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形抹布完整後續

2025-10-24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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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國慶,我媽遛狗時扭傷了腳,於是我花錢請了專業保潔團隊上門。

可沒想到保潔剛結束,我爸就發了條視頻到家庭群。

視頻⾥保潔扎著兩隻手在⼀旁⽆措地站著,我媽卻跪趴在瓷磚上,拿⼩⽛刷⼀點點去摳那個已經⿊掉的美縫。

⼿機傳出我爸得意洋洋的聲⾳:「看吧,這種精細活,就得我老婆這麼摳著擦。」

1

還沒看完視頻,幾乎是一瞬間,火氣騰地就從我腦袋頂炸開。

我花錢請⼈來保潔,怎麼最後還是我媽吭哧吭哧地幹活了?!

揣著為我媽打抱不平的憤怒,我立刻給我爸撥去電話。

可電話是我媽接的。

甚至還沒等我說完,我媽忽地就打斷了我。

「娟娟,你怎麼能這麼說爸爸?」

她聲音輕柔,可說出口的每句話都⽓得我發抖。

「媽不是說你,但你請的那個保潔幹活本來就不利索。」

「更何況,媽只是扭傷了腳,也不是什麼大事,你爸這⼈你⼜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愛乾淨有潔癖,再說了,要不是你非帶回家布布,媽也不ẗűⁱ會扭傷了腳,更不會沒幾天家⾥就被弄得⼀團糟……」

我從來都知道,我媽的性格說好聽了叫溫柔,說難聽了就是懦弱。

被我爸欺負到這份上了,她甚⾄還在為我爸找藉口開脫。

「娟娟,你看,保潔收拾得不幹凈,你爸也不喜歡有外人進咱家,要不這樣吧,你節前請兩天假,回來幫媽收拾一下。」

我愣了一瞬。

好像這才終於明⽩她前面鋪墊那麼多的⽬的。

可我媽依舊在電話那頭碎碎念個不停。

⼀會兒說因為她今早跪在地上摳了好幾個小時的美縫,現在胳膊疼腿也疼,好像扭傷的地方變得更嚴重了。

一會⼉又說我在公司加班好幾個月沒回家了,她給我包的餃子和餛飩都堆了滿滿一冰箱,問我什麼時候才能回家。

這時,叮咚一聲響。

手機顯示保潔服務已完成,1099 元扣費成功。

四個小時的日式保潔,1099 元,差不多是我三分之一的工資。

原本給我媽花錢,我是心甘情願的。

可一想到分明是我媽自己收拾了大半,只讓保潔洗了幾個碗,簡單擦了擦灶台,我心裡就堵得要命!

聽ŧũ₃著電話那頭沒完沒了地絮叨,我終於還是沒忍住,開口:

「媽,你知不知道保潔上門就算不幹活也要照常收費的?」

「我給你請保潔是為了讓你好好休息的!不是為了讓我爸指揮你幹活,更不是讓保潔在一邊乾瞪眼看著的!」

電話那頭啞了聲。

過了幾秒,我媽聲音哽咽了。

「那怎麼辦啊?」

「我不知道呀,娟娟啊,媽聽你說完心裡好堵得慌。」

「媽是不是不該聽你爸的打掃衛生,媽是不是錯了?」

「媽頭好疼,唉,肯定是今天擦玻璃的時候吹到了……」

邊說邊啜泣,聽得我一顆心也揪了起來。

我媽是那種很傳統老實的女人,奉行出嫁從夫那套,常常我爸說什麼就是什麼,儼然一副小女人做派。

我爸則不同。

他是典型的醬油瓶子倒了都不會扶的主,結婚多少年,我爸就過了多少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可我心疼我媽。

她幹家務活乾了太多太久,以至於手腕上的腱鞘炎已經很嚴重了,現在年紀大了,還有了點類風濕的症狀,只是夏天吹十分鐘空調都要貼膏藥揉藥油的那種程度。

因此幾乎從小學時起,我就踩著小板凳幫我媽洗碗,等上了初中,我爸每次張口使喚我媽,我能跳起來懟回去都會懟回去。

但更多的,是我默默接過我媽手裡ẗű̂₊的抹布,把家裡的活能幹的都乾了……

我媽在電話那頭啜泣個不停。

想到年初帶我媽去理髮時,她鬢角那撮蓋都蓋不住的白髮,我最後還是把壓在胸口的那團氣強壓了下去。

「唉,算了。」

「媽,我很忙,先上班了。」

可我萬萬沒想到,當天晚上十二點多,我爸忽然給我打來通電話。

我剛喂了聲,他就甩了句我媽不舒服,讓我第二天務必請假要帶我媽去趟省醫院。

我趕忙追問,問我媽是哪不舒服,是扭傷的腿還是受了風的頭時,我爸卻又啪地掛斷了電話。

狹小漆黑的公寓里,我抱著被子坐在床上,聽著手機聽筒里嘟嘟嘟的聲音,心跳得比那短促的嘟聲還要快。

我就職的公司在城郊,為了方便上班,我就住在公司給員工分配的單身宿舍里。

雖然都在一個城市,可從宿舍到我家,地鐵轉公交也得一個多小時。

更別說,這大半夜的荒郊野嶺,叫車都難叫。

我不由得又懊惱。

是不是我今天多嘴,回懟我媽的那句,讓她情緒不佳?

家庭群里,滿屏都是我發出的綠色,我爸卻一句回應都沒有。

各種情緒交織翻湧,我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五點多,就坐上最早的早班車回家。

七點剛過,腳步匆匆剛到了家樓下,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我媽一手牽著活潑好動的布布,一手提著買菜筐,正和樓下劉姨聊著天,聲音高亢,穿透力極強:

「我家老陳說了,外人再怎麼收拾,都不如我收拾得乾淨,但閨女是小棉襖,心疼人,非給我請保潔……」

「我今天一早就買菜去了,老陳說了,今天釣完魚回來要吃……」

「媽!我爸不是說你病了嗎?!」

我媽的聲音戛然而止。

然後轉過頭來反問我:「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我定定地看著我媽。

她腳踝還有些細微的腫脹,本來是需要靜養的。

可偏偏她臂彎的菜筐里,還放著土豆、蘿蔔、洋蔥這些很重但是我爸愛吃的菜,甚至另一隻手還提了一打啤酒。

手機忽地震動,微信里領導發來消息。

【陳娟娟,哪有你這麼不負責任的?說請假就請假,項目馬上就落地了這時候你提前跑了?!】

【扣你一天工資!再這麼突然請假,外派北京你就別想了!】

也許我臉色太過難看,以至於我媽的表情也僵了僵,可她快步便上前來拉我的手。

「娟娟啊,你總算回來了。」

「媽都想你了,冰箱裡還有媽給你包的餃子,還沒吃早飯呢吧,媽一會兒給你煮一碗。」

可看著她臉色紅潤,中氣十足的樣子,我終於還是沒忍住,大聲質問她:

「媽!你又想用這招騙我是嗎?」

2

這不是我媽第一次用這樣的手段騙我了。

大三下半年,是我最忙的一年,一邊要準備考研,一邊在準備大四實習的面試。

也就是那段期間,我大概有那麼四五個月沒有回家。

給家裡的電話也總是簡短的報備一下,就又很快掛斷。

直到我考研初試通過,學校通知我準備去北京複試時,我終於抽空興奮雀躍地回了趟家。

可萬萬沒想到,家裡愁雲慘澹。

我爸坐在沙發上抽煙,客廳里煙霧繚繞,我媽躺在床上,連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正在低低啜泣。

我的一顆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爸?怎麼了?」

「家裡是出什麼事了嗎?」

他把一張省醫院的診斷單拍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你媽胃裡查出來長了個東西。」

「挺大一個陰影,醫生說可能不太好。」

我媽躺在臥室里默默抹眼淚,許久後,她說:

「做手術要好多錢,娟娟,要不媽就不治了吧。」

那一瞬啊,就好像一道驚雷,狠狠劈在了我腦袋上。

我幾乎就要忍不住眼淚。

可又想到,我媽年紀大了,她身體出了這麼嚴重的問題,可能比我還要更加的惶恐害怕。

然後我媽一臉慈愛地看向我,短短几個月沒見,她頭頂都冒出了幾根白髮,看得我喉嚨忍不住的泛酸。

她說娟娟啊,你說回家要告訴我們一個好消息,是什麼好消息?

考研進入複試的那句話,忽然Ŧũ̂ₜ就這麼卡在了嗓子眼。

大腦里天人交戰,一邊是幾個月沒見就變得蒼老的血脈親人,一邊是我才剛剛開啟閃亮篇章的人生。

停頓許久,我才終於開口。

「沒什麼,我拿了獎學金,一會兒我把錢都轉給你。」

「明年,明年我就能工作賺錢了,你別擔心錢的事,下周我們就去醫院好好再複查一遍。」

沒過幾天我就帶著我媽去了醫院。

可到了醫院,我媽又表現得和在家裡截然不同。

在家時我媽一會兒說胸口疼,一會兒說下腹疼,總之是哪哪都疼,把我使喚得團團轉,等一見到醫生,醫生把她的胃啊腹部啊轉著圈摁了一遍,她又說這些地方都不疼。

「我沒什麼事的呀,就是前一段時間沒好好吃飯,胃疼了兩天,女兒擔心我的呀,非要帶我來醫院檢查。」

我以為她是捨不得花錢。

小紅書上不總有那樣的父母麼,為了托舉孩子不做家庭的拖累,寧可忍疼也要說自己沒事。

那時的我,真的天真地這樣以為著。

然後聲淚俱下地勸她,我說我不考研了,我很快就會賺錢的,求求你了你去治吧,我不想沒有媽媽。

我媽不為所動,轉頭又託人買了什麼偏方,自己一天三頓地熬起中藥來。

我氣極了,也怕極了。

直到我終於下定決心不參加研究生複試並把一家本市公司的錄取通知書照片發給我媽後,我媽忽然喜洋洋地打電話通知我。

「醫生說了,是誤診,沒啥大事。」

「就是有點炎症,開點消炎藥吃吃就好了。」

那一瞬間,就好像一根碩大的魚刺卡在喉嚨。

上不去,也下不來。

因為這一樁樁一件件,我最終還是錯過了那年的研究生複試。

而我們班的另外一名同學,初試成績明明比我還低兩分,最後成功上岸,成了我心儀導師的學生。

那種明明夢想觸手可及,卻又被迫破碎的感覺,真的太難過了。

再加上剛工作時壓力巨大,直屬領導動不動就指著我鼻子罵,我幾乎每天一進家門眼淚就控制不ţū́ₚ住地掉。

我媽也跟著我哭,邊哭邊說怎麼辦呀,都怪她,她活著有什麼意思,耽誤我考北京了。

如今,又是三年。

當年考上研究生的同學已經畢了業,前幾天剛在朋友圈曬出頂級大廠的 offer,初入職場便年薪三十幾萬。

不過三年時光,我和對方已經仿若天差地別。

手機里領導的警告言猶在耳。

外派北京的機會,我爭取了很久。

只要去了北京總部,工資翻倍,機會翻倍,距離我曾經的夢中情校,也更近了一步。

就在上個月,我興奮地告訴我媽,說領導應允只要這個項目我做好了,就有機會去總部發展。

她當時是什麼反應來著?

我有些記不清了。

而此刻我的親媽,明明就站在我對面,卻好像與我隔了天塹一般。

她唾沫橫飛,拿劉姨北漂的兒子舉例,說對方光是租房子每個月就要五千塊錢,生活壓力巨大,工資到手了把亂七八糟的帳單還一還,根本就攢不下幾個錢,還不如我這個在本市工作的有「錢」途。

然後又說起昨天沒來得及擦的落地窗,她箍著我的手臂緊緊的,說娟娟啊,媽媽腳踝好疼沒辦法踮腳擦落地窗,隨即眼含期盼地看著我。

我太懂那種眼神。

她在等我說出那句「沒關係媽媽,那我來擦吧。」

這句話,在過去的二十幾年裡,幾乎成了我的口頭禪,「飯我來做吧媽媽」、「碗我來洗吧媽媽」、「地我來拖吧媽媽」。

可我忽然就好累。

是那種,從內到外,所有力氣都被掏空了般的疲憊。

我看著她,靜靜地看著她,直到我媽的目光從期盼變得閃躲,直到她忍不住把已經不那麼腫脹的腳踝往後藏。

我問她:「媽,你到底為什麼騙我啊?」

我並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委屈崩潰。

只是茫然。

茫然到不想走進那個我還著貸款的家,茫然到想要乾脆直接繳械投降。

媽媽啊,你到底為什麼騙我?

是為了繼續放任那個本應是父親,是丈夫的男人繼續去自由自在地釣魚打牌,然後把我架在丈夫的角色上死守著這個家嗎?

媽媽。

這就是你想要的,這樣錯位的、讓人如鯁在喉的生活嗎?

3

那天我和我媽在單元樓下不歡而散。

我還記得等我語氣平靜地問出那句話,我媽也忽然冷靜下來,她蹲下身子把散落滿地的蘿蔔土豆一一撿回菜筐,扯了扯布布的狗繩就走了。

但她眼神里複雜的情緒,即便我再不想去回憶,卻仍在我夢裡頻頻出現。

是失望嗎?

也許有。

但更多的是不滿,是憤怒,還有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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