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巴不得我不在家,陳正岩更是沒理由阻攔。
唯一不爽的只有陳竟。
他皺著眉問我:「不都說了一起出國,你還去學校幹什麼?」
我聳聳肩,習慣性安撫他。
「彌補一下上次高考失利的遺憾嘛。」
其實我知道他更想問的是一周兩次的那檔子事。
但我閉口不談,也忽略他身上一直縈繞的那股香水味。
一如既往地好聞。
陳竟還是一臉不悅。
我生怕他又去陳正岩那裡拍板決定什麼。
所以主動上前抱緊他的腰腹:「又不是不回來了,只是不能每天回家而已,怎麼?你捨不得我?」
本以為會等到陳竟又一次的「噁心」、「滾開」等詞彙。
沒想到他卻異常沉默。
萬幸的是他沒去多嘴,我也順利把自己的東西都搬到了學校宿舍。
其實我是騙陳竟的。
我根本沒打算周末回去,而是打算高考前的六個月都住在學校。
期間陳竟時不時發來消息,我順從地敷衍。
只是涉及到隱秘的事時,我都會打岔過去。
陳竟一個月內提了四次,我卻視而不見。
許是大少爺脾氣上來了,他沒再給我發過消息。
而是開始在朋友圈大肆發布他和池綺夏的合照。
本以為他應該不會再來打擾了。
直到那個一如往常的晚自習,我和班長湊在一起討論壓軸大題的解法。
突然有人踹開了後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看著陳竟臉色陰沉地盯著我,目光如鷹散發殺氣。
他一字一句道:「喬詩,滾出來。」
08
全校沒人不認識陳大少爺的,沒人敢站出來說他一句。
我對班長歉意一笑,就走了出去。
陳竟一把將我推到牆上。
「喬詩你什麼意思,電話不接消息不回,怎麼著,我請不動你了吧。」
我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
不太懂陳竟莫名其妙的火氣從哪來。
想了想,可能是在池綺夏那裡受了氣,才想起我這個受氣包。
我笑著安撫:「快一模考試了,我想靜下心備考。」
陳竟盯著我的臉,臉色愈發鐵青。
見我神情認真,他失笑出聲,語氣滿是不屑。
「還真把高考當回事了?早就和你說過,你跟著我去國外就好了,廢這個精力幹什麼!」
我低下頭不語,一副拒絕溝通的模樣。
每次做了什麼惹火陳竟的事情,我都用沉默來應對。
倒不是不想說。
只是害怕張嘴就吐出一些凌厲刺耳的難聽話。
我現在還不能和陳竟一拍兩散。
陳竟的拳頭被握得嘎吱作響,發泄似地踹向一邊的牆壁。
「草,我就不明白了。」
「你媽都已經懷孕了,在陳家也算是地位穩固,你後半輩子當米蟲就好,非跟我較什麼勁!」
我抬起頭看他,眼神迷茫。
原來在大少爺眼裡,我和我媽都是趴在陳家寄生的米蟲啊。
那他看著我和我媽費力諂媚討好時,會想什麼呢。
我喉嚨哽了哽,像是塞著一團棉花。
「我媽是我媽,我是我。」
陳竟像是被我的話逗笑一樣。
他單手支起我的下巴,強迫我抬起頭。
「是嗎,你知道你媽是怎麼懷孕的嗎?」
不等我回答,陳竟就繼續道:「你不會真的以為是好孕降臨了吧?要不是我點頭,我爸怎麼敢讓她懷孕。」
受家風薰陶,陳竟不會做賠本的買賣。
他能大方同意,也絕對是我媽付給了他相對應的籌碼。
酸澀擠壓胸腔,幾近窒息。
我眨眨眼,小聲問:「我媽答應你什麼了。」
陳竟盯著我看了幾秒,神色頗為不自然地甩手鬆開我的下巴。
「她讓你出國後貼、身、照、顧我。」
貼身照顧尤其加重,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原來我媽早就發現我和陳竟的關係了。
用一個不值錢的女兒換一個立足陳家的機會。
這買賣真划算。
陳竟看著我,笑道:「你以為你和你媽分得開嗎?」
分不開。
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她要當一輩子陳家的附骨疽,我就要跟著當那潰爛處的膿血。
我們都噁心、下賤、不擇手段。
一絲涼意悄然從臉頰划過,落在地上啪嗒一聲。
陳竟猛地捏住我的下巴,眼底划過錯愕。
像是不可置信。
「你、你哭了?」
我扯了扯嘴角,沒否認。
下一秒主動上前一步抱住陳竟精壯的腰身,小聲道:「你疼疼我,我就不哭了。」
陳竟永遠猜不到我下一秒會做什麼。
他成功僵在原地。
好半天,才大夢初醒般手忙腳亂地收緊雙臂。
陳竟啞聲道:「去請假,我要做。」
我從他懷裡掙脫開,揉了揉泛紅的眼睛。
「那你必須戴。」
陳竟皺眉不滿。
我輕聲解釋:「不想吃藥了,會月經紊亂的。」
當晚進入酒店後,陳竟便一言不發,手裡捏著那盒東西不說話。
沒有 dirty talk,沒有多餘的客套。
進入房間那一刻便直奔主題。
與以前的很多次都一樣,但又不一樣。
陳竟和瘋了一樣,動作開了三倍速,又狠又急。
偏偏我們兩人都以沉默回應,畫面詭異又和諧。
後來我累得睜不開眼睛,連喝水都要被扶起來。
全身上下一塌糊塗,像塊破布娃娃。
自尊心早已經薄得像張紙。
於是,陳竟看到我第二次哭,是生理性的。
這次他沒有任何反應。
只是額頭緊貼在我頸側,等了許久才聽到他說:
「喬詩,別對其他人笑。」
09
少爺爽了什麼事都好說。
陳竟答應我一切等我考完再說,代價是搬回家裡住。
我同意了。
許是我表現得不錯,把陳竟哄得挺高興。
「喬詩,我給你報了輔導班。」
我很詫異。
畢竟自從陳竟收到 offer 後就沒再續課了。
我何德何能,居然也能上五位數一節課的名師輔導班。
陳竟沒看我的眼睛,瞥向一旁,語氣頗為不耐煩:「給你就拿著,廢什麼話。」
說完,他接到一個電話。
陳竟看了眼來電人後獨自走向到一旁接聽。
可能是心臟劇烈跳動太興奮的緣故。
我聽不到電話里的聲音。
陳竟掛了電話後看見我滿臉紅光,一時怔住。
他神色有些複雜,但終究沒說什麼。
只是留下一句「我有事兒出去一趟」就走了。
我樂顛顛兒地繼續寫題,思考怎麼把這個名師輔導班利用到極致。
陳竟很晚才回來。
我本著拿人手軟的原則主動去給他送了養生湯。
靠近時,熟悉的味道又飄到了鼻腔。
池綺夏的香水味。
哪怕聞到這麼多次,依舊忍不住上癮痴迷。
哦。
原來是出去約會了。
看來那個輔導班應該就是陪少爺的打賞吧。
我掰著指頭算了算。
一周六個小時換來五位數,似乎還挺值的。
我乖巧地把湯放在床頭櫃,溫聲囑咐道:「陳竟,記得喝。」
剛要離開,陳竟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喬詩,你沒聞到嗎?」
我又使勁吸了一口空氣,還是很香。
陳竟說:「我出去見別的女人了,你沒什麼想說的?」
我搖搖頭,突然想到今天的復盤計劃沒做。
但又覺得什麼都不說顯得不重視少爺。
想了想,試探性開口:「記得......戴套?」
陳竟一把將我推開,臉色陰鬱。
「滾!」
10
陳竟似乎生氣了。
我惹不起也躲不起,只好每天天不亮就出門,晚上凌晨才回來。
我倆愣是在同一屋檐下,一個月都沒碰過幾次面。
三模結束後,學校把我們年級前十名的學生喊到了會議室。
裡面坐著不同大學的招生辦老師。
我受寵若驚,沒想到這種事會砸到自己頭上。
暈暈乎乎聽完宣講後,學校也暗暗發力激勵我們。
承諾考上清北就獎勵 100 萬。
於是最後一個月,我更加拼了命去學習。
陳竟可能是良心發現了。
高考前的最後幾十天沒再纏著我。
但依舊是掛在嘴邊的不滿:「真不理解你到底軸什麼?又不是沒大學上,跟我在一個城市還能讓你餓死嗎?」
我笑著敷衍過去,對陳竟的耐心越來越少。
直到高考結束,我徹底放鬆。
我主動聯繫陳竟,問他要不要去酒店。
陳竟很驚訝,畢竟這是我第一次主動索要。
我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只是在水乳交融時不再壓抑自我。
這一次,我嗓子都啞了。
陳竟很滿意,準備拉著我繼續沉淪。
我搖搖頭:「不了,沒套了。」
陳竟不滿皺眉:「不戴不就行了。」
我幽幽看向他身下。
輕飄飄吐出一個字:「髒。」
陳竟臉色黑了下來。
我繼續說:「過去幾個月每天身上都有不同的香水味,別告訴我你只是摟摟抱抱。」
語氣中的鄙夷已經很明顯了。
但陳竟沉默一會後竟然笑出了聲。
他雙手抱胸,對我挑眉。
「喬詩,你吃醋了對吧?」
吃個雞毛醋。
我本來就沒抱著陳竟會為我守身如玉的期望。
愛情嘛。
就是一坨糊著奶油的狗屎。
有的人奶油多,她就多吃一點甜的,然後吃狗屎。
有的人奶油少,一口下去就吃到了狗屎。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不饞不吃不碰。
放下占有欲,享受使用權。
11
等待出分的時間很漫長。
陳竟被姥爺喊去陪伴,陳正岩帶著我媽去度假。
家裡就剩我一個人。
官方出分前一天晚上,我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來電人開口的第一句就是:「恭喜你同學。」
這句話一出來,我頓時鬆了一口氣。
露出了近一年來唯一的真誠的微笑。
來電人是招生組的老師,告知了我是今年高考的省狀元。
先是簡單問了幾個問題對我摸底,了解我是否有明顯的報考目標。
我笑了。
當然有了。
全國最好的大學,爭著搶著要我,我燒香拜佛還來不及,怎麼會拒絕呢。
我想,這大概是我二十年來為數不多的榮耀時刻了。
第二天,招生組派車將我接到了一個酒店。
清北在同一家酒店,老師們會帶著我們了解相關的學科專業。
於是,在身邊人緊張兮兮地查成績時,我已經確定好了自己要去的大學。
學校很快知道了這件事,開始大肆宣揚我的成績。
陳竟、陳正岩和我媽都是看新聞才知道的。
他們一個兩個連夜趕了回來。
陳正岩臉上倒是喜色。
反倒是陳竟和我媽,一個比一個難看。
我媽把我喊到臥室。
比話語先到來的,是她的巴掌。
喬婉大著肚子瞪我:「喬詩,你去清華了?」
我點點頭,笑道:「不高興嗎?說明我們家祖墳冒青煙了。」
喬婉氣得眼睛都紅了。
兩隻手不安地在隆起的肚皮上撫摸著,好像下一秒她的寶寶就要離她而去了。
「可陳竟明明說帶著你一起出國上學!你為什麼不去!」
我聳聳肩,語氣有些無所謂。
「你忘了小時候打我的時候把我的胃踢壞了?真要出國的話,我可適應不了白人飯,還是待在母國舒服些。」
喬婉突然沉默了。
她當然不會覺得自責或愧疚。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又開始熟悉的招數。
喬婉眼眶一紅,懇求道:「詩詩,放棄吧,和陳竟一起去國外吧,那裡也有很好的大學,你陪著他。」
我手指微縮,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喬婉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長指甲抓得我很痛。
像小時候躺在病床上忍受胃部驟縮的陣痛。
「詩詩,媽知道你最乖了,你就去幾個月,等媽生下弟弟,你就回來,就當媽求你了。」
哦。
原來是害怕兌現不了和陳竟的承諾啊。
這一刻,我無比慶幸自己去年爬上了陳竟的床。
再張口時,我發現自己的喉管好痛。
痛苦像針流淌在血液,把輸血管剮蹭得破破爛爛。
我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有氣無力地開口。
喉嚨發緊:「媽,我們的臍帶只能傳輸痛苦嗎?」
12
聲音很輕又很重。
像是在問喬婉,又像是在問自己。
可惜沒人能給我答案。
喬婉察覺到我的拒絕,立刻收起了楚楚可憐的神色。
「喬詩!我生你不是來氣我的!我恨不得從來沒生過你!」
「我沒有你這樣不體諒母親的女兒,如果你執意不肯聽我的,那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我閉上了眼,眼前一片漆黑。
不知名的液體簌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