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師,我需要一個解釋。」我把那塊橡皮放在辦公桌上,「這幾個孩子不僅誣陷桃桃偷東西,還翻她的書包,踩壞她的文具。」
李老師有些為難:「孩子們之間的小打小鬧……」
「這不是小打小鬧。」我平靜地說,「桃桃被叫怪物,被當眾羞辱,這對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是校園霸凌。」
【媽媽好剛!就該這樣,這就是校園霸凌。】
【最煩老師和稀泥了,我小時候也遇見過這種事,但從來沒人給我出頭。】
李老師嘆了口氣:「那您想怎麼處理?」
「公開道歉。」我直視她的眼睛,「那幾個孩子必須當著全班的面,向桃桃道歉。」
【會不會太嚴厲了?都是小孩子,至於嗎?】
【怎麼不至於,這算什麼嚴厲?霸凌就該付出代價!】
桃桃躲在我身後,小手緊緊攥著我的衣角。
我蹲下來,輕聲問她:「桃桃,你希望他們道歉嗎?」
她猶豫了很久,最後輕輕點了點頭。
第二天早上,教室里。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在講台上那幾個低著頭的小孩身上。
他們像蔫了的小白菜,聲音比蚊子還小:「對不起……我們不該說你是小偷……」
桃桃坐在座位上,小手緊緊攥著裙角。
她的眼睛睜得圓圓的,睫毛上還掛著沒幹的淚珠,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樣一動不動。
「天啊桃桃嚇傻了」
「是不是從來沒人給她道歉過啊,其實桃桃被欺負過很多次了,所以這些小孩才那麼肆無忌憚。」
「穿書女肯定只會讓她給別人道歉,我開始討厭穿書女了。」
突然,一顆淚珠啪嗒掉在課桌上。
桃桃慌忙用手去擦,卻越擦越多。
她的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卻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我的心揪成一團,正要走過去,卻看見她突然抬起頭。
「媽……」她的嘴唇抖得像風中的樹葉,「媽媽……」
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像驚雷一樣炸在我耳邊。
【!!!桃桃說話了!】
【三年來的第一聲媽媽啊】
【我特麼居然看哭了,嗚嗚嗚,原主真好。】
【是啊,我都快忘記這是反派的孩子了。】
我僵在原地,生怕一動就會驚醒這個夢。
桃桃卻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小手伸向我:「媽、媽媽……」
她跌跌撞撞地撲進我懷裡時,我才發現她在發抖。
滾燙的眼淚浸透我的衣襟,她像只受傷的小獸般嗚咽著:「媽媽……媽媽……」
每一聲都像鈍刀割在心上。
我緊緊抱住她,感受到她小小的身體里壓抑了三年的委屈和恐懼,都在這一刻決堤。
【艹穿書女不得好死,真的是作孽啊。】
【這聲媽媽等了太久,桃桃加油啊!】
教室安靜得可怕。陽光里飄浮的塵埃都靜止了。
只有桃桃的哭聲和那一聲聲媽媽,像破土而出的嫩芽,終於見到了光。
我捧起她哭花的小臉,輕輕擦掉淚水:「媽媽在呢,桃桃不怕。」
她突然伸手摸我的臉,指尖碰到我不知何時流下的眼淚,然後露出了這三年來第一個真正的笑容。
「救命啊這個笑」
「穿書女永遠得不到的笑」
「值了值了一切都值了,原主好厲害啊。」
窗外,玉蘭樹的花瓣被風吹進來,落在桃桃的發間。
她攥著我的手指,小聲地、認真地又說了一遍:
「媽媽。」
這一次,沒有顫抖,沒有猶豫。
就像終於找到家的雛鳥,第一次張開了翅膀。
6、
桃桃的情況在慢慢變好。
她開始願意說話,聲音小小的,像只剛學會鳴叫的雛鳥。
早晨,她會抱著小熊玩偶,光著腳丫跑到廚房,問我:「媽媽,今天可以吃草莓麵包嗎?」
放學時,她會主動牽住我的手,跟我講今天畫了什麼畫,學了什麼歌。
晚上,她會輕輕拽著我的衣角,用氣音說:「媽媽……晚安。」
她在一點一點,學著重新信任這個世界。
直到那天早上。
我還在廚房煎蛋,突然聽見微波爐叮的一聲。
轉頭一看,桃桃正踮著腳,小心翼翼地把熱好的牛奶端出來。
「桃桃?」我趕緊走過去,「燙不燙?」
她搖搖頭,小手捧著杯子,遞到我面前:「給、給媽媽……」
我的心軟成一團。
她在學著照顧我,就像我照顧她一樣。
就在這時,門被猛地踹開。
冷風灌進來,我抬頭,對上了一雙陰鷙到極點的眼睛。
姜臨淵回來了。
他站在門口,西裝凌亂,領帶鬆散,眼下青黑一片,像是很久沒睡過覺。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又移到桃桃手裡的牛奶上,瞳孔驟然緊縮。
「你讓她給你熱牛奶?」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她才六歲,你到底要怎麼樣?」
我還沒開口,他已經大步走過來,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將我狠狠按在牆上。
「誰准你回來的?」他的呼吸噴在我臉上,帶著濃重的酒氣,「我們已經離婚了。」
他的手指冰涼,力道大得幾乎讓我窒息,眼底翻湧著病態的暴戾。
「姜臨淵……」我艱難地開口,「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他冷笑,另一隻手已經高高揚起,「解釋你怎麼又回來折磨她?折磨我?」
他要打我。
但那一巴掌還沒落下,一個小小的身影就沖了過來。
「爸爸!不要!」
桃桃死死抱住姜臨淵的腿,仰著小臉,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不要打媽媽……」
這是她三年來第一次喊爸爸。
卻是為了保護我。
姜臨淵僵住了。
他的手懸在半空,指節顫抖,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桃桃:「你……叫我什麼?」
桃桃哭得發抖,卻還是緊緊抱著他:「爸爸……不要打媽媽……媽媽很好……以前那個媽媽壞,這個媽媽好。」
她的聲音小小的,卻像一把刀,狠狠扎進姜臨淵的心臟。
他的手臂慢慢垂下來,掐著我脖子的力道也鬆了。
「她……叫你媽媽?」他啞聲問,眼底的暴戾一點點碎裂。
我點點頭,輕聲說:「她最近才開始願意說話。」
姜臨淵的呼吸明顯滯了一下。
他緩緩蹲下身,和桃桃平視,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桃桃……你記得爸爸?」
桃桃點點頭,眼淚還在掉,卻伸手摸了摸他的臉:「爸爸……不生氣……」
姜臨淵的眼眶瞬間紅了。
他一把將桃桃摟進懷裡,手臂收得緊緊的,像是怕她會消失一樣。
「爸爸不生氣……」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爸爸……錯了……」
彈幕炸了。
【臥槽臥槽臥槽!】
【女兒第一次喊爸爸是為了護著媽媽!】
【這什麼神仙女兒啊我爆哭!】
【反派爹你清醒一點!這個媽媽是真的啊!】
姜臨淵抱著桃桃,抬頭看向我,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眼底的冰冷終於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瘋狂的、脆弱的神情。
「真的是你……」他的聲音發抖,「你真的回來了?」
我點點頭,輕聲說:「嗯,我回來了。」
他的眼眶瞬間紅了,猛地站起身,一把將我拉進懷裡。
他的手臂收得極緊,像是要把我揉進骨血里,呼吸急促得可怕。
「我以為……」他的聲音啞得幾乎聽不見,「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回來了……」
他的身體在發抖,像是壓抑了太久的情感終於決堤。
桃桃從我們中間探出頭,小手拉住我的手指,又拽了拽姜臨淵的袖子,小聲說:「爸爸……媽媽……一起……」
姜臨淵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的陰鷙已經消散了大半。
他伸手,輕輕擦掉桃桃的眼淚,低聲說:「好,一起。」
窗外,陽光終於照了進來。
這個家,終於開始真正地癒合。
7、
姜臨淵變得異常粘人。
自從確認我真的回來了,他就像只被拋棄過的大狗,寸步不離地跟在我身後。
我做飯,他就靠在廚房門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生怕我會突然消失。
我哄桃桃睡覺,他就坐在床邊,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我的衣角,直到桃桃睡著,才啞聲說:「……別走。」
就連我去洗手間,他都要站在門外,每隔十秒就問一句:「……還在嗎?」
他怕極了。
深夜,我被他抱得太緊,忍不住動了動。
他立刻驚醒,手臂猛地收緊,聲音帶著未散的恐慌:「……去哪?」
「只是去喝口水。」我輕聲安撫。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掀開被子下床:「……我陪你。」
廚房裡,他站在我身後,下巴抵在我肩上,呼吸噴在我耳畔:「……那個女的。」
「嗯?」
「她用你的臉……」他的聲音發抖,「……包養男模,帶回家……在我面前……」
他的手臂越收越緊,像是要把那些記憶勒碎:「……我明明知道不是你……可看著那張臉……」
我轉身抱住他,感受到他瞬間僵硬的脊背。
「她碰你了?」我輕聲問。
他搖頭,把臉埋進我頸窩:「……沒有。」
「我嫌髒。」
他的呼吸滾燙,帶著壓抑的顫抖:「可她頂著你的臉……我每次看見……都想把她的皮剝下來……」
所以他把自己關進了精神病院。
因為怕會殺人,怕那樣我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我捧起他的臉,發現他眼眶通紅。
「我這次回來……」他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是想去死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
「藥都買好了……」他扯了扯嘴角,「可一想到桃桃……」
「想到你要是回來,看見我把女兒一個人丟下……」
「肯定會罵我。」
他的眼淚砸在我手背上,滾燙得嚇人:「……所以沒死成。」
彈幕炸了。
【草!反派爹居然想過自殺!】
【他怕被老婆罵所以沒死啊啊啊。】
【這什麼絕世好男人我爆哭,我有點憐愛反派了,雖然是反派,但那麼純情。】
【穿書女真的不得好死,這家人真的好好哭。】
我緊緊抱住他,感受到他劇烈的心跳:「我回來了。」
「嗯。」他啞聲應著,手臂勒得我生疼,「……別再走了。」
「求你。」
8、
第二天早晨我剛醒,就看到姜臨淵繫著圍裙站在廚房,眉頭緊鎖地盯著鍋里的紅糖薑茶,像在研究什麼商業併購案。
桃桃趴在餐桌邊,晃著小腿:「爸爸,你在煮什麼呀?」
「給媽媽的。」他語氣嚴肅,仿佛在談幾個億的項目。
桃桃歪著頭:「媽媽生病了嗎?」
姜臨淵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她以前喜歡喝。」
他記得。
哪怕被穿書女占據身體的三年里,他渾渾噩噩,酗酒自毀,可他依然記得我生理期會疼,記得我喜歡喝紅糖薑茶。
我站在廚房門口,鼻子發酸。
彈幕飄過:
【救命啊這什麼純愛戰神。】
【原著里這時候反派應該去搞男主了啊!】
【結果他在幹嘛!在煮紅糖水!】
【男主:???我對手呢?】
因為姜臨淵狀態慢慢恢復了,公司也慢慢上了正軌,他卻越來越懶得出門。
董事會急得跳腳,他卻淡定地坐在家裡,給桃桃讀童話書。
「大灰狼最後被獵人打死了。」他面無表情地念完,合上書本。
桃桃瞪大眼睛:「為什麼呀?大灰狼只是想吃飯呀!」
姜臨淵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因為他是反派。」
桃桃撅著嘴:「可我覺得大灰狼好可憐。」
姜臨淵摸了摸她的頭,聲音很低:「嗯,爸爸也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