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臣完整後續

2025-10-23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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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我鳩占鵲巢,占了主人的榻。

想來,輾轉反側,更沒有了睡意。

「不睡覺,翻來覆去地做什麼?」

思緒正飄忽著,蕭呈突然出聲,委實把我嚇了一跳。

視線結結實實地看過去。

那貴妃榻其實也不算小,但被蕭呈這樣高大的人躺上去還是顯得有些侷促。

我小心翼翼地出聲。

「這榻夠大,躺兩個人都綽綽有餘。要不……你還是來這裡睡吧。」

話落,蕭呈漠視著我沒給任何回應。

我悻悻地轉過身。

心道,是他自己不過來的,若睡得不舒服了,那就怨不得我了。

我心安理得地往上揪了揪綢被,合上眼。

下一瞬,身後的綢被被掀起一角,蕭呈動作敏捷地鑽了進來。

19

我感覺自己身邊好似塞了個滾燙的湯婆子。

安安靜靜地躺了片刻,約莫著蕭呈大抵是睡了,我小心翼翼地往一旁挪了挪。

「我沒碰過她們。」

過分安靜的寢宮裡,蕭呈冷不丁地蹦出這麼一句話直接把我嚇僵了。

等緩過神來,我皺起了眉。

「什麼?」

「那些個女官宮娥,我從來沒碰過她們。」

他聲音小小的,伴著一絲哀怨。

「我就是想讓你也吃吃味。」

我覺得有些好笑,但也不敢真的笑出聲來。

要是連蕭呈這點幼稚的小心思我都看不出來,那我就白比他多活這麼多年了。

我也曾自瀆過,真正雲雨後的房間難免會留下些特殊氣味。

但蕭呈每次臨幸完人的寢宮裡,沒有。

我甚至懷疑就連床上那些雲雨後的痕跡都是他自己亂扯出來的。

我「嗯」了一聲。

他提高了音量,又問。

「你信我?」

我說。

「信。」

蕭呈忽然撐起半個身子貼了過來。

他盯著我的眼,靠近我的耳畔,嗓音喑啞得像午夜魅惑人心的妖精。

「公公為何信我?」

我不甘示弱地迎上他的視線。

「奴才為何不信?」

說罷,蕭呈猛然掐住了我的腰。

我瞪大了雙眼,一隻手擋在他不斷起伏的胸前。

「你……你放開我……」

他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

「好公公,你抖什麼?」

看出蕭呈是在故意逗弄我,我氣沖沖地乾脆想要直接下榻走人。

人剛抬起半邊身子,蕭呈便搭上來一條腿將我重新壓回榻上。

我想破口大罵。

下一瞬,下巴又被人捏住,隨之唇上傳來一股溫熱。

「唔……你幹什麼……」

恍惚中,我看到蕭呈那張被映在火光里的臉。

他沉浸在情慾里,喉頭不斷上涌著。

「明明是公公先撩撥的朕……」

「……胡說八道。」

這人竟然倒打一耙。

「奴才何時……唔!」

想要為自己辯解的話語被蠻橫地堵了回去。

唇瓣廝磨間,蕭呈絲毫不給我喘息的機會。

炙熱的呼吸噴薄而出,皮膚被燙到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戰慄。

不同於那個破破爛爛的深秋。

這次我仰起頭,閉上眼,放任自己沉淪其中。

20

自從上次刺殺事件後,儘快為大梁開枝散葉就成了當下最緊要的事。

即便之前蕭呈已經明確表過態說暫不充宮,但還是有不怕死的命官堅持建言。

這日干清宮裡,蕭呈直接把摺子甩了出去。

我默默地撿起來,放回去。

「先帝十七歲便設了三妃四嬪,十九歲膝下已有了兩男三女。

「您是大梁皇帝,是百姓的衣食父母,不管您願不願意,充宮都是遲早的事。」

聞言,蕭呈陰著臉,直勾勾地盯著我,一言不發。

「依奴才看,倒不如早些充了後宮誕下皇子,日後還能培養幾人早日為您分憂。」

他攥住我手腕,猛地一下將我帶至他身前。

語氣森寒。

「你當真這麼想?」

我點頭。

「自然。」

蕭呈見我目光真摯,不似在說笑,整個人頓時發了蔫兒。

「也是,你何曾為我吃過味?」

我倏地一驚。

「我要如何吃你一個皇帝的味?難不成你還真想跟我做夫妻嗎?」

當蕭呈閉緊了嘴巴,眼裡倔強地蹦出「有何不可」這四個大字時,我才意識到一件很嚴重的問題。

那就是,蕭呈腦子有坑。

21

這日朝會,蕭呈發了火。

他稱誰要是再敢提充後宮的事,他就把誰家的兒子發配出去打仗。

此話一出,原本幾個氣勢洶洶地想向前的命官默默後退了一步。

我抿了抿唇,快步繞到殿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蕭呈皺眉不解。

「小蔡公公這是何意?」

我盯著地上的金磚開口:

「奴才上次救駕有功,奴才想向陛下討賞。」

話落,殿里頓時唏噓一片。

他們肯定在想:閹人就是上不得台面。

我特意選在朝會上討賞,無非是猜中了陛下不會當眾拒絕我。

片刻後,頭頂傳來一道冷冷的聲音。

「講。」

我閉上眼,摒棄了眼前的一切雜念。

「奴才想向陛下討一個自由身。」

唏噓聲比剛才又大了一些,更多的是不理解。

這麼好的機會,不要黃金萬兩,要什麼自由身?

我將頭顱又低了幾分。

「望陛下批准。」

像是過了半個世紀那麼長,頭頂又響起那道冷冷的聲音。

似是從千年冰窖里發出的聲音,比方才更冷更寒。

「准。」

22

養心殿里一片狼藉。

那些以前我沒打碎的瓷瓶,現在全碎在了原主人手裡。

我跪在殿前,盯著蕭呈的視線有些失焦。

方才還歇斯底里的人,這會兒又坐在木椅上安安靜靜地合上了眼。

若不是他的手指輕點著,還真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半晌後,蕭呈緩緩睜開了眼。

他的視線落在那隻手上,略加思索後將那上面的玉扳指摘了下來。

「來人。」

他將那枚玉扳指明晃晃地擺在桌案上。

「朕的玉扳指丟了,你派人去好生找找。」

那太監是個老練的,二話沒說拿起那枚玉扳指便領了命出去了。

不多時,那人回來復命,雙手將玉扳指又放回桌案上。

「回陛下,東西在蔡公公的房裡找到了。」

我驚愕地抬眼望去。

蕭呈面無表情地將那玉扳指重新戴上,而後幽幽地開口:

「蔡公公監守自盜,扣除一月俸祿暫關禁閉,沒朕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出。」

「陛下!」

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

蕭呈不理會我。

事實上,自從出了干清宮他就沒有再看過我一眼。

兩個太監領了命押著我往外走。

我怒火中燒已然沒了理智。

「蕭呈!」

大梁皇帝的名諱一出,殿里「嘩啦」跪了一地。

蕭呈的背影僵在那裡,仿佛是從牙縫裡擠出了三個字。

「帶下去!」

23

我被關進了一間不知名的廂房裡。

一連三天我都沒有進食。

幾個宮娥苦口婆心地勸誡我,我第一次罵了她們「滾」。

五日前的我還在想自己那晚為什麼會跟蕭呈做那檔子事。

明明是我曾經親口對他說過的沒有龍陽之好,做不了入幕之賓。

可當蕭呈那樣炙熱地靠近我時,我才發現我根本就拒絕不了他。

我不得不承認,我確實對他生出了些不該有的心思。

但那只是一次清醒的破例,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蕭呈扯上什麼關係。

他是皇帝,他遲早要有他的三宮六院。

而那個二十一世紀的蔡幸不允許我自甘墮落地去做一個孌寵。

至於蕭呈曾表示想要跟我成為夫妻這件事,簡直荒謬至極。

自古皇帝無情,我不可能用我的下半生去跟他做對賭。

被關禁閉的第四日,蕭呈「砰」的一聲踹開了我的門。

他站在逆光處,讓人看不清臉上的情緒。

「你是鐵了心地要離宮是吧?」

我依舊沒有任何猶豫。

「是。」

蕭呈的笑聲里像是沁著毒。

「兩年前你讓我遣木蓮出宮,就是為了等這一天是嗎?」

我的記憶恍惚了一瞬。

是啊,還有木蓮。

我抬頭,凝視著蕭呈。

「你如果敢動她,我會讓你收兩具屍。」

說罷,他像瘋了一樣快步地走來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了你嗎?!」

他下手真的好重,我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我覺得我可能真的要死在蕭呈手裡了。

意識消失的前一秒, 我脖子上的禁錮突然消失。

我狼狽地大口呼吸著, 眯著眼看見蕭呈往酒杯里撒了什麼東西。

「朕再問你最後一遍。」

他將酒杯端至我眼前。

「朕希望你留下來,你願,還是不願?」

我接過酒杯一飲而下。

「奴才不願。」

24

再次醒來時,我躺在了一輛馬車裡。

那輛馬車孤零零地停在山林中, 轎廂里放著足夠我生活八輩子的銀票。

我背起包袱沿著某一條路一直走, 一路走,一路看。

其實我根本就不知道該去哪裡。

但仔細一想,去哪裡都好。

25

蕭呈立後了。

聽說是沈相國的嫡長女。

那個有著京城第一才女之稱的沈寧知。

茶館裡的講書先生繪聲繪色地講。

我小口地啜著茶,思緒萬千。

待驚堂木一拍, 我隨著人群一起鼓掌。

好, 甚好,早該如此。

26

這天夜裡, 我獨自一人在小院裡擺起了小酒桌。

辛酒入喉,刺激著我的五感愈加強烈。

恍惚間, 我開始懷念起那個二十六歲的蔡幸。

那個在所有人眼裡的天之驕子, 卻意外跌進這樣無盡的深淵裡。

我仰頭高喊。

「回去告訴你們主子!至此——」

我起身,將酒杯里的酒拋灑出去。

「各——自——為——安——」

院外的樹枝發出一陣顫抖,葉子撲簌簌落了一地。

半晌後,安靜如初。

27

我拿著那些銀票開了一間鎮上最大的藥鋪。

日日聞著那些草藥味, 我感覺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時空。

半年後, 藥鋪經營逐漸穩定下來。

我開始招攬了很多學徒, 將自己的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那日, 學徒下鄉義診, 我獨自一人背著藥簍上山採藥。

當我站在半山腰看著頭頂密布的烏雲時, 我莫名害怕到發抖。

雷電聲聲震入耳,我似乎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撕扯著我。

我已經頭暈到天旋地轉, 只能強撐著身子趕緊往山下走。

漸漸地, 我的眼前越來越模糊, 耳邊也越來越安靜。

那聲驚雷在距離我不足半米的地方炸開,我腳底一滑,整個人就那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在翻滾了數米後,我落下了懸崖。

身體騰空的那一瞬間,我鬆了口氣。

終於, 結束了。

28

「醒了醒了!

「快去叫蕭醫生!蔡幸醒了!」

耳邊好嘈雜,好像還有什麼東西一直在「滴滴」地響。

一分鐘後,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停在了我耳邊。

我被人扒開了眼皮, 隨之一束強烈的光刺得我想流淚。

光亮消失,那人低頭輕語。

「蔡幸, 聽得到我說話嗎?」

聲音一出,我頓時清醒了幾分。

這聲音……

不該的……

「蔡幸?你該醒了。」

可這真的太像了……

我急迫地想要睜開眼看看,可卻怎麼也睜不開。

用力……再用力一點……

不知過了多久,我輕喘著氣息終於睜開了眼。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頭頂的吊瓶連接著我的手背。

那個白褂醫生闖入我視線。

他伸手摘掉了厚重的口罩。

「蔡幸, 你終於醒了。」

心電監護儀又響起了報警聲,我的眼淚也開始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這張臉……

蕭呈,是你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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