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復得完整後續

2025-09-26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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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上了電梯,一路上都沒回頭。

所以我並不清楚,她聽了這話之後是什麼反應。

只是在回到酒店房間之後,收到了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簡訊。

只有四個字,「可我捨不得。」

捨不得什麼,卻沒說。

我點開看了一會,刪掉了這條消息。

9

正式到公司報到是三天之後。

我本來還有些緊張,擔心新同事第一次見面不知道如何融入。

可沒想到,辦完入職手續被人事領著帶到辦公室之後才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人都去哪了?這個點應該在辦公室啊。」

人事一愣,顯然也沒料到這情況。

雷厲風行地撥通了楊依的電話。

之後才告訴我,

「楊經理去跟主編開會了,其他人都在展會現場,你先在這等一會吧,等楊經理回來叫她帶你過去。」

我瞭然點頭。

線下活動是最麻煩的,尤其是車展這種大型活動,事情又多又雜,整個部門一起盯現場也很正常。

我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一邊整理東西一邊等。

可才等了不到五分鐘,卻忽然闖進來了一個人。

「老大!現場出事了,你快過去救命,要不等會小薛就……」

是個瘦高個的男孩,戴眼鏡,皮膚很白,看到辦公室里只有我之後,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直愣愣地剎在了原地。

「請問……你是哪位?」

「我叫陸洲,是新來的。」

「哦,我知道你!你是總部調來的大佬,我叫許巍,不過大佬你好帥啊!其實那天應該是我去機場接你的,但我的貓生小貓了,我走不開,對了,你喜歡貓不。」

許巍自來熟地在我旁邊坐下。

但下一秒,又瞬間彈了起來。

「啊,不對,我不能坐下,我得找老大去現場,那邊出事了。陸洲哥,你知道老大去哪了不,老大就是咱們經理,楊姐。」

「我不知道她在哪,不過人事說她去跟主編開會了。」

「那完了。」許巍哀嚎一聲,肉眼可見地頭疼了起來,「肯定是胡主編,她最難搞了,話多脾氣差,老大每次跟她開會都得一上午起步,還不許中途被打斷,這可怎麼辦啊。」

我看她這樣,到底於心不忍,問了一句,「現場是出什麼事了麼?」

許巍解釋,我這才弄明白是怎麼回事。

辦公室里的一個年輕策劃,跟現場的工人師傅吵了起來。

起因是工人看錯了圖紙,把兩個汽車品牌的廣告牌裝反了,需要撬下來重新安裝。

但工人師傅覺得兩塊展區面積一樣大,沒必要再裝一遍。

可實際上,兩個展區面積雖然相同,可距離入口的位置卻大不一樣,品牌方給出的展位費自然也有差別。

就是在這個溝通過程中似乎出了問題,從一開始的爭論演變成了吵架。

現在那個工人帶頭罷工,可現場的進度卻耽誤不得。

我沉吟片刻,跟許巍說,「要不我跟你去一趟現場吧,之前遇到過類似的情況,或許能幫上忙。」

「真的麼!」許巍眼睛亮了亮,連聲道謝。

展廳距離辦公樓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

坐地鐵花了二十分鐘,又步行了幾百米。

等我們趕過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工人師傅席地而坐,無人動工的僵持場景。

一個穿著襯衫,舉著風扇的年輕人蹲在門口,滿臉愁容。

猜也知道,這應該就是許巍口中的另外一位同事,小薛。

會場寬闊,我跟許巍走進來,自然也引起了裡面人的注意。

但帶頭罷工的那位工人師傅,卻只是瞥了我們一眼,警告似的說道,「你們今天就是來再多人都沒用,咱們不受這個氣了,趕緊把前幾天工錢結了,咱們這就走人。」

小薛聽到這話,騰地就站了起來,滿面怒容地又要開吵。

我趕緊給許巍使了個眼色,叫他把人攔住。

之後走上前,在帶頭的那位工人師傅面前站定。

「二叔,你什麼時候到深城來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那師傅一愣,似乎沒料到我會這樣說。

「小伙子,你別亂叫啊,我可不認識你。」

「您不認識我?我是陸洲啊,表哥前年結婚的時候,咱不剛在老家見過面麼。」

師傅還是皺眉,但語氣卻少了原本的冷硬。

「你認錯人了吧小伙子,我真不認識你。」

「是麼,那不好意思啊叔叔,我可能真是認錯了,您長得跟我二叔有點像,加上我一個人在外地,有點想家。」

「沒事,也不用道歉。」師傅表情軟化,擺了擺手。

我這才出聲,「那什麼,叔叔,我是新來的負責人,聽同事說您不想繼續接這個活了,能問問是出了什麼事麼?」

「你還問我出了什麼事?」提起這事,師傅表情不佳,「還不是你們那個同事,說要一周完工,明天是最後一天,可現在裝好的東西又要拆了重裝,事哪可能做得完,大中午的拖著時間,不叫我們休息,我們也是人嘞,不休息哪能行。」

語氣不善,但到底卻沒拒絕溝通。

隱隱猜到癥結之後,我反而鬆了口氣。

「這樣啊,那這事確實是他們做得不對,不說這活干不幹,中午不休息好了哪有力氣幹活啊。」

見我認同他的話,師傅表情感激,「就是啊小伙子,我們也不是不願意干這個活,主要是大家都餓了,干不動。」

我想了想,說,「那要不這樣吧,中午的盒飯我們來給您訂,您吃完了抽出半個小時把那個牌子換一下成不。」

工人師傅眼睛亮了亮,跟身後的兄弟稍一對視,沒怎麼猶豫地就點了頭。

「這樣……也不是不行。」

事情解決。

許巍熟門熟路地打電話訂餐,叫人送盒飯。

我倆去門口等外賣的時候,他才一臉興奮地問我,「小陸哥,你好厲害啊,怎麼做到的啊,你來之前我們跟他們溝通了好久,什麼辦法都用過了,可就是講不通,怎麼你一來他們就同意了啊。」

我笑笑,解釋,「溝通不難,互相理解就好了。」

車展的開辦地點在寸土寸金的會展中心,附近高樓林立,商場和娛樂設施到處都是,鮮亮又熱鬧。

可對這些工人師傅來說,這個地方卻很陌生。

過於昂貴的租金,擠走了大部分小攤販。

他們看不懂外賣軟體,忙碌一上午,還得走很遠的路才能找到合適的地方吃飯。

所以他們拒絕耽誤午休的時間工作,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因為如果休息時間縮短,他們在附近找不到吃飯的地方,是真的會挨餓。

許巍有點疑惑地開口,「不過小陸哥,他們吃飯有困難怎麼不直接說啊,訂分外賣又不是大事。」

「因為太在乎了。」

他們出賣勞力工作,沒讀過什麼書,也不再年輕。

在這個高速發展,一切都朝著更新更好狂奔的時代,像是被落在了原地。

他們沒做錯什麼,可卻無時無刻都得因為無法融入而倍感侷促。

人都是這樣的。

越在意,反而越敏感。

那些看似倔強不可理喻的堅持,很多時候的理由並非強勢,而是自卑。

我話音剛落,許巍還沒出聲。

反而是身後有人說話,「但有時候,讓人覺得自卑的人和事,或許就不該再堅持了。」

我回頭,這才看到楊依從展廳里走了過來。

她走路帶風,顯然也是剛剛才趕過來的。

10

晚上的接風宴,是在公司附近吃的。

楊依請客,帶大家去吃重慶火鍋。

因為白天那樁意外,幾個同事倒提前認識了大半。

除了已經見過的許巍,運營小薛,還有一個姓陳的剪輯,以及姓胡的文案。

因為年齡都差不多。

所以相處起來,倒是比我想像中要來得和諧。

酒過三巡,桌上氛圍也熱烈了不少。

小薛起身敬酒,表情俏皮,「感謝陸大帥哥超人登場,救我狗命,而且要是早知道總部調來的大佬是個大帥哥的話,我怎麼也得去機場接人的。」

許巍笑著出聲,「小陸哥,別理她,小薛這傢伙是個女海王,對帥哥是見一個愛一個。」

小薛被揭短也不生氣,笑嘻嘻地反駁,「我這算什麼,楊姐才過分,她把簡歷藏著掖著不給我們看,然後自己去機場接帥哥,這才叫見色起意好不好。」

「你放屁,老大是因為我請假找不到人才自己去的,跟你可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都是見色起意,你不能因為老大比我漂亮就雙標。」

幾人嘻嘻哈哈地互懟,顯然平時關係就不錯。

許巍戰鬥力不一般,小薛很快就落了下風。

半開玩笑地求助楊依,「老大,你快說實話,你到底是不是看到簡歷之後才決定親自去接人的?」

聽她這樣問。

其她人也跟著起鬨。

我抬頭看過去,卻沒想到,剛好對上了坐在我對面的楊依的視線。

可她卻只是笑笑,絲毫都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11

因為展會開幕在即。

線上宣發造勢和線下對接品牌,都到了關鍵期。

為了宣傳視頻,楊依帶著剪輯小陳整天除了現場拍素材,就是回公司剪輯,兩點一線。

我則帶著剩下的人盯現場。

各種麻煩,從各種想像不到的地方以各種想像不到的方式冒了出來。

大家都忙得腳不沾地。

那天的接風宴,反而成了兩周來大家難得聚齊的日子。

加上月中一過,深城的溫度高得越發猖獗。

摻著濕氣的悶熱像張網熱得人沒了脾氣。

所以哪怕事情進展順利,中午可以出去吃飯,但大家還是都離不開休息室的空調,又點了外賣。

等外賣的時候,許巍就坐在我旁邊。

拿著手機看了沒一會。

忽然激動的出聲,說,「你們快看微博,我女神訂婚了!」

之後便把手機舉到了我面前。

我這才看清,螢幕上的話題頁面,寫的是#慕念豪與豐正集團大小姐低調訂婚。

我一愣,一時間並沒出聲。

許巍卻以為我不認識這兩人,滿臉欣喜地解釋道,「小陸哥,你不知道這兩人麼,是不是前幾天沒看熱搜啊,這對可好嗑了,女方是富家千金,但是從小就喜歡慕念豪,奈何苦追多年,一直都被當成小妹妹,女方一怒之下脫離豪門,不靠家裡勤工儉學,不但拿了 a 大的學歷,還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之後霸氣歸來,出現在活動現場給男神撐腰,以前的小妹妹長成了明艷大美人,男神終於心動,接受了這段感情,這是什麼,這是甜甜的愛情啊!」

原來,他們的故事,

在其他人眼裡,是這樣的。

我不知該說什麼,只能尷尬地笑笑,表示自己對這些不感興趣。

反而是剛擰開一瓶水的小薛接話,

「你傻吧你,什麼甜甜的愛情,那都是假的,都是生意,娛樂圈能有什麼真愛,也就你這種傻子才信。」

「我有個閨蜜是干營銷的,說這兩人根本不是看上去那麼回事。之前那熱搜也是炒作,慕念豪為了給自己的公司造勢,找人發通稿帶節奏,女方根本不想訂婚,純是被逼到這分上的,礙於家族勢力沒法撕破臉罷了。」

許巍瞪眼,「你別胡說八道。」

「切,這都是真的,你不信就完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爭論,卻怎麼都避不開那個人。

我只覺得休息室里有些悶。

起身想去外面透透氣。

卻剛好撞上提著咖啡往休息室走的楊依。

她看到我之後,遞了一杯咖啡過來,之後笑著問,「吃飯了沒。」

我搖頭,「外賣還沒到。」

「中午休息,怎麼不出去吃?」

「外面太熱了,懶得動。」

「那怎麼不在休息室里吹空調等?」

「裡面太悶了。」

這理由太拙劣,連我自己都有點心虛。

楊依卻沒揭穿,把咖啡放在門口,喊裡面的人來拿。

笑著跟我說,「正好,我也覺得屋裡悶,要不一起待會吧。」

我其實只是想獨處,不想應付社交。

但畢竟人家是好心,實在不好拒絕。

冰美式有點苦,我胃裡空著,不敢多喝。

便小聲念叨了一句。

楊依聽到,竟不知道從哪從掏出了幾顆糖,放在了我手心裡。

彩色的糖紙,是過去那種閃著光的鐳射包裝。

但我手心裡只有紅色。

而我也確實最喜歡紅色。

但楊依怎麼會隨身帶著這些,而且她怎麼知道……

對上我詫異的眼神,楊依卻忽然笑了,只是神色有些無奈,「你這小騙子,真是把我忘得一乾二淨啊,早知道欠了你的糖就不還了。」

12

熟悉的語氣和稱呼,終於喚醒了我的記憶。

「你是那個被欺負的小矮個!」

我八歲那年,是寄宿在舅舅家裡的。

那年我父母離異,又各自有了新的家庭。

舅舅心疼我沒人照顧,把我接到了自己家。

舅舅跟舅媽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她們把我照顧得很好。

但再好,終究隔著一層紗。

表哥做了錯事會挨打,會離家出走,會因為想買手機被父母同時訓斥。

可哪怕這樣,他想要的東西也從來沒缺少過。

而我總是很羨慕。

在過於思念父母的時候,我會逃課。

從學校壞掉的欄杆鑽出去,在路上亂走。

也就是在其中一個逃課的下午,我認識了小矮個。

她一個人蹲在牆角,明明穿著精緻的小裙子,卻縮成一團,旁邊是幾條凶神惡煞的狼狗。

我也很害怕。

但到底還是抄起一根木棍,朝著那群狗跑了過去。

流浪狗欺軟怕硬,被我趕跑了。

我趕緊扶起她,問她有沒有事。

她說她沒事,就是太餓了,跑不過那些狗。

她看起來可憐兮兮的,肚子就餓得咕咕叫。

思前想後,我把自己攢了很久的糖,分了她一半。

她眼前亮了亮,狼吞虎咽地吃完之後,跟我發誓,說她一定會報答我,給我買更多糖。

我們分開之前,她問我家住哪裡,叫什麼名字。

我告訴她我叫什麼。

可提起住址的時候,卻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舅舅和舅媽不知道我逃課,更不知道我交了新朋友,如果這人上門給我送糖,那不是就都露餡了?

所以我撒了謊,說我就住在學校附近,最高的那間房子裡。

反正我每天都要來學校,總會見到面的。

後來我們成了朋友。

她跟我講父母吵架,同桌的新遊戲,我也告訴她我很想家,叫她好好學習,不要在意其她人的非議。

只是後來舅舅工作變動,需要搬家,連帶我也轉了學。

而我實在沒想到,

跟她的再次相遇,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我覺得驚訝,也有點新奇,問,「你是怎麼認出我的?不對,都過去這麼久了,你怎麼還記得我。」

楊依表情糾結,開口解釋,「你還記不記得我說要報答你,其實那天之後我就一直在存錢,為了給你買糖我把所有存錢罐都砸了,跑遍了附近所有超市和小賣部。」

「可我想把糖給你的時候才發現你給了我假地址,於是只能每天上學都把書本清空,背著一書包糖到處找你,但是後來被老師發現了,告狀到我媽那之後我被狠狠打了一頓,糖也都被扔了,我當時哭了好多天,你說,怎麼可能忘得了。」

我沒想到當年的相識,竟然還有這樣的後續。

我有點愧疚,憋著笑意跟她道歉,「抱歉,我後來搬家了。」

「不行,這件事給我留下的傷害太大了,我不能這麼簡單就原諒你。」

「行,那你報警吧。」

楊依被我突如其來的接梗搞得一愣,之後哈哈大笑。

她的笑容明媚開朗,連日來堆積在我心口的煩郁,也跟著消散了不少。

13

提著外賣回到休息室。

卻沒想到,裡面原本劍拔弩張的氛圍,竟然大變樣。

剛剛還爭得誰也不讓誰的許巍和小薛,現在卻湊到了一塊認真地盯著手機螢幕。

「這應該屬於公關危機了吧。」

「完了,頁面崩了,刷不出來了!」

「你退出去重進呢。」

兩人太過嚴肅,連我跟楊依進門,都只是匆匆打了個招呼。

楊依問,「怎麼了,你倆看得那麼認真。」

小薛手上快速刷新了好幾下,似乎無果,這才抬頭解釋。

「出大事了,快來吃瓜。」

「剛剛那會,慕念豪不是官宣訂婚麼,各路營銷號都在夸,但是現在有人爆料,說訂婚現場打起來了!」

我皺眉,下意識追問,「什麼意思?」

「具體怎麼回事誰也說不清,但是有個狗仔溜進去,拍到訂婚現場一團糟,說女方根本不知道訂婚這事,是被騙過去的,知道怎麼回事之後當場就發飆了,後來還是女方妹妹先動的手。」

這次爆出來的視頻比較模糊。

加上偷拍距離太遠,所以根本聽不到聲音。

但慕念豪是明星,辨識度本來就高,再加上他一身昂貴的西裝,每根頭髮絲都帥氣得毫無破綻,出現在畫面里實在吸睛。

視頻從姜玲推門走進會場開始錄製。

現場布置奢華,人人都穿著西裝禮服,因此當姜玲一身休閒裝推門走進來之後,當即便吸引了大部分目光。

慕念豪朝她迎上去,她卻閃身避開。

之後表情煩躁地質問著什麼。

但交流似乎不順,姜玲直接冷臉掀翻了印著兩人合影的訂婚立牌。

再之後,慕溪衝出來,拽住了姜玲的頭髮。

現場徹底亂了。

保安逼近,拍攝人被發現,視頻戛然而止。

許巍語氣悻然,「太慘了,我嗑的 cp 成真還不到一個小時,就 BE 了。」

「而且有人說,姜玲私底下早就談了男朋友,是在 a 大讀研期間認識的,還同居了,人人都說那小子是個吃軟飯的,可現在她卻為了那個男的大鬧訂婚現場,唉,女神糊塗啊!」

「什麼叫為了那小子。」小薛接話,「許巍,你太單純了,這種富家千金在外邊玩得可大了,怎麼可能只談過一段戀愛,要我看她就是個純渣女,沒玩夠所以不想訂婚罷了,哪有那麼多理由,楊姐,陸哥,你們說是不是這麼個事。」

楊依說,「未知全貌,不予置評。」

而我實在不想加入這段對話,只搖了搖頭。

14

下班回到家,我本來應該先收拾房間的。

但看著滿地都是宋翊寄過來的大包小包沒拆封的紙箱,卻又犯了懶。

反正生活必需品都拿出來了,剩下這些晚點拆也沒什麼的……吧。

這麼想著,索性眼不見為凈。

先去洗了個澡。

裹著浴巾出來,才發現手機上有好幾通未接來電。

未知號碼,但所屬地顯示在深城本地。

或許是快遞。

這麼想著,我把電話撥了回去。

沒想到是之前住過的那家酒店。

前台說有人把我的快遞錯寄到酒店了,現在聯絡不上寄件方,所以只能詢問我現在的地址,要跑腿送給我自己處理。

是誰給我寄了東西,還寄到了酒店。

難道是宋翊弄錯了?

雖然不清楚東西是什麼,

但實在不好麻煩人家前台,只能給了我現在的地址和聯絡方式,叫配送員送到後打電話。

掛斷電話之後,才問宋翊有沒有往酒店給我寄東西。

她否認。

我滿心疑惑。

只能又給楊依發消息,確認是不是公司弄錯了我的住址寄過來的資料,畢竟剛落地深城的時候是公司幫忙預訂的住宿酒店。

但楊依說不清楚怎麼回事。

我只能繼續等。

終於在半個小時之後,等來了配送員的敲門聲。

我沒多想,直接拉開了門。

卻發現,門外站著的竟然是姜玲。

她穿了一身黑,戴著鴨舌帽,手上還提著個巨大的行李箱。

劉海被帽子壓下來,遮住了一點眼睛,整個人站在樓道的陰影里,隱約能看到一點泛紅的唇角。

我不由想到視頻里,慕溪拽她頭髮的那一幕。

皺眉,「怎麼是你。」

「你買通酒店,逼他們泄露我的地址了?」

她卻搖頭,「沒有,他們不說。」

「所以我就寄了個快遞到酒店,讓派送員扔下就跑,想看他們怎麼處理,然後她們果然給你打電話了,找跑腿的時候,我偷聽到了地址。」

……

這經歷太過波折,導致我聽到的第一時間,

竟然不知道是該報警告她騷擾,還是該誇她厲害。

可就在我組織語言想把她趕走的時候,她卻眼睛一閉,之後直直朝我身上栽了過來。

我被嚇了一跳。

下意識扶住她,帽子被蹭掉。

借著屋裡的燈光,我這才發現她臉上紅得異樣,剛剛短暫接觸到的手腕皮膚,也燙得嚇人。

她在發燒。

她躺在地毯上,卻還在努力想爬起來。

似乎是高燒導致,她泛紅的眼眶裡帶著水光,聲音沙啞地小聲念叨著什麼。

我湊近了才聽清,她說的是,「對不起,哥哥,是我錯了。」

而就在我拿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

樓道里卻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再之後,氣喘吁吁的楊依出現在了門口。

「陸洲,你沒事吧,打你電話不接,但我聽說最近有的快遞騙局……」

隔著大敞四開的房門,

楊依先是看了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姜玲,又看了看蹲在旁邊的我。

這才略帶茫然地改了口,「這是,怎麼了?」

15

我趕緊解釋,只是把手機放在臥室充電,所以才沒接到電話,

並沒遇到快遞騙局。

「麻煩你白跑一趟了?」

楊依搖頭,「沒,是我太緊張,想多了。」

幫我把地上的姜玲扶到沙發上之後,楊依便開口道別。

「你這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我跟上去,把人送到門口。

但在她轉身邁出一步之後,卻又回頭,說,「可以冒昧地問一下,那位……是你的什麼人麼?」

她說的顯然是姜玲。

可已經分手的前任,忽然找上門,總是有些奇怪。

我還不想讓自己的私人感情成為辦公室八卦,所以便撒了個謊,

「親戚家的妹妹,跟父母吵架,離家出走了。」

楊依看了一眼門邊的行李箱,像是鬆了口氣,笑著說道,「青春期的小孩都這樣,動不動就離家出走。」

我隨口附和。

送走楊依,關上門才發現沙發上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

正直勾勾地瞪著我。

「陸洲,誰是你妹妹。」

她燒得聲音沙啞,渾身脫力,卻還是不服輸的地用胳膊撐著身體坐直。

「還有,那個女的是誰,你新女朋友麼,你是為了氣我跟她在一起,還是真喜歡她了……」

她呼吸有些紊亂,扇子似的睫毛垂下來,在臉上投下了一小片陰影,

像只被拋棄的小狗。

我別開眼,不去看她。

「私闖民宅是違法的,你現在就走的話,我可以不報警。」

她卻固執地盯著我,站起來又問了一遍,「那個女的,真是你的新女朋友麼?你是為了她才來的深城?」

她瘦了些,一張小臉更顯得白皙脆弱。

我退開一步,讓出了門口。

說,「是,我很喜歡她,所以你現在的所做作為嚴重地干擾了我的生活。」

「我不信,你在騙人。」

她眼神哀傷,聲音也微不可察地發著抖。

我卻笑了笑,勾起唇角看著她,「我騙你幹什麼,姜玲,你不會真以為,你很重要吧?」

「像你這種條件的,聽說花錢包月都得五千起步,白嫖了三年,總得對你好點……還是說,你誤會了,真覺得我特別喜歡你?」

面前的人瞬間白了臉。

眼底的情緒,也由哀傷緩緩轉為了難以置信,最後是憤怒。

我站在屋裡,看著她狼狽地拖著行李箱離開。

下樓梯的時候,甚至連頭都沒回。

之後才拿起了桌上的手機,切斷電話,回復簡訊。

「她走了,應該也不會再來了。」

那邊秒回,「都聽到了,感謝陸先生配合,視頻已銷毀。」

還發過來一份聲明。

寫著如果日後視頻流出,對方全權負責,還要進行巨額賠償。

我沒看,直接刪掉了對話框。

之後手腳冰涼地蹲在地上,用手捂住了臉。

這條消息是我在路上收到的。

聯絡我的是慕念豪。

他發給了我一段視頻,一段我曾經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被人看到的視頻。

記錄著我最難堪,最無法忘懷的過去。

當年讀大學的時候,我做的第一份兼職,其實是在 KTV 當前台。

有個男人喝醉了酒,叫我帶路領他去廁所。

我當時年紀小,沒經驗。

真的以為只是帶個路。

可繞到走廊拐角的時候,他卻忽然湊過來開始摸我。

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有些男的,對同性也會……

我愣了一會才回神,瘋了似的掙扎,還喊著要報警,那人見我反應劇烈才終於醒酒,罵了一句。

「媽的,裝什麼」

怕我去報警。

便掏出五千塊,扔在了我面前,叫我別聲張。

五千塊。

剛好是我一年的學費。

可以讓我有底氣辭掉 KTV 的工作,不再上夜班。

可以讓我在至少一年內不用為了湊學費四處奔走,少打幾份工。

可以讓我好好學習,努力衝擊獎學金,在課餘時間找一份更從容的兼職。

我接了那沓錢。

回學校的路上不停地給自己洗腦,說,「反正我是男的,沒關係,五千塊不少了,也算是禍得福,反正以後都不會再去那個地方了,也永遠不會再見到那個人……」

可哪怕如此。

那天回到宿舍之後,我還是洗了很多次澡。

而且很長一段時間內,看到每一個戴眼鏡又肥胖的中年男性,都會生理性的噁心想吐。

16

「叩叩叩」

有人在敲門。

我這才回神,揚聲問了一句。

「誰啊?」

「閃送,有您的東西。」

門打開,穿著統一配送服的小哥,抱著一大捧明黃色的向日葵。

向日葵的花語是:信念、光輝、高傲、忠誠、陽光、明亮。

寓意著沉默的愛,愛得坦坦蕩蕩,不離不棄,可以勇敢追求想要的一切……

跟著花一起送來的,

還有一封信。

一封由姜玲親筆寫的道歉信:

「哥哥,這是一封早就寫好但卻不知道應該怎麼交給你的信。

對不起,我當年其實並不想答應慕溪參與報復你的那個計劃。

我覺得她很幼稚,也很愚蠢。

更沒必要,這樣去欺負一個普通人。

所以早在她提出這要求的第一時間,我就選擇了拒絕。

她反覆勸說、祈求,我都當沒聽見。

直到那天晚上,約好了一起聚會,慕溪卻拖著所有人去了你兼職的那家咖啡店。

她是帶人去搗亂的。

我懶得參與,就在車上等。

通過咖啡店的玻璃,我看到她們沖你大喊大叫,故意往你身上潑咖啡。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你。

我以為你會隱忍,

像個被欺負慣了的受氣包,

但你沒有。

你鎮定自若的要她付錢,不光要承擔洗衣和清潔費,還得賠償你的精神損失,還說店裡有監控,你會報警。

慕溪被你鎮住了。

而我也很驚訝。

驚訝於你跟我的想像大不相同。

同時也終於明白了,慕溪到底為什麼一定要針對你。

我坐在車裡看戲,看得饒有興味。

直到你被不分青紅皂白的店長訓斥,丟掉了那份工作。

你高昂著頭,從咖啡店裡走出來像個驕傲的鬥士。

可坐在車裡的我卻知道,你很委屈。

我搖下車窗,想問問你還好麼。

可你卻目不斜視地路過我,小聲地念叨了一句,「這幾個壞人,以後吃泡麵全都沒有調味包!」

你被氣得咬牙切齒,但卻絲毫沒有認輸的打算。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我忽然覺得,

如果我去追求你,就能讓慕溪不再找你麻煩的話似乎也不錯。

然後,我答應了慕溪的要求。

隱瞞身份接近你、了解你。

因為你偶爾看過來的視線,心跳加速。

我們在一起的那三年,

是我人生中最幸福,同時也是最痛苦的日子。

因為我愛你。

因為我騙了你。

而時間拖得越久,這件事帶來的痛苦就越強烈。

我甚至在幻想,假如事情真的拖得足夠久,那你跟慕溪就會忘記彼此,同時那個謊言也就不攻自破。

可我又錯了,因為謊言是不會被時間消磨的。

只會因為越拖越久,變得更加難以解釋。

直到東窗事發,你知道了我的身份。

我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多麼愚蠢的錯誤。

但我真的知道錯了。

哥哥,你能不能原諒我,然後再給我一個機會。」

「男士,麻煩您簽收一下。」

聽到面前的提醒,我這才回神。

簽字之後,接過那捧花,放在牆腳。

原本侷促昏暗的出租屋,像被照進了一束光。

可我卻被淚水模糊了視線。

只覺得那抹遙遠的明亮,越發觸不可及。

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是天之驕女,光彩奪目。

而不是為了某個人忍氣吞聲,被迫妥協。

我不在乎那段視頻。

那是我的過去,雖然不夠光彩,

但卻是當年的我為了生活,權衡利弊後做出的最好的選擇了。

退一萬步講,就算那個視頻真的被發出來,在如今的狀況下,也早已無法對我造成任何傷害。

我只是個普通人,不靠網絡活著。

事情鬧大,公司或同事或許會因此非議。

但我還可以離職,換工作。

成年人的世界,名聲和他人的評價固然重要,但工作能力和強大的內心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我不怕那段視頻被發出去。

只是慕念豪的那通電話再一次提醒了我,我跟姜玲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們在最微末的時候相識,相依為命。

可我們到底不一樣。

17

今天早些時候。

收到慕念豪的消息時,我還在路上。

電話振動,提示有新消息進來,

「陸先生,有些事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有時間打電話麼?」

陌生號碼。

我以為是詐騙信息,沒理會。

可對面緊跟著又發過來了一句話,「有關姜玲的,我是慕念豪。」

我不清楚慕念豪聯絡我是想做什麼,

但到底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接了那通電話。

他說了很多。

說我的身世配不上姜玲,豪門聯姻才是最穩固的局面,就算我執意跟姜玲在一起,也只能當個第三者。

而最重要的是,他告訴我,

原來當年,我得罪慕溪之後,

她最初想到的報復方法,其實並沒有那么兒戲。

含著金湯勺長大的大小姐,又被家人嬌慣著長大,有錢有權,目中無人。

挨了打又傷了面子之後,她瘋了似的想要報復。

光是找人調查我,就花了大價錢。

還放出狠話,說只要能抓到我的把柄,必有重謝。

而我在 KTV 拿男人錢的監控,

就這樣到了她手裡。

慕溪大喜過望,準備把視頻發上網,連帶我的個人信息和專業名稱一起放在 a 大的校園網和貼吧。

《男大學生援交賺錢,客戶竟是同性》

這是她早就想好的標題。

足以讓我身敗名裂,鬧大了甚至可能被校方開除。

是姜玲阻止了她,說她不該因為無心之失就毀掉別人的人生。

慕溪當然不同意,直接回絕。

可對於姜玲所說的,萬一當事人報警,她也會惹上麻煩這件事到底有些忌憚。

她開始猶豫,是否要放出視頻。

而當她看到那些給姜玲送情書,被婉拒之後滿臉難過的女孩,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她說,「姜玲姐姐,要不你幫我復仇吧,你去追那個窮小子,等他愛上你之後,再狠狠甩了他,到時候他一定傷心欲絕。」

「我保證,只要你願意幫我報仇,你以後提什麼要求我都照辦!」

如姜玲信里所說。

最開始她是拒絕了的。

但慕溪對我的步步緊逼,叫她有些不忍。

之後才有了這場耗時三年的,荒唐的報復。

等到姜玲徹底動心之後,她便開始拖延時間。

每當慕溪,找上門催促她快點的時候,姜玲會說我還不夠喜歡她,需要更多時間培養感情。

可春去秋來,四季更迭。

整整三年。

蠢笨如慕溪,也終於意識到了不對。

那天晚上是姜玲父親的生日。

她不得不回去。

結果恰逢慕念豪參加活動,被活動方為難,慕溪車技一般,哀求姜玲跟她同去活動現場給慕念豪撐腰。

卻沒想到在車裡,等慕溪跟活動方交涉的時候,她因為過於出挑的長相被人偷拍了。

視頻上了熱搜。

加上慕念豪的團隊,不顧事實,為了炒作而推波助瀾,熱度越來越高。

姜玲焦頭爛額,生怕我看到之後,會誤會她跟慕念豪的關係。

連忙找人壓熱搜,想全網封鎖那個視頻。

可慕溪卻在她難得失態的情緒里,讀出了異樣。

她質問姜玲是為了誰在壓熱搜。

是不是喜歡上了我,所以才遲遲不跟我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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