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把那臨時組建的三人群攪得天翻地覆的。
夏晝一如既往地發瘋撒潑,周期與也罕見地什麼話都沒說。
可能實在太忮忌了。
這樣的待遇,就是蘇回凜自己都沒有享受過。
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很少秀恩愛。
除了宣布在一起的那一天發了個朋友圈,之後一起遊玩都是發風景和自拍,他沒有出鏡過。
而我跟盛涼在一起還沒一個月,發朋友圈的頻率就上漲了不知道多少倍。
幾乎每一條都能讓人看出是在秀恩愛。
這讓他們怎麼能不難受。
如果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待遇,他們還能心安理得地安慰自己。
我就是不喜歡秀恩愛的人,我就是不喜歡滿世界說自己談戀愛了的人。
但憑什麼到了盛涼這裡就變了。
憑什麼他就成了唯一的例外。
那他們呢。
成了襯托真愛的對照組嗎?
蘇回凜不想承認,他在看到朋友圈的時候。
他有起陰暗的心思,想要跟其他人一起,將盛涼從我身邊趕走。
14
盛涼思索片刻道:「介意,我想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看得出他的糾結,他原先大概想要展示得大度一點,想要硬著頭皮說不介意。
但臨了還是說不出口。
他在意死了。
今天出現任何一個人都會讓他在意。
因為這段時間,本身就是我單獨為他留出的。
憑什麼要讓給別人。
我笑著說道:「不好意思啊,這是我為他單獨留出來的約會時間。」
「我們下次再約時間,或者你現在帶它去溜一圈,單獨相處下怎麼樣。」
蘇回凜的眼神看上去要殺死盛涼了。
他根本就不是為了狗來的。
他就是衝著破壞我們的約會,衝著跟我相處,衝著跟盛涼炫耀跟我的關係來的。
要是能起到挑撥離間,起到讓盛涼難受的作用,那就再好不過了。
然而所有預想的計劃還沒開始,就在我的拒絕下泡湯了。
他,和狗,連同他兜里送不出的禮物。
都被留在了原地。
15
盛涼沒忍住問道:「我這樣拒絕,會讓你覺得我不好嗎。」
他很怕我會覺得他占有欲太強,忮忌心太重。
我跟那些人,跟哪個人認識的時間,相處的時間都要比他長。
他們就是做朋友,也應該比他感情更深。
所以他才有顧慮,會糾結。
讓他沒想到的是,我會一秒都不猶豫地站在他這邊。
那樣毫不猶豫毫不掩飾的偏愛。
很難讓人不心動。
盛涼想聽我是為什麼毫不猶豫地站在他這邊,想知道我對那些人的想法。
我不假思索道:「你要是答應下來我才覺得不對,感情都是有排他性的,我們兩人的約會,你說不介意我前男友插進來,鬼信呢。」
「那是你委屈自己做出的決定,你跟我談戀愛不需要委屈自己。」
盛涼看我的眼眸都亮了許多,他看上去更喜歡我了,一直貼著我,往我身上靠。
他故作無意打探道:「你跟他談了很久嗎?」
我說道:「三年,確實很久。」
盛涼輕哼一聲,說道:「你很喜歡他嗎?」
我感受到了他的怨念,卻還是笑著道:「當初很喜歡,但現在不喜歡,現在我只喜歡你。」
在他面紅耳赤的時候,我接著說道:
「你不用試探我現在還喜不喜歡他,我還喜歡他不會選擇分手,既然分手了,那過去的感情再驚天動地也是過去的。」
回頭吃窩邊草很沒意思,世界上又不是只有那麼幾個男人了。
我結束一段戀情,還會有下一段等著我。
我要一直回望過去,懷念過去,那我的心掰成十八瓣都不夠分的。
盛涼嘴角勾著,他明顯很開心。
但他仍然裝著,否認道:「我沒有試探,我沒那么小心眼。」
我說道:「承認有占有欲和忮忌心不是什麼壞事。」
「盛涼,我們在談戀愛哎,你就算帶著再負面的情緒吃醋,都是我們感情的調味料。」
「沒必要壓抑自己,承認吧,你就是忮忌他了。」
這樣坦然地被挑明自己的情緒,盛涼反而沒有了原本壓抑著的難過和酸楚。
他那些難受的情緒全都煙消雲散。
滿心滿眼都只剩下我一個人。
這樣明目張胆的偏愛,好像偏愛到能接納他所有情緒,能理解他所有不好的想法和心思,能容忍他做出任何過界的舉動。
人只有在完全安全的環境下才會吐露自己心聲。
盛涼大著膽子承認:「是的,我就是吃醋了。」
我在路邊站定,讓他低頭,摸了摸他的腦袋。
「怎樣才能消除你的醋勁呢,一個吻可以嗎?」
盛涼喉結滾動,他死死盯著我,那雙眼睛在逐漸暗淡下來的天色下,仍舊熠熠生輝。
我吻了他。
他在我要離開的時候又按住了我,說:「不夠。」
他開始得寸進尺了。
最開始在一起的時候,他連牽手都不敢太用力。
他現在像是知道自己徹底安全了的流浪貓。
他開始沉溺在這段美好的感情里,逐漸褪去小心翼翼的軀殼,開始展示自己尖銳的牙齒,和鋒利的爪子。
他們幾乎都是這樣淪陷的。
我餘光似乎看到了一道人影。
然而下一秒就被盛涼遮擋住了視線,他將我完全包圍在懷裡。
自己面向著不遠處牽著狗的人。
這次是毫不掩飾的挑釁的神情。
蘇回凜面無表情地看著,攥著狗繩的手青筋暴起。
15
盛涼跟我坦白了宿舍其他三人的事情。
他像是生怕我不相信,還將宿舍群調出來給我看。
這個群內已經很久沒人聊天了,看日期,大概就是他們發現我的存在的時候。
我抬頭,看到了盛涼眼裡的忐忑。
我有些好笑,他在忐忑什麼。
他們居然一個人都沒有懷疑我是故意逮著他們寢室薅嗎?
畢竟這個事情巧合得有點像是陰謀。
我問道:「他們有欺負你嗎?」
盛涼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我會先問這個。
他下意識想要回答沒有。
一是因為他確實沒有吃虧。
二是因為覺得回答有很掉面子。
誰會想要讓喜歡的人覺得自己弱呢?
但在開口前,他想到了周期與曾經在宿舍說的話。
「現在的人都說要在喜歡的人面前裝,要在她們面前表現得無堅不摧的強大樣子。」
「但這得看情況,有些時候適當的示弱,能讓她們對你更加憐憫。」
「特別是像我這種長得好看的,掉一點眼淚,再哭一哭,她更是什麼都給我了。」
盛涼話鋒一轉,說道:「有。」
他眨了眨眼,他沒辦法像周期與那樣,演技精湛,眼淚說掉就掉;也沒有夏晝那樣的淚失禁體質。
但他又想到周期與在宿舍的教學——
「想難過的事情哭不出來,就掐自己一把,或者控制自己長時間不眨眼,拿手指頭戳自己眼睛,都能短時間掉眼淚。」
「男人的眼淚,女人的興奮劑知道嗎。」
盛涼嘗試著長時間不眨眼,眼睛因為乾澀而有些泛紅。
他回憶著周期與的教學,垂眸、低頭。
裝出了一副可憐的樣子。
說道:「他們好像聯手了,我在宿舍的時候都孤立我,晚上八點就不允許我說話,還背著我建了三人群,有什麼消息也不跟我說,把我隔絕在外。」
「我真擔心哪天出門沒帶宿舍鑰匙,被他們鎖在外面。」
為了讓我相信他不是胡說八道的,他還拿出了聊天記錄。
就是周期與發給他的那些。
我一邊翻著聊天記錄,一邊安撫似的揉摸著他的後脖頸。
「好可憐啊。」
我將手機還給他,落了個吻在他臉上。
趁他愣神的時候,我拉起他。
「走吧,我送你回去。」
「給你撐腰。」
盛涼呆愣地看著我走在前面的背影。
他兒時父母缺席,從小到大都是獨自面對所有事,從來沒有人護在他前面,也沒有人給予過他濃烈的愛和保護。
他缺席二十多年的安全感,在此刻有人補全了。
他好像突然理解那些被分手的人,為什麼都要死要活也不肯放手。
如果被這樣堅定不移地偏愛過、保護過,沒人會想要放手的。
16
我將盛涼送到宿舍樓下。
也是巧了,正好碰到了回來的夏晝和周期與。
夏晝率先看到我,他眼睛一亮,也不管我身邊站著誰,就跟遇到前主人的流浪狗一樣。
搖著尾巴就飛奔了過來。
「心心!」
他撲來得毫無徵兆,讓他從身後摟了個正著。
夏晝黏黏糊糊的蹭著我的脖子,「我好想你啊~」
盛涼黑著臉一把扯開他,還順手推了他一把。
周期與慢慢悠悠地過來,從兜里掏出一個禮盒。
「生日快樂,我本來打算托盛涼給你送,沒想到正好遇到你了。」
他覺得自己的計劃應該是無法施展了。
本來打算跟其他兩人聯手,先搞死盛涼,或者挑撥其他人的關係。
但沒想到先後被蘇回凜和盛涼拒絕了。
周期與覺得這兩人是真的小氣又斤斤計較。
不就是當小三嗎,他們不喜歡,自己不當不就行了,阻止別人幹什麼。
他就算是當他們愛情的小三,那他們當不知道不就行了,硬是要面對真相給自己添堵幹什麼。
周期與無法,只能去找夏晝聯手。
兩人商量了一晚上陰謀詭計,現在全派不上用場了。
但好在,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周期與覺得這算是這段時間,唯一的好事。
17
夏晝仇視著盛涼。
他冷冷道:「哦,盛涼你不會生氣了吧,我跟心心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了,我們以前經常抱抱,你不會因為這點小事發脾氣吧。」
盛涼冷聲道:「是,我生氣,我吃醋,我不想你碰她,因為你心懷不軌。」
夏晝愣了一下,接著可憐兮兮地看向我。
「心心你看他,我們認識多少年了,他一來就這麼對我,我從你高中就跟了你了,我抱抱你怎麼了,他用得著對我發那麼大脾氣嗎!」
「心心,你說句話啊!」
我拒絕了周期與的生日禮物,轉頭看到又哭又鬧的夏晝只覺得頭疼。
幸好這個位置不太顯眼,幸好這個時間點宿舍樓外沒什麼人。
不然我被三個男的圍著,第二天可能得登上他們學校的表白牆了。
我說道:「你別哭了,你要是把我哭出名了,我現在就跟你絕交。」
夏晝瞬間收住了眼淚。
他看著我護著盛涼的姿態。
低聲道:「可是我不甘心。」
他無聲地掉落這大顆大顆的淚珠。
夏晝說道:「為什麼你所有分手的藉口到他這就不成立了?」
「當初是你說異校談戀愛沒意思,但你談的都是我室友,他們跟我的距離很遙遠嗎?」
其實就是不喜歡了。
我當時年紀小,對感情不負責。
只是剛好想嘗嘗校園戀愛的滋味,剛好夏晝主動表白了,我就點頭了。
夏晝應該是這些人里心眼子最少的一個,他的小心思總是擺在明面上,算計人也是直白得可怕。
當初分手除了不喜歡,還有是我覺得他太情緒化了。
但也正因為他起伏強烈的情緒,讓我對他總是抱著莫名的憐愛。
我覺得他在背地裡抓狂,又不得不在我面前隱忍,表現得更穩重一些的樣子,很可愛。
平日裡發來一些暗戳戳的茶言茶語,也很可愛。
人總是喜歡一些情緒強烈、鮮活的生命。
所以我很樂意跟他分手後,保持了那麼多年的朋友關係。
18
周期與看著我安慰夏晝,將他晾在一邊,連他送出的禮物也不要。
夏晝覺得他很可憐,在我最不懂愛和責任的時候談了一段短暫的戀愛,然後一直被困在朋友的位置動彈不得。
只能嫉恨地看著一個又一個人出現在我身邊。
他自己被分手後還能跟我做朋友,就理所當然地覺得每個人被分手後都一樣。
事實上不是。
周期與就不是。
他跟我的交流很少,多數時候是他自己一個人在唱獨角戲,再絞盡腦汁地想一些試圖挽回的操作。
但無一例外都落空了。
他每一年都想跟我約見面的時間,每一年都想祝我生日快樂,他想知道我在哪裡上學,在哪裡出生,過去的日子是什麼樣的。
這些信息還是他從其他人嘴裡了解的。
是從他最忮忌的蘇回凜炫耀的口中了解到的,從想要坑害的夏晝嘴裡了解到,從盛涼的朋友圈裡……
唯獨不是從我嘴裡。
周期與一直覺得,自己那麼多年都在還債,還當初隨口說出的那句話的債。
他說出口後,就把話拋在了腦後。
因為之後的感情太濃烈了,濃烈得他忘乎所以,全然沉浸在了我為他編制的甜蜜熱戀中。
我們游遍了很多國家。
周期與雖然有錢出門,但什麼都不懂,更多是依附在我身上,只充當一個表面保鏢的功能。
那段時光,也是他這輩子過得最安心的時光。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被包裹著。
就是我們臨時突發了什麼讓人崩潰的情況,我也能有條不紊地解決。
那段時間,周期與就像是對我上了癮,對我的愛隨著時間攀升,直到旅程最後一刻他對我的愛還在頂峰。
但他身邊的人早就在謀划著離開了。
下了飛機,我一句話沒有說,丟下他離開。
周期與對那個機場不熟悉,加上人流量大,很快他就追不上我了。
聯繫方式也被拉黑。
對方只留給他一句話:【旅程結束啦,謝謝你帶來的美好愛情體驗卡, 有緣再見!】
他這才想起自己傲慢的話。
才想起當時的自己有多愚蠢。
但沒有辦法, 他只能開小號再度去添加,去道歉, 去請求。
他過去的十幾年, 從來沒有低三下四的球過人,也從來沒有為自己的傲慢買過單。
他從來不知道說話做事是有代價的。
也沒有哪一刻比被孤身一人拋在機場上更無助。
其實比起其他三人,他得到的是最少的。
如果沒有對比就好了。
他還能沉浸在自己搭建的舞台中心, 唱著挖牆腳的獨角戲自娛自樂。
要是沒有對比就好了。
至少顯得他沒有那麼可憐。
19
事情挑明之後,他們也只安分了幾天, 就又開始故態復萌。
夏晝:【新賽季一塊上分嗎?你跟盛涼打也沒事,我不介意當電燈泡, 盛涼應該不會這麼小氣吧,連跟朋友打遊戲都不讓。】
夏晝:【[轉發]警惕!男友占有欲太強不是好事!】
盛涼拿著我的手機, 一字一句地念著夏晝發來的消息。
我靠在他身上,看電視追劇。
盛涼忍無可忍道:「他每天給你發這些東西, 你這都不拉黑他!」
我安撫道:「哎呀,他腦子不好,我怕拉黑了他去跳樓。」
盛涼說道:「那你就由著他亂髮!」
我說道:「那你幫我回吧。」
盛涼等的就是這句, 直接點開語音, 發了句:「再糾纏我女朋友, 我給你掛表白牆。」
夏晝等了半天,等到了語音, 高高興興地點開聽,就聽到了自己最恨的聲音。
盛涼本來都打算退出了,結果周期與正好發來了消息。
一點開就是一連串不堪入目的照片。
往上翻, 更多。
花樣百出。
無一重複。
我感覺到他過於安靜了,便回頭看了一眼。
盛涼心平氣和地道:「你很喜歡看他的穿著打扮嗎,之前還回復了他。」
我感覺他是氣瘋了。
我說道:「之前回復他是我們還沒在一起, 我們在一起之後我就很少搭理他了。」
「我偶爾看一兩眼, 人都喜歡看漂亮的,欣賞下美女帥哥是很正常的。」
「我對他沒有什麼下流的想法。」
有也是沒在一起的時候。
盛涼看了眼日期, 發現我跟周期與最近一次聊得比較頻繁的, 是我們曖昧期。
也就是說我一邊說著喜歡他,一邊看著周期與發來的照片,並且跟他保持著聊天。
而周期與一邊不遺餘力地挖牆腳,一邊教他怎麼跟我談戀愛。
我確實在跟盛涼在一起之後,就跟周期與的聊天少了, 甚至到了後面我幾乎很少回他消息。
我覺得這沒有問題。
我那時候沒跟任何⼈在⼀起啊, 有⼈給我發我為什麼不能看。
在⼀起之後又不是我主動要看的。
盛涼拿著我的⼿機, 給對面發了條簡單粗暴的滾。
周期與瞬間就意識到手機對⾯的不是我。
周期與:【盛涼?】
盛涼覺得這個⼿機不能看了,他怕再看下去又跳出來⼀個⼈,那他得被氣進醫院。
另外三人估計得連夜聯繫⽕葬場給他送進去。
想什麼來什麼。
他剛這麼想著。
下一秒蘇回凜發來了消息。
【晚上我來接我兒⼦去兜⻛, 塔羅師算出來它最近想我想得有點抑鬱。】
盛涼:「滾。」
蘇回凜:【?】
我看他黑沉的臉,⾮常沒有良⼼地笑出了聲。
我收回⾃己的⼿機。
親了親他的臉,⼜伸⼿揉了揉,說道:「不然你也穿給我看?這樣我就不去看別人了。」
盛涼撇著嘴, 他覺得周期與使的都是下三濫的招數。
他一個正牌男友為什麼要跟他學, 搞得好像正夫模仿外室⼀樣。
簡直倒反天罡。
我蠱惑道:「你別跟他撞衫不就得了,你要是穿得好看, 我看外面的男人只會覺得他們都比不上你。」
盛涼鬼迷⼼竅般點頭應下了。
他說道:「那你給我挑,我要你親⼿挑的衣服。」
這樣才能襯得他是最特別的。
我不假思索地應下,然後給了他⼀個獎勵似的吻。
盛涼加深了這個吻。
他胡思亂想著。
⾄少此刻他還是唯⼀的偏愛。
誰也無法越過他。
他會讓那個被拋棄的未來再遲一些到達。
他會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