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養尊處優,系統卻非要我攻略一個窮小子。
第一眼看到江賜的背影,我就嫌惡地皺起了眉:
「他那身校服洗得都快要發白了。怎麼會有這麼寒酸的人?」
下一秒。
正在被小混混圍毆的江賜在混亂中抬眸,不冷不熱地掃了我一眼。
我愣了愣,隨即笑出了聲:
「不過長得倒是挺好看的。」
我讓隨行的保鏢趕走那群混混。
自己走到江賜面前蹲下,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你長得挺合我眼緣。
「給我當僕人,或者當狗……怎麼樣?」
我原以為江賜會甩開我的手。
可他只是良久地注視著我。
片刻後垂下眼睛,聲音澀啞地低低喊了一聲:
「主人。」
1
謝家跟我同輩的孩子,這一輩有三個。
可只有我從小就死了爹媽。
所以家裡長輩一向最慣著我,從小沒讓我受過半點委屈。
我長這麼大吃過最大的苦就是沒加糖的冰美式。
偏偏突然綁定了一個系統。
系統讓我去攻略一個窮得只能住地下室的窮小子。
那地下室搞不好還漏水。
【那個小孩兒叫江賜。】
系統在我耳邊絮絮叨叨:
【窮只是暫時的,他長大以後會成為 A 市首富,風頭甚至能蓋過你們謝家。】
「江賜?」
餐桌對面還坐著長輩。
我強壓著眼底的煩躁。
在心裡和系統對話時沒有半點客氣:「什麼破名字?
「還有,攻略是什麼意思?
「我沒興趣。
「不去。」
2
最終我還是認命地去找江賜了。
因為系統讓我看見了十五年以後的事情。
十五年後的江賜在 A 市地位崇高,說一不二,翻手雲,覆手雨。
同時也喜怒無常,陰晴不定。
我還很倒霉催地被江賜給看上了。
他愛我的方式也十分特別。
每天就用特製的鐵鏈子把我鎖在房間裡。
哪兒也不讓我去。
除了他自己以外,誰也不讓我見。
我日復一日地被他囚禁,一整天只需要做兩件事情。
和他滾床單滾一夜。
然後在他問我到底愛不愛他的時候,冷漠地回答一句:「不愛。」
最後我一刀抹了他脖子,然後抱著他的屍體一起從二十八樓跳了下去。
聽到這裡我的一陣火大,額角一陣一陣地抽著疼:
「我你大爺的!有病是嗎?
「殺了他就算了,我自己跟著他跳什麼樓?」
【誰知道呢。】
系統的機械音在我腦中響起:
【或許是你在被他囚禁的過程中患上了斯德哥爾摩。】
【謝離,殺了他然後再自殺的那一年,你已經愛上了那個傷害你的人。】
「……操!」
我沒忍住,低罵了一聲。
用力踢了一腳前方副駕駛座的靠背,把正在開車的司機都驚得坐直了身體。
「那我不如把這種可能性扼殺在搖籃里。」
我緩慢而平靜地在心裡和系統道:
????????????????????????????????????????????????????????????????????????????????????????????????????????????????????????????????????????????????????????????????????????????????????????????????????????????????????????????????????????????????????????????????????????????????????????????????????????????????????????????????????????????????????????????????????????????????????????????????????????????????????????????????????????????????????????????????????????????????????????????????????????????????????????????????????????????????????????????????????????????????????????????????????????????????????????????????????????????????????????????????????????????????????????????????????????????????????????????????「現在就殺了他。
「以後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可以。】
【但是你要想清楚,是殺了他讓自己年紀輕輕就背上一條人命,還是試試感化他。】
系統在我腦子裡嘆了一口氣:
【江賜現在還只是一個正在上高中的小孩兒而已。他不知道以後會發生的事情。】
我並沒有任何要去「感化」那個人渣的興趣。
可是謝家世代家風清正。
再寵我也不是沒有下限的。
我要是真鬧出了人命,沒人會給我兜底。
只能先去看江賜一眼。
再計劃接下來的事情。
3
我在來的路上腦補了千百種初次見到江賜的情景。
沒有哪一種,能及得上他此刻的狼狽。
他正側躺在地上,被一群文著花臂的大漢圍著拳打腳踢。
臉頰在粗糲的水泥地面上剮蹭出絲絲血跡,被打得連爬都爬不起來,只能儘量蜷縮起身體,用手臂護住了自己的頭。
「不是,就是他啊?」
我嫌棄暗巷裡髒,不願意進去。
遙遙地站在巷子口看好戲,看著看著沒忍住嗤笑了一聲:
「你最好不是在編故事騙我。」
「就他……」我言語刻薄,絲毫不留情面,「你確定他以後能成為在 A 市呼風喚雨的大人物?
「身上穿的那件是校服吧,洗得都發白了還捨不得扔?」
我嫌惡地皺了皺眉:
「怎麼會有這麼寒酸的人?」
找他給我提鞋我都覺得他不夠格。
【誒……你……】
系統今天不知道第幾回嘆氣了。
又囉囉嗦嗦地跟我分析利弊,說我來都來了就過去看看他。
好歹先讓那群人別再打了。
但我卻始終站在原地,沒有挪動一步。
真髒。
那邊的每一個人都是。
包括江賜。
可那被圍在人群中間毆打的,被我在心裡萬分厭棄的少年。
卻在下一刻抬起頭,不偏不倚地朝我投來了視線。
4
他因劇痛而死死咬緊了自己的唇角,額角不斷滑落的冷汗打濕鬢髮,手不停在發顫。
望向我的眼神麻木到了冰冷的地步。
實則卻極力掩飾著一抹痛色。
看起來既狼狽又……漂亮。
我心尖兒一滯。
眼前這個沒用的挨打的小廢物,將來有可能會囚禁我的人渣。
長得竟然還挺好看的。
系統還在我腦子裡嘮嘮叨叨地勸說我。
我終於耐心告罄,打斷了它:
「行了,閉上會兒嘴吧你。
「我收回剛才來之前的那句話。」
我笑了笑,望著前方不遠處的江賜。
他不過只看了我一眼,此刻已經重新埋下頭收回了視線。
從我的角度,還能看見他的小半張側臉。
我慢慢用指腹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笑意愈深:
「他真該感謝自己生了一張看起來還不錯的臉。
「我現在對他感興趣了。」
5
我擺了擺手,讓隨身跟著我的幾個保鏢上前把圍著江賜的那幾個花臂壯漢拖走,帶到其他隱蔽的地方再狠狠揍一頓。
幾個保鏢面面相覷,又紛紛轉頭看著我。
終於在我越來越冷的面色里應了一聲「是」。
轉身走進了巷子。
三下五除二,沒幾下工夫就把那群人全給揍趴下了。
那些人一個個滾在地上捂著臉痛罵哀號:
又被我帶來的人毫不手軟地拎著大腿拖走。
我盯著他們走遠。
片刻後仍是禁不住冷嗤了一聲。
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白長一身腱子肉了。
「喂……」
我低下頭,總算想起了江賜。
他還倒在地上,疼得根本沒力氣站起來。
我稍稍彎下腰,本來想大發善心扶他一把。
可手都已經伸出去,快要碰到他領口了。
到底又嫌他髒兮兮的。
咬了咬牙,還是收回了手:
「別裝死。」
我站直了身體,分明沒碰到他卻還是用力拍了兩下手。
頓了幾秒,用腳尖抵著他側腰,收著力道輕輕踹了他一腳:
「起來。」
系統在我腦子裡極為不滿意地大聲叫嚷起來:
【我不是跟你說了用愛感化他嗎!】
【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沒有愛。」
沒等系統說第三句話,我不耐煩地又踹了江賜一腳:
「沒死吧?
「我讓你起來。」
6
眼前的少年羸弱又倔強。
他把臉埋在臂彎里咳嗽了幾聲,肩胛骨隨著動作微微顫動,在纖薄的衣料下顯出明晰的曲線。
半晌後終於用手掌抵著牆面,勉強借力支撐起身體,讓自己靠坐在了牆根處。
他明明連最簡單的行動都做得如此艱難。
顯然傷得不輕。
我卻全程冷眼旁觀,連扶都沒想著要去扶他一下。
直到他自己坐好了,抬起眼睛看著我。
我才紆尊降貴挪動了一下步子,蹲到了他面前:
「你叫江賜是嗎?」
他這張臉長得實在好看。
好看得我都忘記要嫌他髒了。
一伸手用力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稍微抬起頭。
「看到了?剛剛是我救了你。」
雖然我只是指揮保鏢趕走了打他的那些人。
自己連站在原地連扶他一下都不願意。
但就是我救了他。
「你長得倒是挺合我眼緣。」我惡劣地笑了笑。壓低了聲音,繼續道:
「給我當僕人吧。或者……給我當狗,怎麼樣?」
這話剛一說出來。
系統差點當場就瘋了。
不停地在我腦子裡大吵大鬧:【你在幹什麼啊,你的任務是攻略他,不是讓他恨死你!】
【你這樣他以後不想把你千刀萬剮就不錯了,還能愛得上你?】
我沒搭理它的鬧騰。
一瞬不瞬地看著江賜,甚至又問了他一遍:
「怎麼樣啊?」
我散漫地笑著道:「你願意嗎?」
江賜緊抿著唇,默不作聲。
我以為他下一秒就會甩開我的手。
可是下一秒真正到來的時候。
他只是抬起手,小心翼翼地顫抖著握住了我的指尖。
接著垂下眼睛,聲音澀啞地低低喊了一聲:
「主人。」
系統喋喋不休的聲音瞬間就止住了。
好半天猶猶豫豫驚疑不定地又出聲:【不是,他……我幻聽了?】
【他剛叫你什麼?】
【到底有沒有原則啊這小孩兒!】
在聽到「主人」那兩個字的時候,我心裡的訝然並沒比系統少多少。
也足足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笑了一聲,把手從江賜手裡抽出來:
「誒,你怎麼這麼聽話啊。」
我把手又移到他腦袋上胡亂揉了一把:
「行。」
聽話的小狗才會招人喜歡。
我站了起來,轉身往汽車停靠的地方走過去。
江賜被扔在原地,急切又無措地在我身後小聲地喊:「主……」
「住口。」
第一個音節剛一冒出來,我立刻沒好氣地打斷了他:
「誰准你這麼叫了?
「帶你回家可以。」
我聲音里泛著寒氣:
「自己跟上來。」
系統又冒出來:【這怎麼跟啊?】
【他被打成那樣了……他走不了,站都站不起來。】
【你好歹找人扶一下吧少爺。】
「你也閉嘴。」
我連頭都沒回一下:
「走不了就爬過來。
「一個什麼都做不了的廢物。
「我憑什麼帶他回去養著他?」
這幾句話是跟系統說的,但我半點沒有收著音量。
江賜一定也能聽見。
沒走出兩步,我聽見身後的人聲音很微弱地應了一聲:「好。」
7
兩輛汽車一前一後,就停在距離小巷不遠的公路上。
家裡的司機早就已經等在車旁邊,提早替我打開了車門。
臨上車前,我往後面那輛賓利的方向掃了一眼。
車裡是空的。
那裡本來應該坐著幾個穿著黑西裝的保鏢。
我皺起了眉,輕嘖一聲:
「那幾個去打人的怎麼還沒回來?磨蹭……不等了,我們先回去。」
司機彎下腰略一頷首,說:「是。」
隨後就準備把車門關上,我抬手止住了他的動作。
「等等。」
「您還有什麼吩咐?」
江賜還沒過來。
別真是連爬都爬不動了。
「那條巷子裡倒著的人,」我往那條漆黑暗巷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看著跟我差不多大那個。你去把他帶到車上來。」
頓了一頓,我又補充:
「他身上有傷……你記得動作輕點兒。」
8
圍毆江賜的那伙人勢必跟他有仇,要不就是拿了錢辦事。
打他的時候不是小打小鬧,而是下了死手,衝著要人命去的。
那天江賜還在車上的時候,意識就已經昏昏沉沉的不太清醒了。
我叫了他好幾聲他也沒反應。
後來我還試著把手搭到他額頭上試了試溫度,燙得我馬上就縮回了手。
等車開到了別墅的前院裡,我用力拍了一下江賜的臉把他叫醒,讓他自己下車。
後來又還是看不過眼,在他撐著車門下來的時候伸手扶了他一把。
結果江賜在我手碰到他胳膊的那一刻膝蓋一軟,立時就朝前面跪了下去,猛地咳嗽一陣,唇邊甚至還溢出了幾絲血跡。
這下連我都嚇了一跳,慌忙攬住他又趕緊叫人聯繫醫生。
一直折騰到天都黑得發沉了。
人才總算是穩定下來。
由於他是我帶回來的。
家裡沒誰敢慢待江賜。
等連夜趕來的私人醫生一走,好些傭人立刻就湊上去圍著他忙上忙下,又是擦臉又是倒水。
一個個動作小心翼翼的,像是生怕把他給碰碎了。
我倚在門邊看了半天,忽然來了興致。
「你們幾個,」我把手機隨手放進兜里,掀了掀眼皮子,「對,別看了,就是你們。
「手裡的活兒放下,都出去。」
一個手裡拿著乾淨衣服的傭人愣了愣。
「可是少爺,」他看了眼衣服又看了看江賜。
「衣服沒換呢。」
「我來給他換。」
屋裡霎時間更安靜了。
幾個傭人險些驚掉了眼珠子。
「您……?」
「對,我來。」
「可是……」
「再可是一句,」我頓了頓,故意沉著臉嚇唬人,「我把你的皮扒了給他做衣服信不信?」
傭人生怕我這個神經病言出必行,沒再敢多說一個字,連忙弓著身退出去了。
我望著那幾個略顯急促的背影發了會兒怔,自己走進了房間。
但其實我也不會照顧人。
換衣服剛解開了兩顆扣子就嫌麻煩。
喂水掐著江賜的下巴硬灌,活生生把人給嗆醒了。
不過醒了倒是正合我意。
我把杯子放到了一邊:
「自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