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出了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瞬間,我的眼淚流了下來。
一路上緊繃的弦在看到女兒的此刻終於敢放鬆一點。
女兒撲進我懷裡,聲音顫抖:「媽,你別怪我擅作主張來接你,我好擔心你。」
首都的管控能力很強,喪屍較多的地方已經被封禁。
我們繞了幾圈就回到了小區門口。
這是一個新小區,入住率不高,所以喪屍也沒有多少。
我們撞死一個被汽車聲音吸引來的喪屍後,成功進入地下室。
回到家,各式各樣的物資占滿客廳、臥室,家裡幾乎沒有能下腳的地方。
我的心裡踏實了不少。
女婿何書墨在醫院上班,醫院的消息是最靈通的,所以他們在第一時間就囤好了各種物資。
又在我發完清單後,立馬給家裡買了四個冰櫃和許多肉。
為了這些物資,他們倆從昨晚開始就沒有吃飯。
這會兒肚子不停地咕咕叫起來。
我看到貨架上的火鍋底料,心中便有了想法。
「今天中午,咱們燙火鍋吃!」
五歲的孫女苗苗高興地跳起來。
「好耶!姥姥來了我就能吃香香的飯啦!Ṫū́⁶」
我挑選出可以涮火鍋的食材:土豆、山藥、貢菜、寬粉、金針菇......
每一樣都洗乾淨切好。
女兒心思細膩,居然還買了切肉卷的機器。
我把牛肉和羊肉從冰櫃里取出,切成一卷一卷的肉卷。
最後,在鍋里把火鍋底料炒香,再倒上滾燙的熱水。
女兒迫不及待地涮了一片羊肉。
整個房間都是火鍋的香氣。
與此同時,我打開手機上的監控軟體。
看到於昌全和於林他們也在吃飯。
這頓飯不知道是誰做的,簡直色香味棄權。
每個人都面如菜色,機械般咀嚼著。
餐桌上黑乎乎的一盤菜,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
苗苗湊過來,有點大舌頭的她問了一句:
「姥姥,這是屎嗎?」
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看著眼前溫馨的一幕,不由自主地掉下眼淚。
這才是一家人該有的樣子啊......
而監控那頭,晨晨因為菜太難吃,直接把碗摔到地上。
「我不要吃燒焦了的飯!我要吃奶奶做的飯!」
他躺在地上打滾撒潑。
晨晨的這一舉動刺激到了於昌全。
他給了晨晨一巴掌。
「你奶奶死了!你再哭我就把你扔出去!讓你被喪屍咬死!」
兒媳郝媛心疼兒子,跪在地上抱著他指責於昌全:
「你打孩子幹什麼!他才七歲,你還是人嗎?」
於昌全打起人來六親不認。
「我不光打他,我他媽還打你!」
他揚起手,卻在落下之際被於林攔住。
於林這個草包,到現在都被嚇得腿軟,說話都哆哆嗦嗦的。
「爸,現在都什麼時候了,趕緊去找物資才是最重要的啊!我可不想被餓死啊!」
於昌全捨不得打兒子,氣得把碗筷都推到地上。
活脫脫一個「桌面清理大師」。
他怒吼著:「你讓我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出去找物資?你是腿斷了還是手摺了?」
於林都快哭了:
「那怎麼辦啊?總不能讓我出去找物資吧?我可是於家的獨苗,於家還要靠我傳宗接代呢!」
沒想到於林竟是這麼想的。
明明他還有於露這個姐姐,卻說自己是獨苗。
我氣瘋了。
正想通過監控罵醒於林時,卻看到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拉住了兒媳郝媛的手。
「老婆.Ţű⁰.....你跟著媽出去買過菜,你對超市的結構比較清楚,你去找物資,好不好?」
郝媛震驚地瞪大雙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她拔高音調:「於林!你這不是眼睜睜讓我去死嗎?」
她想要掙脫於林的雙手。
於林卻緊緊抓著她往門外走。
郝媛驚恐地掙扎著,兩人就這樣打了起來。
我自己也是有女兒的人,同為女人,我了解郝媛的不容易。
所以在家時我都是把她當親閨女看。
其實我是想救她的。
可如果上一世,她沒有給於林出主意將我交易給入侵的混混的話,我想我是會伸出援手的。
但此刻,我只是冷眼看著監控里發生的一切。
離了我,整個家雞飛狗跳的。
甚至沒撐過一天。
5
郝媛最終還是被強行拖拽出了家門。
於林和於昌全如同縮頭烏龜一樣在家裡等著。
但我知道,郝媛不會再回來了。
搶物資最佳的時間是喪屍剛爆發那會,大家都顧著逃命,沒有人會去超市。
但現在,喪屍已經完成了第一輪的感染。
如今小區裡面,除了還躲在家裡的倖存者,已經完全被喪屍占領了。
郝媛這個時間出去,瞬間就會被喪屍撕成碎片。
我關掉監控軟體,不再去關注於家的動態。
女兒的物資囤得著急,沒來得及規整。
現在家裡都是散落的物資,衛生巾什麼的都跟大蔥放在一起。
女婿何書墨主動收拾碗筷,在廚房洗碗。
我和於露開始分類規整這些物資。
經過幾個小時的努力,我們終於把物資都整理清楚。
客房被用來存放生活用品和藥品,以及卡式爐、蠟燭等其他裝備。
四個冰櫃緊挨著放在客廳靠近廚房的角落裡。
新鮮蔬菜放不了多久,我切好都凍了進去。
雖然這樣營養會流失一些,但卻能大量保存下來。
在我的記憶中,電力一直都有,只是網絡和通信會在一個月之後消失。
水資源也會遭到污染,不過好在於露提前囤了好多礦泉水和凈水片。
不出難以抗力的意外情況下,比如大樓坍塌這種小機率事件,我們可以在家存活半年,省著點吃喝甚至能存活一年。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著。
我每天變著花樣給女兒一家做飯,保證他們的營養。
又監督他們一起鍛鍊,為以後做準備。
上一世,我在臨死前聽到混混他們閒聊。
說全國各地已經建立了倖存者基地,首都的那個是最大的,也是最安全的。
人是群居動物,一直關在房間裡會Ṭṻ₄生病的。
所以我打算在倖存者基地建立後,帶著女兒一家前往。
這天,我們正吃著晚飯,女兒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那個號碼,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是於昌全。
我把於家全都拉黑了,不知道他們現在給於露打電話是什麼意思。
女兒抬頭詢問我。
我搖頭,讓她不要理會。
但於昌全堅持不懈地打著電話。
女兒乾脆準備關機。
就在這時,一條簡訊發了過來。
【露露,我和你哥都快要餓死了,何英肯定和你在一起吧,我們這就出發來找你們。】
於露冷靜地把簡訊像垃圾一樣刪除,然後關機。
她握著我微微顫抖的手。
「媽,你放心,他們找不到我家的。」
女兒給了我勇氣。
我打開監控,觀看於家的動態。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畫面里,於昌全拿出背包,卻不知道往裡塞什麼。
兩周時間,他整個人瘦了不少,臉頰都凹陷下去。
於林也沒有好到哪去,餓得雙眼凸出,走路都像是漂浮在空中。
晨晨藕節般的手臂如今瘦得纖細,臉上高高腫起,五個指印十分明顯。
不知是於昌全打的還是於林打的。
他憋著淚水不敢言語,只能小聲嘟囔:「奶奶,奶奶......」
可我對他沒有一丁點心疼。
晨晨幾乎是我手把手帶大的,可上一世,他卻變得和於昌全一樣。
我餓得不行的時候,半夜偷偷去廚房找吃的。
卻碰上起夜撒尿的晨晨。
我求他不要告訴任何人,奶奶只是太餓了,想吃一點東西。
可他轉頭就響起警報般的聲音,「werwer」叫著把於昌全喊醒。
告密我要偷吃。
結果就是我被毒打一頓,又餓了兩天。
監控突然開始卡頓,沒過一會徹底黑屏,顯示出沒有網絡的字眼。
我看了眼日曆。
喪屍爆發正好一個月,網絡開始停了。
放下手機,我開始調整收音機。
國家如果建立倖存者基地,一定會在廣播重複通知,我們只要每天定時收聽廣播就不會錯過。
6
終於在喪屍爆發第八十三天,我們收聽到倖存者基地的消息。
就在附近最大的體育場館內,距離我們只有十公里。
這十公里看似不遠,但要在喪屍圍城的情況下安全到達,難度很大。
我們全家都快速行動起來,把吃不完的肉做成肉乾,米麵做成好保存的大餅和米餅,為前往基地做準備。
但就在這時,小區里來了一夥不速之客。
他們衝進小區,手裡拿著砍刀、斧頭等武器,看到喪屍就砍。
下手狠厲,絲毫沒有猶豫。
清理完喪屍後,他們開始撬單元門。
然後迅速占領單元,一Ŧů₄層一層地向上搜。
在這群人中,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於昌全和於林。
他們跟在隊伍最後,也上了樓。
但我仔細看去,沒有發現晨晨的蹤跡。
小區里雖然沒有太多住戶,但還是有活人在的。
搜到五樓時,一聲尖叫劃破天空。
那家的住戶被人從樓上直接扔了下去。
我和女兒躲在窗簾後看著下面的動靜,女兒捂著嘴差點驚呼出聲。
但更讓我害怕到渾身顫抖的,是那個殺人兇手。
那雙眼睛,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於林就是把我交易給了他們。
混混扔完人後,頭也不回地走進室內。
之後,有兩個人躲在陽台死角,眼睛不停地觀察著整個小區的住戶。
他們在觀察,哪一戶有人!
是於昌全和於林。
他們竟然和這夥人混在一起。
我的眼神黯淡下來。
他們這一路,殺了多少人?
女兒也看到了他們。
忿忿不平道:「他們能和這種人混在一起,我果然沒看錯,他們就是兩個人渣!」
到女兒家後,我把重生的事告訴了她。
所以,她也知道於昌全和於林對我做了什麼。
我們一直以為於昌全和於林不會活過兩個月,沒想到,他們竟像蟑螂一樣。
這夥人搜得很快,不出半小時就把一單元搜乾淨了。
活著的倖存者被他們綁起來,帶上天台等死。
他們占領了一單元當據點。
但如今喪屍爆發已經快三個月,倖存者手裡也沒有多少食物了。
這夥人很快開始搜下一棟樓。
他們速度太快了,搜到我們只是時間問題。
何書墨走進客臥,找出一根棒球棍,緊緊拿在手裡:
「不行我們就跟他們拼了!」
於露也衝進廚房拿出一把菜刀:「我就是死也要帶上兩個墊背的!」
苗苗雖然害怕,但此刻卻勇敢地沒有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