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爾繁蕪勝常春完整後續

2025-10-24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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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被攥出幾道深深的指甲印。

攥得手心發酸,連胸口也不斷地冒著酸水。

生命是否能被陽光曬穿,我不清楚。

但和喬婉在一起的大多時候,我都異常痛苦。

這是正常的母女關係嗎?

我不知道,因為我從來沒感受過什麼叫正常。

自從有記憶以來,我就無權選擇一段正常的關係。

母親的失敗要由女兒來承擔。

母親受到的傷害要轉嫁給女兒

母親的不幸就是女兒的不幸。

就好像我們之間的臍帶從來沒剪斷過一樣。

我重新睜眼,眼底一片悲哀。

扯了扯唇角,笑道:「好啊,反正你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不想再多說什麼。

轉身離開房間時,我突然想到了什麼,問:「媽,你發現我爬陳竟床的時候,是開心多一點呢,還是害怕多一點呢?」

喬婉咬牙切齒:「是你自己犯賤!」

我輕聲「啊」了一聲,承認道:「是啊,我確實自甘下賤,可是媽媽,你 18 歲生下我的時候,不是高喊真愛無敵嗎?」

怎麼到了我這裡就成了犯賤。

難道沒有複雜糾葛的感情基礎,這件事就是低俗不堪的嗎?

我不太理解。

但爽了不就行了。

無論是生理層面還是現實層面,我都獲益了。

離開前,我看著喬婉一臉愁容。

「既然要斷絕關係,就乾脆利索一些,不要讓我看不起你,不然我也不介意和你魚死網破。」

13

出門撞上了臉色鐵青的陳竟。

他看到我的一瞬間就將我拽進了隔壁房間。

「喬詩你他媽——」

話音戛然而止,他眼神錯愕地盯著我的右臉。

我下意識伸手觸碰,卻被疼得輕嘶了一聲。

應該挺狠的吧。

我皺著眉看向陳竟:「有什麼事兒,快說。」

陳竟這才回過神,像是把什麼話又吞了回去。

「你為什麼被清華錄走了?!」

此時此刻,一切塵埃落定。

我的耐心徹底告罄。

「因為我不想陪你玩了,這場遊戲可以結束了,你懂嗎?」

陳竟一把抓住我的脖子,滿眼赤紅。

「玩?」

「是誰口口聲聲說想我,是誰不要臉似地跟在我屁股後面說喜歡我?」

「怎麼著,喬詩,以為自己考了個好學校就翅膀硬了是嗎?」

我覺得陳竟特別搞笑。

當初口口聲聲說發泄工具的是他。

現在活像被騙身騙心的小白花也是他。

到底是為什麼呢?

陳大少爺演著演著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我沒忍住笑出聲,索性破罐子破摔。

「陳竟,你知道嗎,你床品真的很差。」

陳竟是從小尿得高都要被誇十幾句的那種男人。

一時之間聽到我的話,神情都恍惚了幾分。

他一臉不可置信,手上的力道都鬆懈了不少。

「什、什麼?」

我趁機將他推開,劫後餘生般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

我學著他以前的樣子譏諷一笑。

「你知道真實的你是什麼樣嗎?陳竟。」

「沒關係,我來告訴你,你傲慢自大缺乏同理心,脾氣差床品差,仗著有個好家世就不把一切放在眼裡,要讓所有人成為你的附庸,要全世界所有人都圍繞著你轉。」

我眼睜睜看著陳竟的臉色越來越白,又越來越黑。

即便是這樣,這張臉還是好看的。

還是漂亮得過分那種。

但那又如何。

陳竟是一件表面精雕細琢內部布滿裂紋的玉器,是一尊鎏金而內部早已被白蟻蛀空成齏粉的華麗神像。

更是一本裝幀奢華的燙金典籍,翻開來每一頁都是拙劣的塗鴉和惡毒的詛咒。

無論外表再怎麼潔白無瑕。

內里骨子裡的根卻爛透了。

陳竟呼吸急促,脖子和臉漸漸變紅。

似乎是被我氣到了。

「喬詩,你利用我?」

啊——

終於發現了嗎?

我點點頭,語氣誠懇:「復讀壓力太大,堵不如疏,這個道理你懂吧?」

陳竟怒吼:「喬詩!你他媽拿我當按摩棒!?」

我冷笑一聲。

裝什麼啊。

說得好像他沒爽到一樣。

現在這麼義憤填膺在演給誰看。

「陳竟,我從來沒喜歡過你,從來都沒有。」

「我很感謝你給予我的幫助,但你確實沒什麼人格魅力,抱歉啊,這一年來我們倆都辛苦了。」

14

驕傲如陳竟。

他只是惡狠狠地放了句「喬詩,你等著」就離開了。

我也沒多猶豫,直接收拾東西離開了陳家。

沒人攔我。

正如我去年來到陳家時沒人在乎我一樣。

學校當時口頭承諾的 100 萬到我卡里只剩下了 50 萬。

我也不嫌棄。

這已經是很多普通人五年不吃不喝的積蓄了。

生活嘛,還是要腳踏實地。

平平淡淡就是真。

那些豪門貴族的紛紛擾擾和我這樣一個小老百姓沒什麼關係。

沒過幾天,我收到了喬婉發來的簡訊。

自從把她微信拉黑後,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聯繫我。

內容沒什麼營養,反正是罵我的。

大概意思是她的孩子沒了,說這一切都怪我,怪我我老老實實陪陳竟睡。

很快又收到了陳竟的消息。

內容依舊沒什麼營養。

說喬婉的孩子是自然流產的,是陳正岩精子質量不好,和他沒關係。

So?

又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一個也沒理,繼續做著理財計劃。

陳竟又發了消息打斷我:【如果你願意認錯,我可以答應讓你媽再生一個。】

我這才意識到陳家可能不知道我和喬婉已經斷絕關係。

唉。

血緣還真是麻煩的關係。

饒是狠話已經說了一籮筐,可還是割斷不了。

我回覆:【喬婉和我沒關係了,隨你就好。】

發完,我又一次拉黑了這個陌生號碼。

15

本以為能安生幾天了。

沒想到出門取快遞的時候突然被一群西裝男「請」進了一輛豪車上。

那車我見過。

陳竟之前開過一次。

我嘆了口氣,不厭其煩地上了車。

等到了地方,我才發現客廳坐了一位老人。

他自稱是陳竟的姥爺。

我打聽過,陳竟姥爺有紅色背景,膝下的兒子無一例外都從了政。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應該是我和陳竟的事情敗露了。

老人雖頭髮花白,說話卻中氣十足:「你就是陳正岩那個繼女,倒是跟你母親長得很像。」

我不說話,只是低著頭。

下一秒語氣不明地說了句:「倒是和你媽一樣有手段。」

我忍不住抬起頭看向老人想要反駁。

但他根本沒給我機會。

「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手段,讓陳竟連國都不出了。」

哦?

是嗎?

陳竟居然不願意出國了。

這種鍋也能扣到我頭上。

我有點想笑。

但周圍的保鏢太多了,我不敢。

老人繼續開口:「前幾天我把他打了一頓,現在擱他爸那養傷呢,我的孫子我最了解,他是鐵了心不肯走我安排的路了。」

我不由心生嫉妒。

憑什麼陳竟的一生如此順風順水。

無需付出代價就能過上高高在上的生活。

我垂下眼,以免被慧眼如炬的老人看出我的嫉恨。

「如果你願意陪著他一起去,我可以每年支付你三百萬。」

我猛地抬頭,張了張嘴。

老人將我的震驚收入眼底,繼續說:「我知道你是省狀元,那很好,但又有什麼用?你能保證畢業之後賺到幾百上千萬嗎?」

話說得很難聽,但也確實真實。

我笑了笑,真誠道:「確實賺不到,但是你們家的錢太沉了,我害怕把自己淹死。」

言外之意就是拒絕。

老人見我如此不識抬舉,伸了伸手。

周圍的保鏢立刻圍了上來。

突然,緊閉著的大門發出劇烈的碰撞聲。

我眼睜睜看著陳竟開著車直直將黑色雕欄大門撞開。

木門不堪重負地倒下。

而車頭也被撞得慘不忍睹。

陳竟臉上似乎還有傷,卻眼都沒眨一下,踩著油門繼續往裡面開。

隔著細小灰塵和車中的陳竟對視上。

那雙一直以來黑漆漆的雙眼,此刻被無盡的瘋狂充斥。

我厭惡地移開眼。

問老人:「我能走了嗎?」

沒得到肯定回答,但周圍沒人攔我。

於是我踏著被撞爛的木門,餘光沒半分偏移地越過幾乎報廢的爛車。

忽視陳竟灼熱的目光,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宅子。

爛人和爛事果然都是一起出現的。

16

收到錄取通知書那天, 太陽熱得像是要給死去的九個兄弟報仇。

風起時,整個盛夏的蟬鳴頃刻消失。

錄取通知書上我的名字像一顆遲到了二十年的糖果。

一朝入口,清甜可人。

其實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 我試想死亡。

想不通生命的意義是什麼。

我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那些年, 我想變成很多東西。

比如, 被風吹散的蒲公英。

比如, 被人一腳踩碎的枯葉。

再比如,風中被隔斷脖子的風箏。

無力和彷徨席捲著平庸的我, 但我無力抵抗。

只能淚眼婆娑地向前。

不幸就像是一場泛濫的潮水, 怎麼都無法退去。

我想不明白。

為什麼是我,怎麼偏偏是我。

可這一刻, 一切問題在無聲中有了答案。

錄取通知書上的字跡在斜陽中折射出色彩。

也許世間本就關關難渡,當下不悔就是最好的回答。

本以為我能安靜享受幾天獨處的時光。

卻沒想到某個午後,門口出現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我至今還記得那個午後陽光是多麼明媚燦爛。

樓下的女孩一如初見那樣鮮艷張揚。

池綺夏靠著牆,沒穿甜美的裙子。

反而是一身朋克風穿搭,酷姐味十足。

她挑眉朝我一笑:「恭喜啊省狀元。」

走近後,她身上的木質琥珀依舊好聞。

我回笑:「也恭喜你啊,看樣子你成功了。」

池綺夏點點頭。

她是私生女,是池家最不起眼的一個存在。

當初看到她向陳竟表白時,我就發現我們是同一類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我從不把她當敵人。

而是盟友。

所以我告訴她陳竟喜歡外純內騷的。

告訴她陳竟的喜好、陳竟的脾性、陳竟的一切。

我會告訴她什麼時候我會冷著陳竟, 而這個時候她會化身貼心解語花打開他的心扉。

池綺夏也會在我忙著備戰高考時不斷發出邀約。

我追逐的成績、她渴求的地位, 我們都成功拿到了。

雖然過程有些曲折。

但結果無一例外是有意義的。

池綺夏帶了小龍蝦和我一起吃, 一點也沒有乖乖女的樣子。

「池家知道我和陳竟的關係不一般後, 就很重視我了,全家都把陳家當成救命稻草, 我也順利得到了留學的機會。」

我點點頭,口齒不清道:「你加油。」

池綺夏翻了個白眼。

「真不知道你怎麼受得了陳竟的, 那麼蠢, 又那麼虛偽,除了一張臉,真不知道他還有什麼優點。」

我誠懇道:「那張臉就是我最喜歡的優點, 這可能是我這輩子睡過的最帥的男人了。」

池綺夏哈哈一笑。

「對了, 你知道嗎?陳竟的姥爺把陳竟綁到國外了,估計畢業之前都回不來了。」

我聳聳肩,對這個意料之中的結果並不驚訝。

池綺夏對我比了個大拇指,眼神里滿是敬佩。

吃完後我送她離開。

池綺夏突然轉身抱住我。

「謝謝你, 喬詩, 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

我沒說話, 靜靜感受著彼此胸腔的跳動。

良久,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去吧, 現在陳竟的心房更容易被打開, 他身上還有很多資源,你不搶, 總會有人搶的。」

萬物不為我所用。

萬物皆為我所用。

這個道理我明白, 她也明白。

池綺夏笑罵一聲,隨後轉身跑走,背對著我揮揮手。

我仿佛站在巨大的空白里。

突然一大片橙光將我籠罩。

是黃昏。

池綺夏的髮絲都在散發著淺金色的光。

我們在揮手。

我們在告別。

我們在奔赴下一次追逐。

而我會獨自穿過風暴, 最終和自己站在一起。

這一刻,我才明白。

——痛苦只是流經我的另一個內核強大的女主。

人生來不同,我自有我的風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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