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我跟昭昭相識,是在高二那年的暑假。她當時已經是科爾沁草原上很厲害的馴馬師了。」
頓了頓,他繼續道。
「你們如果還有什麼問題,之後可以跟我的律師說。」
19
直播間關閉。
我脫力的倒在椅子上,久久緩不過神。
孔顏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柔聲安撫。
「你做的很好。」
我定定的看著她,突然出聲。
「你跟祁宴,是不是認識。」
她笑了一下,大大方方承認。
「我們是高中同學。」
「那......」
刺耳的鈴聲打斷了對話。
「別多想,今天的成就,是你應得的。」
說完,孔顏禮貌的迴避了出去。
我看了眼電話,反手掛斷。
夏安然吃了癟,估計又想沖我耍她的大小姐脾氣了。
但我可沒義務給她提供什麼情緒價值。
見我不接電話,夏安然在某書後台發瘋。
我掃了一眼滿屏的屏蔽符號。
看得出來,大小姐這次罵的很髒了。
手機又響了起來,我有些不耐煩,正想拉黑,手卻突然頓住。
20
再次見到祁宴的那刻,我突然就理解了顧北川。
有些人,無論隔著多少歲月的洪荒、時光的屏障,只要再次站在那裡,還是能輕易奪走你全部的心跳。
我低頭苦笑。
原來我也不算什麼好東西。
祁宴俯身幫我系安全帶。
長睫輕輕垂著,眼下的小痣顯得格外乖巧。
「傻笑什麼呢?」他問我。
我按住他的手,直視著他的眼睛,開口。
「我跟顧北川在一起五年,沒有等你。」
他垂下眼睛,「嗯」了一聲。
「你以為我不會回來找你。」
頓了頓,他把下巴磕在我肩膀上。
「那你還喜歡他嘛?」聲音悶悶的。
我一愣,實話實說。
「沒什麼喜不喜歡,只是覺得合適......」
他飛快接話,「那就是不喜歡。」
「可我權衡利弊、不擇手段......」
一個吻,封住了所有沒說完的話。
生澀、炙熱,纏綿悱惻,他的大掌捧著我的後腦,不斷加深。
直到我們都氣喘吁吁,他才放開了我。
「是我當年沒有保護好你。」
他掏出一個盒子。
是當年被我賣掉的那枚胸針。
翅膀形狀,還是那麼熠熠生輝。
「被我找回來了。」
我盯著那枚胸針,忽然就落了淚。
當年走投無路之下,我翻到了藏在盒子裡的信。
【你若繁花似錦,寶石為你點綴。】
【你若走投無路,翅膀助你高飛。】
他被迫出國,卻還是給我留了退路。
21
祁宴原本是要帶我去吃飯的。
可我們在樓下的車裡親了又親,不知不覺就親回了樓上。
十幾歲的時候,我們連牽手都不敢,對視都會臉紅。
此刻卻像是衝破了所有桎梏。
客廳里只剩下彼此粗重的喘息聲。
我們的第一次,祁宴甚至沒能忍到進臥室。
幾分鐘後,他懊惱的咬著嘴唇,臉頰緋紅。
我笑得捂住了臉。
笑著笑著又哭了出來,「祁宴,你這個傻子!我......」怎麼配得上,這麼好的他。
祁宴手忙腳亂的過來給我擦眼淚。
「你、你別哭。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眼底閃著無措,似乎又變回了那個青澀的少年。
我被他逗得又撲哧笑了出來,眼淚鼻涕都蹭在了他的胳膊上。
怎麼還是這麼可愛!
他抱著我親了又親,好像我是什麼失而復得的珍寶。
我熱切的回吻他。
氣氛漸漸又變得一觸即發。
他將我抱到床上,耳尖紅得驚人。
「昭昭,這次應該、應該不會了。」
......
確實。
我又被他弄哭了。
祁宴從身後抱住我,咬著我的耳垂問。
「昭昭,舒服麼?」
我羞得說不出話,只一個勁兒的點頭。
他勾了勾唇角,汗水一串串砸在我背上,語氣有些得意。
「我可是看了好幾天的電影呢!都是女性向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像是化開的春水一樣,癱軟在床上。
不累,只是舒服的不想動了。
祁宴溫柔的將我抱起來,往浴室走。
「收拾一下,我帶你去吃飯。」
我踢著腿撒嬌,「不想出去,想抱你睡覺。」
祁宴笑得一臉寵溺,「嗯,那點外賣,吃了再睡。」
22
之前聽知乎上的大黃丫頭們說過,剛開葷的男人都很恐怖。
這會兒,我信了。
在祁宴的手又開始不老實的時候,我將他推出了浴室。
「等下外賣到了。」
他癟癟嘴,有點委屈。
「那等你吃飽......」
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撒嬌,這誰能受得了啊?
正當我心軟想把人拉回來時,門鈴響了。
祁宴親了親我,套了條褲子去開門。
緊接著,客廳傳來「砰」的一聲悶響。
我嚇了一跳,趕緊套上睡裙跑出去。
顧北川站在門口,臉色陰沉的可怕。
我連忙去看祁宴,「你有沒有傷到?」
祁宴一秒變臉,可憐兮兮的看我。
「還好我反應快,不然就破相了。」
顧北川見到我身上密密麻麻的紅痕,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陸昭野,你竟然真的敢背叛我?!」
我厭惡的皺眉,像看白痴一樣看著他。
「顧北川,我沒記錯,咱倆已經分手了。」
顧北川情緒激動,眼眶通紅。
「我沒同意!」
我嗤笑,「人總不能既要又要吧?你跟夏安然糾纏不清,還不允許我分手?你憑什麼?」
「老子又沒跟她睡!」顧北川想上來拉我,被祁宴攔下。
祁宴將我護在身後,冷冷開口。
「滾出去!」
顧北川站在原地,深呼了口氣。
「陸昭野,你以為又傍上棵大樹嗎?我告訴你,祁氏很快就要破產了!你現在回來,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面無表情的打斷他。「滾!」
顧北川眼睛紅得嚇人,吸了吸鼻子,點點頭。
「行!陸昭野,你別後悔!」
23
顧北川走了之後,我有些後悔。
「他會不會在這個時候,跟著打壓祁氏啊?」
這些年,祁氏集團的消息我也是有留意的。
只不過階層跨度太大,所得的信息也只有寥寥。
祁氏是從商世家,按理說不管是資源、人脈、財富、地位都已經足夠根深蒂固。
不管經濟大環境如何,輕易都不會撼動祁氏的根基。
但這兩年不知道怎麼回事,股價一路暴跌。
導致外界一直在傳,祁氏即將破產清算。
祁宴揉揉我的頭髮,「不用擔心。」
我還想再說些什麼,祁宴的吻又鋪天蓋地的落了下來。
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已經第二天下午了。
祁宴給我留了字條,說公司有事情要處理,讓我睡醒給他打電話。
我翻開手機,推送上赫然出現一個詞條。
【祁氏繼承人祁宴回國,不日將與夏氏集團千金夏安然舉行訂婚儀式。】
是祁氏和夏氏官方聯合發布的聲明。
我瞬間清醒。
看來祁氏是真的出現了很大的危機,不然不會淪落到要跟夏氏這種規模的集團聯姻。
正要退出的時候,一條後面跟著【爆】的搜索詞映入眼帘。
是祁宴用個人帳號轉發了那條新聞,並配文。
【不知道、不清楚、不認識。別造謠,我老婆在家睡覺呢!】
我揉揉酸澀的眼睛,翻出所有的資金帳號。
想了想,又撥了一通電話。
「我想轉讓俱樂部,幫我聯繫一下。對了,別告訴孔顏。」
24
我沒想到,想要高價收購俱樂部的人會是顧北川。
他面容有些憔悴。看到我,眼尾又開始泛紅,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是為了他?」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愛人之間,不分我他。」
他愣了一下,隨即眼含希冀的開口。
「如果我們沒分手,你也會這樣對我嗎?」
我搖了搖頭。
「不會。因為你也不會這樣對我。」
我是一個很現實的人,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就必須拿什麼來換。
他沒那麼走心,我也不算虧欠。
顧北川的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他慌亂的解釋。
「不是的,昭野。我從沒想過跟你分開。」
「之前確實是我不對,是我沒認清自己的心。原本我也以為自己最愛的是安然,可是分開的這些天,我腦子裡都是你......」
我支著下巴打斷他,
「我記得你是巨蟹座?」
「什麼?」
我輕笑出聲,「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之前刷到過一篇帖子。」
「上面說——巨蟹座的男生比較優柔寡斷,特別喜歡執著於那些得不到和已失去的。」
「我覺得,和你還真挺像的。」
說完,我站起身,走了出去。
其實相比於虛無縹緲的星座玄學,我更崇尚人性。
有時候,人跟人之間的相處,就像是博弈。
如果當初我糾纏不休,表現出愛慘了顧北川的樣子。
那顧北川對我的態度,或許就跟夏安然對他一樣,有恃無恐,棄若蔽履。
而他現在的表現,更多的像是戒斷反應。
畢竟他在我這得到的那些情緒價值,夏安然從來不會給他。
身後的顧北川又喊了我幾聲,我沒有回頭。
他這種性格的人,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幸福。
25
我讓人將顧北川給出的價格放了出去。
商場嘛,玩的就是虛張聲勢,價高者得。
回家的路上,我給祁宴發了一條消息。
【晚上想吃什麼?】
他回的很快,【你。】
我無語扶額,他現在好像打開了什麼新世界大門。
滿腦子的黃色廢料,一點也不加掩飾了。
只是我還沒有等回祁宴,家裡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夏安然和一位雍容華貴的女人。
那女人一開口,我就認出了她的身份。
「你還真是賊心不死!」她說。
跟七年前的口吻一模一樣。
厭惡、不屑、嘲諷、輕蔑。
那時我剛從陸懷民手底下逃出來,頂著頭上的血窟窿跑回草原,找好心的牧民借用電話,撥通了那串熟記於心的號碼。
可是電話接起,那頭卻不是祁宴。
冷冰冰的女聲對我說:「就是你讓阿宴不肯出國?」
「你最好掂量清楚自己到底幾斤幾兩,再敢纏著我兒子,我不介意讓你的命運再坎坷一些!」
如今,她同樣盛氣凌人。
「你的身份,不配嫁進祁家。」
「繼續纏著阿宴,對你對他都沒有好處!」
我有些複雜的看著祁母,一時不知道該以什麼態度面對她。
說起來,某些方面,夏安然跟她很像。
同樣是天之驕女,受不得一丁點的挫敗。
聽說她當年愛慘了祁宴的父親,用盡手段娶回祁家做了贅婿。
但在祁宴三歲那年,那個男人最終受不了她的強勢,拋下所有的榮華富貴,選擇人間蒸發。
從此,祁母越發瘋癲。
她不允許祁宴有自己的喜怒哀樂。
從小到大,祁宴但凡對什麼表現出一丁點的興趣,她就會想方設法的摧毀。
九歲那年,祁宴的同桌送了他一條小狗作為生日禮物。
祁宴很開心,因為偌大的莊園太窒息了,所有下人都只是祁母派來監視他的耳目。
可是第二天,小狗和同桌都不見了。
祁母命令傭人摔死了小狗,還強迫那位同桌轉了學。
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只為了她的服從性測試。
十七歲那年,祁宴的心理問題爆發,有了輕生的念頭。
她才破例准許心理醫生領著祁宴來了草原。
26
夏安然站在祁母身後,那眼神恨不得當場剮了我。
她可以接受祁宴不喜歡她,但不能接受祁宴喜歡別人!
更加無法接受,這個人居然是我!
她指著我憤怒出聲,「伯母,這女人水性揚花,野心不小!」
「她這幾年原本一直纏著顧北川,也撈了不少好處。現在阿宴回國,她又跑過來纏著阿宴……」
「胡說!明明是我回來纏著她!」
祁宴站在門口,風塵僕僕,手上還拎著一個黑色的袋子。
他走過來,握住我的手,對著夏安然冷冷出聲。
「夏安然,你有閒心摻合別人的家務事,不如回去看看你家公司。」
話音剛落,夏安然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什麼?我爸被帶走了?偷稅漏稅?怎麼會這樣?」
夏安然掛了電話, 驚慌失措的往出跑。
祁宴又悠閒地補充了一句, 「對了, 飛燕的賠償款也請儘快落實一下。不然法務清算的時候,我怕你沒錢賠我。」
夏安然腳步一頓, 隨即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祁宴哥?」
她臉色慘白,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我喜歡了你這麼多年,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祁宴面無表情。「你傷害了我喜歡的人。」
夏安然一貫高傲的自尊維持不住, 失魂落魄的跑了。
祁母突然冷冷出聲, 「你做的?」
二十五歲的祁宴, 臉上出現少年一樣的叛逆表情。
他笑容燦爛, 「舉報違法犯罪,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
「啪」一巴掌狠狠摔在祁宴臉上。
「你現在翅膀硬了,敢跟我作對了是不是?!」
祁宴被打得偏過頭去, 白皙的臉龐很快浮現一片紅痕。
我心疼的皺起眉頭, 祁母卻看著我, 緩緩笑了。
「阿宴, 不聽話的後果, 你知道的吧?」
祁宴「嗯」了一聲。
「你會對我身邊的人動手, 逼我妥協。」
祁母滿意的點點頭, 「所以——」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祁宴打斷。
「所以母親,您不適合再掌權了。」
祁母唇角的笑意僵住,「什麼?」隨後,她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什麼,指著祁宴尖聲厲喝。
「是你跟那群老傢伙合夥架空我?!」
祁宴沒有否認。
祁母的表情瞬間扭曲。
「我是你母親!你竟敢這麼對我!果然是那個白眼狼的孽種!」
祁宴習以為常的扯了扯唇角。
「他也是這樣被你逼走的吧?」
「什麼叫我逼的!我做的一切明明都是為了你們好!」
祁宴認真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母親, 您從沒有想過真正要為誰好。您只是習慣了唯我獨尊, 無法接受任何人脫離您的掌控。」
27
祁母獨斷專行慣了, 早就聽不進別人的話。
不然也不會眾叛親離,連最寵愛她的父母都不再支持她掌權。
祁宴也沒打算跟她溝通, 而是叫了助理將她送回老宅。
客廳安靜下來。
我心疼的抱住祁宴。
他也回抱著我, 久久沒有出聲。
直到我挪了下發麻的腿, 他拎回的黑色袋子裡有東西掉了出來。
……
第二天我撤銷了轉讓俱樂部的通知。
可孔顏還是得到了消息,她沒好氣的瞪我。
「平常瞅你挺聰明的,這會兒怎麼跟降智了一樣?他手裡光一個飛燕就能趕上你全部身家了!還有你衣服上這枚胸針,那是十個飛燕!你說你替他操的什麼心!」
孔顏的這番話,讓我一整天都處在震驚、鬱悶和懊悔當中。
因為不識貨,那枚胸針當年僅被我賣出二十六萬……
雖然後來見識的世面多了,猜到那枚胸針大機率是被人黑了, 但也沒想到那老闆居然這麼黑!
晚上我旁敲側擊的打聽那枚胸針的價格, 祁宴掐著我的腰挑眉。
「哦, 我攢了十八年的壓歲錢比較多一些……」
再次見到夏安然, 是我跟祁宴去珠寶行挑選婚戒。
她拿著顧北川曾經送的那套耳環, 進店變賣。
看見我們, 她尷尬的扭頭就跑。
後來在地下車庫, 我聽到她打電話。
「顧北川, 你賤不賤啊?還惦記著人家呢?我告訴你,我剛碰到他們在挑選婚戒......她都要結婚了!」
當晚,我接到了一通陌生電話。
「昭野, 我喝多了,你能來接我嗎?」
我乾脆利落的掛斷、拉黑,並罵了一句。
「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