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願完整後續

2025-10-24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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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上天許願,我想變成女生,變成霸凌我的那個人的理想型女生。

讓他愛上我,為我痴狂,為我瘋魔。

這樣,我就能輕易毀掉他光明燦爛的人生了。

1

小時候我很喜歡看《哆啦 A 夢》,裡面有一集讓我印象深刻。

大雄被胖虎揍了,他找哆啦 A 夢哭訴,說想變成女孩,哆啦 A 夢就掏出一個發箍道具,於是大雄戴著發箍上學,周圍人果然把他當成女生,胖虎更是對大雄一見鍾情,當場摁著小夫給大雄下跪道歉。

那一天胖虎非但沒再欺負大雄,還處處討好大雄,心甘情願地讓大雄報復,直到最後胖虎表白,大雄不小心摔掉發箍才暴露。

小時候我只覺得好笑,覺得胖虎好傻,會喜歡上女裝的大雄。

但當我長大,再看這集我卻只覺得艷羨。

生為男生,我天生骨架小,性格又軟弱,被欺負也毫無還手之力——簡直和大雄一模一樣。

除了我沒有一個一次次拯救我的哆啦 A 夢。

我被孤立、被欺負、被圍毆,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咽。

直到昨天,在我終於撐不下去,絕望地爬上天台時,我忽然收到一條簡訊,說能實現我任何願望。

於是我許願,我想變成一個女生,一個那個霸凌者抵抗不了的理想型女生,讓他喜歡我,愛上我,離不開我。

我要讓他瘋癲,讓他魔怔,最後,讓他絕望。

比我現在還要絕望百倍。

我顫抖著發出許願簡訊。

然後,我的願望就實現了。

2

「顧辛同學之前因為一些原因休學一年,現在復學插到到我們班,顧辛,你先上台做個自我介紹。」

曾經對我只有一張死人臉的輔導員此刻笑成菊花,他甚至還多寬慰我一句:

「不用緊張啊,我們班的同學都很友愛的。」

這就是漂亮女孩的專屬福利。

昨晚我在鏡子前確認過,那確實是張清水出芙蓉,堪稱「長輩殺手」的面孔。

我心中冷笑,沒想到那個人的理想型竟是這種乖乖女。

而我也早將自己的「新人設」想好了。

我在黑板上工整寫下「顧辛」二字,頓時聽得講台下又一陣竊竊私語:

「我靠這麼巧?不光音一樣,連字都一樣!」

「那我們班豈不是有兩個『顧辛』?叫『女顧辛』和『男顧辛』區分?」

「噗,就『小辛巴』也配和這種大美女同名?乾脆叫顧辛和狗算了!」

「欸,說起來『小辛巴』沒來開班會?我怎麼沒看見他人啊?」

「臉都被躍哥踩進小便池裡了,我要是他我也沒臉來。」

「噓,小點聲,別被躍哥聽見了,你們沒看見躍哥的眼神有多嚇人嗎?」

一字一句,我都聽得清楚,直到寫完最後一筆畫,我才將被捏得粉碎的粉筆灑回黑板槽。

我轉過身,沖一眾熟悉的同學露出我練了一晚上的笑。

乖巧的、文靜的,落落大方中又帶著些許靦腆的笑。

果不其然,那個人的眼睛「噌」地更亮了,亮得像是冬夜狩獵的餓狼,叫我一陣本能地寒戰,又一陣暢快地戰慄。

「大家好,我叫顧辛,金陵本地人,愛好是閱讀和看電影,最喜歡的電影是《星際穿越》……」

就聽「滋啦」一聲凳腳摩擦地面,那個人甚至有些坐不住了,少年人溢滿荷爾蒙的身體躁動不安。

說來諷刺,給那個人當狗似的使喚了兩年,沒人比我更清楚他的喜好,包括他最愛的電影《星際穿越》,以及一切用來掩蓋他惡魔本質的藝術偽裝。

綽號叫「鷹鉤鼻」的輔導員讓我下去找位子坐下,那個人便長腿一伸,將鄰座的人踹開空出位,被踹的人也一聲不吭,在一片竊笑中埋頭拎包找別的空座。

「鷹鉤鼻」象徵性地喊了句「賀躍!開班會呢!」後就沒再管。

而我盯著那個被踹的男生,本以為早就麻木的心還是刺痛一下。

他就像曾經的我,鮮活的我,被呼來喝去,踐踏得狗都不如的我。

我再抬眸,正好對上那個人,對上賀躍那雙向來桀驁又殘忍,此刻卻微微眯起,透出濃烈興趣的黑眸。

四目相對,復仇的神經便開始戰慄,我將少女柔軟的唇抿出一個弧度。

這場馴狗遊戲,終於逆轉了。

3

班會結束後,大多同學都走了,我卻被人圍住了。

原來當女生有心想和你交好,那種感覺就像是掉入糖果屋,連呼吸都是甜的。

「小辛,我叫你小辛你不介意吧?我叫譚佳勛,我朋友都叫我勛姐。」

譚佳勛,放港片里是大姐大,放學校里也是女生食物鏈頂端,同時也是賀躍的頭號追求者。

「小辛你之前為什麼休學啊?是生什麼病了還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就嗅到了危機感,迫不及待來打探我的底細了嗎?

我面上含笑,聲音卻輕了下去:「嗯,也不算生病,就是,我爸爸去世了,我媽媽改嫁後我情緒有些……不穩定。」

聞言,譚佳勛意味不明地「噢」了聲,與幾個小姐妹交換眼神:「所以你是因為你媽二婚才得了抑鬱症休學的嘍?」

很多時候,校園霸凌其實就是一場個人素質和家境家世的較量。

譚佳勛一屁股坐在我桌上,蹺起二郎腿,進一步試探我的底線:「你繼父很介意有你這麼一個拖油瓶吧,要不然你也不會情緒『不穩定』對吧?」

我嘴角的笑適當一僵,睫毛顫動時那種易碎感更濃了。

只有男人才最了解男人喜歡什麼。

「喂。」

比如說,英雄救美。

就聽一道懶洋洋的男聲從教室尾端傳來:

「譚佳勛你很閒嗎?」

哪怕早有心理準備,我身子還是一哆嗦,卻不是裝的。

這種聲音,這種語調,我簡直再熟悉不過了。

『喂,小辛巴,你很閒嗎?』

『既然你這麼閒,幫我去超市買十瓶可樂吧,要冰的。』

……

『真買來啦,不過你因此遲到被教授罵了,真乖,沒和教授說多餘的話,獎勵你把它們都喝了。』

『為什麼?人會和狗解釋狗為什麼要吃狗糧嗎?』

『實在喝不下了?老萬——』

『給他灌下去。』

我桌下的手拚命掐自己大腿,才止住身體本能的恐懼。

這種懶洋洋的語氣,幾乎成了我的夢魘,叫我無數次從噩夢驚醒,坐在宿舍床上連崩潰都不敢大聲哭。

他既沒吼也沒凶,甚至沒說一句髒話,卻叫人怕進骨子裡。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接下來會想出什麼辦法來折磨你。

沒想到賀躍會去而復返,譚佳勛臉色難看,勉強笑嗔一聲:「阿躍你說什麼呢,我才不閒呢!」

她不自覺放下二郎腿,跟我嬉笑道:「小辛我就和你開個玩笑,你不知道我們班還有一個顧辛,和你同名同姓但是個男生,他爸是個賭鬼,他媽被他爸打死了,每學期貧困補助他都搶著申請,剛好和你反過來呢。」

大腿被掐到麻木,我抿唇低頭,身子再也抑制不住哆嗦。

又來了,這種揭人傷疤的玩笑,建立在別人痛苦上的「玩笑」。

只聽「嘩啦」一系列響,賀躍將譚佳勛桌上還收起的東西全排到地上:「我和你很熟嗎?『阿躍』也是你能叫的?譚佳勛,你既然閒得有功夫欺負新同學,不如好好收拾一下你的包吧?」

嘰嘰喳喳的女姐妹團一下安靜成鵪鶉,就算有人有怒也不敢言。

「我、我沒欺負她!」堪比當眾挨了一耳光,譚佳勛面上紅白交錯。

她知道賀躍可不是什麼紳士,揍人從不看性別。

也就在賀躍靠近的一瞬間,我猛地起身,拋下句「抱歉我去趟廁所」就跑出教室。

「躍哥……我操!」

結果我剛踏出前門,迎面就和一人撞了一個滿懷。

我直接跌坐在地,那人搖晃一下張口就罵:「誰他媽走路不長眼啊?!眼睛不要就捐……」

我仰起頭,眼底還有淚光,辮子繩被撞飛,黑髮柔順地披散下來。

「捐……我操。」

我分明在他眼中看見了驚艷。

「嘖。」賀躍從後門走出,臉上的不悅幾乎能實質化:「老萬,你走路不看路嗎?」

而萬百陽呆滯地瞅瞅賀躍,又看看我,最後看著賀躍指著我道:「我靠,躍哥,大美女!」

「……」

我坐在地上先是一怔,接著「噗嗤」一聲破涕為笑。

萬百陽再次看呆,賀躍卻是黑了臉。

誰能想到,誰能想到!

我幾乎在內心狂笑。

賀躍和他發小的理想型,竟然是同一個!

這樣的話……

「能拉我一把嗎?」

我朝萬百陽柔柔伸出手,那剃著寸頭、膚色微黑的少年也傻愣愣地拉我起來。

「謝謝。」我直勾勾地盯著萬百陽:「抱歉啊,剛剛撞到了你。」

「啊,沒事沒事!」萬百陽撓頭,一對三白眼瞪人時很兇,躲閃時卻很憨:「欸,你的辮子繩掉了!」

說著,足有一米八的萬百陽猛虎撲食般躥過去,屈尊跪下幫我撿起辮繩,回來時朝我伸手:「那個……」

我下意識閉眼。

閉眼,等著巴掌落下。

一百五十四個耳光,我記得清清楚楚。

就因為那天賀躍心情不好,就讓萬百陽抽我耳光給他取樂。

一百五十四個耳光啊,抽得我眼冒金星、耳鳴陣陣,喉嚨里全是鐵鏽味,痛到恨不能死,屈辱到恨不能死。

「咳,那個,給你,你頭髮散了。」

再睜開眼,預想的巴掌沒有落下,眼前的萬百陽臉有些紅,他攤開手掌,小心翼翼地托著那根粉紅色的辮子繩。

「謝謝你。」我手腳冰涼,擠出個笑,空洞的瞳孔里仿佛只裝得下一個萬百陽。

「我記得你下午有課的吧。」賀躍過來一腳踹上萬百陽,強行闖進我的視野:「隨意曠課可不好。」

這話讓賀躍說簡直像個笑話,萬百陽作為賀躍的頭號跟班,那一幫人曠課代課不是家常便飯?

但萬百陽就是那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傻子,他揉了揉屁股:「嘶,躍哥你踹我做什麼?我聽說躍哥你們班有復學的插班生,特意過來看看。」

「欸,躍哥。」萬百陽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音量和賀躍說「悄悄話」:「是不是就是她?我靠這也太漂亮了,是我喜歡的類型!」

賀躍眯了眯眼,這是他折磨人前常有的動作:「她叫顧辛,小辛巴的辛。」

聞言,萬百陽爆出了今天的第三聲「我操」。

「同名同姓?小辛巴他也配?」

萬百陽的視線跳過他口中的「小辛巴」,掃了一圈教室:「昨夜小辛巴他一晚都沒回宿舍,他人呢?」

賀躍聳肩,眼底一片漠然:「死了吧,管他呢。」

我正扎頭髮的動作一頓,收緊的手指揪得頭皮生疼。

紮好一個低馬尾,我轉身走向正被姐妹團安慰的譚佳勛:「抱歉,我剛才情緒有些激動,你的那種猜疑,我現在可以正式答覆你了:我繼父一點不介意有我這麼一個『拖油瓶』。」

我展顏一笑:

「畢竟他作為市長,心胸不是一般俗人比得了的。」

看著面如死灰的譚佳勛,看著其他張嘴瞪眼的同學,我笑得愈發良善。

我說了,很多時候,校園霸凌就是一場家境家世的較量。

4

現在回想,這一切簡直像童話。

昨晚,在我發出許願簡訊後,我收到了一個快遞。

打開後,入目是一張卡片,上面用金字寫著「您的願望已達成」,下面有一部手機,一塊手錶,以及其他女性用品。

手機在開箱後就不停震動,一條條簡訊冒出,示意我戴上手錶,捂住嘴,然後走到一面鏡子前。

我猶豫著照做,戴上手錶的剎那有奇異的電流感,而當我走進公廁,我才明白簡訊為什麼要我捂嘴——

因為我真的變成女生了。

一個漂亮的、生理意義上的女生。

那一瞬間我除了驚駭,就是後悔沒直接許願讓霸凌者全部去死。

但當我放下捂嘴的手,看見嘴角好看的梨渦時,那點後悔就消失了。

死亡不過是一種逃避,逃避應該的責任和懲罰,讓罪人一死百了才不算報仇。

手機再次震動,告知我的信息已經偽造好,明天我就能以休學一年後復學的「插班生」的身份去上學。

我嘗試與簡訊那頭的人對話,但對方就像 AI 一樣自顧自交代事項,包括我的新身份:市長的繼女。

我只要敢對外這麼宣稱,除非親自過問市長本人,否則任何人都查不出一絲疑點。

換句話說,就是要我理直氣壯地撒謊,撒一個有人在暗中幫我圓謊的謊言。

我不在乎道德批判,更不關心背後原理,我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要付出的代價。

簡訊上說,許願並非無償,而我要付出的代價,是……

「老婆!」

恰在這時,一道熱切的男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整個大教室的目光都被這一聲堪稱「社交恐怖分子」的呼喚給吸引,瞄向門外跳上跳下像大金毛的萬百陽,連講台上的教授都露出「年輕人真會玩」的打趣神情。

我嘆了口氣放下書本,走出教室,抬手給了萬百陽一個「毛栗子」。

以我的身高當然夠不著萬百陽,萬百陽主動低下頭來給我敲,然後拉住我的手又親又摸:「老婆敲得手疼不疼?我給你吹吹,呼——」

我試圖抽回自己的手但失敗,無奈道:「我還沒答應和你正式交往呢。」

「嘿嘿,我就先過過嘴癮嘛。」萬百陽傻笑出一口大白牙:「反正你遲早都是我老婆,等一畢業我們就結婚!」

距離萬百陽和我表白已經過去半個月,這半月里我將一個情竇初開又拘於禮教的乖乖女演繹到淋漓盡致。

而萬百陽本就徒有其表,墜入情網後更是蠢得像條傻狗,整天追在我這根欲擒故縱的「肉骨頭」後。

我說我討厭煙味,萬百陽就立刻戒煙,我說討厭粗俗,萬百陽就不再說髒話,我說討厭壞學生,萬百陽就天天準時報到。

少年人的愛總是這樣熱烈又無私,換做真正的女生,對這麼一個肯為自己浪子回頭的人,只怕會十分感動吧。

但我看著萬百陽,看著他的手,我就會想起他曾用這雙大手拽著我的頭髮一路拖行,把我從宿舍床上拖到陽台,摁在洗拖把的水池裡「沖涼」。

看著他的腳,我就會想起他曾用這雙穿了馬丁靴的腳一下下猛踹我的胃,踹到我蜷縮在角落連求饒都發不出來。

看著他的嘴,我就會想起他曾無數次用這張嘴辱罵我、羞辱我,吼得我渾身肌肉都止不住痙攣。

我看著萬百陽,就像在看一個兇器的集合體,而那每一把兇器都傷害過我。

所以沒有感動,只有恐懼。

何況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我要上課了,你快回去吧。」

我笑著又敲了他一下,轉身要走,萬百陽卻耍賴地從後抱住我,下巴正好抵在我頭頂:「再等一會嘛老婆。」

萬百陽像狗一樣使勁嗅著我的頭髮,聲音黏黏糊糊:「嗚老婆好漂亮,老婆好香,好軟,我好想一輩子都這樣抱著老婆嗚嗚嗚……」

我抿唇不說話,萬百陽也疑惑抬頭:「老婆你又覺得冷了嗎?怎麼抖得這麼厲害,我把我外套脫給你吧……欸,躍哥?」

順著我的視線,萬百陽這才瞧見走廊盡頭的賀躍。

當著發小的面,萬百陽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戀戀不捨地鬆開我,邊脫外套邊跟賀躍招呼:「躍哥你競賽結束了?怎麼樣,又碾壓那群渣渣了吧?」

賀躍淡淡「嗯」了聲,漆黑的眸子卻鎖定在我身上,那種目光,叫我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反抗他。

當時我扔了一本書,連賀躍的鞋尖都沒碰到,可那天我剛結束在咖啡館的兼職,回校路上就被一幫混混給堵了。

我的包被搶,被逼著磕頭,那些人用我的書砸我,邊砸邊罵,邊罵邊笑,肆無忌憚地發泄戾氣。

而賀躍站在最外圍,他兩手插兜,像是操控一群木偶的傀儡師,目光里沒有得意也沒有炫耀,就好像這一切是理所當然。

「啵!」

萬百陽用他的校服將我緊緊裹住,又趁機偷親了我一口,在上課鈴聲中樂顛顛一步三回頭:「老婆我走啦,一會兒我來接你下課,躍哥我走了啊!」

直到萬百陽跑過拐角,賀躍才開口:「你很冷?」

賀躍的問話如果不第一時間回答,他就不會再給你回答的機會。

我應激地果斷搖頭,又遲緩地點了下頭。

賀躍伸手拽下我披著的外套,又脫下他的扔給我:「他的髒。」

說罷,賀躍抬腳進了教室。

懷裡的衣服散發出淡淡的檀香味,我在原地愣了愣,旋即垂首抿唇一笑,一腳將萬百陽的衣服踢到角落,跟著也進了教室。

舞了這麼久的「劍」,「沛公」終於坐不住了。

下課後,萬百陽又屁顛屁顛跑來,一眼就瞧見他被扔在地上的衣服,站在教室外有些愣神。

而我適時地走出教室,讓萬百陽瞧見我披著的另一件外套。

萬百陽登時攔住我,皺眉的樣子像極了齜牙低吼的大型犬:「怎麼回事?你身上的衣服是誰的?」

我面露不安之色,咬唇假裝不知如何作答。

「是我的。」

賀躍晃悠悠走來,黑眸微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有意見?」

萬百陽呆了兩秒,隨即泄出一口怒氣,喜滋滋過去跟賀躍勾肩搭背:「哎躍哥你真是,照顧你弟妹也不用把我校服扔了啊!」

「什么弟妹?」賀躍挑眉反問:「她還沒有答應你吧?」

「害,這種事你懂的。」萬百陽這傻狗還沒看出異常:「躍哥我跟你說,這次我是認真的,等一畢業我就和辛辛領證結婚!」

「你又去打球了吧。」賀躍甩開他的胳膊,似笑非笑:「一身汗,臭死了。」

當著我的面被罵,萬百陽雖有些不爽但還是忍了:「躍哥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算起來小辛巴失蹤快一個月——那咱倆找點別的樂子?」

最後一句話是萬百陽湊近賀躍耳邊說的,他壓低聲音,不想讓我聽見。

可光是看他們的表情,就沒人比我更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賀躍依舊盯著我,忽然勾唇一笑:「好啊。」

賀躍的模樣極具欺騙性,如果是真的女生,只怕會被迷得七葷八素,但在我看來,只有一陣陣小腿肚繃緊的膽寒。

惡魔就算再漂亮,那也是惡魔。

當晚,我特意繞過學校旁的一條小巷,假裝被其中的動靜吸引,然後不出所料地瞧見一樁悲劇。

就見巷子盡頭跪著一個男生,他眼鏡被打碎,衣服上布滿腳印,十幾個男生圍著輪流踹他,嬉笑怒罵著好似在玩什麼很有趣的遊戲。

「住手!」

我不禁喊出聲,聲音拔高到幾乎破音。

我看著這一幕,就像站在第三視角看著曾經絕望又無助的自己,渾身血液都逆流。

「老、老婆?!」

萬百陽撥開人群衝出來,他嘴裡還叼著一根牙籤,臉上殘忍的笑褪去,肉眼可見地慌張起來:「老婆你怎麼會在這?」

「你們在做什麼?」我紅了眼,質問的聲音顫得厲害:「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對他,為什麼要這麼多人欺負他一個?」

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這麼多人欺負我一個?

眾男生面面相覷,萬百陽也急到結巴:「老、老婆你誤會了!我們沒欺負他!我們,我們就和他玩呢!」

萬百陽轉頭瞪道:「對吧?」

一眾人慌忙使勁點頭:「對啊對啊嫂子!我們都是朋友,和他鬧著玩呢!」

其中一人拽起地上的男生:「我們就是和你玩呢,你說是不是啊張雙亮?」

眼鏡被這麼一拽而徹底報廢,張雙亮囁嚅的聲音小到像是蚊子:「是、是……」

萬百陽猛鬆一口氣,欣喜回頭道:「老婆你看,他自己都承認……老婆?老婆你怎麼哭了?」

玩?

傷害別人的身體,摧毀別人的內心,將別人的尊嚴踐踏到泥地——這叫鬧著玩?

我怨恨地止不住淚,死死盯著萬百陽:「萬百陽,你是不是當我是傻子?」

「老婆……」萬百陽徹底慌了神,手忙腳亂地想過來幫我擦眼淚卻被我用書包砸開,我哭吼道:「你別過來!」

萬百陽木在原地,神色不安又慌亂,像是即將失去什麼重要之物。

也就在這僵持之際,巷口幽幽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老萬,這可不行哦。」

我僵硬回身,就見一身乾淨校服的賀躍踩著月光而來,他嘴邊勾著清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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