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家寄住時,是他親手送給我。
後來我被畢業的姐姐接出霍家,他轉讓人給我帶或寄。
直到今年他親自送過來。
並告訴我,他不允許我再遠離他。
13
看著洛知枳落跑的背影,霍斯胤沒有立即離開。
他點了一支煙。
依著車身,身體隱在黑暗裡緩緩吞吐煙霧。
他其實很少抽煙。
一年當中抽煙的次數屈指可數。
只有感到壓抑和煩躁時,才會用尼古丁疏解情緒。
對於洛知枳,他不是一時興起。
他喜歡洛知枳,從四年前那場生死逃生開始。
意識到自己的心意時,他根本無法制止。
一切都是悄無聲息,又自然而然的。
他感到負罪。
這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女孩。
是喊自己哥哥,又喊自己二叔的女孩。
女孩把自己當成信任可靠的長輩。
可他心裡卻對女孩有了男女的念頭。
是什麼時候?
霍斯胤沉思。
太多的畫面在他腦海中浮現,一幕幕都是那麼的清晰。
他無法歸結於那個瞬間。
也許是她潛入深水中把受傷的自己救起,抱著自己嚎啕大哭拚命喊二叔的那一刻。
又或是在那具單薄的身體毫不猶豫替自己擋了一槍哭著說好疼時。
他當時就發誓要一輩子保護洛知枳。
要寵她、愛她、對她好。
但那是情愛。
他不能宣之於口。
不想在那雙單純的眼睛裡看見厭惡。
她會覺得自己是個變態。
回國後,霍斯胤看得出女孩害怕他,想遠離他。
他選擇成全。
疏離也許是最好的自製。
霍斯胤以為自己不可告人的心思會慢慢變淺變淡,漸漸消失。
不能。
在霍家的每一次碰面,他心裡都無法平靜。
疏冷淡漠的皮相下是暗潮洶湧的貪慾。
他告誡自己克己復禮。
壓制著瘋長陰暗的占有欲。
端起一個二叔的形象。
直到她鑽進自己的車,嘴裡無意識喊著自己的名字求救時,心裡那把桎梏的鎖哐當一聲,砸落地面。
他不想再克制了。
他想要洛知枳。
14
看著樓下黑暗裡猩紅的火熄滅,我緊皺眉頭。
躊躇半晌,我再度下了樓。
霍斯胤抽的煙是獨家定製的,市面上見不到。
有錢人抽的煙不難聞,不嗆。
相反還有一絲好聞。
淡淡的。
有著獨特的味道。
但煙就是煙,抽多總是不好的。
尤其是霍斯胤。
他不該抽。
他少年時曾經做過肺部手術,鬼門關走了一遭。
我初到霍家時,他剛做完手術沒多久,休學在家養病。
為了在霍家找一處清靜、不被那群霍家小孩打擾的地方,我無意間溜進霍斯胤住著的那個中式庭院。
他坐在輪椅上,安靜地獨自下著棋。
膚色同一旁盛開的白玉蘭般。
十幾歲時的霍斯胤,美隱隱壓過了俊。
年幼的我初見他時,也是看痴了。
望著眼前在暗色中稜角分明、俊逸的男人,我開口勸說:
「二叔,不要抽煙。」
霍斯胤峰形好看的唇咬著煙頭,額間幾縷碎發垂落,姿態慵懶又性感。
目光落在我的臉上,有些說不出的稠意。
他沒有動作。
靜靜地與我對視。
我擔憂他。
有些生氣。
氣他不愛護自己的身體。
氣他此刻還在與其對弈。
我敗了。
伸手從他口中拿走那支煙。
他滿意地彎了眼。
被煙燻過的嗓音微啞撩人,「好,不抽了。」
15
霍斯胤離開了南洲區。
飛到國外談生意,一周後才回來。
我本不知道他的行程。
是他主動給我發的信息。
說來不可思議。
在生日那天之前,我手機里一直沒有霍斯胤的聯繫方式。
過去我所默記的那串舊號碼他早就不用了。
後來我們也沒有互留聯繫方式。
在看見那條新好友請求時,我內心驚訝又恍然。
備註寫著三個字:霍斯胤。
不見他,只是看見他的名字,我都能感受到那份無形的強大氣場。
霍斯胤將回程的飛機時間告知了我。
他沒有多說什麼,可我讀出了潛在意思。
他想我去接機。
去,還是不去。
我著實猶豫了許久。
最終我去了。
但沒見到人。
天氣預報,受颱風天暴雨影響飛機取消。
我沒有告訴霍斯胤我去了機場。
得知航班取消時我慶幸又失落。
出去打車時我收到霍斯胤的信息。
他問我:「你在機場嗎?」
我睜眼說瞎話:「沒有。」
剛打完字,面前停下一輛陌生的車。
車窗降下,露出霍斯胤的臉。
他看著我說:「小騙子。」
我:「……」
回去的路上,坐在霍斯胤車裡的我很是尷尬。
他端詳著我,似笑非笑。
直到我忍不住皺眉才適可而止,開口說:
「我改了航班,提前到的。」
我點了點頭:「哦。」
坐在一旁扮演蝸牛。
霍斯胤盯著我看了一會,隨後碰了處開關。
車裡的擋板升起,隔絕出一個私密的空間。
我心裡一慌。
轉過頭看他。
霍斯胤漫不經心地盤了盤手腕上的木珠。
忽然發問:「前面的婚也退了,什麼時候和我訂婚呢?」
「我傳統又潔身自好,你睡了我得負責。」
……
幾天前,林青青拿著醫院的懷孕單去薛家逼婚薛子皓,索要名分。
甚至上了熱搜。
鬧得人盡皆知。
霍斯胤第一時間給我發了兩個字:「退婚。」
「或者我給你退。」
他態度強勢。
我知他言出必行。
便也順勢賣慘與薛子皓退婚。
薛子皓不願意,還是被有愧的老爺子壓著答應退婚。
也是在退婚那天我才知道他對我的怨念。
「我知道你喜歡霍斯胤。」
「你為了他才想和我退婚對不對?」
我喜歡霍斯胤這個秘密沒有人知道。
我不曾告知過任何人。
薛子皓的話令我震驚無措。
「你當年為霍斯胤擋槍,躺在醫院裡下意識喊他的名字,你知道我心裡什麼感受嗎?」
原來如此。
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
所以他感到憤怒和屈辱。
這幾年一直處處讓我難堪。
可沒有霍斯胤,我也不喜歡薛子皓。
事後我發信息問霍斯胤:「是你做的嗎?」
他冷笑,似乎很不滿我這句話。
回我:「怎麼?難道是我叫他們懷的嗎?」
足足讓我盯著這句回復呆愣了幾分鐘。
很難想像這話出自霍斯胤之口。
明明我問的是消息的傳播。
困在車內的我退無可退。
窗外是被烏雲壓得黑沉沉的天。
風雨欲來。
霍斯胤墨黑的眉眼睨著我,壓迫感十足。
我委婉道:「二叔,我應付不來霍家人。」
「他們?」
「你可以無視,你只需要看著我一個人。」
「霍奶奶不會同意你和我……」
霍斯胤冷聲打斷我的顧慮,「霍家我說了算。」
「奶奶會同意的。」
我低頭不語。
他長手一伸,將我拽到他身邊。
那張俊得動人心魄的臉離我不過幾厘米。
高不可攀的人向我低下頭,觸手可及。
勾動我慾念的唇吐出的話在我心裡颳起颶風。
「洛知枳,你喜歡我。」
「你可以勇敢一點承認嗎?」
16
那就勇敢一點吧。
被蠱惑了,勇敢的我主動咬住霍斯胤的唇。
親了一下後直接埋進他懷裡。
他想把我抓出來。
想親我。
我死死抱住他的脖子,拒絕抬頭。
沒頭沒腦地說:「我是一隻蝦。」
霍斯胤停止了動作。
低笑。
隔了一會,我悶聲說:「我的心臟好像要跳出來了。」
霍斯胤笑:「嗯,它想跳到我的身體里。」
他不再逼我抬頭,只是抱著我。
任由我龜縮在他懷裡碎碎叨叨。
「二叔,你為什麼這麼好呢?」
「給你天天聞。」
「二叔,你有腹肌人魚線嗎?」
「你自己摸。」
「二叔,你真的不能生育嗎?」
「你可以驗證看看。」
「霍斯胤,我喜歡你。」
「我也是。」
17
霍斯胤初次來姐姐姐夫家裡時給我剝了蝦殼。
當時餐桌上的人都愣住了。
只有他神情自若,從容地把蝦喂進我的嘴裡。
我和霍斯胤的關係被姐姐默不作聲地看在眼裡。
「知知,你喜歡二叔嗎?」
「二叔那樣的人,掌控欲和占有欲太強,你能受得了嗎?」
夜裡, 姐姐突然的發問令我慌亂無措。
她好像也不需要我回答。
繼續說:「你不是不喜歡霍家嗎?」
「畢業後, 你離開吧,想去哪就去哪。」
「你不需要顧及我。」
其實我很不喜歡霍家。
不喜歡霍家人。
哪怕是曾經最親近最喜歡的霍斯胤, 我也在某個階段不喜歡過他。
我覺得是霍家把那個清風朗月般的少年變成一個冰冷殘酷的男人。
我曾一度想遠離南洲區。
不想逢年過節去霍家老宅。
不想再見到任何一個霍家人。
可我放不下我的姐姐。
我沒辦法丟下她一個人獨自離開尋找自由天地。
她太不容易, 也太可憐。
她為了守護住洛家的產業,為了保護我,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
那個男人還是個殘疾, 是個啞巴。
我八歲那年,爺爺驟然離世, 家裡只剩下我和姐姐。
那時,各方親戚冒頭妄圖將洛家產業據為己有, 或分一杯羹。
薛家雖有心幫忙,但能力有限。
剛考完高考, 不過十八歲的姐姐毅然帶著我去霍家。
求霍家出面幫忙。
姐姐曾與霍家老大有婚約,但她不認。
她心裡喜歡的另有其人, 一直鬧著讓爺爺去退掉兩家婚約。
恰逢那年霍家老大出事故,嗓子壞了成了啞巴。
爺爺這一開口便直接傷了兩家情面。
姐姐求到霍家時,吃了不少的委屈。
她認, 因為是她理虧。
她賭的是姐夫對她的喜歡, 霍家會答應。
姐姐承諾等她讀完四年大學就嫁給姐夫。
當時在霍家也是落了不少臉面。
姐姐是個明媚有些嬌矜的千金大小姐。
可後來的她活得像一幅壓抑的黑白畫像。
無數個深夜, 我看見她獨自坐在昏暗的陽台上,遙遙地望著無邊的夜色。
指尖夾著女士香煙, 淡青色的煙霧朦朧了她的臉龐。
輕飄飄的。
被風一吹即散。
姐姐的眼睛從明媚的驕陽變成灰沉沉的天。
直到霍淼的到來,那雙眼睛漸漸有了搖曳的綠枝。
一點一點地變得繁茂。
我望著姐姐溫柔的目光,伸出手抱住她。
窩在她懷裡紅了眼眶。
她總在為我擔心、操心。
她以為我和霍斯胤在一起, 有她的原因。
不是的。
「姐姐,我很喜歡霍斯胤。」
「真的喜歡。」
「我最愛你,姐姐。」
我想勇敢一下。
去喜歡他。
去相信他。
姐姐摸了摸我的頭髮。
「知知長大了。」
「啊啊啊, 小姨那是我的位置。」
霍淼跑進房間, 衝過來與我搶姐姐的懷抱。
我不退讓,她使了奶勁扒拉我。
姐姐左右為難, 哭笑不得。
最後, 我抱住咯咯笑的霍淼倒在床上玩鬧。
瞥見姐姐嘴角的笑意時,我想,現在就很好。
18
霍斯胤帶著我回霍家,宣布他和我的關係。
出乎意料的,霍奶奶沒有反對。
其餘霍家人那就是被通知的份。
霍斯胤很好。
但也是真忙。
我們見面次數並不頻繁。
距離上次見面是半個⽉前了。
他回來的第⼀時間給我打了電話。
可惜那天我剛好和朋友約好了聚餐。
「可是我先約了朋友的, 我得守約。」
「我們晚上⻅吧?」
「二叔, 你來接我好不好?」
霍斯胤不開⼼。
但他尊重我。
在他來接聚餐結束的我時, 陸明雪瘋狂搖我。
「好帥好帥啊啊啊!」
「這一個頂⼀百個普通帥哥啊。」
她嘿嘿笑:「這種極品標配是不是一夜七次?」
我無語:「你男朋友知道你這樣嗎?」
陸明雪認真點頭:「知道啊。」
「我寫⽂的姿勢全是和他試出來的。」
「你去看看學習學習。」
我捂住她的嘴:「好了,你別說了。」
「你⾛。」
霍斯胤打開車⻔朝我⾛來。
我蹦蹦跳跳地撲進他懷裡。
「二叔你來啦,我好想你。」
他低頭看我, 「喝酒了?」
我比了個⼿勢,「一點點。」
我喝了酒私下會變大膽,還好⾊。
回到霍斯胤住處,他抱著⼋爪⻥般的我下⻋。
進⻔。
意識到周圍⽆⼈。
回到熟悉安全的地⽅, 我仰著頭啄吻霍斯胤的喉結。
我對他的喉結有種莫名的慾念。
喜歡吻它。
一吻霍斯胤就起了反應。
他任由我滿足地玩弄著他的喉結。
不能忍的時候就低頭封住我的唇。
愛⼀個人時, 不止心裡想占有,⾝體更是想把對⽅揉進骨⾎。
只是奈何不過我通宵做實驗後的疲憊。
撩⼈撩⼀半, 我嘟囔:「二叔,我好睏想睡。」
「你不困。」
「困,嗯……」
春色夜深。
有影子在悄悄交纏互訴愛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