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子要買房完整後續

小姑子抬頭,好像在聽一件跟自己無關的事。

「那又有什麼用。」

我感覺她的生活都被吸乾了,現在只剩麻木的軀體。

一個想法閃過腦海,我的嘴巴比腦子快——

「我借你五十萬,你全款把房子買下來!還我的錢,不需要利息。」

五十萬,我跟賈元明還是能湊出來的,我還有些私房錢。

小姑子不可置信地張著嘴巴,眼睛動了動,看起來是心動了,但又在顧慮什麼。

我生怕她不答應,急切地證明道:「我對天發誓,我真的能借你五十萬,你可以慢慢還!」

桌子下有一隻手碰了碰我,我側目看過去。

對上何方平欲言又止的眼神。

這時,賈元明一行人打車到了麵館。

不知道他們是來旅遊的還是來解決事情的,公婆一人一個行李箱。

小姑子一年才回去一趟,昨晚到今早又經歷了那樣的事,現在看到家人眼眶又濕潤了。

我看得出她很想上前去尋求安慰,正要拉她往前走,就聽到公公說:「怎麼在這待著呀,是被婆家趕出門了嗎?」

小姑子身體僵住,眼底的脆弱也收了起來,低頭默不作聲。

我沒好氣道:「事情都解決完了,你們還來做什麼?」

10

聽到我的話,賈元明覺得好笑。

「昨晚不是你發脾氣讓我們來的嗎,來了你又不高興。」

見我臉色變了,他又改口道:「我親妹妹被欺負了,我們作為家人,當然要來給她撐腰。」

說完,他上前去關心小姑子。

公婆也圍了上去,言語裡還是一如既往地責備夾帶些許關心。

我跟何方平站在鄰桌坐下,他小聲提醒我。

「姐,我知道你是好意,可五十萬不是小數目,你最好跟姐夫商量商量。而且小姑子跟姐夫才是真正的一家人,這種事,最好不要越過姐夫。」

我點了點頭。

剛才太著急了。

在附近找了酒店安頓下來後,我關起門跟賈元明聊借錢的事。

賈元明意味深長地看著我:「賈婷婷是我親妹還是你親妹,怎麼你比我還捨得。」

是借給親人,又不是借給外人。

我翻了個白眼,「她要不是你親妹,我還沒這麼上心呢。你也是有女兒的,換位思考,將來女兒遇到婷婷這樣的情況,難道你不希望有人能伸出援手?」

賈元明默了默,最後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只說再看看。

我知道他在猶豫什麼,如果借五十萬,就要動用到他換車的錢。

我還要說什麼的時候,門外傳來爭吵聲。

開門後,看到小姑子消失在轉角的背影。

婆婆探出頭,嘟嘟囔囔道:「氣性大,現在是說也說不得。」

賈元明一臉無奈,「媽,都交代你們不要老說婷婷了。」

婆婆否認道:「我說ŧù₃的都是實話,她就不該鬧這一出,最後房子還不是沒買成,還要耽誤我們一群人。」

看到我時,眼神帶著一絲怨念。

賈元明的那句玩笑話迴蕩在腦海中。

他們果然怪我多管閒事,是我求他們來了。

我按了按太陽穴,感覺臉頰火辣辣的,胸口堵著一團氣。

一些被我忽略的細節浮現出來。

他們見到我時,沒一個人對我昨晚的孤勇表示感謝。

即使我一夜的奔波是為了他們的親人。

也是,他們對待自己的親人都如此冷漠。

11

當晚,我拒絕了賈元明的親熱。

不管他高不高興,我背對著他睡。

直到耳邊傳來酣睡聲,我都沒有困意。

我是失眠了。

第一次對枕邊的賈元明感到厭惡。

厭惡到不想跟他睡在同一張床上。

我對著黑夜嘆了口氣,ťŭ⁹摸出手機,凌晨兩點。

半小時前,小姑子給我發了信息。

「我認真想了想,我還是想要買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但這事鬧得原本借錢的親戚把錢都要了回去,嫂子,只要你借個首付給我就好,我會按照銀行利率連本帶息還給你。」

「嫂子,你放心,向國找我談過了,他已經清醒了,會站在我這邊。如果他做不到,他就凈身出戶。」

我對著手機鬆了一口氣。

這個好消息讓我有了些許困意。

鬧了那出之後,向家人得知公婆來,也沒有招待的意思。

這樣什麼事也沒有做,公婆再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覺得沒面子,嘟嘟囔囔了一路。

何方平和賈元明輪流開車,幾乎不搭理他們。

我覺得煩,塞了耳機。

昏昏欲睡時,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ťű₂摘下耳機,聽到婆婆說:「方宜,茵茵一歲多了,你們差不多到時候生二胎了。」

我眨了眨眼睛,問道:「為什麼要生二胎?」

公公插嘴,「再生個大胖小子,湊成一個好字。」

我想也沒想,道:「我跟賈元明都沒有肥胖基因,生不了大胖小子。」

他們一時語塞,考慮到何方平還在這裡,不好再說什麼。

賈元明附和了一句:「媽說得對,茵茵有個弟弟也好作伴。」

最後,我也不管後視鏡里賈元明的眼神是什麼樣的,塞上耳機,閉嘴閉眼睡了。

在塞耳機前,聽到副駕駛的何方平偷笑的聲音。

到家後,我第一時間跟賈元明說了小姑子要借十萬塊的事。

不知道是在五十萬面前,十萬塊是小事,還是他良心發作,他二話不說,給小姑子轉了四萬塊。

連帶著之前轉給小姑子的六萬,一共十萬。

小姑子立即給我發來了感謝。

她還說,有我在,茵茵以後不會變成第二個她。

看著身邊熟睡的女兒,我卻突然閃過一絲不安。

如果繼續這段婚姻,多年後的茵茵會不會也像婷婷一樣,在某個深夜無助地哭泣?

這個念頭讓我不寒而慄。

接下來幾天,他見我對他不冷不淡,又不准碰,有些苦惱。

某天,翻出小姑子的帳本,對著發獃了很久。

他突然說到:「老婆,借給婷婷的那十萬塊,咱們就不要她還了。」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隨你。」

他見我面色緩和,高興地撲過來。

被我拒絕後,又一臉失落。

「老婆,我都為了你在反思自己了。」

我平靜地說道:「賈元明,我們離婚吧。」

賈元明瞬間臉色煞白。

「是因為賈婷婷的事?不是已經處理好了嗎?」

「因為我爸媽催生二胎?你不想生,咱們就不生!」

我說:「我累了,而且,我發現我已經一點也不愛你了。」

話說出口後,我有一種前所未有的釋然。

在此之前,我猶豫過,糾結過。

但想到往後還有幾十年的時光,我一直跟不愛了的人,待在一個三觀不合的家庭里,就有種一眼望到頭的疲憊感。

12

離婚的事很突然,也很決然。

誰也勸不動。

但態度不盡相同。

賈元明以及他的父母認為我小題大做,過於較真。

我爸媽和何方平第一反應是震驚,聽我說了之後,也表示理解和包容。

賈婷婷自責哭了,險些把十萬塊錢退回去。

我語重心長地寬慰她。

「我沒那么小氣,而且那些錢是你哥給你的,我可以一分錢也沒有出。」

「我怕繼續跟你哥一起生活,很難保證茵茵不會成為第二個你。誰痛苦誰改變,比起幻想改變別人,我選擇改變自己。」

在賈家,我又何嘗不是第二個賈婷婷呢。

家庭環境是客觀因素, 思想觀念根深蒂固, 於我而言只不過溫水煮青蛙。

但我終究成為不了賈婷婷。

賈婷婷一直在對抗原生家庭,婚後又在對抗另一半的原生家庭。

我沒有那樣的勇氣和毅力。

就像我沒有自信賈元明會像向國那樣, 選擇站在我這邊。

也沒有自信,女兒在遇到那樣的情況後, 賈元明會毫不猶豫去保護女兒。

畢竟,他到簽離婚協議書這天, 還認為我是在跟他耍脾氣。

「彩禮嫁妝如數奉還對方,考慮到茵茵是女兒跟媽媽比較好, 所以女兒歸你。」

「我這樣做你滿意了吧, 反正我事事都順著你,你要是後悔了隨時跟我說。」

我什麼也沒說, 直接簽下名字。

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帶著女兒回到自己家後,我才有種重生的自由感。

不久之後,賈婷婷住進了新買的房子, 從聽筒就能感受到她蓬勃的生機,還有激動。

「方宜姐, 謝謝你為我做的那些。」

我決定跟賈元明離婚後,她就沒有喊我嫂子。

「我理解了你為什麼要離婚,就像我當初說的, 只要向國的心脫離了小家庭,我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離婚。」

「方宜姐,我感受到了重生的滋味,如果沒有你, 我大概就爛死在泥潭裡了。你現在不是我的嫂子,但你一直是我的再生父母!」

我被她的誇張逗笑了,問道:「收到我送給你的喬遷禮物了嗎?」

「收到了,向日葵很漂亮,還有, 那張照片是我最喜歡的一張照片......」

謝謝你珍藏它。

不可抑制的哭聲代替了後面的千言萬語。

到民政局領結婚證那天,賈元明垂頭喪氣。

但他還是堅信, 我有後悔的一天。

「到時候, 我隨時都會答應你復婚。」

離婚後, 他打著給女兒父愛的旗號,隔三差五來看女兒。

有時,我們因為女兒有說有笑, 好像回到最初的時候。

但後來, 他來的次數越來越少, 連女兒的生日都忘了。

他遞來請柬,眼神閃躲。

「爸媽催得緊,查了對方懷的是男孩。」

我笑了笑,當他的面把請柬扔進垃圾桶。

賈元明在身後呢喃道:「方宜,為什麼你就不能像別的女人一樣『糊塗』一點呢?」

我沒有回應, 也沒有回頭。

陽光灑滿前路,我牽起女兒的手, 走向那片絢爛的、金黃色的向日葵花田。

賈婷婷發來一張照片, 是她跟她的孩子的合照。

消瘦的女人面色紅潤,笑得跟身旁的孩童一樣開心。

我不禁跟著笑起來。

女兒撿起掉落的花瓣, 插在我的耳朵上,邊鼓掌邊大笑。

願我們的生活會如向日葵般,向陽而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