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臉色陰沉,我們三個就詭異地站成了三角形,各自占據了一片地盤,等著對方的動作。
最後,沈致先走出了自己的地盤,他從我手中接過了沉甸甸的紅薯飯,然後他說,「嬌嬌,我去去就來,等我好嗎?」
14
沈致走了,帶走了後院又能吃又能拉的汗血寶馬。
如果不是紅薯飯煮得太濕,恐怕也要被他帶走了。
我端著碗,跟著沈致走到了門口,才發現上官韻不是自己來,外面還有很多穿著盔甲的人。
黑壓壓的一片,讓陰沉的天更壓抑了。
沈致一出現,外面的人都下了馬,喚他「沈將軍」。
「回去吧。」沈致摸了摸我的臉,然後當著一群人親了親我的額頭,我在余光中看見上官韻冷漠又厭惡的表情。
沈致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走了。
可我就站在門口,直到雨滴落在臉上,我伸手去摸,才發現我已經淚流滿面了。
許久未見的村頭第一排十三戶的七郎提著沉甸甸的包袱,瞧我這幅模樣,忍不住譏笑道:「既然這麼捨不得,乾脆跟他走得了……」
我瞥了他一眼,七郎嘿嘿一笑,然後把包袱放在我院裡。
「我前幾日去了趟鎮上,買了些新鮮的話本,你閒得沒事就看看吧。」
說完,七郎就哼著小曲走了,走起路來一瘸一拐。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包袱拖進了屋裡,差點被大雨淋濕了。
點了根燭火,我吃著紅薯飯,看完了最上面的那個話本。
話本內容有關沈致,講他戰功赫赫,講他帶兵如神,還講他不近女色,同上官韻毫無關係。
我看著新奇,又拿了第二本看。
內容還是有關沈致,只是這本寫了沈致同救命恩人穆嬌嬌情投意合,情意綿綿。
等我放下話本,臉都被燭火燙熟了。
我都能猜出,這本子的作者恐怕就是那姓沈名致的登徒子。
15
七郎是沈致的人,自打沈致走了,他也就不裝了。
每日不請自來我家蹭飯,還擺上了譜,讓我做些肉給他吃。
我不搭理他,他就跟我講條件,「嬌嬌,你不想聽聽沈致的事嗎?」
我切菜的手一頓,啞著嗓子回他,「我聽他的事作甚?」
七郎見我不上當,急了,「你不想知道嗎?沈致能走到如今這樣,可是吃了不少苦啊!」
我還是不搭理他,只是從柜子里取了今早去村頭屠戶家買的鮮豬肉。
七郎長呼一口氣,便開始暢所欲言。
先是說沈致去上京認親,卻被沈家人打了出來,然後他就去衙門鳴冤鼓,痛斥沈從雲枉為人父,最後活活挨了二十鞭。
「你可知那二十鞭有多狠啊,每打一次便浸一次鹽水,」七郎齜牙咧嘴,仿佛自己親身經歷過一般,他感嘆道:「沈致生生挨了二十鞭,竟然一聲都沒喊出來,當時我便想,他絕對是個能成大事的人。」
後來沈致認祖歸宗,跟著沈從雲去了沈家軍,這其中的事情七郎也不清楚了。
「當我再一次見到了沈致,他正帶著沈家軍在上京巡夜,那些沈家軍可是被他治得服服帖帖……」七郎摸了摸鼻子,「不過,我也是倒霉,第一次乾了偷雞摸狗的勾當,就被沈致抓了個正著……」
沈致請七郎吃了碗面,然後讓七郎去城郊荒廢的官驛找上官韻。
七郎說:「我半路上差點跑了,但是想起沈致看我的眼神,我……還是決定去驛站看看,只是沒想到,此次一去就上了賊船啊……」
沈致拿從商的錢養了私兵,由上官韻代為管理。
而七郎則是很早就被他盯上了,只是一直沒有招攬過來。
「他從一開始就看中了我的輕功,」七郎得意洋洋,湊在我身邊炫耀道:「只是他也知道我為人孤傲,不是那般好歸順的人,便提議要同我拜干兄弟,以後我是哥哥他是弟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琢磨著他有點錢,還有點那本事,也就勉強答應了。」
「如此說來,嬌嬌,你還要同他一起喚我一聲大哥呢。」
我抓了一把菜往七郎身上扔,邊扔邊喊:「既然如此,先去砍些柴火來,平日裡都是沈致在做!」
七郎捧著菜,臉比菜綠,最後瘸著腿去砍柴火了。
16
明明沈致就在這兒住了一月有餘,平日裡粘著我煩人得很。
但是如今他一走,我才感覺家裡空了。
買肉的時候,總會多買一提……
蒸飯的時候,總會多盛一碗……
家裡空蕩蕩的,連呼吸聲都有了迴音。
雖然七郎白日裡沒事總來蹭飯,但是每當到了深夜,在萬物寂靜的時候,我總會想起沈致。
想起我們相濡以沫的五年,想起我們分別兩地的三年,想起我們抵死纏綿的這一個月。
也會想起,沈致身上那些斑駁地可怖的傷痕。
我曾問他,「還疼嗎?」
沈致總會眼淚汪汪喊著「疼啊,嬌嬌,我好疼啊,你親親我就不疼了……」,然後湊上來向我索吻。
其實不用問都知道,沈致能走到今天這步,肯定是吃了無數的苦。
要怪就怪我,是我帶著他走了五年的彎路。
17
初雪降臨那日,七郎罵罵咧咧地拉了一車白菜。
然後又罵罵咧咧地全搬進了廚房的地窖。
我問他,「怎麼弄了這麼多白菜來?」
七郎氣喘吁吁地翻了個白眼,「還不是沈致那畜生……」
沈致因為私心踏爛了我的白菜園,卻又讓七郎買來了更好的白菜,夠我過冬來吃。
我捧了顆白白胖胖的大白菜,嘴角的笑沒壓住,「七郎,今天我們煮白菜鍋子吃吧?」
七郎瞥了我一眼,哼哼唧唧道:「好吧……多放點肉。」
吃飯的時候,七郎突然說,「沈致應該能在過年前回來。」
我筷子一頓,良久才點了點頭,「嗯,到時候多做些年夜飯,七郎也來吃吧。」
18
果然如七郎所說,沈致在小年夜那天回來了。
只是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沈致就撲在了我懷裡。
沈致滾燙的呼吸撲在我的耳邊,我伸手一碰才發現,沈致發燒了。
我咬著牙把昏迷的沈致拖進裡屋,好不容易才放在了床上。
他早已不同八年前那般瘦弱,著實讓我有些吃力。
沈致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看見了我。
然後他笑著說,「嬌嬌,你又救了我……」
我一口氣沒提上來,就聽見門外一陣馬蹄聲。
我連忙跑出去開門,果然是上官韻帶著人來了。
「沈致呢?」上官韻下馬,漂亮的臉上有些頹然。
我指了指裡屋,上官韻點點頭,從身後招了招手,一個郎中打扮的人提了藥箱就沖了進去。
我給上官韻倒了水,她喝下去後臉色好看了不少,才說:「路上遇了伏擊,我們找了三日也不見沈致的蹤影,我就想著他就算是死也要來見你……」說到這兒,上官韻瞥了我一眼,然後冷笑道:「還真是讓我猜中了。」
我不動聲色地又為她添了杯熱水。
上官韻笑了笑,便起身了,她道:「我們來得急,怕路上跟著尾巴還要處理,今日就不多留了。我已經差人通知了七郎,他應該也快過來了。」
我把她送到門口,上官韻又小聲地問:「我能來吃年夜飯嗎?」
我輕笑,「好啊,我們吃火鍋。」
19
沈致的外傷不算嚴重,只是受涼感染了風寒,這才引起了高燒。
軍醫囑託我及時換藥,然後喊著七郎去鎮上抓藥。
七郎翻身上馬,讓我快些回屋裡去,「快些回去吧,瞧著雪越下越大了。」
我有些擔憂,問道:「眼看大雪將至,你們這時候去……」
七郎咧嘴一笑,「沒事,我可是要活到八十八的,怎會輕易命絕於此?」
我翻了個白眼,將用豬肚做得簡易熱水袋塞進了他懷裡,「若是遇上暴雪,可莫要拚命往回趕。」
七郎深深看了我一眼,突然輕笑,「放心吧。」
看著逐漸消弭於風雪之中的身影,我心中有些惆悵。
回了屋,我給沈致擦完身子換了藥,又添了些燭火後,就趴在了床邊盯著沈致看。
沈致睡得很不安穩,也不知是傷口痛,還是夢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眉頭緊鎖,神色也有些頹然。
正當我準備撫開他緊鎖的眉頭時,沈致驟然睜開了雙眼。
我一愣,視線便撞進了如深海一般沉底的眼眸之中。
沈致輕聲道:「嬌嬌,縱然下了地獄,我也要爬回你的身邊。」
我輕嘆一口氣,將手撫在他的臉頰,說,「我會陪你的。」
20
次日清晨,白雪覆蓋了地面。
七郎獨自回來,眉毛上還有凝結的白霜。
他將藥包扔給我,就擠進了裡屋,「一日三次,三日見效。」
我熬了一鍋白粥,把昨夜剩下的雞肉撕成碎也攪和了進去。
七郎喝下後,凍得青紫的手才漸漸停下了顫抖。
喝到第二服藥,沈致就退燒了,他瞥了一眼七郎,責怪道:「你在我家作甚,回去。」
七郎怒不可遏,「你是畜生嗎?我不遠萬里去給你抓藥,你還要我回沒燒炭火的破屋子裡?」
沈致把頭靠在我的肩膀,非常冷血,「可是你回打擾到我與嬌嬌。」
七郎冷笑一聲,「放心,我順便給你抓了點泄火的藥,這些時日你怕是有心無力了。」
沈致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七郎,恨不得撕了他。
我連忙插話,「多虧了七郎幫忙,我才能全身心照顧你,今年咱們一起過年吧。」
沈致哼哼兩聲沒說話,只是摟緊我的腰,小聲說,「以後我們去江南買個宅子,就咱們倆人,誰也別想打擾我們……」
「噁心。」七郎冷哼一聲,去院子裡劈柴火了。
五日後,沈致病癒,傷口也開始好轉。
上官韻來了。
只是她不是自己來的,還帶來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郎。
沈致一見到少年郎就變了臉色,半晌才憋了句,「你來作甚?」
少年郎模樣俊秀,氣質斐然,他圍著沈致轉了兩圈,才道:「沈將軍,見到本世子卻不行禮,該當何罪啊?」
世子?
我突然想起原書中沈致擁護登基的小皇帝,不就是流落在西南的平王世子嗎?
這難道就是,未來的皇帝?
21
沈致不情不願地拉著我行了禮,「沈致攜夫人拜見世子殿下。」
但是我的膝蓋剛觸地,就被沈致拉了起來。
世子長了雙勾魂的桃花眼,直勾勾看了我一會兒,才笑道:「這便是嫂夫人吧?我不請自來,著實叨擾了。」
我擺擺手,只道:「遠來是客。」
世子蹦躂蹦躂地跑進了屋裡,要七郎陪他玩。
沈致黑著臉極為不爽,盯著上官韻問道:「你把他帶來作甚?」
上官韻臉色也不好,回嗆道:「他跟了我半路怎麼甩都甩不掉,我還不是怕暴露了穆嬌嬌的位置,這才帶上了他。」
沈致更加不悅,「那你別來就是了!」
上官韻冷哼一聲,只說:「嬌嬌都同意我來過年了,還要給我做火鍋,你說了不算!」
我拍了拍沈致的後背,讓他別莫名其妙地發火,此舉太幼稚了。
世子翻箱倒櫃,翻出了沈致放在這兒的寶貝,氣得沈致衝進去揍他了。
我同上官韻站在門口,看著屋裡的三個男人滾成一團,心裡卻不是滋味。
我問道:「我記得在原書中,世子出場時已經二十多歲了,可不是現在這個年齡。」
上官韻抱著手臂,輕笑道:「你終於反應過來啦?」
我回頭看她,只見上官韻眼底滿是笑意,她說:「當年我同沈致說我才是他命定女主,他卻不信,還差點一刀劈了我,我不得已跟他說了實話,他就直接拿我的命威脅系統。」
「系統因為沒有及時干預你救了沈致,導致前五年劇情崩壞已經受了懲罰,如今沈致一副要同歸於盡的氣勢嚇壞了系統,它告知了我們一個 bug。」
「系統不看過程,只要結果。所以只要沈致完成了輔佐世子登基的任務,那麼系統就不會再干預後續的發展了。」
我沒說話,只是愣愣地看著沈致。
上官韻勾唇一笑,「無論是認祖歸宗,私養兵馬,還是提前招攬七郎和有志之士,甚至是把還沉迷於玩樂的世子提前從角落裡挖出來悉心培養,都是他為了提前完成劇情而一步一步在走的路。」
「沈致為了與你長長久久,真是煞費苦心啊。」
22
房子小,房間也少。
鬧騰了一日,到了夜裡倒是不好分配了。
平日裡我同沈致住在南房,七郎就睡在隔間,如今住進來了世子和上官韻,房間倒是不好分了。
最後我拍板決定,女人住南房,剩下的男人們就將就著住在正廳。
沈致黑著臉掃地,七郎跟著在後面拖地,唯有世子四仰八叉坐沒坐相吃著葡萄。
我喊著上官韻一起準備晚上涮火鍋用的菜,瞧著七郎一瘸一拐的步伐,不由問道:「七郎的腿是怎麼回事?」
上官韻解釋道,「為了救沈致。你別看他平日裡跳脫,其實最仗義了。無論是原書還是現在,他都是沈致手上最好的刀。」
我洗菜的手一頓,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問道:「如果系統只看結果不看過程,那麼我們每個人的命數早已定了?」
上官韻點點頭,她說:「也不全是,但只要在原書標明過的人物壽命是多少那就絕對不會改變。比如七郎,原書中寫過他在天下太平後隱居上京,於八十八歲壽終正寢。那麼他這一世一定會活到八十八歲。」
「又比如說現在的皇帝只能活到五十七歲,那麼等他到了五十七歲,他必死。」
我突然感覺有些驚慌。
沈致和上官韻作為男女主,在結尾留下了開放式結局。
但是我是誰,我在這本書中又是扮演了什麼角色,我又能活到幾歲,卻是未知之謎。
只是還沒等我亂想,沈致突然從背後抱緊了我。「嬌嬌,我來洗菜吧,你的手都凍紅了。」他從我手中接過了菜葉,然後低頭開始細細地淘洗。
上官韻翻了個白眼,抱著菜盆去了一旁,離著我們五步遠。
我低頭看著沈致的側臉,那股慌亂的感覺卻始終纏繞在我心裡。
23
世子趴在桌子上,眼巴巴看著沈致往銅鍋里放燒紅的煤炭。
「這是什麼東西?我第一次見!」世子好奇極了,拉著我問道,卻被沈致一腳踹到了一旁。
沈致怒斥道:「離我娘子遠點!」
世子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無語道:「你倆還沒成親呢,叫什么娘子。」
沈致差點把炭盆扔他臉上,但是隨即他就像戰敗的公雞一樣垂下了頭。
我勾起沈致的手,笑道:「怎麼不說話了?」
沈致可憐兮兮地說:「嬌嬌,我們本來是要成親的,但是你跑了!」
我墊腳,親了親他的側臉,問他:「那以後,我們補辦一場好不好?」
沈致噘著嘴,倒是紅了耳朵根,他說:「一場不夠,等我輔佐這廢物登基,我們隱居江南後,我要辦一場盛大的婚禮,告訴全天下我娶了你!」
世子(廢物)氣笑了,拍了拍七郎的肩膀,指著我和沈致說:「什麼意思?沈致在罵我廢物嗎?我可是世子啊。」
七郎燒了一壺水,聞言直接沒搭理他,而是往銅鍋里倒水。
最後說了兩字:「噁心。」
24
鄉村寂靜,我們的院子卻非常熱鬧。
世子還是個少年,又是第一次吃到火鍋,人都傻了,一個勁兒誇我是廚神。
還跟我承諾,等他登基為帝,定要將火鍋普及民間,與民同樂。
沈致把煮好的肉扔進他碗里,讓他先把功課做好,再想著登基稱帝。
世子氣得眼紅,悶聲吃起了肉。
我倒是覺得他可憐,明明按照原作劇情還能瀟洒幾年,如今才十三歲就被沈致逼迫開始「上班」了。
上官韻估計也是這個想法,朝我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畢竟她好歹也是女主,現在卻被沈致當牲畜來用,她要不是為了活命,早就跟他同歸於盡了。
趁著除夕夜,我把釀好的葡萄酒也搬了出來。
七郎本來一臉嫌棄,但是喝了一口後就抱著酒罐不撒手了,沈致愣是沒搶過他。
世子也喝了點酒,趴在桌子上同我哭訴沈致過於嚴厲,脾氣還不好。
他還是想做無憂無慮的紈絝......
眼看著幾人東倒西歪,沈致牽起我的手領著我出了門。
黑夜降臨,萬物寂靜。
我們牽手站在院子裡,靜靜抬頭望著一片星河。
沈致說:「嬌嬌,我們會在下月初一啟程前往西域,去完成最後一件事了。到時候我要帶走七郎,你自己留在村子裡要當心。」
我點點頭,說:「我能有什麼事啊,你把這村子保護得這麼好。」
沈致卻說:「可我不想同你分開啊。」
我抱緊沈致的手臂,輕聲道:「短暫的分別是為了長久的廝守,沈致,我等你。」
25
年初七,世子提著銅鍋回了王府。
年初十,七郎先行一步去了西域。
年十六,上官韻也來向我告辭了。
我幫她收拾行李,還是沒忍住問道:「你們此次前往西域,是為了殺安南王嗎?」
安南王是原書中最大的反派,他是皇帝的親弟弟,也是最覬覦皇位的人。只不過我沒看完全書,不了解此人是何情況,但也能明白此行危險重重。
上官韻安慰道:「放心,安南王必死,他還是死在了自己親生女兒手裡呢。」
「我們此行,是為了找到那個女人,然後協助她更簡單地結束安南王的命。非必要情況,我們是不會跟安南王正面衝突的。」
我還是有些擔憂:「可我總感覺有些不安。」
上官韻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你放心好了,雖然那女人難找,但是我們一定會提前找到她的,絕不會耽誤你和沈致的婚期。」
我鬧了個大紅臉,反駁道:「才不是這樣!」
不過我也捕捉到上官韻剛才的話:「為何說那女子難找?」
上官韻聞言皺起眉頭,說:「原書中對她的描述少之又少,前面沒有任何鋪墊,突然憑空冒出了這麼一個角色,成了刺殺安南王的關鍵。我都懷疑是作者實在不知道怎麼寫了,才塑造了這麼一個角色。」
「我現在只知道,此女子名喚阿奴,是安南王在去西域路上強迫一農女所生,身上也沒有胎記,模樣也不突出,只有掛在腰間的荷包,是她母親的遺物。」
「荷包?」我手指微微發抖,又問道:「什麼模樣的荷包?那隻要找到荷包不就找到她了?」
上官韻攤手,無奈道:「談何容易,原書只描述那荷包上繡了兩條金魚,其他就沒有多加贅述了。這無疑於大海撈針啊。」
「不過也快了,安南王本來就是死在今年五月。就算是我們找不到那女人,也不會改變安南王的結局。」
26
送走了上官韻,我整個人癱坐在了地上。
沈致最近在砍柴,一副要把一年的柴火都要砍完的架勢。
他一進來,就看見我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地上,嚇得砍柴刀都隨手一扔,差點砸旺財腳上。
「嬌嬌,你怎麼了?」沈致將我橫著抱起,焦急地問道,「哪裡不舒服嗎?」
我摟緊他的脖子,只說,「你好慢啊,怎麼才回來?」
沈致一愣,然後才問,「我家娘子是寂寞了嗎?」
我點點頭,把臉埋在沈致的脖子裡,但是藏在他身後的手卻緊緊握成了拳頭。
因為我還記得,我來到這兒的時候。
全身上下只有一袋錢,也沒有系統,沒有金手指。
而裝錢的荷包上,就繡著栩栩如生的兩隻金魚。
只是我當時沒往心裡去,便將荷包隨手扔了。
然而,我就是阿奴。
我問上官韻,阿奴殺了安南王之後怎麼了?
上官韻想了想才說,「這個角色自始至終就是為了復仇,她殺了安南王就完成了使命,所以自殺在了安南王面前。」
也就是說,安南王的死期就是我的死期。
我會死在今年五月。
夜半,我在黑暗中看著沈致的臉,他近來睡得安穩一些,眉頭都舒展了不少。
可是越是這般模樣,卻讓我怎麼看也看不夠。
我不知道當年沈致知道了自己的使命,知道了自己是書本中的角色,也知道了人生被掌控在系統之下,他卻無力改變時是何感想?但是如今我面對著必死的結局,滿腔卻只有憤恨與痛苦。
這就是命嗎?
我來到這本書里,成為了一個不知名的角色,卻是為了鋪墊一場不可逆的死亡。
那為什麼讓我遇見沈致,讓我以為自己是女主,讓我荒唐地陷入一場必須醒來的美夢之中?
我恨啊。
27
距離分別之日越來越近,我發了瘋一般拉著沈致抵死纏綿。
我渴望他的觸碰,渴望與他長相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