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月眼裡的懷疑逐漸消退。
她在我試驗台前站得太久,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月月,發生什麼事了?」
和林月月關係最好的那個師妹走了過來,一臉擔憂地看向她。
林月月一改剛才的咄咄逼人,抬手捂著臉,眼淚唰地一下就掉了下來。
她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哽咽著說,「我發現江師姐最近的實驗太不認真了,馬上就要帶著數據去參加比賽,我想勸勸她認真對待。」
07
一聽這話,旁邊的人就露出鄙夷的神色,「你管她幹嘛呀,她以前的成果都是抄的,現在沒得抄當然是做不下去了。」
「對,你做好自己的就行,我看她就是個湊數的。」
「不行!」林月月義正言辭道,「我要和江師姐共進退!」
說著,她轉頭看我,「江師姐,如果你要繼續懈怠下去,那我就和你一起擺爛。」
其他人聽到這話後急了,「這怎麼行,月月你的天賦這麼高,這次肯定能得獎,和她一起擺爛不就浪費了嗎?」
林月月擦了擦眼淚,搖搖頭沒說話。
神色卻很堅定。
大家見勸說未果,紛紛將矛頭對準了我。
「江師姐,你這樣有點太過分了吧!」
「你自己實驗不好好做,為什麼還要影響別人啊?」
我都快被他們自說自話的樣子給氣笑了,「我影響誰了?」
「當然是影響到月月了。」
離林月月最近的那個女生站出來。
「你剛剛沒聽到嗎,你不認真做實驗,月月也會不認真做。」
其他人跟著附和,「江師姐你別太自私了,月月現在是我們研究院的希望。」
「要是月月到時候沒拿到獎,就是你害的。」
見大家說的都差不多了,林月月擦了擦眼淚,「你們不要逼江師姐了。」
「月月,你就是太善良。」
「有的人給她機會都不重用,簡直就是爛泥扶不上牆!」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恨不得把我踩在腳下。
眼看他們戲也唱得差不多了,我對著林月月笑了笑,「行吧,看在林師妹這麼誠心的份上,我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接下來我一定會專心做實驗的。」
「絕不會再出任何錯。」
經過前段時間的折磨,林月月的警惕心明顯高了很多。
她似信非信地看向我,「你說的是真的?」
我舉手發誓,「我江綺保證在參加金陽大賽這段時間內好好做實驗,不然我就退出金教授的研究院。」
08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在實驗中果然沒再出錯。
每一組數據都做到近乎完美。
金教授對她讚不絕口,直言她一定能拿獎。
林月月這才放心下來,一改前幾日的憔悴,重新變得容光煥發起來。
走路都帶風。
直到正式參賽那天。
登機前一分鐘,她突然慌慌張張的跑來說把我的彙報材料弄丟了。
「對不起,江師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月月紅著眼睛站在登機口前,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哭腔,甚至還擠出了兩滴眼淚,「我明明把我們倆的彙報材料放在一起的,不知道怎麼你的就不見了。」
「我的包剛才就放在凳子上,我現在去調監控。」
「你放心,我一定給你找回來。」
說著,她轉身就要去找機場的工作人員,被金教授叫住。
「行了,丟了就丟了,不用去找。」
金教授不耐煩地看了我一眼,「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你的材料還在就行。」
金陽大賽的比賽規則就是,無論你是否提前報名,只要在正是比賽當天沒有及時提交彙報材料,就算做棄賽。
而這段時間金教授的所有精力都放在林月月的實驗上,根本就不關心我的進度。
我也樂得做一個透明人,從來不去彙報。
金教授自然覺得我是什麼都沒做出來。
見林月月還在那兒哭,他皺眉低呵一聲,「行了,馬上就要登機了,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
林月月小心翼翼地說了聲是,然後跟在他身後往前走。
在經過閘機口的時候,她回頭看了我一眼,眼底是計謀得逞的得意。
我扯了扯嘴角。
在早上出發前她非要幫我保管材料的時候,我就想到有這麼一出了。
接下來的行程一路都很順利,下了飛機後有主辦方的專車來接。
林月月進場後第一時間就將材料交了上去。
在親眼看著工作人員把寫有她名字的文件登記在案後。
林月月鬆了口氣,轉頭看了我一眼,「江師姐,金教授說我的彙報材料很完美,一定能獲獎。」
我點頭,「那恭喜了。」
也許是我的反應太過平淡,沒達到她想要的情緒,她咬了咬牙,「你就不覺得可惜嗎?」
「你認真做了那麼久的實驗,要是材料沒丟,說不定你也能獲獎。」
我微笑著看她,聲音依舊溫和,沒有半點被激怒的波動,「金教授說得對,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沒什麼可惜的。」
林月月的視線停留在我臉上,細細觀察著。
她直覺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她怎麼也想不到我早已經識破她的伎倆。
就算現在反應過來,也來不及了。
09
金教授還在旁邊和其他參賽高校的老師炫耀,說自己的研究院又招進了一個天才學生。
「林月月的實驗我全程跟進,每個數據都非常完美,連我都做不出來。」
「我敢打包票,這次大賽的金獎她是拿定了。」
金教授這人對科研事業有種近乎偏執的追求,他既然都這麼說了,那肯定是真的完美。
其他人聽見後眼睛都亮了,紛紛說著等比賽結束後要去林月月的實驗室里觀摩。
金教授高興得大笑,讓林月月跟著他挨個兒打招呼。
林月月心裡慌得不行,卻只能在旁邊陪笑。
她時不時偏頭看我一眼。
我越是氣定神閒,她心裡就是像被無數螞蟻啃食一樣。
終於,她忍不住了,趁我去洗手間的時候把我堵住。
「江綺,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和上一次一樣的問題,但她這次要篤定得多。
我輕輕一笑,「知道什麼?」
「知道你能預知我一分鐘之後做的事,還是知道你偷偷把我的材料扔到了機場的垃圾桶里?」
林月月猛地一抬頭,眼神定定地看著我,「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扯下一張紙慢條斯理地擦乾,「我想想看啊,應該是在你纏著我,非要我參加比賽的時候。」
林月月臉色一變,「那你還答應參賽?不怕我繼續預知?」
我笑出聲,「怕什麼, 你蠢的連小數點都分不清, 我隨便做什麼你都相信。」
聽到這兒,她也想起了我剛報名那段時間的騷操作, 眼睛都氣紅了。
「你就是故意的!」
我點頭, 大方承認,「對,我就是故意的。」
「不僅之前是故意的, 現在也是故意的。」
「你猜猜你交上去的那份材料里都寫了些什麼?」
林月月嗤笑,「我交上去的材料都是金教授審核過的, 怎麼可能……」
說到一半,她的嘴角突然僵住。
突然, 她瞳孔猛地收縮一下,不可置信地盯著我。
我慢慢地揚起一個笑。
今天早上要出門前我特意在系統里添加了一小段代碼, 然後重新導出了一份實驗數據。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材料里應該是新導出的數據吧。」
「你有看是什麼嗎?」
林月月要瘋了, 她怎麼知道是什麼。
這段時間江綺跟個老黃牛一樣勤勤懇懇做實驗,她從來都是跟著抄,一點腦子都不用動, 怎麼想得到這人臨到頭了還要給她一刀。
而且早上的時候出門急, 她也就只有幾分鐘的時候。
數據導出後她看都沒看一眼。
看著江綺臉上的笑, 她後背直冒冷汗,垂在身側的雙手不停的顫抖。
我最後欣賞了一眼林月月恐懼的模樣, 轉身離開。
10
很快,江綺就知道新導出來的數據是什麼了。
密密麻麻的 14250。
你是二百五。
評委看到這份材料的時候氣的直抽抽,直接給扔了出來。
工作人員眼見不對, 立馬通知金教授。
金教授翻開扉頁,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他踉踉蹌蹌站起身, 當著眾人的面揚手給了林月月一巴掌。
「你再發什麼瘋!材料在哪裡?」
林月月被打倒在地, 被壓抑到極致的恐懼突然釋放出來。
她大聲哭喊,「都沒了, 什麼都沒了!」
「是江綺害我, 江綺故意害我!」
金教授這才想起我這個人,「小江,對了,還有小江。」
他快步走過來,「你的材料呢, 快交上去!」
我兩手一攤, 「在機場的時候被林月月弄丟了, 你說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不用找。」
金教授雙腿一軟,悔不當初。
最後金教授和林⽉⽉被驅逐出⼤賽現場, 理由是惡意挑釁。
⽽我,早早地就回到了學校。
研究院被取消下一屆參賽資格的事⽐金教授還先一步傳回學校。
⾦教授之前打包票說林⽉月這次能獲獎,向學校申請了不少實驗設備和場地。
還在國外訂購了價值上千萬的儀器。
問就是⾦陽⼤賽結束後研究院馬上就有好幾億的實驗經費,買這些東西綽綽有餘。
但現在一切都成了泡沫。
幾個億的經費沒了, 幾千萬的債務他倒是背上了。
⾦教授恨死林月月了。
恨不得殺了她。
但他現在根本接觸不到林⽉⽉。
因為從比賽現場回來後, 林⽉⽉就跟變異了似的。
她的精神狀態變得瘋瘋癲癲的不說,整個⼈以⾁眼可⻅的速度衰⽼下去。
嘴裡還不停地念叨著什麼系統、積分。
很快她就被一群穿著⽩大褂的人接走了。
說不定現在正躺在實驗室的病床上被切片。
⽽我也遵守了之前和她的諾⾔, 從金教授的研究院離開。
準確來說。
是⾦教授的研究院被學校收回,⾥⾯的學生直接解散。
而我靠著真正的實驗數據,擁有了屬於自己的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