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叫野男人,你就不是野男人了?追著要我道歉?我拼什麼給你道歉?因為你們倆做的時候我沒在旁邊看著?
「還是你因為我沒有和別的女人爭搶你,你的自卑感讓你惱羞成怒了?!」
他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卻半句話都沒說出來。
我聲音平靜,「我以為,認識十幾年,最起碼你應該了解我的為人。
「如今看來你不僅不了解我,連自己是個什麼貨色都沒弄明白。」
男同學適時地遞給我一張濕巾。
擦了擦拿過杯子的手。
濕巾丟到周蘇黎的腳邊。
她咬著唇,目光憤恨極了。
我冷笑,「你那點伎倆,騙騙這種蠢貨就得了,早就是我不要的東西了。
「我警告你,再來一次次在我面前刷存在感,我不介意把你那點過去都抖落給沈展揚聽。」
周蘇黎猛地變了臉色。
驚恐地盯著我。
「我、我沒有......」
樣子卻心虛極了。
被影響了心情,我轉頭就走。
男同學跟著我。
「她的過去你都知道?」
我沉默片刻,笑了笑。
其實不用知道。
我也沒有多餘的時間打聽。
不過看她的做派,就能品出來一二。
周蘇黎不是個安分的人。
哪有人上了大學就能引起基因突變。
嚇嚇她而已。
我們坐在沙灘上,男同學不知道想到了那裡。
低著頭笑了笑。
「之前在學校里就覺得你有趣,可惜,沈展揚把你身邊的人都隔絕了,一直沒機會認識你。」
我側頭看他。
他對我笑,「抱歉,我沒有要趁虛而入的意思,只是想,我們能不能從朋友做起?」
海風吹拂著他的頭髮。
男人的神情坦誠極了。
我回之一笑。
「我們現在不就是朋友麼?」
「也對。」
回去的郵輪,我和男同學恰好在隔壁。
城市裡停留的最後兩天。
他始終保持著恰當好處的距離,
有同行者的照顧。
但又沒有過度殷勤,讓人反感。
不得不說。
這種感覺很好,
從小到大,我都被沈展揚強行和他綁在一起。
背著『准情侶』的頭銜。
沒有新鮮的事情發生,也沒有認識其他人的機會。
如今。
我可以自由選擇同伴,也是可以隨時抽身的個體。
回去的航班。
男同學問了一句:「可以知道你哪天回去嗎?」
我回答後,他和我定了同一班。
戴上眼罩。
感覺到有人輕輕替我蓋了毯子。
我沒動。
直到落地前半小時,男同學才開口:「回去之後......我們還能聯繫嗎?」
我我看向窗外雲層翻滾。
「當然可以。」
他眼底的光閃爍,化為溫和的笑意:
「好。」
17
回去後的第Ṫũ̂ₔ一周。
沈展揚在樓下堵了我七次。
次次的台詞都是。
【他只是想通過周蘇黎試探我的心意。】
聽多了連花樣都沒有。
最後一次,我直接報警。
警察來時,他紅著眼睛吼:「我們十幾年感情你連這點錯誤都不能原諒嗎?!」
我告訴他:
「我當然不會原諒你。
「因為你還配不上讓我生氣。」
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青梅竹馬。
總不能打著個名號就捆綁我一輩子吧。
沈展揚被放出來的很快。
說出來可笑。
周蘇黎去接的。
她認定他了。
帶有目的性的糾纏。
沈展揚也算體會一回。
聽說他被纏的苦不堪言,提出分手後,周蘇黎自己拿出了兩個人負距離的證據。
她的名聲不好了。
他也沒好到哪去。
沈展揚開始通過其他人試圖聯繫我。
內容無非是他如何後悔。
只是一時糊塗。
我通通沒有回覆。
再次遇見,是在同學的生日會上。
沒有邀請沈展揚。
但散場時還是遇見他。
紅著眼,站在門口。
「我們在一起那麼久,你怎麼就看不懂我對你的心......」
我越走近他越急促。
「之前話我都沒和你說明白。
「我不是無緣無故回心轉意的,我是意識到了我只喜歡你。
「宛宛......」
我走到他的面前。
面無表情。
「麻煩讓讓, 你擋道了。」
他所有的話都吞咽回去。
都是成年人了。
自己做了不體面的事。
還想問誰要體面呢?
18
半個月後。
男同學約我去看藝術展。
展廳里有一幅叫《無謂》的畫。
女人裸背站在海邊, 腳下踩著斷裂的鎖鏈。
他站在畫前良久。
忽然問我:「桑宛,你為什麼從不叫我的名字呢?」
我挑眉。
「我叫裴旭。」
他轉頭看我。
笑了笑。
「希望還有再強調幾次的機會。」
他像完全知道我和他接觸的意義。
對。
取悅自己。
至於有什麼其他的發展?
暫時還沒想。
我認為, 兩個人在一起最起碼要有足夠多的了解。
起碼要避免踩坑。
畢竟,有一個非常噁心的前任, 和有案底真的沒什麼區別。
裴旭垂下眼。
看著有些失落。
成年人,有成年人未說出口的默契。
某種意義上。
我和裴旭有一點子相像。
不會在沒意義的事情上浪費過多的時間。
19
期末考前, 聽說沈展揚和周蘇黎分手了。
原因是沈展揚則發現周蘇黎同時撩著三個學長。
那段她自己宣揚出來的風流韻事。
被她說成了沈展揚的沒品。
p 圖換臉。
兩個人根本就沒什麼關係。
值得一提的是。
三個學長的共同點是,家境都不錯。
後來。
事情鬧到了校園牆裡。
室友給我看他們的聊天記錄截圖。
周蘇黎最新一條朋友圈寫著:
【青春總要經歷人渣。】
沈展揚評論:【彼此彼此。】
我把手機推回去。
「垃圾就該待在垃圾站互相消化。」
20
春天的時候, 我申請到交換生項目。
臨行前。
那個男同學送我一本《海蒂與爺爺》。
抱歉。
我忘了給他備註。
只記得叫......什麼序?
不重要了。
翻開扉頁。
裡面寫著:「山就在那裡, 不為任何人停留。」
他到機場送我,帶了一盒 Sprüngli 巧克力
遞給我時指尖微顫:「我可以等你......」
「不用特意等。」
我笑笑, 「也許哪天去阿爾卑斯山滑雪,順路的話,可以看看我。」
他深深看我一眼。
抿著唇。
最終什麼也沒說。
暑假我獨自去了蘇黎世。
站在林登霍夫山的觀景台, 利馬特河在腳下蜿蜒成翡翠色綢帶。
有遊客請我幫忙拍照,拍完突然驚呼:「你是不是那個...在機場手撕綠茶的女生?」
我這才認出她是當時同航班的留學生。
她興奮地告訴我。
我出國後, 周蘇黎想蹭她小組作業,被她直接掛了校園牆:「你的螺體還是留給下一個冤大頭欣賞吧!」
我們笑作一團。
21
在奧古斯丁巷的古董店。
我收到那個旭發來的照片。
他站在皮拉圖斯山頂,身後雲海翻湧。
【今天遇到個女孩, 背影很像你。】
我回他:【那你該去配眼鏡了。】
三分鐘後。
新照片彈出:他戴著副滑稽的太陽鏡,對著鏡頭傻笑。
我放下手機,看向黃昏里的蘇黎世湖。
直到回國前一天,我偶然逛到 Pavillon LeCorbusier。
工作人員正在閉館清場。
看到我站在《無謂》的複製畫前。
有點巧。
我駐足。
畫框右下角貼著小標籤:「Not for sale, but for those who deserve it.」
(非賣品,唯與相配者)
彼時。
收到那個男同學發來的消息。
【明天蘇黎世湖有帆船賽,要一起嗎?】
我沒想到他會趕來這裡。
逗趣兒似的。
帶來沈展揚的最新消息。
他像放開了。
開始在學校里瘋狂地更換女朋友。
他有些唏噓。
「沒想到沈展揚反而變成了個別女生追逐的焦點,都想和他試一試。」
我搖搖頭。
「你情我願,我們沒有辦法干涉其他人的命運。」
「也是。」
他笑著。
「但我更想知道, 桑宛同學,你還記得我是誰麼?」
他眨著眼。
我卻又忘了他的名字。
這一次, 他對我伸出手掌。
「你好, 我叫裴旭。」
我笑著回握。
有什麼關係呢?
反正我可能還是記不住。
畢竟這裡還有布萊克、盧卡斯、⻢蒂亞斯......或者是裴旭。
名字而已。
就像蘇黎世的雲, 立馬特河的⻛。
來了,看了,走了。
總歸還是取悅自己的工具。
22
帆船賽那天。
蘇黎世湖上白帆如織, ƭű̂₌像散落人間的雲。
裴旭站在甲板上, 風吹亂他頭髮。
他回頭對我笑:「其實我知道, 你根本沒記住我名字。」
我咬著吸管。
橙汁在口腔里迸裂出酸甜的汁液。
「現在記住了。」
「裴、旭。」他一字一頓,像在教小朋友認字,「不過沒關係,你可以叫我任何一個你喜歡的名字。」
他忽然說:「上周在校友群看到,沈展揚被其中一個交往對象的哥哥找上門, 差點鬧到派出所。」
我說:「他向來分不清刺激和麻煩的區別。」
「那你分得清嗎?」
裴旭問我,「比如我, 是刺激還是麻煩?」
我抬起眼。
「你是裴旭。」
他總說我情商太高。
反而不像在島上那次看到我鮮活。
莫名地。
我突然想到沈展揚對周蘇黎的形容詞。
熱情......
有活力。
其實我也沒比那個女孩大幾歲。
不過。
我討厭麻煩。
周蘇黎說「青春就要瘋狂」。
可我認為。
青春不是非要裸泳才算不負。
也不是靠征服誰證明魅力。
真正的瘋狂, 是敢於把不適合的人請出生命。
聚散隨心,不留痕跡。
裴旭輕輕碰了下我:「下次去哪?」
「還沒想好。」
「帶上我吧。」
他說, 「我比沈展揚會潛水,比布萊克省心,還能幫你記著所有討厭的口紅色號。」
我望著水面:
「看你表現。」
當周圍的人不足以取悅自己。
不論是誰。
我都有換掉的底氣。
我雖然不是山。
但我是自己的靠山。
無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