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保姆狸貓換太子的假千金,而媽媽貌似早就知道。
每當保姆虐待真千⾦時,我就會加倍遭受她的折磨。
我不明⽩,媽媽為什麼不揭穿保姆的奸計,任由我們的⾝份錯下去。
直到我無意中聽到她跟朋友打電話:
「⼀個保姆而已,還想換走我的孩子,我怎麼可能讓她成功,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寧寧就是我的親⽣女兒。」
「可讓我不爽的是,我的⼥⼉竟還比不上個保姆的孩子優秀,早知道當年還不如讓她換掉。」
不知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麼,她嗤笑一聲:
「你問我為什麼不揭穿那保姆?」
「我不過是覺得她被蒙在鼓裡,天天虐待⾃己親⽣女⼉的樣子很有意思罷了,真期待她知道真相的那天會是什麼表情。」
冰涼的淚⽔糊了滿臉。
原來我並不是什麼假千⾦,原來媽媽這些年打我罵我,只是嫌我不夠出息。
媽媽,我病了。
再過一個⽉,我就會死。
你再也不⽤在外⼈面前因我丟臉了。
1
我抹了把淚,從一片荊棘地中站起來。
今天因為算錯了⼀⾏數據,媽媽⼜讓我罰跪。
我拖著脹痛的雙腿,像個殘廢似的⼀瘸一拐走進豪華別墅。
第一個上前來關心我的,卻不是我的親生母親,而是我們家的保姆張姨:
「唉喲,我的乖乖,你媽媽也太狠心了,怎麼又罰你這麼狠?」
她像往常那樣,熟練地從電視機櫃拿出了小藥箱,為我處理傷口。
我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目光,朝著她身後看去。
她的女兒張舒淇正站在牆角後,陰惻惻地盯著我,十分瘮人。
她臉上還有個通紅的巴掌印,嘴唇破了皮,滲著血,我一看就知道是張姨剛剛發脾氣時打的。
但張姨並未幫她處理。
從小到大,她對張舒淇這個女兒貌似一直都不太上心。
我也曾疑惑過,直到七歲那年,我因為沒考進海城最好的小學,被媽媽懲罰,在閣樓過夜。
我聽到張姨在打掃衛生時,與她的丈夫打電話:
「寧寧今天又被凌總懲罰了,你說凌總是不是已經知道了當年我調換了自己和她孩子的事?」
「如果不是知道了寧寧不是她親生的,凌總至於對這孩子這麼狠嗎?」
「不行不行,晚上回去我也得抽張舒淇一頓,憑什麼她能虐待我的孩子,我得報復回去。」
「她打我女兒,我就也打她女兒!」
從那時起,我就一直深信不疑,我不是媽媽親生的。
我是保姆的女兒,是個假千金,而保姆的女兒張舒淇才是真千金,是凌氏唯一的血脈。
從小到大媽媽對我過分的嚴苛,也在那一刻仿佛有了解釋。
我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信息,並在每次被媽媽懲罰後以此安慰自己。
直到今天,聽到媽媽的那番話,我才明白。
原來當年張姨想換孩子的計劃並沒有成功。
媽媽多年來縱容她誤會,只是想看她醜態百出的模樣,以此取樂。
回憶間,張姨已經收起了藥箱,去廚房幫我燉湯。
張舒淇走到了我的面前:
「搶走我媽的關愛讓你感到很得意吧?」
「凌安寧,你天天賣慘,在她一個保姆那裡獲得認同感,有這麼缺愛嗎?」
說著,她誇張地捂住了嘴:
「啊,我忘了,你媽媽一點也不喜歡你,你確實很缺母愛。」
「對了,你還不知道吧?凌總剛找了中介幫我申請了史丹福大學的 offer,準備讓我過去留學,進修回來後進入凌氏幫她管理公司。」
她和我媽的聊天記錄被攤在了我的面前。
看著媽媽發給她的消息,僅僅一天,聊得比我和媽媽一個月的數量還多。
上面的一個個文字仿佛化成了利刃,刺痛了我的雙目。
今年高考結束,我資質平庸,僅僅是上了個雙非一本。
看到張舒淇拿著北大的錄取通知書,我媽氣憤地撕爛了我的那一份:
「沒考上 Top3,你知不知道你這輩子都廢了。」
「這些年的書真是白讀了,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我和你爸好歹都是名校博士畢業,我不理解,怎麼就生出你個連 985 都考不上的廢物呢?」
我也曾向她提出申請國外大學的 offer,以此補救,但她卻說:
「你除了會花我的錢,還會幹什麼?」
「如果你沒有一個有錢的媽,是不是這輩子就完蛋了?」
「我要是幫你去申請,所有人都會知道我女兒要出國水學歷去了,你讓我的臉往哪擱?」
那天,她將我關在了閣樓的小黑屋。
是對我搞砸了高考和想出國留學異想天開的懲罰。
她鎖上門後,就去外地出差了。
要不是張姨發現了我,把我救出來,估計我早就被活生生餓死在了裡面。
張姨將我送去醫院,搶救回來一條命。
但即使她把這件事告訴了我媽,我媽卻只是不耐煩地回覆:
「這不是沒死嗎?」
「我在談合作,別煩我。」
直到我出院那天,她都再沒打回來一個電話。
2
見我沉默著不說話,張姨已經端著燉好的湯從廚房走出來,張舒淇跺了跺腳,憤恨地離去。
張姨殷勤地想讓我喝湯,但我已是胃癌晚期。
看到那上面浮著一層厚重的油脂,便怎麼也喝不下去了。
我又吐了。
趴在馬桶圈上,我幾乎要把膽汁都給吐出來。
胃裡傳來一陣絞痛,我捂著肚子,慘白著一張臉,無計可施地叩開了我媽書房的門:
「媽,你能不能給我轉點錢?我想看病……」
我媽將頭埋在一堆報表之中,聽到動靜,抬都沒抬一下。
我只能隱約看見她的眉頭皺了皺。
「學習學不好,工作干不好,現在連自己的身體也照顧不好了?」
雖然不耐煩,她卻還是摸出了手機,應該是打算給我轉帳。
但這時候,書房的門卻被砰的一聲撞開,張舒淇滿臉是淚地闖了進來。
「凌總,我的手好疼……」
她的右手不斷地湧出鮮血,滴在潔白的羊毛地毯上,看起來十分可怖。
我媽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皺著眉上前查看她的傷口:
「你這怎麼搞的?」
「明天還得繼續做項目,你的手可不能出問題。」
她幾乎是第一時間打了電話,讓凌家聘請的家庭醫生立馬趕來一趟。
看著她緊張的模樣,我的心臟一抽一抽地疼。
即使這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十八年,我還是會因為她的偏心而難過不已。
也是她這樣的態度,讓我在十幾年的人生中,非常肯定自己假千金的身份,從未有過懷疑。
畢竟我怎麼也想不到,為什麼一個媽媽能對自己的親生孩子如此狠心。
只是我沒想到,我和張舒淇不過都是剛剛高中畢業,媽媽居然已經帶著她開始接手公司項目。
而今天讓我幫忙計算數據,也只是看我可憐,隨手施捨點活給我做。
一旦涉及到項目核心,她就會對我避如蛇蠍,生怕我搞出什麼岔子。
在她心裡,我這個親生女兒仿佛永遠比不上優秀人才重要。
她仔細觀察了一番張舒淇的右手,皺著眉說到:
「你這傷口像是被刀劃傷的,你幹什麼去了?不知道明天的任務有多重要嗎?」
誰知這時候,張舒淇卻楚楚可憐地看向我:
「我剛剛在書架上拿書,想要查資料,沒想到裡面突然劃出個鋒利的刀片……」
「那書架平時只有我和凌小姐會使用,不知道是不是她預料到了我要看書,故意放進去的……」
「啊,不過這就是我的猜測而已,凌總,你要不還是先調查一下,畢竟這是凌氏的項目,凌小姐又是您的女兒,應該不會因為嫉妒,就讓自家的項目出問題吧?」
我被她的汙衊氣得渾身都在顫抖,剛想反駁,我媽就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臉上:
「凌安寧,你有病是不是?就因為我不讓你接手項目,你就故意殘害負責項目的工作人員?」
「你有沒有腦子啊,知不知道我一個女人把凌氏做到今天的規模有多不容易?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看來今晚讓你跪荊棘叢還不夠,你給我滾到閣樓的小黑屋反思去!」
我被她這一巴掌扇得腦子發懵。
明明在今晚之前,我都不知道張舒淇在跟著她做項目,又何來故意殘害一說?
不過是她嫉妒張姨對我好,剛剛對我冷嘲熱諷一番,我又毫不在意。
張舒淇心裡還藏著氣性,所以故意用這種小伎倆汙衊我罷了。
但是很明顯,媽媽並不想相信我。
我胃裡灼燒般地痛,流著淚,著急到口吃,不知從哪裡開始解釋。
突然喉嚨泛起腥甜,我沒忍住大口大口地嘔起血來。
媽媽很明顯被我嚇了一跳,我吐出的血甚至濺到了她的拖鞋上。
但張舒淇卻在一旁說:
「凌小姐看我受傷了能得到您的關注,是不是也想用這種方法得到關心?」
「我印象里凌小姐的身體一直是很健康的呀,突然發病也太假了吧……」
「凌小姐你快起來吧,你這樣凌總會擔心的,我自己去處理傷口,不打擾你和凌總母女倆說話就是了……」
不得不說,她確實比我聰明,是個非常會拿捏他人心理的人。
我媽果不其然就變了臉色。
暈過去前,我只聽到她和張舒淇共同走出去的腳步聲:
「真是晦氣,別理她了,我看她能裝到什麼時候。」
「你那個項目做得怎麼樣了?趁醫生沒來,我先跟你去看看進度吧。」
最後是張姨沖了進來,像往常那樣把我摟在懷裡,心疼得直掉眼淚。
我蜷縮在她懷裡,感受著短暫的溫暖,但心裡卻燃起了一股割裂感。
我知道張姨會對我好,其實也只是因為誤以為我是她的女兒。
我眷戀地往她懷裡蹭了蹭。
反正沒有多久可活了,我並不打算告訴她真相。
在生命的最後時光里,我想自私地享受一下媽媽的愛,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3
可能是怕對我太過關切,會引起媽媽的懷疑。
也可能是她那點微薄的工資,還需要養酒鬼丈夫,交不起天價醫療費。
總之我醒來的時候,是一個人在醫院的。
張姨的身影早已不見,而護士給我拿來了一張長長的繳費帳單,等著我補繳欠費。
我打開手機看了一眼,點開和媽媽的對話框,裡面一條消息也沒有。
她估計正忙著和張舒淇洽談工作進度,早就忘記了我跟她要錢看病的事。
亦或許是被張舒淇那番話說服,認為我就是裝病博取關注。
我嘗試著給她發去了一條消息,順帶把病歷單拍了照片發過去,洗清嫌疑,但對面卻遲遲沒有搭理我。
沒辦法,我只好穿著病號服,拖著病體,步履蹣跚地走了五Ŧū́ₚ公里,徒步走到我爸樓下。
今天周末,正是吃午飯的時間。
爸爸住的樓層低,我透過落地窗看去,一眼便見到了他懷裡抱著個小男孩,而他正一臉寵溺地拿著玩具逗他。
一旁還有個美婦人,笑看著父子兩人,給他們布菜。
因為我媽極端要強的性格,也因為她太過強勢,爸爸媽媽早在多年前便已離婚。
爸爸已經有了新的家庭,幸福美滿。
他一個轉頭,似乎是透過窗戶看到了我。
他愣了一下,選擇把頭扭到另一邊去,迴避我的視線。
心口處一陣陣的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