空口白牙地要求我方去證明一個『不存在』的否定事實。」
「其次,被告的申請屬於『釣魚取證』。她沒有任何實質性證據,僅憑猜測就要求法庭調查我方當事人父母乃至案外第三人的資產流水。這是對公民個人隱私的嚴重侵犯!」
「最後,被告已經當庭承認了變賣行為。至於原告父母的資產流向,與本案沒有直接的法律關聯。被告試圖將一起簡單的財產侵權糾紛,歪曲成複雜的家族資產調查,其目的不言而喻,請法庭明鑑,駁回其不合理的申請。」
對方律師的反對句句打在法律程序的要害上。
庭內的壓力瞬間涌回我這一側。
此時法槌輕落:
「就涉案財物性質,原告已完成初步舉證。被告主張為共同財產,需承擔進一步舉證責任。」
我的心驟然沉下。
「但,」
法官話鋒一轉:
「原告聲稱月入五千,卻維持遠超該水平的消費,此事存有合理疑點。鑒於家事案件中財產混同的特性,本院認為,確有查明必要。」
峰迴路轉!
「茲裁定:
一、駁回被告調查案外人的申請。
二、責令原告周沉,於七日內提交:其名下全部銀行、證券及電子支付流水;其家族企業為其繳納社保、公積金的記錄;其與父母近三年的全部轉帳記錄。
三、傳喚原告父母周某某、李某作為證人,下次開庭應詢。」
法槌再響。
「休庭。」
我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我愛中國司法,我愛偉大的法官!
剛踏出法院大門,周沉便快步追上來猛地攥住我手腕:
「江遙!你是不是瘋了?竟敢在法庭上信口雌黃?還把我父母拉進來,你哪來的膽子!」
我緩緩抽回手,拂了拂被他抓皺的袖口:
「信口雌黃?怎麼會呢?明明像條瘋狗的人是你啊。如果你能對兩個孩子一視同仁,又何必鬧上法庭?」
我聲音帶著嘲諷:
「還是說你們姓周的都是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周沉雙眼微眯:
「我真沒想到你會這麼物質拜金,原形畢露了是吧?當年要不是看你單純,我會娶你這種鄉下來的野麻雀?」
我迎上他嫌惡的目光:
「沒錯,攤牌了,我就是物質虛榮你能奈我何?要怪就怪你眼瞎看上了我,咱們慢慢來,我一定會讓你知道得罪原配是什麼樣的下場!」
說完,我不再理會他的怒吼,轉身大步離開。
8
站在租來的倉庫里,我看著從那些家裡運出來的全部家當。
沒敢一次性處理掉這些東西。
畢竟法院判決未下,我不能授人以柄。
這一倉庫的物件,是我最後的退路。
全部變現基本足夠帶女兒回老家買個小房子。
安安穩穩相伴一生。
可現在看來……
或許還有更大的驚喜。
我翻閱著周沉的書桌、資料櫃。
想搜尋一些下次開庭能用得上的東西。
但周家人行事極為謹慎。
所有涉及家族信託、保險單和基金文件都被妥善收走,沒留下任何紙質痕跡。
正當我一無所獲、準備放棄時,角落一個金色筆筒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女兒製作的筆筒。
之前我清洗衣物時,從周沉的口袋裡發現了幾張禮品卡片。
當時周沉一把奪過,冷冷警告:
「這是我父母的卡,你少動歪心思。裡面早就沒錢了,別整天惦記不屬於你的東西。」
女兒覺得這些卡片漂亮,希望爸爸可以送給她。
因此,才有了現在的機會。
我小心拆開膠帶,將六張卡片在燈光下仔細辨認。
每張面額從五千到一萬元不等,卡面印著本市最高端的百貨公司標誌。
人倒霉到一定程度,就連老天都會眷顧你。
事情很快出現了轉機。
一位法律援助李律師主動找到我。
他仔細研究了我的材料後,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
「江女士,如果按你現在的思路,在二審中死磕『個人財產』和『夫妻共同財產』的定性,敗訴風險很高。對方早已做好了充分的財產隔離,法律形式上幾乎無懈可擊。」
他話鋒一轉:
「我們必須換個思路。不能只盯著周沉,要把他父母也拉進這個局裡。」
「核心思路是:將他父母給小三的所有『贈與』,在法律上重新定性為對周沉為家族企業工作的『非薪酬式勞動補償』。只是通過他父母的手,以『贈與』的形式發放出去。」
「這樣一來,他父母贈與小三的每一筆錢、每一套房、每一輛車,就都成了惡意轉移夫妻共同財產的鐵證!你完全有權主張全部追回!」
我愣住了,大腦因這個全新的視角而劇烈震盪。
是的……補償。
這筆錢雖然不屬於我,但它切切實實是屬於周沉的,因而也就是屬於我們夫妻的!
巨大的希望讓我激動得熱淚盈眶,幾乎要向他下跪致謝。
他連忙扶住我:
「大可不必。我們這行業,有時候也並非全然為了報酬。我早就聽說過你的案子,但之前我無法確定你是否已經做好了將這場硬仗打到底的心理準備。」
他的語氣真誠:
「因為很多時候,我們最無力的並非對手的強大,而是當事人自身的猶豫與退縮。現在,我從你眼裡看到了決絕。那麼,我就陪你走到底。」
我突然想起來什麼,連忙掏出手機播放了之前的錄音:
「老大姐,別用你的失敗來衡量我。從我懷孕起,房子就過戶了。等軒軒出生做完親子鑑定,車子、信託基金一樣沒少。你搞錯了,你的對手從來不是我,是鐵了心要孫子的周家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