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三個月,她早已學會了安靜。
此刻發出聲音,只會引來這伙強盜。
我們躲在門後,仔細聽著樓道的動靜。
沒想到,搜我們這一層的,居然是於昌全和於林。
聽著鑰匙孔傳來「吱吱」的撬鎖聲。
我握緊了手裡的菜刀。
7
門後是視野盲區,撬鎖的人和於昌全先後走了進來。
何書墨狠厲地將棒球棍對準一人的腦袋砸下。
當即敲暈一個。
我和於露拿著菜刀砍向於昌全。
四十多年來的怨氣和上一世的慘死,將我的仇恨拉到最大。
腎上腺素飆升,我的力氣比平時大了不止一倍。
於昌全雖然反應過來了,但身體還是跟不上腦子,堪堪側過身去。
我只砍到了他的左胳膊。
瞬間,血流如注。
於昌全抱著胳膊向後跳。
但他卻絲毫沒有害怕,反而盯著我:
「何英,老熟人啊!」
於林衝上前,看到我的那一刻眼睛亮了。
「媽!」
他們帶的人太多,沒一會兒就將我們綁了起來。
於林知道於露還有個女兒,他找遍了整個房間,最後從臥室的床箱裡把苗苗帶了出來。
苗苗再也忍不住,哭著喊:「姥姥!媽媽!嗚嗚嗚......」
於林卻聽得不耐煩:「再哭我就把你從樓上扔下去。」
於露和何書墨大喊:「放開苗苗!」
我震驚了:「你個畜生!這是你親外甥女!」
於林轉頭看向我:「媽,說起來你才是畜生呢。我是你親兒子啊,你就這麼扔下你親兒子跑了。」
「你知道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嗎!」
「要不是遇見了強哥,你連我這一面都見不到!」
上一世交易我的就是強哥,也是他們這夥人的小頭目。
這人是個十足十的混混,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
於昌全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他把整個房子轉了一遍,眼冒綠光地出來說道:
「發了!我們發了!這娘們在家藏了一堆食物,還有棉襖棉被什麼的應有盡有!」
接著,他重重扇了我幾巴掌:
「賤女人!怪不得你扔下我們跑了,原來是跑這兒享清福了!」
我的臉瞬間腫脹起來。
我朝於昌全吐了口口水。
他以為武力會讓我屈服。
但我早就不怕他了。
於昌全向強哥申請,將我們留在這個房間,他好親自好好折磨折磨我。
強哥根本不在意,揮揮手就同意了。
他們在乎的,只有這一屋子的物資。
他叫了許多人來房子裡搬運物資。
於昌全就拿著匕首在我旁邊走來走去。
「我這把刀可是沾了喪屍血,你說我要是割你一刀,你會不會也變成喪屍呢?」
說著,他就拿匕首放在我臉上。
皮肉被劃開的刺痛感傳來。
我咬著牙沒有叫出聲。
女兒卻紅了眼睛,不停地掙扎。
「爸!你別這樣!咱們是一家人啊!」
「媽!媽!」
何書墨也奮力掙扎,想要掙脫繩子。
於林卻像是被戳到了痛處,詭異地大笑著:
「一家人?她不過是我於家的保姆而已,也配跟我們說一家人!」
「當初她扔下我們三人就這樣跑了的時候,怎麼沒想起我們是一家人!」
於露罵他:「不是人的東西!媽早知道生出來你這麼個白眼狼,當初就應該把你溺死!」
於昌全和於林折磨我折磨夠了,就在廚房四處尋覓。
我拿出事先藏在袖子裡的刀片開始磨繩子。
我們知道自己不是這夥人的對手,所以都在袖子裡藏了刀片,以防萬一。
臉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
但我手下的動作一刻也不敢停。
於昌全和於林迫不及待地打開一包泡麵,就這樣干啃起來。
為了拖延時間,我開口問道:
「晨晨呢?你們在路上把他丟了嗎?」
8
提到晨晨,於林一愣,沒有接話。
於昌全倒是臉皮厚,直接說了出來:「要是沒有晨晨,我們還沒辦法跟強哥混ŧüₖ呢!說到底,還得感謝晨晨為我們犧牲啊!」
我內心有些發嘔,胃裡翻江倒海。
我當然知道強哥會對晨晨做什麼事。
令我作嘔的是,於昌全和於林竟然為了活下去,如同上一世一樣,拿人命換取一時的安穩。
仇恨在我眼中迸發。
手下割繩子的刀片更加用力了。
夜色降臨,大部分食物已經被搬空,剩下不少生活用品。
於昌全和於林怕我們逃跑,決定守著我們睡覺。
此時,我們手腕上綁著的繩子已經割開。
只等他們倆熟睡。
半夜不知幾點鐘,窗外的鳥咕咕地叫了幾聲。
於昌全流著口水翻了個身,於林則像死豬一樣一動不動。
我們輕手輕腳地站起來,緩解四肢發麻後,從廚房拿出一些瓶瓶罐罐。
這是何書墨做的。
簡易燃燒瓶。
我把他們藏在家裡易燃物的旁邊。
當然,給於昌全和於林身邊多放了幾個。
於露上前解開苗苗身上的繩子,苗苗被吵醒。
但她知道應該保持安靜。
這是末日三個月來鍛鍊出來的本能。
何書墨拿出打火機,悄悄點燃了窗簾和床單。
出門前,我將於昌全和於林睡覺的臥室門鎖死。
剛開始的火併不是很大,所有人都在睡夢中。
直到第一個燃燒瓶爆炸,於昌全從夢中驚醒,驚恐地看到周圍已經燒了起來。
火勢很大,第二個燃燒瓶也開始爆炸。
火星四濺,整個房間能燒著的東西全都被點燃。
於林是被一陣熱浪熱醒的。
明明是十月底,氣溫驟降,怎麼會熱得出汗呢?
但當他睜開眼時,一切都晚了。
燃燒瓶接二連三地爆炸,好些碎片蹦到他和於昌全的身上。
瞬間點燃了他們穿的衣服。
火勢一旦起來,會瞬間將人包裹,就算躺在地上打滾,也沒辦法熄滅。
更何況,地上也到處都是火。
很快,於昌全和於林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小區。
此時,我們已經將車開出地下車庫,朝著倖存者基地的方向全速前進。
親手殺掉相伴四十年的老伴兒和養育了三十多年的兒子,是種什麼感覺呢?
我也說不上來。
只覺得心裡一直憋著的那口氣終於通了。
只覺得以後的日子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只覺得我的人生好像又重新開始了。
火光很快引來了周圍的喪屍。
這也是我們選擇用火的原因之一。
經過幾個月的觀察,我發現喪屍除了還保留嗅覺和聽覺外,他們還會被光吸引。
如今是深夜,整個城市的燈都滅了。
只有於昌全他們的房間亮起熊熊火焰。
想必,附近的喪屍應該都會被他們吸引過去吧。
畢竟這些東西也已經好久沒有進食了。
夜路很難開,我們不敢開車燈,路上的障礙又很多。
女婿打起十二分精神盯著四面八方,女兒抱著苗苗坐在副駕。
是我強烈要求他們坐在前面。
我在后座上,身體被安全帶固定, 我又加了幾道繩子,ẗū́³把自己綁在門把手上。
確保一會屍變後, 不會咬到他們三個。
9
女兒不停地跟我說話, 確保我還意識清醒。
說到最後, 她聲音顫抖,鼻音也加重了。
「媽,你還記得我小時候考上了高中, 爸不讓我去, 你是怎麼做的嗎?」
我回答:「我當然記得,你爸不給錢,我起早貪黑做工又掙不到那麼多錢,一時腦熱, 學人家打麻將, 想一夜暴富。」
說到這,我笑出了聲。
「沒想到, 我打麻將真賺到了學費。」
「後來才知道,是那鄰居故意輸給我的, 我差點以為自己是雀神在世呢!」
女兒也笑出了鼻涕泡。
「是啊, 張姨還每天早上多給我一個雞蛋, 我有點想張姨了, 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
我努力回想著上一世。
好像在末日一開始,張雪就跟著丈夫下樓搶物資了。
再後來,我就在喪屍群里見到了她。
重生後,我告訴她不要出門。
後來......
我有些想不起來了。
眼皮也開始打架。
上一世的種種,像走馬燈一樣在我眼前一一閃過。
我閉上了眼。
......
再睜開時,張雪的臉出現在我眼前。
我疑惑道:「我這是?死了嗎?」
張雪拍了拍我的臉:
「老姐妹,你胡說什麼呢!這是在首都的倖存者基地啊!」
什麼?
倖存者基地?
我努力看向周圍。
可黑乎乎的, 明明是個簡易的鐵皮房。
哪有什麼基地。
「你別騙我啦!這破破爛爛的也能叫基地?」
張雪彈了我一個腦瓜崩。
「你臉上有傷, 需要隔離,怎麼可能這麼輕易讓你進去,萬一你是喪屍呢!」
說著,她還朝我做了個⻤臉。
我跟張雪閒聊著, 對基地也了解了一些。
有傷口的人暫時不能進去, 只能在鐵皮房隔離等待。
官方發現屍變的最長時限是三天,所以我三天後才能和女兒他們團聚。
說著說著, 張雪又說到她自己。
喪屍爆發的時候, 我給她打電話讓她不要出⻔。
但她在窗戶上看到我開著房車走了。
也迫不及待遠遠跟著我。
直到進了機場, 他們才趕忙買了最後一班⻜往首都的機票。
之後, 他們就一直躲在首都機場裡。
直到倖存者基地建立,她就和丈夫來這裡謀了一份工作。
72 小時後,我沒有屍變的跡象。
工作人員將我帶出鐵皮房, 於露ťù₍帶著女兒在門口等我。
看到我平安出來,她哭著撲進我懷裡。
失而復得的感覺, 真好。
後來,我們向基地舉報了強哥這一夥強盜的存在。
所以他們靠近基地的第一時間, 就被抓了起來。
末日雖然來臨, 可人類社會的秩序和法律依然存在。
這夥人被關押起來,稍後就會被拉去外地, 做苦力建造倖存者基地。
強哥舉報我們也是殺人犯。
可他們沒有親眼看到,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
最主要的是,殺人兇手的話。
又有誰會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