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子要買房完整後續

有那麼一瞬間,我猶豫過——為了小姑子這樣做值得嗎?

當我把女兒安穩地交到我爸媽懷裡時,我下定了決心。

必須這樣做!

倘若是我的女兒孤立無援,我也希望有人能向她伸出援手。

我弟從房間裡出來,接過車鑰匙。

「姐,夜路不好開,我來。」

5

一路上,我和弟弟何方平分別給各自的領導發消息請假。

期間我已經聯繫不上小姑子了,有些亂了方寸。

我弟一邊安撫我,一邊集中精神開車。

我慢慢冷靜下來,自知干著急是沒有用的。

在我跟何方平輪流開車的情況下,五個小時就到了 B 市。

來到派出所時,小姑子和婆家的人剛從裡面出來。

她見到我時很驚訝,很快就紅了眼眶,不管不顧地掙脫他們的束縛,來到我跟前。

她抓著我的手臂,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

盛夏早晨八點的太陽熾熱,小姑子的臉色卻是蒼白,手指發涼。

「嫂子,你怎麼來了,我哥......」

她在我身後巡視一圈,只見到跟我長相相似的何方平,停在路旁的人群里一個人影也沒有,眼底的光瞬間暗下。

我輕輕拍她的手,「你哥和你爸媽他們晚點到。」

在天剛亮時,我收到賈元明的消息,他是這樣說的。

小姑子似乎鬆了一口氣,眼眸閃爍,強忍的熱淚從眼眶流下來。

「嫂子,你怎麼來了?」

向國是小姑子的老公,這會兒笑得有些尷尬。

「就是一場誤會,怎麼還驚動你們了。我爸媽是為了我們好才說要幫我們保管買房子的錢,婷婷死腦筋......現在誤會解除,我們正要回家呢。」

小姑子臉色一變,朝他扑打過去。

「向國,那是我辛辛苦苦借來的錢,竟然為了你父母兄弟的和睦,都轉給你爸媽,你考慮過我和孩子嗎......我要跟你離婚!」

她一動手,向國身後的家人也撲過來,拉開向國,群起攻擊小姑子。

何方平眼疾手快拉開小姑子,健壯的身țű̂ₔ體隔在他們中間,拔高聲音哄道:「你們要是傷到我姐一根汗毛,就別怪我不客氣。」

這裡的動靜,還引來了派出所裡面民警的注意。

專門出來警告我們。

向母一看就是個精明的老婦人,沖民警點頭哈腰保證不會滋事,等民警一走,就沒有好臉色地看著我們。

「你們來得正好,我正愁沒地方告狀!日子過得好好的,賈婷婷卻暗地裡遊說我兒子借錢買房,他們的工資才幾千塊,能買得起房子嗎?首付是借的,還要借房貸,五十萬的房子,利息就二三十萬。」

「要不是向國告訴我,他們就要背上巨債了。錢是地里種出來的,還是天上掉下來的?有多少錢就過多少錢的日子,我們向家人踏實本分,沒有這樣眼高手低的人。」

6

小姑子立即反駁。

「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誰有能力誰就搬出去,我能借到錢也是我的能力。就因為大伯哥眼紅,在你們耳邊吹風,怕我們不給你們養老。」

「還有你,向國,明明你也贊同買房,明明我們商量好了兩個人的收入怎麼分配。你卻顧及兄弟的眼色,反過來對付你的結髮妻子,你到底有沒有心,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們這個小家。」

向國在一旁摸了摸鼻子,沒有說話。

攙扶著向母的男人是向國的大哥向路,他被踩到尾巴一樣,黢黑的臉色發紅。

「誰嫉妒你們了!父母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你們搬出去不就是想把他們的養老責任都推給我嗎!父母辛苦養育我們,你們有那個錢,還不如用來贍養老人,讓他們享受天倫之樂。」

他的這番話,讓向母聽爽了,不自覺挺直脊背,有太皇太后的味道。

面對圍觀的人,面上榮發。

「要是真的有能耐,我幫你忙保管欠款,你們把欠得錢還了,我就同意你們借錢。」

「呵,你這樣跟強盜有什麼區別。」

小姑子用手背擦乾眼淚,往前走兩步。我上前攙扶著她,用行動告訴她不是一個人。

「還有大哥,你這麼孝順,怎麼不上交工資給你爸媽,反而還要伸手問你爸媽要錢養孩子。你自己心裡門清,你從你爸媽那裡拿到的每一分錢,都是我和向國上交的工資。大哥,你不止啃老,還啃弟弟一家,你知不知道羞恥!」

我簡直大開眼界,跟何方平對視了一眼,他眼神中也寫滿震驚。

這跟小姑子婚前上交家用,最後用在賈元明身上有什麼區別!

小姑子的每一個字,清清楚楚地落在看熱鬧的路人耳朵里。

引起一陣喧譁——

「怪不得組織弟弟一家買房,原來是怕沒有弟啃了呀。」

「這算什麼大哥,就是一個窩囊廢吧。」

「見過啃老的,沒見過哥哥啃弟弟的。」

「這弟弟也是個窩囊廢,我哥要是這樣對我,我直接斷親了!」

......

向母臉上的容光破碎,一臉窘迫,囁囁嚅嚅。

「你這個臭婆娘,亂說什麼!」

向路氣急敗壞,想要衝上來打人。

我連忙護住小姑子,何方平擋在我們身前,挨了他一掌。

一旁吃瓜的民警上前把向路按住,驅散人群。

我看了眼何方平臉上的掌印,捏緊拳頭,憤憤道。

「民警同志,我要報案,這個人傷了我弟!」

何方平也配合我,捂著臉上的傷說要報案。

向母上前護住她的大兒子,「就輕輕碰一下,你就要報警,沒見過你這麼碰瓷的。」

民警同志公事公辦地解釋,就算是一巴掌也足以報案。

他們才露出片刻愕然。

7

向母看向小兒子,命令道。

「讓你老婆幫忙說說,別因為這點小事報警,她做的事已經夠難看了,咱們家再進一次派出所還要不要臉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我忍不住了。

「向國,你看看你哥犯點錯就緊張著庇護,你們夫妻只想靠自己努力買一套房子,都被視作不孝。」

「你以後是想要跟老婆孩子和和美美地過日子,還是繼續被你哥啃,被你爸媽當作你哥的侍從,你自己選擇。」

向國那邊支支吾吾,眼神閃爍。

向母這邊開始胡攪蠻纏。

「好呀,怪不得賈婷婷這麼多歪心思,原來你們賈家的家風就是這樣!」

我哼出一聲冷笑。

「我不姓賈,我姓何。你們向家連家風都沒有!」

「在派出所門口都敢打人,這是挑釁民警呀!向家大哥,請問你是想被拘留還是乖乖交罰款?」

民警讓我們到派出所里做筆錄,向母立即跳起來護住大兒子,生怕下一秒被逮捕。

「多少錢,我交!」

這位老母親,寧願跟著我們獨自進派出所處理,也不讓他大兒子進去一步。

好像是什麼晦氣的地方。

在門口等著的小姑子望著向國,面露譏諷。

向國難堪又不敢言,或許這一刻他真正看清了,又或許是他早就心知肚明,還在猶豫要不要裝下去。

一旁的向路眼珠子滴溜溜打轉,拿出一根煙叼在嘴裡。

「向國,我們才是一家人,我可不想看到你被房貸和債務壓垮的樣子。」

我從派出所出來,聽到他的話,忍不住嘲諷。

「所以,你們不想幫親弟弟就算了,還擔心他們會因為債務危機來麻煩你們,又因為他們的錢不花在你們身上而氣惱,想方設法阻止他們過上更好的生活。」

「向國,你看清了,這就是你們的家人,為你好的家人。」

向路的臉跟吃了屎一樣難看,「這有你什麼事!」

跟在我身後出來的何方平瞪了他一眼,他不情不願地閉嘴。

我轉身看向最後一個出來的向母,「既然這樣,我不想借錢給賈婷婷了,請你把我把我的錢還給我。」

說著,我朝目瞪口呆的小姑子眨眼示意。

8

向母果然沒有還錢的打算,搖頭就說:「不是我借的錢,憑什麼要我還。」、

做強盜還有理了。

我看了眼派出所門口:「沒事,我有的是時間,要不再進去嘮嘮?」

向母扯出一個笑,眼底閃過精光。

「你只是她嫂子,自己也說了不是不姓賈,幹嘛為了一個外人那麼認真。」

我說:「我拿回來自己的錢,難道不是為了自己嗎?你們向家人品那麼差,我就算是把錢捐了,也不要借給跟你們沾親帶故的人。」

向母手揣口袋裡不說話。

我眯起眼睛,揭穿她:「難道你想把那筆錢吞了,然後讓向國來還嗎?」

向國頓時清醒過來。

「我沒花那筆錢,我才不還!」

「媽,您就把錢還給婷婷,讓她借誰的就還誰的去!房子都已經買不成了,您還拿著那筆錢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當然是私吞了。

左右還是在派出所門口,比起私吞,向母是不願意再踏進派出所了。

在我們的「護送」下,不情不願去了派出所隔壁的銀行,把錢轉出來,這場鬧劇才算結束。

末了,他們留小姑子在外面招待我,自己回了家。

我和何方平一晚上加一早上什麼都沒有吃,餓得隨便進了一家麵館。

這才看到賈元明發來的消息。

「老婆,情況怎麼樣?婷婷還好嗎?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我們在高鐵上了,很ƭûₓ快就到 B 市。」

現在這些字眼在我眼裡,有種惺惺作態的感覺。

本不想回他,但畢竟是他賈家的事情,我長話短說,編輯了幾行字簡單概括今天的事情。

整個人跟虛脫一樣,只剩吃面的力氣了。

小姑子一直絮絮叨叨吐槽著,說她公婆本身就有養老積蓄,沒有窮到讓他們贍養的地步。

就是拮据慣了,不捨得動存款,花起子女的錢卻毫無負擔。

又說自己的命苦,從小到大不得寵,嫁的老公也是不得寵的那個。

說著說著,眼眶又紅ƭũ⁻了。

我突然想起那張照片。

眼前的小姑子瘦得皮包骨,眉眼耷拉,眼睛無神。沒有表情的時候,看起來不好接觸。

這麼自己一看。

跟照片里陽光燦爛的少女毫無相似之處了。

她跟何方平簡單聊了兩句之後,又是感慨。

「嫂子,你命好,你在娘家生活幸福,在婆家又有我哥疼愛,我爸媽對你也好。」

我皺了皺眉。

我過的只是普通人的生活,對我好的人我會對他們更好。

但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好像我現在的這一切來之不易,如果我否認了就是不識好歹。

看著她望向外面的樓房,我問道:「要不我陪你去把首付付了,落子無悔,他們也沒辦法阻止。」

9

小姑子回過頭,疲態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光,很快又暗下,乾裂的嘴唇動了動。

「我還是不要買房了吧。」

我睜大眼睛,「為什麼不買?這麼輕易就放棄了!」

都已經鬧成這樣了,再回去繼續生活,就要比以往更加忍氣吞聲。

轉念一想,聲音緩和下來。

「你是不是怕我不借錢給你了?我剛剛只是騙他們的。」

小姑子搖頭。

「向國的心已經不在小家上了,我執意買房,就不要指望向國跟我一起承擔房貸和債務了,我自己的話......想想就累。」

她買房的決定,是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

一鼓作氣噴發出來後,被一盆盆冷水從頭頂澆下,現在已經沒有那份孤勇了。

我看著她,就像看到一朵花正在凋零。

既可惜,又心疼。

「婷婷,我看到婚前上交家用的帳單了。」

「你真的好厲害,小小年紀,幾年的時間裡就給了家裡九萬塊錢。我剛畢業的工資才三千塊,除去生活消費,一個月省不下幾百塊錢,我自愧不如,真的很佩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