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作懵懂,「嗯?」
霍青,「不必再言。」
一旁的心腹,看了看霍青,又看了看我,他杵在中間不知所措,撓了撓頭道:「主子,屬下先告退。」
心腹轉頭就走,逃出一道殘影。
大抵是害怕聽見什麼內宅辛秘。
俊美無儔的公爹,與純真貌美的兒媳婦,這兩者之間的關係,就像茅草與火摺子,只欠一縷東風就會燒起來。
屋內再無旁人,霍青正襟危坐。
我看見他凸出的喉結滾了滾。
我從未見過有人的喉結這般好看。
他在排斥我,但又不直接拒絕。
說明,他動心了。
但礙於只是一個新兵蛋子,他只能被動。
需得添上一把火。
霍青,「你還有何事?」
我輕咬紅唇,半是糾結,半是無奈,「霍大公子這幾日,總會往我院中去一趟,我……十分不喜。將軍,我好害怕。萬一,他要同我圓房,可如何是好?」
霍青額頭青筋突突直跳。
他養子後院之事,他當真不好插手。
霍青握了握拳,似是下定了決心,「與我無關。」
好得很!
且等著!
我會讓他後悔這句話。
我捂著唇,泫然欲泣,這便轉身跑出書房,路過窗戶時,伸手擦了擦不太明顯的淚。
14
我打算給霍青準備了一場「英雄救美」的戲碼。
三位侍妾甚是忠誠。
每日過來給我請安。
一個人捶腿,一個捏肩,另一個奉茶。
「沈大小姐,霍大公子不曾去過白氏院裡了,白氏出門都是用帕子遮著唇,鬼鬼祟祟,總是喊著腹痛,人也暴瘦。」
蘭氏與白淼淼母女已徹底廢了。
只能被蠱蟲啃噬殆盡。
我擺擺手,不欲再提及她二人。
唯一讓我心寒的是,這對母女如此平平無奇,卻讓阿姐丟了性命。
人淡如菊,當真不是什麼好品質。
我交代道:「今日傍晚,我會去後花園遊園,你們三個設法讓霍祁年也去後花園,並且……」
我低喃了一句。
三位侍妾心領神會。
「沈大小姐,奴家們辦事,您大可放心。一定會讓霍大公子對您情不自禁,但又不至於讓人看出端倪。」
我就喜歡與聰明人共事。
「霍祁年就是個酒囊飯袋,你們替我辦事,我不會虧待了你們。」
說著,我隨手賞賜每人一塊金錠子。
侍妾歡喜,「奴家三人有幸結識沈大小姐,否則,等到朱顏老去,真不知會過上什麼日子。世間男子皆薄情,奴家三人比誰都清楚。」
傍晚至,火燒雲燃了半邊天際。
晚風微醺,吹得人陣陣犯暈。
我站在荷塘邊,美人衣袂翩然,浮香悠蕩,從側面剛好可以瞥見凹凸有致的絕妙身段。
霍祁年一看見我,就一路小跑了過來。
他眸子晶亮。
像惡狗瞧見了骨頭。
中了香料的男子,就是不一樣,只怕是已沒了腦子了吧。
「沈氏……我……我心悅你!」
我忍受著噁心,故作推搡。
如此,就更刺激了霍祁年。
動靜鬧得很大。
霍青路過時,當即發現了。
我哭著大喊,「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是死給你看!」
我的衣裳凌亂,香肩外露,玫紅色兜衣細帶襯得肌膚如雪。
說著,我拔下簪子,抵住了自己的脖頸。
霍青終於被刺激到,他幾個箭步上前,一腳踹向霍祁年心窩的同時,將我籠罩在他懷中,「逆子!你豈有此理?!」
我的身子緊貼著霍青。
我恰到好處地顫抖著。
霍祁年雙目赤紅,跌倒在地,唇角溢出鮮血,還死性不改,「父親,沈氏是我的妻!」
霍青因為憤怒,脖頸上的青筋鼓了鼓。
我趴在他胸口,哭得厲害。
霍青一字一字道:「以後就不是了!」
言罷,他將我打橫抱起。
霍祁年急了,「你……你不能抱著她!她是我的!我的妻!我睡自己的妻子,是天經地義!」
霍青抱著我就走,用後腦勺對著養子,「今後,你該喊她一聲母親。」
霍祁年怔愣住,隨後,大喊大叫,「不行!我不同意!我絕對不同意這門婚事!」
15
我被霍青抱進屋。
撫柳佯裝忙碌,我讓她留在了庭院曬果脯,莫要打擾了我的計劃。
見我今日得償所願,她也配合演戲,「大小姐!大小姐您這是怎麼了?奴婢才一會沒去尋您,您怎就這般了……」
撫柳在哭。
我也嚶嚶哭泣。
霍青大抵覺得煩躁,低喝,「別跟進來!」
他一腳踹上了房門。
我被安置在軟塌上,手裡還捏著簪子,依舊抵在脖頸上。
霍青嘆了口氣,柔聲說,「好了,無事了。」
我心中歡喜。
可……
事情還沒有結束。
我搖頭,淚如雨下,「我……不幹凈了……」
霍青蹙眉,「貞潔與性命相比,什麼也不算。何況,女子的貞潔,又豈在羅群之下?戰場還有女將軍,更有女醫者。她們當中,也有人遭遇過不測。」
我認真聽著,仿佛正在思量。
霍青循序漸誘,「沈氏,你看著我。我且告訴你,從今往後,你就是我霍青的人。無論你身上發生過什麼,你都要給我好好活著!」
「那個逆子沒有將你如何,你不可鑽牛角尖。」
我忽然想到,霍青的娘,也是被主母迫害,說是與人私通,被亂棍打死。
霍青與我說了這番話,便是當真將我視作自己人了。
我一放鬆,他就奪走了簪子。
我指了指自己的唇瓣,「那……你親親我。」
霍青薄唇一張,錚錚漢子竟羞紅了臉。
他照做了。
起初,還算平和,他也的確生疏。
可片刻過後,他忽然失控。
等到霍青回過神,他猛地站起身,又背對著我,「你換一身衣裳,我得空再來看你。待大局穩定,我就八抬大轎迎娶你。」
目的達成了。
我卻悶悶不樂,拉住了霍青的衣角,「可……將軍不介意我心裡還想著旁人?」
霍青終於坦白,「那年,路過破廟的將軍,就是我。」
我宛若不可置信,雙手捂著唇,淚如雨下。
他似乎很害怕看見女子哭,用衣袖胡亂給我擦拭。
我卻狐疑,「當真?你……你不會騙我吧?」
霍青,「我給了你饅頭,還有五兩銀子。」
我這才假裝終於相信,「當真是你!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念了你這麼多年,佛祖一定會聽到我的祈禱。」
霍青待我更加溫柔。
老房子著火,一發不可收拾。
他又俯身過來,吻技較之片刻之前,竟頗有進步。
從這一日開始,布料、首飾源源不斷的送過來。
霍青身邊的心腹,見了我也改了稱呼,直喚「夫人」。
16
老皇帝再一次陷入昏迷。
時局大變。
霍青讓我無事莫要出門。
他也開始忙碌起來,這幾日一直宿在軍營。
繼母又派人登門,催促我儘快要了霍青的性命。
我似笑非笑,直直盯著婆子,像看著一個死人。
婆子先是囂張。
但很快,她意識到了不對勁,卻並不知道,我今日不會讓她活著離開。
她還想懲戒我,這一次,掏出了繡花針。
畢竟,針孔不顯眼,不易被人察覺。
「大小姐,您忘記自己是如何長大的麼?老奴也才一年多沒扎您,您可千萬要記著老奴呀。」
我吹響口哨。
幾名護院即刻出現。
我揮手,「押住她。再叫幾個粗實婆子過來。」
張婆子愕然,「大小姐,我可是夫人身邊的人,你豈敢……
我抬手就是一巴掌。
很快,幾個粗實婆子來了,我下令,「給我狠狠擰她、扎她。」
她那麼喜歡擰人、扎人,那今日就好好享受吧。
很快,張婆子發出殺豬般的嘶吼聲。
如此這般折磨了一日,張婆子自行咬舌了斷了。
我冷笑,「瞧,施暴者自己都承受不了這般折磨。」
沈家那邊派人登門,詢問張婆子的事。
我直接命人將屍體送去了沈府。
很快,蘭氏與白淼淼也暴斃了。
霍祁年聽聞,只覺得晦氣,讓人直接扔去亂葬崗。
他興沖衝來見我,「白氏已經不在了,你總能原諒我了吧!父親是長輩,你如何能同他廝混?我思來想去,你我二人才是最合適的!」
合適什麼?!
我嫌聒噪。
太過低等的對手,我實在覺得無趣,懶得與他周旋。
霍祁年,「沈如雲,你倒是說話呀!」
我伸出纖纖玉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我現在不叫沈如雲,我給自己改了個名,今後就叫沈如煙。」
霍祁年死纏爛打。
護院將他擋住,「大公子,不得對夫人無禮!」
霍祁年無能狂怒,「你不能嫁給父親!他有了我這兒子了,如何能成婚?!你不准給他生兒育女!」
我笑了,「你是在害怕,我會生下將軍的親生骨肉,屆時,你就什麼都不是了。」
霍祁年被丟了出去。
我吩咐道:「盯著他。小人一個,必定會恩將仇報。」
果然,護院過了兩日就前來送消息,「夫人,大公子他……投奔了太子,他背叛了主子!」
外面變天了。
隱有打鬥廝殺聲。
霍青離開之前,加重了防守。
但霍祁年太過了解府邸構造,我吩咐:「堵住國公府所有出入口,這幾日,任何人不得進出。一隻蒼蠅也不要放進來。」
17
霍祁年果然投靠了太子。
他帶人前來抓我,還揚言,「抓住那個賤人!拿她做要挾,霍青必定會束手就擒。」
我帶人死守大門。
霍祁年滿臉憤恨,咒罵著霍青。
「我才應該是國公府未來的主子!霍青他憑什麼要娶妻!」
我蹙眉。
國公府的功勳是霍青用十幾年光景,一路從屍山血海,一步步掙來的。
霍祁年這個養子,真是臉大啊。
毒蛇,是養不熟、捂不熱的。
我指尖捏著竹葉,吹響了調兒。
門外的霍祁年登時停止了叫囂。
他渾身疼痛難忍。
他帶來的反賊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直到親眼看著霍祁年七孔流血,倒地暴斃。
霍祁年已被我下了蠱。
這個死法,配得上他的卑劣。
門外的叛軍失了主心骨。
我命人打開大門,「給我殺!我不會虧待任何一個有功之人,你們只管拚命,本夫人一言九鼎!」
不出一個時辰,叛軍被除。
皇宮那邊也傳來消息,太子已被鎮壓,霍青與四皇子已占據上風。
而我,帶著人去了一趟沈府。
沈家人人自危。
見我登門,渣爹竟還恬不知恥,道:「女兒啊,你回來的剛好!你可一定要保護好為父。你二妹妹夥同太子造反,咱們沈家今後可就指望你了啊。」
呵呵……
他最愛的二女兒,如今也成了他口中的反賊了。
渣爹還有一個「沈大善人」的稱號。
世間之事,當真諷刺。
我輕輕揮了揮蔥白玉指,道:「來人,將沈大人夫婦圈起來,再給他們武器。他二人誰打贏了,誰就能活下去。」
手刃仇家沒多大意思。
我更愛看著他們互相殘殺。
18
渣爹與繼母當即開始互相指認。
「是你爹!是他貪圖富貴,才殺了你娘,讓我進門!」
「賤人!明明是你勾引我在先!是你唆使我毒殺了櫻娘!你才是罪魁禍首。」
櫻娘, 是我娘的名字。
渣爹和繼母, 尋常時候無比恩愛。
到了生死關頭了,也是行為卻出奇地一致——都盼著對方去死。
我靜靜觀看。
他二人互相廝殺。
不多時, 繼母睜大了眼睛,再無生氣。
渣爹手持匕首, 喜滋滋走向我, 「女兒啊,爹贏了!爹替你手刃了殺母仇人。」
我唇角一抽。
世間男子,大多都是如此麼?
我對霍青,本沒有深厚的情義。
我對他的好感, 全靠著旁的男子襯托。
同父異母的弟弟跑了過來, 見狀, 他並沒有撲向繼母,仿佛,他對生母的死,完全不在意。
而是對我點頭哈腰,「長姐, 今後我可就指望你了。二姐姐不爭氣, 嫁給了太子也沒成事。」
「你姓沈,而我是沈家的獨苗兒, 你一定會全力輔佐我, 對吧?」
他可從前罵我是牲口。
我揉了揉太陽穴, 想回去吃冰鎮酸梅了, 遂揮手, 輕描淡寫道:「吵死了,都殺了吧。」
沈公子嚷嚷,「殺我?你怎麼可能捨得殺我?!我若死了, 沈家就絕後了!」
實在無趣的緊。
沈家是否絕後, 與我何干?
我不介意再給自己改個姓氏。
娘叫「柳櫻娘。」。以我看, 「柳如煙」這個名字, 就甚是霸道好聽, 很符合我的氣質。
很快,渣爹與他的耀祖兒子一起去見了繼母。
二妹妹估計也快沒了。
他們一家子整整齊齊, 一個不少。
19 番外
最近, 總有人在背後蛐蛐我。
說什麼……我使出渾身解數,爬了公爹的床, 才得到了一品誥命夫人的位置。
我並不惱怒。
尋到謠言的源頭後,才發現, 對方是御史之妻。
我將她捉到朱雀大街,當街掌摑了她。
「再有下次,打爛你的嘴。不會說話, 就不要說。」
順便, 我趁機會澄清, 「當初,沈家兩女錯嫁。我與霍祁年並不是夫妻, 也無夫妻之實。我夫君也已經將霍祁年這個養子逐出了家譜。」
「你們污我名聲就罷了, 誰若敢污我夫君名譽,我定追究到底。」
我一戰成名。
御史夫婦登門告狀。
霍青抓著我的柔荑捏了捏,他又冷眼看向御史之妻, 「我夫人打了你左臉,你就該主動伸出右臉,聽懂了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