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勸告還在耳邊迴響,可惜我明白得太晚。
我不甘心!
明明是我親手將他捧上高處,他卻將我該得的一切給了另一個女人。
我將手機上整理好的證據放到網上,我要毀了他們的一切。
傅林寒這次出現得很快,他把我強綁上三百米高的大廈樓頂。
「林疏月,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煽動輿論,秋玲被網暴得割腕自殺了,我好不容易將她救出火坑,你為什麼一定要毀了她?」
「我可以放你下來,只要你向秋玲下跪道歉!否則我立馬將你丟下去!」
我挺直地站在大廈邊上,面如死灰地看著他,卻拒不道歉。
傅林寒目露寒霜,憎惡地看著我,卻遲遲沒有動作。
見狀於秋玲上前握住了他顫抖的手,刻意露出纏著紗布的手腕, 「林寒,要不算了,我沒關係的,大不了再死一次。」
傅林寒一頓,接著一臉寒冰地走向我,
「既然你執迷不悟,我就讓你好好記住這次的教訓。」
說完,他毫不留情地將我踢下。
我永遠記得那天,我倒懸在三百米高的大廈邊上,底下是萬丈深淵,寒風肆掠,我像塊抹布一般隨風飄蕩。
我頭腦轟鳴,意識混亂,過往的一切一幀幀閃過。
許是恐懼到了極致,許是心寒到了極點。
那一刻,我突然就清醒了。
傅林寒,我也不要了。
聽到這裡,小梨已經泣不成聲。
「簡直是個狼心狗肺的畜生,他怎麼能這麼對你,混蛋……」
我內心毫無波瀾,一臉平靜,仿佛在述說他們的故事。
「暈死過去後,我被送進搶救室,於秋玲將我在樓頂的照片發到網上汙衊我,使我成了全網口誅筆伐的私生粉。」
「之後就發生了新聞里那件事,我剛出院就被粉絲圍攻,潑了硫酸。」
「我報了警,傅林寒為了給於秋玲脫罪,同意了和我離婚。」
小梨憤怒不已,
「月月姐,你當初就該讓她去警局接受法律懲罰。」
我苦笑,我當時何嘗不這樣想。
被綁上頂樓的事,我拿不出證據。
就算立案,也就是造謠罪,頂多將於秋玲拘留幾天。
與其讓他們被輕輕懲罰,還不如徹底遠離爛人。
離婚之後,我自虐一般愛上了蹦極,迷上了那種瀕死的體驗,只有那一刻我才能得到片刻解脫。
直到檢查出重度抑鬱,我才得知自己原來生病了。
我愛上蹦極,是本能在發出求生信號。
我開始了長達兩年的治療。
在心理醫生的鼓勵下,我重拾攝影技能,拍人拍物拍風景建築。
偶爾接商單,大多數時候,我都在拍自己喜歡的東西。
這次回來,也是因為陪新婚的丈夫回來繼承家業。
雖然要面對丈夫幽怨的眼神,可我實在不想面對繁雜的公司事務,
便借著接單為由,正大光明地跑路了。
偶遇傅林寒之前,我剛拍完一對古裝情侶後在寺廟閒逛。
可我沒想到,
第二天的神秘拍攝對象,
又是傅林寒。
看到是我,傅林寒的眼睛瞬間亮了,
「疏月,沒想到是你。」
我忽視他親昵的稱呼,禮貌地跟他握了手,
「傅影帝,我是今天的攝影師,合作愉快。」
他愣了片刻,正想說什麼,卻被經紀人叫去了化妝間。
小梨低頭調整三腳架,憤憤地小聲嘟囔著,
「氣死我了,都怪我接單前沒好好調查清楚,早知道是給這個人渣拍,說什麼我也不會接。」
我好笑地點了點她的額頭,
「是誰接單的時候跟我說,這單金主給錢爽快大方來著?」
「既然都接單了,就要給客戶拍好,不能將私人情緒帶進去,敗壞自己的口碑。」
她捂著額頭,「我知道啦月月姐,顧客就是上帝,可我心裡就是不舒服嘛。」
傅林寒做好妝造後出門,
在場工作人員的視線都不自覺被他吸引。
「還別說,這狗東西模樣還挺迷惑人的。」
小梨在我耳邊悄悄說,她那咬牙切齒的樣,讓我無奈地搖頭。
傅林寒也一臉期待地看著我,似乎想在我臉上找到一絲驚艷。
從前的我,會為他的每一個造型心動。
總是會一臉驚艷地圍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地吹著彩虹屁。
都說紅能養人,這麼多年的影帝生涯,將他的容貌又提升到了新的高度。
只是可惜,曾經的他雖然青澀,但眉眼乾凈清澈。
如今的他,雖看著成熟穩重,眉眼間卻帶著深深的疲憊。
也不知道經歷了什麼。
不過我也不在乎。
如往常一般拿出專業的態度,引導著傅林寒完成一個個動作。
這次的拍攝比較順利,僅一個上午就完成了一整天的工作。
臨走時,傅林寒追上來。
「疏月,今天辛苦你了!」
「我們還是像以前那麼默契。」
「我還記得當初,我拍照姿勢僵硬,也是你手把手地引導我……」
我打斷他的回憶往昔,
「傅影帝,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讓我練就這一手吃飯的本領。」
曾經為給他拍私照運營帳號,我把攝影相關的書籍雜誌都翻爛了,修圖技術練得爐火純青。
「也謝謝你的誇讚,這是對我攝影技術肯定。」
我看到小梨從洗手間出來,向我比了個手勢去了車上,於是我跟傅林寒道了別。
「疏月,我送你們吧!」
傅林寒的聲音傳來,
我想也不想地拒絕。
「不用了,我自己開了車,謝謝!」
傅林寒一臉受傷,看周圍人都沒注意這裡,他急急地追上我。
「疏月,我只是想補償你,請你不要拒絕我好嗎?」
「這幾年,我一直很後悔當初那樣對你……」
我正準備打斷,他的聲音卻戛然而止。
我疑惑抬頭,卻發現他一臉震驚地望著我無名指上的戒圈。
我瞭然地抬起手,
「這是我老公送我的婚戒,怎麼了?」
傅林寒臉色發白,嘴角扯出一個僵硬的笑。
「疏月,你也不用故意用它來氣我,上次在凌雲寺你也沒戴……」
「那是我怕丟到山上所以放到了口袋裡。」
「傅林寒,我們之間早就過去了,我沒必要為了氣你演戲。」
「我真的已經結婚了!」
說罷,我轉身上車,啟動,將呆站在原地的傅林寒甩在身後。
「可以啊月月姐,傅影帝都氣得失去表情管理了。」
小梨豎起大拇指,一臉幸災樂禍。
樂完她又苦著臉,
「天哪,我在高興個啥呀,要是讓喻總知道我將你前夫找來當你客戶,不得恨死我啊!」
「月月姐,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呀!喻總那個妻管嚴,只要你一句話,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他也現造火箭給你取下來!」
提到喻知明,我不自覺嘴角帶上笑容。
我們相識於我接受心理諮詢那天。
我推開心理諮詢室的門。
就見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人坐在電腦後。
見到我,他下意識正襟危坐,嘴角扯出一個略帶傻氣的笑容,正要說些什麼。
可不等他開口,我便自顧說起了自己的經歷。
那時我深陷痛苦之中,情緒憋到了極限,急切地想要將情緒傾瀉出去。
剛開始他還欲言又止,嘴唇幾度張合。
後來他聽入了迷,還幫我倒水止渴。
聽到傅林寒對我的傷害時,他一會咬牙切齒,一會低頭抹淚。
卻始終沒有插話打斷。
我猜測這個醫生應該剛上崗,還很熱心,又極富同理心。
聽完我的講述後,他擦擦眼角,一本正經地勸慰我。
「林小姐,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安慰你,畢竟我沒有切身經歷過你的痛苦,貿然勸你放下過去是極度不負責任的行為。」
「但我媽常跟我說,痛苦的時候,不必強逼自己走出去,就當我們情緒生病了,我們可以緩一緩,歇一歇,讓它有自我恢復的時間,等恢復了,我們再重新出發,什麼時候都不晚。」
我陷入了沉思。
我確實操之過急了,急於擺脫過去,急於證明自己離開了爛人也有重新開始的勇氣。
可越是著急,糟糕的情緒就越在心裡累積,如同被堵住的河道,排不出去就要從其他地方溢出。
還來不及深想。
一個穿著白大褂男人怒氣沖衝進了房間,直衝電腦後眼眶紅紅的白襯衫,提著他的耳朵就開罵。
「我就上個廁所的功夫,你在這假扮我……」
喻明知捂住耳朵,「哥,我錯了,不是故意的,是我沒機會說呀……」
事後喻明知為了道歉,不僅免了我的諮詢費用,還執意請我吃飯。
了解後才發現,我們竟格外的契合。
和他在一起,我總是感到很安心,過往的傷害漸漸被他彌合,我們自然地戀愛、結婚。
一切水到渠成,平淡而又真實。
「叮」,手機鈴聲響起,我停下了腳步。
我拿起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
「是我,傅林寒。」
接著是一連串的長消息。
我草草地看了一眼,是些懺悔的話,
便不再理會,只回復了喻明知的消息。
「老婆,新公司的菜超級合你胃口,你快來呀,我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好孤單~」
「路上來了。」
將小梨送回她男朋友那裡,我轉道去了公司。
找前台報了來意,我剛按下電梯,一個熟悉的人影走了進來。
看見我,傅林寒頓了頓,似乎非常意外。
我點頭示意。
電梯門合上,沉默了幾秒鐘後,傅林寒語氣試探地問道。
「疏月,你今天是來?」
我面向電梯,頭也不回地回答,「我來找我老公。」
電梯門上,映出傅林寒落寞的苦笑,他喃喃道:「真的回不去了。」
我裝作沒聽見,他又問我:「你老公也是我們公司的藝人嗎?」
我張嘴,卻被一陣鈴聲打斷,傅林寒拿出手機。
熟悉的方言傳出,我聽不懂說了什麼,但能聽出說話的人充滿怨氣與指責。
傅林寒煩躁地掛斷電話。
「抱歉疏月,讓你看笑話了,秋玲懷孕了,比較敏感。」
我扯動嘴角,卻沒接話。
傅林寒看我的樣子,突然臉色煞白,他也想起來了。
曾經他和於秋玲在我孕期曖昧不清時,我的質問和懷疑,也被他一句太敏感輕輕打發。
看來不管和誰結婚,他都死性難改。
氣氛開始尷尬起來,好在他的樓層到了,
「你老公在哪個辦公室?要不要我送你去。」
「不用了,這裡我很熟悉。」
等他出去後,我立馬按上關門鍵。
在喻明知的辦公室用完午飯後,他繼續埋頭看文件,我則在休息室補覺。
一覺醒來已是下午,我用喻明知休息室的電腦修了會圖,便和他結伴回家。
剛到樓下,就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曾經衣著簡樸,氣質畏縮的女人,如今腰背挺直,珠光寶氣。
和原來根本不是一個人。
於秋玲一臉魂不守舍地站在門外,看見我,疾步向我走來。
她低聲說道,拉著我就想往外面走。
「林疏月,我們談談!」
我站在原地沒動,「就在這說吧!我怕回頭你出了事,又怪到我頭上。」
她咬牙切齒地看著我,似乎破罐子破摔。
「那我就只說了,我能不能別纏著我老公了?」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周圍行人紛紛放慢了腳步。
她撫摸著微凸的小腹,眼淚從臉頰滑下。
「我求你了,放過我老公好不好?不要再來破壞我們的家庭了!」
「我以為你已經迷途知返了,沒想到你還會來糾纏林寒,當年的圍毆和潑硫酸都不能讓你長記性嗎?」
「你就這麼饑渴嗎?現在都追到我老公公司來了,你是不是覺得做小三特別光榮?!」
提到傅林寒,眾人一下想起了當初的私生粉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