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時,陸公子抱拳道:「殿下,先告辭。」
他追了上去。
見此景,太子本想去追佳人的步子,又堪堪止住,他怒不可遏,「哼!她哪裡需要孤去哄?!簡直無法無天,太子妃也敢打?!」
我冷笑。
前世,太子眼睜睜看著我被打,還關心江詩音有沒有手疼。
江詩音的「真性情」或許很吸引人。
可男子,更喜歡「虛情假意」。
6
太子最終與我一同回了宮。
這之後,太子就去忙政務了。
婢女要給我的臉敷藥,我拒絕了。
我頂著一張紅腫的臉,故意去皇后跟前請安。
但並未告狀。
皇后自然會去查。
我要讓皇后也成為手中的利刃之一。
傍晚十分,皇后宣見太子談話。
皇后大發雷霆,「皇家尊嚴不要的麼?」
「她江詩音從前對你那般不屑,時不時胡鬧,你身為儲君,還要維護她到幾時?」
「她今日能打太子妃,明日就能騎到你頭上!」
「江詩音是丞相老來得女,性子頑劣跋扈,她哪裡比得上太子妃溫婉大氣?!」
太子蹙眉,依舊第一時間維護心愛之人,「詩音就是脾氣倔了些,母后息怒。可是太子妃她……向母后說了些什麼?」
皇后拾起茶盞就砸向太子,「你真是糊塗!太子妃不曾對本宮哭訴一個字!她好歹也是將門女子。」
「幾位皇子,誰不想巴結樓家?三皇子最近的動靜不小,四處拉幫結派。太子啊,你該收收心了。若是在對江詩音喜歡的緊,等到成就大業之後,再讓她入宮也不遲。」
太子被斥責了一頓,心情十分不好。
太子一回到東宮,就有影衛稟報,「殿下,江大小姐回府後受了風寒,高熱不退。」
換做尋常時候,太子定會心疼佳人。
但此刻,太子冷哼,「她就該長點記性,也嘗嘗教訓!」
我站在廡廊下,聽到這句,不免笑了笑。
看來,太子對江詩音的情深似海,已經開始動搖。
我將指甲蓋里的「媚骨絲」塗在了耳垂上。
這是我入宮之前就備好的催情香脂。
我不會用太大劑量。
我要讓太子以為,他已經逐漸對我動心。
慢慢上癮的東西,才更致命。
我邁入殿內,走近了太子,盈盈俯身,「殿下氣色不好,可是乏了?殿下日理萬機,家國天下皆需要殿下,所以呀,殿下可一定要仔細著貴體。」
「我替殿下揉揉吧。」
太子沒拒絕。
我動作間,浮香混雜著香爐里的檀香,鑽入了太子鼻端。
他很快闔眸。
已對我十分信任。
母親常年犯頭疾,我從小就開始學按摩,手法一絕。
太子舒服得低嘆一聲。
我適時停手。
太子睜開眼時,眼底寫滿意猶未盡。
他盯著我,眸色暗了暗,喉結微動。
幾息之後,太子忽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
一股大力將我拉拽到他懷裡。
我故作驚嚇,「殿下!」
太子的唇湊近時,我撇開臉,用力推開了他。
我後退一步,宛若受驚過度,「殿下,我……不是詩音姐姐呀,殿下這是怎麼了?」
太子晃了晃頭,似是終於醒神。
他也難掩窘迫,目光躲閃,「方才……認錯人了。」
我看見他耳垂泛紅。
所以……
是單純認錯人?
還是對白月光之外的女子心動了?
我暗中竊笑。
當晚,我早早打好地鋪。
恰逢初春漸暖,我掀開厚被褥,露出雪膩圓潤的肩頭。
雖是背對著太子,但我依舊感受到了一道灼燙的視線。
7
江詩音又在京都掀起不小的風浪。
她與三皇子疑似說親。
而且,二人還同乘一馬。
我忽然發現,從我有記憶開始,江詩音的事跡便傳得到處都是。
她就像是故事裡的主角兒,處處是她。
前世,江詩音也放出了定親的消息。
太子瘋狂吃醋,將怒意撒在我身上。
今日,我又塗抹了「媚骨絲」,太子依舊因為江詩音的事暴怒,但並未遷怒於我。
他借酒消愁,已有醉意。
我依舊當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
「同乘一馬,理應……並無男女之情。詩音姐姐的行徑,一慣豪放。殿下莫要多想。」
「不過……」
我話鋒一轉,分析利弊。
「萬不能讓詩音姐姐和三皇子結親。否則,文官一派會倒向三皇子。」
「殿下,我想出宮見見詩音姐姐,勸勸她。」
ṱũ̂⁾太子眸光微閃。
他忽然將我攬入懷。
呼出的熱氣,噴在我的耳側。
他動情了。
「知意,孤能娶到你,是孤的福氣。」
我只笑了笑,推開了太子,流露出訕訕之色,道:「詩音姐姐才是殿下的心上人。」
太子默了默,開始說醉話。
「孤與她自幼相識,一起扒過螞蟻窩,她曾說過,長大就嫁給孤。」
「孤對她還不夠好麼?她為何總是不知足?!為何總要與其他男子走近?!」
「每次都是孤哄她,她幾時哄過孤?」
「孤是儲君,孤不可能將所有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她為何就不能體諒孤?」
太子一把將我抱住。
我知道,他酒量好,此刻很清醒。
我將他安置在榻上,忍著噁心凝視著他,最後,我俯身親吻了他的額頭。
一觸即離。
他的纖長睫毛顫了顫。
我就知道,他壓根沒睡著。
前世,他對我避如蛇蠍。
而今,我對他做出親密舉動,他也樂見其成。
安置好太子,我朝著佛龕跪下,故意說給太子聽。
「信女願一生食素,一願殿下安康順遂;二願殿下喜樂長寧;三願殿下早日抱得美人歸。」
8
太子還在裝睡。
我沒揭穿。
演完戲,我走出內殿,帶了心腹出了一趟宮。
我登門了相府,並交代其中一名心腹,「立刻入宮通知太子,就說,江大小姐與我起了爭執。」
我與江詩音單獨談話。
江詩音的確染了風寒。
嬌花一樣的美人,病了後,更是楚楚動人。
可惜,她骨子裡壞透了,就是一朵食人花。
江詩音對我毫無敬意,還不斷挑釁。
我也一步步引導她口出狂言。
就怕她不對我下手。
我故意露出一抹虛假的笑意,「太子擔心你的身子,我這才特意出宮瞧瞧你。」
江詩音神色動容,難掩傲慢。
我又故意露出手腕上的帝王綠手鐲。
這是皇后所賜。
江詩音眸光一冷,嘲諷道:「太子妃,你來見我,是因為坐不住了麼?全京城皆知,太子心裡的人只有我,但凡我回頭,太子身邊就沒你的位置。」
我始終淡笑。
算著時辰,太子也快趕來了。
我繼續刺激江詩音,「是嗎?可就算你回頭,我也是太子第一個明媒正娶的女子。日後,你即便嫁給太子,也是後來者。」
這話刺激到了江詩音。
很快,我聽見了布穀鳥的叫聲。是我的心腹發出的暗號。
是時候了。
我往江詩音面前走了兩步,以僅我二人可以聽見的聲音,道:
「殿下說了,你雖生了一張漂亮的臉蛋,但身段遠不如我。那你再猜猜看,殿下為何知道,我身段好看?」
前世,我嫁入東宮後方才知曉,太子與江詩音早已有了夫妻之實。
此刻,江詩音再也忍不住,恨不能殺了我。
她伸手就來掐我,剛好旁邊就是水潭,我順勢往水潭栽了下去。
從旁人的角度,一眼就能篤定,是江詩音推我下水。
幾步開外的下人驚慌起來。
而讓他們更驚慌的是——太子來了。
「知意!」
太子大喊,直接疾步上前,縱身一躍,跳下了水潭。
江詩音握緊拳頭,站在岸邊無能狂怒,「啊——」
我今日特意穿了浮光錦,濕透的裙裳,凹凸有致的身段展露無餘。
9
太子抱我上岸,「知意,沒事了,孤來了。」
我縮在他懷裡。
在太子看不見的角度,我衝著江詩音笑了笑。
這無疑讓江詩音崩潰。
從來都是她欺辱旁人,她視眾人為螻蟻,所有人都匍匐在她足下。
此刻,她恨不能撕爛我偽裝的嘴臉。
可她做不到。
怒意衝上天靈蓋,她徹底失控。
誰又會喜歡一個瘋子呢?
「放開她!不准救她!也不准喊她!」
太子上了岸,下人沒有送來披風之前,他將我緊緊抱住,生怕泄露一絲春光。
瞧,男子țûⁱ對自己在意的人,都是格外重視的。
當然,男子也會同一時間在意很多人。
我哆嗦著身子,像是嚇得不輕。
太子柔聲哄著,「知意,別怕,孤在。」
江詩音怒指太子,「你說過的,此生不會辜負我,也定不會心悅上旁人!你發過誓的!」
太子蹙眉,隱有不滿,「孤從未變過,是你無理取鬧。」
江詩音逮著機會就發作,「你騙我!那你現在就淹死她,我便信你!」
我的身子更抖了。
但我只是埋首在太子懷裡,絕不會替自己多說一個字。
還委屈巴巴地抬頭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看向江詩音時,更為不滿,「你這臭脾氣,也該改改了!難怪母后一直勸說孤,不可立你為太子妃。」
這話戳到了江詩音的痛楚,她不能辱罵皇后,卻可以將所有怨氣撒在我身上。
「她就是一個賤人!太子,你眼瞎!」
太子,「閉嘴!知意不是你想的那種女子。」
江詩音快瘋了,「你為了她吼我?」
太子忽然將我抱得更緊。
我身上的「媚骨絲」又開始發揮作用。
太子凝視著我,不再回應江詩音的狂怒。
下人送來披風,太子將我整個人包裹住,然後,打橫抱起。
江詩音讓人拿來寶劍,她竟當場割破太子的衣袍。
「你我之間,猶如此袍,你別後悔!」
太子閉了閉眼,再次睜眼時,眼底的怒意驚濤駭浪。
「孤這身常服,是知意幾夜才趕製出來的。你平時胡鬧就算了,怎這般不知所謂?!孤對你太失望。」
太子抱著我,徑直離開。
這下,江詩音僵住,沒有繼續咆哮,她失神了。
10
回到東宮後,我倒掉了薑湯,順利讓自己染上了風寒。
太子親自喂我湯藥,交代御醫,好生給我醫治。
名貴藥材一應用上。
太子開了私庫,本準備給江詩音的首飾頭面,給了我。
我剛好趁病,讓母親和長嫂入宮一趟。
「樓家百年昌盛的關鍵,就在於眼下的時局了。」
我言簡意賅,讓父兄全力支持東宮。
長嫂輕蹙眉頭,反覆摩挲我的手,滿眼心疼。
「妹妹,聽說你這次風寒,皆因江詩音?可太子為何不懲戒她分毫?妹妹……你一心為了太子考慮,莫不是動心了?不是嫂嫂多嘴,天家無情,你萬不能陷進去啊。」
我心頭泛暖。
樓家所有人,這輩子都要好好活著!
太子和江詩音這一對瘋子,為了那點愛恨情仇,滅我滿門,也讓大雍失去了猛將。
如此荒誕的二人憑什麼享盡容華?!
我笑了笑,也握住了長嫂的手,「嫂嫂,這不是為太子考慮,是為了咱們自己。」
「母親、嫂嫂,且告訴父兄,儘快準備好一切,京都就要變天了。」
母親與嫂嫂鄭重點頭,「好。」
太子從前朝歸來時,我已經下榻,正縫製衣袍。
太子見狀,箭步走來,「你風寒未愈,為何要急著縫衣裳?」
我望向太子,眼中隱有晶瑩閃爍,「兩年後,我就沒機會給殿下做衣裳了。」
看似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實則是精心設計。
字字都在闡述我的不舍。
太子眸光動容,忽然將我拉入懷,「知意,孤不會讓你離開,你可是孤的太子妃。」
我冷笑。
幾息後,「媚骨絲」起作用,太子動情了。
可我卻在他吻過來時,避開了臉。
「知意……孤……心裡也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