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楚家時,沈臨川又恢復肅殺冷漠之態,他知曉我的一切處境,也明白我痛恨楚家,他並未給父親與繼母好臉色。
父親私底下找我說話,他雖對我不滿,但明顯客氣多了:
「錦姐兒,你二妹妹即將嫁入東宮,她用不了多久就是皇家婦,你這個當姐姐的也要全力輔佐她。你讓沈三爺站太子一黨,助太子穩住儲君之位。畢竟,你二妹妹可比你有前程!你不要以為,嫁了沈三爺,你便高人一等了!」
父親在警告我。
即便我現在是沈臨川的妻子,也莫要得意忘形。
二妹妹才是父親手裡最值錢的那顆棋子。
他還盼著二妹妹日後母儀天下呢,最好能生出下一任儲君。
我笑了:「父親,那我便預祝二妹妹與太子百年好合吧。」
父親以為我答應了,這才滿意:「既已嫁了人,就莫要再行商賈之事,免得丟了娘家顏面。好生伺候沈三爺才是你應該做的。」
我但笑不語,懶得與他爭執。
這個老匹夫,在相爺的位置上待了這麼多年,從未為民謀事,也該下台了!
他瞧不起商賈,可若沒有外祖家的助力,他也沒有今日前程!
忘恩負義之人,該誅!
回府路上,我將父親所言,皆告知了沈臨川。
「夫君,太子與我父親是一丘之貉,他們還想拉攏你,當年先皇后的案子,與父親脫不了干係,我真想親手替先皇后報仇!」
娘親在世時,先皇后時常讓娘親抱著我入宮。
雖然部分記憶早已朦朧,可我仍舊能回想起先皇后的溫柔嫻雅。
那是個極好的女子,還曾是帝王的青梅。
沈臨川將我抱了起來,讓我坐在他雙腿上,只說:「阿錦,這些年,苦了你了。」
我一愣。
心像是被人撓了一下,感覺甚是微妙,如春風拂過。
我處心積慮算計沈臨川,可他似乎……是在真心憐惜我。
18
我與沈臨川在房中蜜裡調油了幾天。
而長房那邊的動靜異常大。
沈傅言壓根不知,他是因為中了毒,才導致不舉。
他讓院裡丫鬟輪流進屋,但每一個不到片刻中又被驅趕出來。
這些丫鬟衣裳破損,身上到處都是青紫痕跡,但又都是完璧之身。
沈傅言開始狂躁不已,整日借酒消愁。
杜小滿即便是一盞再厲害的綠茶,也無計可施了。
這一日,沈傅言出府了,很快就有人告知杜小滿,他是外出私會安陽縣主去了。
安陽縣主是京都出了名的女紈絝,倘若她與沈傅言有了首尾,將來進門當了正妻,杜小滿不會有好日子過。
所以,杜小滿立刻帶人跟了過去。
誰知,杜小滿沒有找到沈傅言,卻遭遇流民,被衝撞流產了,當場血崩,血染半身,被人抬回來時,人已經昏迷不醒。
聽聞消息,我飲了口老君眉,甚是滿意。
前世,也是在今日,杜小滿設計,用外祖家的消息將我引去郊外,同樣碰到了流民,害我小產,差點一屍兩命。
沈傅言趕回府時,接連受打擊。他此生唯一的孩子沒了,幾大錢莊也找上了門,向長房要債。
杜小滿失了孩子,她便沒了價值。
沈傅言再不能人道了,自是不會顧及多少舊情。
看著躺在榻上,面色蒼白,且身段還臃腫的杜小滿,沈傅言一陣厭惡嫌棄:
「我怎就被你這種鄉野蠢婦蠱惑了?你害得我好慘!那些世家子弟都嘲諷我喜歡撿破爛。說!你是不是給我下了蠱?!」
沈傅言絕不承認自己見色起色。
他只覺得,眼下的杜小滿給他提鞋都不配。
杜小滿支起身,試圖服軟:「世子,我對你是真心的,你也同樣心悅於我。你說過,我在你心裡,與旁人不同的呀。」
沈傅言身子晃了晃,冷笑:「你的確不同,你寒酸又故作清高,其實你就是想高攀我!你害我顏面盡失,因為你父兄,我遭上峰針對,再無升遷的可能!你這個禍害!你是災星!」
沈傅言越說越激動。
仿佛,將所有錯處都怪在杜小滿頭上,就能讓他忽略自己是廢物的事實。
他將杜小滿拖拽了下來,對她一頓拳打腳踢。
杜小滿被打暈了過去。
沈傅言還不服氣,又讓小廝將杜家父子送到了賭坊手裡,報復整個杜家。
沈傅言找到我面前時,他換了一身簇新衣裳,但奇怪的是,還是難掩渾身的晦氣。
他畢恭畢敬:「阿錦,我悔了……我真的悔了……三叔他到底是長輩,你與我才是同齡人,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
我驚呆了。
沈家長房能養出這樣的子嗣,當真走到頭了。
難怪,沈臨川會說,長房無需扶持,任其自生自滅。
我忽然乾嘔。
沈傅言臉色泛青:「你……終究還是瞧不起我?!」
我挑眉:「這難道不是很明顯的事麼?」
前世今生,從未瞧得起他。
19
沈傅言這陣子一直出於崩潰中,以至於,他在我面前失控了。
沈臨川今日不在府上,卻留了墨畫保護我。
墨畫上前就是幾巴掌呼過去:「世子對三夫人不敬,該打!」
我自己懶得動手,交代墨畫:「莫要手軟,我這個大侄兒臉皮厚,肝膽調戲他的三嬸,目無尊長!」
沈傅言被連扇幾耳光後,只敢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我,半晌,竟紅了眼眶:「楚錦,你難道……不曾愛過我?哪怕一絲?」
我一頭霧水。
這廝到底是哪來的自信?
他不久之前明明厭惡我至極。
我晃了晃手指:「不曾。」
沈傅言宛若受了內傷,含恨離開。
墨畫切了一聲:「夫人,世子就是個廢物,主子是老爺子收養,當年老爺子臨終之前,只交代主子,保住二房即可。」
我心下瞭然了。
難怪……
前世我死後,魂魄不散,看著沈家起高台,又看著長房高台塌。
沈傅言回到長房後,情緒一度崩潰,他要休棄杜小滿,並認為是杜小滿給他帶來了厄運。
「賤人!若非因為你,我又豈會錯過頂好的姻緣?!你這個禍害!」
杜小滿已經沒什麼體力了。
她淪落至此,手中已無任何底牌。
她也崩潰了:「沈傅言!是你先招惹我的!也是你強行占有了我!更是你非我不娶!」
沈傅言不承認:「明明是你在我面前招搖過市!你還敢不承認?!」
二人撕打在一塊。
杜小滿被摁在地上,窒息之時,隨手抓起地上的碎瓷片,直接刺穿了沈傅言的脖頸。
沈傅言血流不止,當場昏迷。
杜小滿跑來見我。
她臉白如紙,再無豆腐西施的嬌媚。
墨畫擋住了杜小滿。
杜小滿衝著我嚷嚷:「楚錦,你重生了對不對?否則,我應該贏了你才對!」
我臉色微沉:「是麼?」
可前世,長房全部進了大牢。
新帝登基之後,只保住了二房,不知出於什麼緣由,處死了長房所有人。
杜小滿心虛,可大抵是撐到強弩之末了,她反而無所畏懼:「楚錦,你這是什麼表情?你看不起我?你不也照樣攀附權貴?!你和我沒什麼不同!」
我淡漠的看著她:「你錯了,我與你截然不同。你從別人手裡搶奪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你故作無所求,其實最是貪心!」
我承認自己是凌霄花,但我不會搶奪旁人的東西。
杜小滿還是不甘心:「楚錦,是你報復我!一切都是你蓄意報復!你為了害我,還真是處心積慮!我會告訴三爺真相!」
我緩步走向杜小滿,從墨畫手裡拿過長劍,捅穿杜小滿之前,我附耳,以僅我二人可以聽見的聲音,道:
「我的確報復了你,但……你也僅僅只是一個小插曲。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壞我的大業。就憑你,還想當我的對手?你想多了。」
我親手殺了杜小滿。
也算是了解了前世恩怨。
沈臨川歸來時,墨畫很自覺得替我解釋,道:「主子,這杜氏瘋了,傷了世子爺,還試圖傷害夫人。幸好夫人勇猛,反殺了她!」
沈臨川蹙眉,上下打量了我,見我毫髮無損,將我樓入懷,手掌摁在我的發心,像是心有餘悸:「阿錦做得很好,今後遇到諸如此類的事,你也要將對方反殺。無論對方是誰。」
20
長房命人將杜小滿的屍首送去了亂葬崗。
對外宣稱,杜氏暴斃而亡。
沈傅言一直昏迷不醒。
大夫人求到了我面前,她知曉我手裡有百年野參。
這可是外祖父當年給我娘親備下的救命藥。
大夫人在我面前卑躬屈膝,她僅有這麼一個兒子,一旦沈傅言沒了,沈大爺更會厭棄她。
「三妹,咱們都是一家人,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兒呀!」
我笑了笑,想到前世大夫人包庇杜小滿,對我的處境視而不見。
她也曾親眼看著我耗死在內宅。
我道:「實在不巧,那株百年野參已被我服用了。」
其實,百年野參被我做成了藥丸。
沈臨川命中有一劫,前世他雖保住了一命,但病體成疴,登基後並未活太久。
大夫人身子癱軟在地。
她回去後,只能眼睜睜看著沈傅言咽了氣。
長房掛起了白幡,在僅僅兩個月之內,相繼操辦紅白事。
大夫人精神徹底瓦解了。
沈大爺卻像無事人一般,對小妾和兩名庶子愈發看重。
自然,上房再與我無關了,我更是無暇去操心。
因為,沈臨川這一世造反的日子提前了。
我的重生煽動了某些細節,讓諸多事情提前發生。
沈臨川命人守在了沈家二房與三房的府邸外,他離開之前,一把扣住我的後脖頸,當著旁人的面,重重吻了我。
力道之大,讓我很快嘗到了血腥味。
我二人放開時,沈臨川眼中明顯多出了情緒:「等我。」
我點頭,順便說了幾句情話,又眼神痴痴的目送他離開。
然而,沈臨川一走,我便問墨畫:「咱們還剩多少人?」
墨畫答:「統共兩百人。不過,這些人皆是高手,能以一抵十。」
前世,沈臨川占據上風,順利拿下太子一黨,也控制了皇宮,他親手殺了帝王,為其母族復仇。
然而,暗箭難防,有人朝沈臨川放了暗箭,傷了他的內腹。
我雖不知放暗箭之人是誰,但我可以在關鍵時候救下他。
我吩咐墨畫:「召集這兩百人,另外,立刻帶著我的令牌去城東武館,管事見了令牌如見我,自會知道如何做。」
養兵數日用兵一時。
只要今日能助沈臨川一臂之力,這小半年的籌備就不算白費。
21
京都城主道上,百姓皆閉門不出。
但還算安靜。
由此可見,大的衝突已經結束了。
我快馬加鞭趕入宮,沈臨川這邊已將徹底勝利,見我趕來,他先是眸色一驚,隨後疾步朝著我奔來。
他幾乎失控,清雋的面頰上還沾了血漬,一把將我抱住:「胡鬧!你可知有多危險?!」
我卻笑道:「夫君,我來助你了!」
沈臨川嘴上最凶,可他唇角明顯噙笑,眉目間還隱有一絲竊喜和自豪。
我又用情話攻擊他:「夫君,籠中雀雖安穩,可我更想與你並肩作戰。從前皆是你一人獨闖,今後由我陪你。」
言罷,我對墨畫使了眼色,讓她帶著人隨時護著沈臨川的後方。
一旦發現暗箭,立刻反殺對方。
墨畫沒有令我失望,不多時,果真有暗箭襲擊,墨畫擋去暗箭的同時,拾起弓弩瞄準對方,一殺即中。
沈臨川見狀,又蹙了蹙眉,我趁機會給自己加戲,輕拍著胸口:「夫君,幸好我帶著墨畫趕來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你若是有個閃失,我也絕不獨活。」
沈臨川動容了。
他這人沒什麼情緒外露,但此刻,男人漆黑眼眸微濕,將我的腰摟得更緊。
宮變已經接近尾聲,太子已是階下囚。
沈臨川公開身份,帝王先是愣住,隨後狂笑:「哈哈哈哈!沈臨川,你竟是朕的長子!難怪朕此前就覺得你眼熟,你還活著……」
帝王一會笑,一會又哭,瘋瘋癲癲。
沈臨川手中的劍抵在了帝王脖頸上:「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帝王臉上笑意微斂:「朕……時常想起你與你母后。你不愧是朕的兒子,必定是因為朕的血脈,你才能一步步絕地翻盤。」
我翻了個白眼。
狗皇帝真會給自己長臉,都這個時候了,他竟還認為沈臨川有今日的造化,是因為遺承了他的血脈。
沈臨川同樣很無語:「來人!將景帝帶下去,將他關入暗室,不准任何人同他說話,亦不准讓他看見一絲光亮。」
也就是說,從今日起,景帝將活在無光、無聲、無人的無邊孤寂中,這比殺了他還可怖。
帝王臉上笑意消失:「不、不……你不能這麼對待朕,朕是你爹!」
景帝被拖了下去。
太子趁機偷襲,被墨青一劍穿心。
22
沈臨川身份大白,當日就入住了宮廷。
他受了輕傷,不算嚴重,但我還是將那顆百年人參熬製成的藥丸喂給了他。
沈臨川已對我絕對的信任,我喂他吃藥,他便直接吞服。
我笑話他:「夫君,你就不擔心我謀殺你?」
沈臨川呼吸不穩,扣住我的後腰的手逐漸用力,他眸色沉了沉:「阿錦,你這味藥丸……的確強身健體。」
何意?
很快,我就領會了沈臨川的意思。
柳腰款擺,魚水和諧。
直至月上柳梢,我隱約聽見沈臨川附耳低語:「阿錦,我懷疑你是故意喂我藥丸。」
我:「……」
三日後,沈臨川稱帝,我則是皇后。
二妹妹入宮拜見我,她特意打扮,眼下正值嚴冬臘月,她的領口卻能瞧見酥胸,身上的脂粉味隔著兩丈遠都能聞到。
她的一切心機,都寫在臉上了。
太子妃的美夢破碎後,她必定又想攀附新帝。
可像沈臨川這種獨自走過低谷,且又經歷無盡黑暗的人而言,美色當真算不得什麼。
想走近他的內心,更是難上加難。
二妹妹在我面前嫵媚笑道:「姐姐,父親說了,今後讓你多多扶持我。你我姐妹都姓楚,有好事得想著自家人,不是麼?」
我沒有阻擋二妹妹去見沈臨川。
墨畫如今在我身邊侍奉,她憤懣道:「娘娘!您這二妹妹,怎像個狐媚子?哪裡有世家貴女的風度?!她就要去勾搭皇上了!娘娘怎麼還不著急?」
我塞了一塊糕點在墨畫嘴裡。
急什麼?
有些男子無需管束。
有的男子,即便綁起來,也照樣管不住下半身。
很快,有人過來傳話:「娘娘!楚二小姐被皇上一腳踹出來了,人已經昏厥,正被抬出宮。」
我飲了口玫瑰花茶,算著沈臨川過來的時辰,故意讓他聽見,道:「皇上是我一個人的尋歡哥哥,也是我一個人的夫君。二妹妹再怎麼使花招,皇上也不會中計。」
「畢竟,皇上可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才不會輕易被旁的女子勾搭上。」
「我的夫君,是這天底下獨一無二的。」
我將沈臨川放在一個極高的位置上,讓他自覺矜貴,保持品行高潔。
沈臨川大步走來,他鮮少有情緒,此刻卻急於解釋:「阿錦,楚二姑娘欲對朕圖謀不軌,朕沒有讓她觸碰到一根手指頭。」
我眨眨眼:「皇上為何這般緊張?我自是相信你。」
沈臨川劍眉緊蹙:「你曾說過,別的女子碰過的人,你不會要。朕必須解釋清楚。」
原來如此……
他倒是很有夫德。
我相信他此刻的真情實意,至於將來……那可不好說。
承諾,只有在這一刻才算數。
我要儘快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沈臨川對我正當情濃之時,他又是習武之人,風月情事難免勤了一些。
我知曉他接下來的打算,便摟著他的脖頸,吹枕邊風:「丞相原先是太子一黨,他在朝中黨羽根深蒂固,皇上要留他到幾時?想必,二妹妹一定是他派來的。」
沈臨川盯著我的眉眼,他總喜歡細細打量我,問道:「他可是你父親,你當真捨得放棄楚家?」
我並不言明自己的立場,在他面頰上蹭了蹭,喃喃細語:「只要對你不利的人,皆是我的仇敵。這世上,自從娘親走後,你就是最重要的人了。」
沈臨川呼吸微滯,又將我摟緊了幾分。
我可以明顯感覺到他的疼惜。
23
沈臨川開始在朝中大刀闊斧。
老臣子貶的貶,殺的殺。
父親求到我面前時,他頭頂的烏紗帽已經快保不住了,門下學生陸陸續續出事。
我笑道:「見了本宮,怎麼不行禮?」
父親臉色一白。
他一直將寶押在二妹妹身上,我不過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女兒。
這些年,他幾時給過我好臉色?
此刻,父親只好行了大禮。
我並未讓他起身,而是正視他的眼睛,一字字咬詞清晰,道:「想求本宮?可……本宮一直以來,就盼著這一日呀。本宮會讓皇上抄了楚家滿門。本宮已經命人將娘親的墳墓,從楚家墓地遷走,今生你二人已經不是夫妻。你死後,休要去擾了娘親的清靜!」
外祖一家遠在江南。
當初被渣爹打壓的太狠,至今都沒能真正爬起來。
渣爹指向我,滿目驚恐:「你、你……你是什麼意思?我可是你爹!」
我諷刺一笑:「只生不養,算什么爹?!本宮可沒用楚家一文錢,這些年全靠著娘親留下的嫁妝過活。姓楚的,你不要以為本宮不知當年舊事,你該給娘親償命!」
渣爹被拖下去。
墨畫朝著他呸了一聲,她倒是很會說話,道:「娘娘,您與皇上真是天生一對。」
我好奇一問:「為何如此說?」
墨畫:「娘娘與皇上都弒父呢。」
我:「……」
好吧,還真是如此。
楚家倒台,渣爹被砍頭,其餘人流徒三千里,三代以內不可回京。
沈臨川將外祖一家子接回了京都,讓我見到了僅剩下的幾位至親。
次年開春,我有孕了,沈臨川難得露出笑意,他隨性而笑時,唇角還有兩隻小梨渦。
其實,這人生了一副禍國殃民的臉,可他平日裡太過冷煞肅重,讓人忽略了他的容貌。
這一日,沈臨川見我在物色貴女,他滿臉不悅:「阿錦,你為何這般?」
我明知故問:「皇上,你怎麼了?」
朝中大臣不會輕易放棄讓帝王擴充後宮。
我若是直接站出來阻擋,難免會招人非議。
故此,我假裝大度,讓沈臨川去應對滿朝風雨。
沈臨川將貴女冊子拂開,握住我的肩:「阿錦,你想替我納嬪妃?」
我點頭:「帝王都是三宮六院,這不是很正常麼?」
沈臨川宛若一拳頭砸在了棉花上,氣急了就直接吻我。
他吻得又急又猛,像在懲罰我。
墨畫立刻轉過身:「何至於此……」
沈臨川放開我時,逼問:「阿錦,你到底愛不愛我?」
他忘了自稱「朕」了。
此刻,我心下已經瞭然。
但,我依舊佯裝不懂:「皇上這是什麼意思?我當然愛你,不然……我還能愛誰?」
沈臨川噎住,像是氣急:「阿錦!你是想氣死我!」
24
沈臨川氣了半日,晚膳時候又來了。
我親自給他布菜,又深知他的脾性,隨口說了兩句情話:「今日晌午歇息,我夢見你少時的模樣了。」
「在我看來,皇上比那時還要俊朗好看。」
「難怪我一瞧見皇上,就想要親近。」
「每每與皇上一同用飯,我都能多吃一碗。都怪皇上秀色可餐。」
一旁的夏月與墨畫抿唇竊笑。
沈臨川很吃這一套,明顯消氣,好看的唇揚了揚,看向我:「那你還想給朕物色嬪妃麼?」
我見好就收,有些事差不多就行了。
我順著男人的話,道:「皇上若是不喜歡,那我就暫時不安排。」
沈臨川眸色微沉,瞬間變臉:「暫時……那今後呢?」
這傢伙,真難哄啊。
我嗔他:「我怎知皇上今後會不會移情別戀?」
沈臨川低喝:「楚錦!」
當晚,沈臨川用實際行動表明了他的立場,逼著我喊半夜「尋歡哥哥」。
一年後,我順利誕下皇長子。
儲君只能從我的肚子裡生出來。
我絕不會再為她人做嫁衣了。
沈臨川親緣淺薄,故此,他對這個孩子甚是看重,幾乎親力親為。
每日庭議結束,沈臨川就會來帶孩子。
用墨畫的話來說,便是:「娘娘,咱們皇上外冷內熱。我與墨青都是乞丐,當年也是皇上帶大的。皇上可會帶娃了。」
對此,我深表贊同。
我有好長一段時間沉浸在沈臨川給我編織的溫暖之中。
但與此同時,我也在栽培自己的勢力。
舅舅一家子如今在京都,我讓表兄讀書科考,改變商賈命運。他也不負我的期待,順利入仕。
沈臨川知曉我的一切動作。
但他並不揭穿。
我也一點點試探他的底線。
自然,我沒那個野心一統天下,無非是想給自己培養一點勢力, 自保而已。再過分的事,我亦是不會去做。
況且,沈臨川目前為止, 是個頂好的夫君與父親。
他也是個良主、明君。
我沒有任何理由將他取而代之。
又過三年, 小公主出生, 沈臨川的容貌依舊俊朗, 但較之從前,更為儒雅溫和了, 少了蕭殺之氣。
皇太子十四歲就被他推上了龍椅。
沈臨川帶著我去遊山玩水了。
按著他的說法,他根本不貪戀皇權, 之所以造反登基, 無非是為了復仇。
我倒是樂見其成。
出宮次年,我二人遇到了一個穿越女, 此女的想法十分稀奇古怪, 我對她充滿好奇,想將她納為己用, 造福百姓。
可穿越女油鹽不進, 還說什麼……不接受「皮有艾」。
她倒是總夸沈臨川身段極好,還私底下問我,沈臨川有沒有八塊腹肌。
我便心生一計, 唆使沈臨川去色誘她。
誰知, 沈臨川暴跳如雷:「楚錦!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
我略顯心虛
當成什麼呢?
好些年過去了,我險些忘卻,自己就是一株攀高枝的凌霄花呀。
他是我的青雲梯。
但我自是不能說出口, 遂只好說了半天的情話哄他。
25
沈臨川最終還是不肯出賣色相。
無法,我只好親自上陣,拿出誠意對待穿越女,與她姐妹相稱。
知道她喜好美男, 我將墨青推給了她。
墨青一開始扭扭捏捏,但很快就淪陷。
我算是發現了, 這主僕幾人都是一個德性, 嘴上說不要, 卻很容易被吃干抹凈。
穿越女將她知道的東西,逐漸傳授給了我。
她私底下總喜歡吐槽沈臨川:「小姐姐,你夫君面色不善吶, 是否對我有意見?」
我亦不知, 沈臨川為何總對她有敵意。
我安慰道:「無妨的,他就是愛生悶氣。」
穿越女竊笑, 送我一套頗為露骨的薄紗睡裙。
我老臉漲紅:「這……能穿麼?」
穿越女:「自是能穿, 最適合姐姐的身段了。」
沈臨川又生悶氣了,我只好哄他, 當晚沐浴更衣後,就穿上了那套睡裙。
算起來,我已哄了沈臨川十多年,只好繼續哄下去, 誰讓我一開始就將他哄到手了呢。
用穿越女的話來說, 便是:「咱們做女人的,遇到好男人就有始有終。遇到壞男人,那便直接始亂終棄。女人就該像鏡子, 別人待我們如何,我們就如何反饋。」
嗯,甚有道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