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晴……」
「啪!」
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房間,在兩道錯愕的目光下,我不屑地甩了甩手腕。
反應過來後,他聲嘶力竭:「楚雲晴!」
我立刻換了副柔情的面孔:「你說過,要彌補我。」
他啞然,怔在原地。
似乎,忘卻了疼痛。
「啪!」
又是一巴掌,狠狠落在林瀟月的臉上。
頓時,她栽倒在地。
臉泛起紅腫,眼淚和鼻血被打出。
她無助地朝齊景軒投去求助的目光。
可他依舊呆愣地站在原地,並未察覺。
「啪!」
我將他另一張臉打了個對稱。
他錯愕震驚,沒等反應過來時,我搶占先機開口。
「齊景軒,記住,是你負我。所有的恩怨和虧欠,這兩巴掌抵消了,我們的婚約,就此撤銷。」
「雖然林瀟月沒有陪伴你成長,不知你創業艱辛,但我相信,在今後的日子裡,她定會有大把光陰去了解你,去陪伴你共度餘生美好。」
說完,轉身離去。
他呆愣一瞬,又追了出來,不斷地叫著我的名字。
而我,坐上一輛勞斯萊斯離去。
4.
「這麼多年,後悔嗎?」
開車的司機眉眼清秀,氣質脫俗。
那張臉,好似被丟到人間歷劫的仙人。
「後悔嗎?」我呢喃著這句話,不知不覺憶起了曾經。
我與齊景軒相識於微末。
那時的他滿頭大汗、嘴唇乾裂。
手中拿著一瓶最便宜的礦泉水,侷促地在小賣店翻找著錢包,拿不出一塊錢。
而那時的我,也十分拮据,但終究幫他付了錢。
這也是我們相識的開始。
我見過他最卑微的時刻,他也見過我寒酸窮苦的家。
我們的相遇,似是在風雨中找到了一葉扁舟。
將彼此當作救贖的港灣。
一路扶持,從未因誘惑而放棄彼此。
可如今,他功成名就後,一切都變了。
老一輩說得對,人一旦有錢,很難堅守本心。
他是其中一個,也絕不是最後一個。
嘴角揚起嘲諷的弧度:「我早就知道他心中有個白月光,那時的他說,自己配不上天上明月,不想以窮酸之身玷污朗月清明。」
「現在看來,是只有我這般滿身污泥的人才配跟他去走那條荊棘之路,再心甘情願奉上成功果實,為他拴住那皎皎白月。」
「我想,如果不是他的白月光得了絕症,他的結婚對象一定是林瀟月吧?」
「我只是悔恨沒有早看透人性。本可以靠自己的雙手過上自尊且美好的生活,卻甘願成為他的輔助,白白耽誤了這麼多年的光陰。」
聽我說完,男人表情停滯片刻。
不久後,笑容如被撥開的迷霧,是那般透徹清爽。
「你能想明白,我為你由衷地感到開心。」
柔情、溫暖的語氣如同他人一般蔓延開來。
「別怕,從此以後,江家和我永遠是你永遠的避風港。」
淚水終於止不住滑落臉頰。
幸好,我還有江家。
車穩穩停在一處莊園門口,從門外望去,幾座別墅坐落其中。
門口,站著幾名保安。
中間三位,衣著華貴,面容慈祥。
雖然我和他們只見過幾面,但心卻永遠地牽連在一起。
看到我們下車,保安恭敬地朝我們鞠躬。
「二小姐,顧總好。」
三個人朝我們而來,最中間的貴婦人向我激動地伸出手。
「我的女兒,你終於回家了。」
恍惚間,我仿佛看見養母。
那張臉,與她重合在一起。
想到她臨死前還在為我著想,將一生的積蓄換成了那顆藍寶石,為我當作嫁妝。
不知不覺,紅了眼眶。
養母的離世,對我來說是無比沉重的打擊。
也是因此,我迫切地想找個依靠,想填補徹底失去的愛。
而那時,齊景軒向我提出了求婚。
他單膝跪地,那雙眼熾熱真誠:「雲晴,我想成為你的依靠,成為你往後人生中最堅實的港灣。」
我答應了。
恰逢此時,江家找上了我,拿出一枚我不小心丟失的玉佩。
做過親子鑑定,才知我是 A 城首富江家早已丟失的女兒。
那時,我再一次感受到幸福將我包圍。
母親拉著我的手說:「女兒回來了,是時候向大眾公開女兒的身份了。」
可我卻搖搖頭:「爸媽,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
那時,婚禮在即,我不想讓大家為我的事過多操心,沒有選擇公開身份。
又選擇住到齊景軒的家。
這是我做的最錯誤也是最正確的決定。
齊景軒成功後,嫌我卑微。
言語裡暗示著我配不上他,是他有良心所以才願意娶我。
說的話也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完全沒了夫妻之間本該有的平等尊重。
但好在,我看清了他真實的面容。
「乖女兒,你受苦了,離開也好,比留在齊家受罪強,有什麼需要,你跟爸爸說。」
「妹妹,自從你回了齊家,爸媽都哭成了淚人了,還覺得是家裡準備得不夠充分,讓你不願留下。」
「爸媽,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以後,我會常伴你們膝下,好好孝順你們。」
「好,好,你想開了就好,千萬別為了一個男人頹廢。」
我擦乾眼角的淚珠,點頭:「我終於明白了人心易變,只有親情堅不可摧。爸媽,我不會再犯糊塗了。」
「好,好!」
媽媽牽著我的手,一路帶我回家。
「是時候,也該介紹一下顧遲了。」
我看向開車帶我回來的男人。
此刻,他面色有些緊張,看向我時隱約藏著期待。
接觸我的眼後,那張俊臉微紅,倉皇地避開目光。
我驚訝,竟能從一個人的臉上看到倉鼠慌張又可愛的模樣。
母親同樣牽過他的手。
「你還記得他嗎?」
5.
我微怔,腦中搜尋著過往。
我和他,只有在認親的時候見過一面。
「你小時候,可是經常纏著他一起玩。」
「啊?」
我不可思議地望向他。
他有些扭捏,就像要出嫁的黃花大小伙。
明明剛才在車上,還是一本正經的模樣。
顧遲臉紅的開了口:「那時候,你還非要和我玩過家家,我們的寵物狗當孩子,我當爸爸,你……當媽媽~」
說著,那抹紅暈一路攀岩到他的耳根。
一瞬間,往事畫面在我眼前流轉。
我捕捉到那份熟悉的氣息,一張可愛的、軟軟嫩嫩的面孔出現在面前。
他是 B 城首富顧家的繼承人。
那時,因為兩家商量合作聚到一起,我們也玩到了一起。
記得曾經,我總愛捏他肉乎乎的臉。
還肆無忌憚地要他抱我,口裡說著:「老公就要抱老婆。」
每次,他都寵溺地將我抱起:「老婆抱緊我,老公帶你環遊世界啦~」
「嘿嘿,那等我們以後有了寶寶,也要帶寶寶環遊世界。」
「好呀好呀,那我們長大後多生幾個寶寶。」
恐怖的信息排山倒海般衝進我的腦海。
我猶如一隻樹懶,呆傻在原地,整張臉紅成了猴屁股。
母親笑著打趣我:「看你們小時候那麼恩愛,就問你長大想不想嫁給他,你說想,我和你爸就給你做主,去顧家結了娃娃親。」
我驚到:「所以,他是我的……未婚夫?」
四人點頭。
「小妹你不知道,顧遲聽你走丟了都快瘋了,一找就是二十多年。」哥哥站在一旁開口。
「我們不好耽誤他的終身,提過與他解除婚姻,這小子就像發了瘋般不願,說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撲哧。」我笑出聲,慢慢地,眼底多了層淚。
顧遲的臉比我的還紅。
「現在我也是你的,但是……」他頓了頓,眼底藏著恐懼。
「不知道你還能不能看得上我,要是你不喜歡我了,我……我就回家……」
他說得戰戰兢兢,說出的每個字都看我的臉色,生怕我再次消失在他面前。
我承認,有時候我挺俗的。
這種臉蛋身材都絕佳,又可狼可奶的大帥哥,我怎麼可能看不上?
「是該回家。」
我笑著回應,他卻哭了。
擦著眼淚,唇委屈成了波浪:「我……我……」
「是該回家準備一下結婚的東西了。」說這句話時,我有著半分賭氣。
我氣齊景軒棄我如履,心中也想證明自己是有人愛的。
但不論因為什麼情緒和想法,現在的我,的確不排斥嫁給他。
他錯愕地抬頭,眼底里的淚光被吊燈折射出五光十色。
「啊?」他沒忍住激動的心,一把抓緊了我的肩膀:「真的嗎?我沒聽錯吧?」
「當然是真的,你不願意嗎?」
「願意願意,我非常願意!」
周圍滿是歡聲笑語,時間似是定格在這美好之中。
6.
一個月後,和顧遲做完檢查,我率先從醫院走出。
恰巧撞上了林瀟月。
此時,她的手放在小腹上,十分呵護。
看到我時,眸光停滯一瞬,走上前來。
「你怎麼在這裡?生病了?」她朝我的報告單看去。
我收起報告單:「沒想到林女士這麼關心我。」
「你不會懷孕了吧?」她眉眼滿是謹慎。
「懷孕?我們又沒結婚。」
「難道你們沒有?」
「林女士放心,我們曾經約定將所有美好都留給婚後,婚前,不會越雷池一步。」
她鬆了口氣,臉上重新掛上高傲。
「多謝你關照景軒這麼久,接下來,就由我來陪伴他。」
見我不想理她,她又顯擺開口。
「前兩天景軒還跟我說,他心中愛的人只有我,對於你,他只有愧疚,要不是我回來得晚,這齊夫人的位置肯定給我,哪裡輪得到你?」
我低垂著眸沉思。
而後慢慢抬頭,眉間閃過雲淡風輕。
本該是憤怒的雙眼,此刻看向她時充滿了仁愛。
「那就祝你們長長久久、永不分離。」
見我不急不氣,林瀟月表情極其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