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畫面里,祁望和沈茵正走向他們的跑車。
突然,幾條黑影從柱子後面閃了出來,手裡都拎著泛著寒光的鋼管和匕首,為首的正是那個臉上有疤的男人。
「祁總,欠的債,該還了吧!」
疤哥的聲音粗糲,帶著十足的惡意。
這句台詞,和前世一模一樣。
祁望下意識地將沈茵護在身後,臉Ṫûₙ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凝重與勇敢ŧûₘ,低聲對她道:
「茵茵別怕,有我在。」
他期待著沈茵感動的眼神,期待著她的驚呼與依賴。
然而,他等來的,是身後猛力的一推。
沈茵在看到那些明晃晃的刀子時,臉瞬間就白了。
我那條簡訊里的每一個字,都在她腦子裡炸開。
她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用盡全身力氣將祁望推向了那群「仇家」。
然後轉身,提起裙擺,頭也不回地朝著停車場的出口狂奔而去。
祁望被推得一個趔趄,他難以置信地回頭,只看到了沈茵倉皇逃命、甚至連高跟鞋都跑掉了一隻的背影。
那一刻,他臉上的震驚、錯愕,以及瞬間崩塌的信念,比任何商業上的慘敗都要來得更加真實。
而那幾個被雇來的地痞也愣住了。
劇本不是這麼演的啊?女主角怎麼跑了?
疤哥看了一眼被推到面前、徹底呆住的祁望。
又看了看他手腕上那塊價值不菲的名表,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和狠厲。
演戲是這點錢,來真的,可就不一樣了。
他對著手下使了個眼色,獰笑道:
「既然女主角不玩了,那祁總,咱們就玩點真的吧。」
冰冷的刀鋒,在停車場的燈光下,劃出一道刺眼的弧線。
監控畫面里,祁望轟然倒地,鮮血迅速在他身下蔓延開來。
我的手機適時響起,是蕭遠安排在現場的手下。
「蕭總,」
電話那頭的聲音冷靜而高效:
「祁望被自己雇的人捅了,腹部中刀,傷勢很重。沈茵……在他倒下前,就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
13
祁望重傷入院的消息,比我想像中傳得更快。
第二天一早,祁氏集團的股價開盤即雪崩,不過短短一個上午,市值就蒸發了近百億。
祁望躺在 ICU 里生死未卜。
他那個被推到台前的假千金「未婚妻」沈茵,則在事發ťŭ⁰後徹底失聯。
據說她把自己反鎖在陸家別墅的房間裡,誰也不見,連我那個名義上的父親陸承業都吃了閉門羹。
整個祁氏群龍無首,亂成了一鍋粥。
蕭遠和我,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昭陽資本」聯合蕭氏集團,對祁氏發起了正式的收購要約。
消息一出,滿城譁然。
所有人都以為這只是蕭氏的一次趁火打劫,沒人知道,這其實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復仇。
祁氏的董事會自然不肯束手就擒。
他們緊急召開股東大會,試圖穩住局面,並推舉臨時代理人來對抗我們的收購。
那一天,我穿著一身再簡單不過的職業套裝,走進了祁氏集團總部的會議室。
我的身後,跟著神情局促不安的養父母,沈強和王秀蓮。
會議室里氣氛凝重,所有股東都面色鐵青。
主位旁邊空著,屬於祁望的位置。
而主位上,坐著我的親生父親,陸承業。
他作為祁氏的大股東之一ƭūₓ,此刻正眉頭緊鎖,顯然是在為他「未來女婿」的產業憂心忡忡。
我的出現,像一顆石子投進死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疑惑,有不屑,也有審視。
「沈昭陽?」
一個祁家的老股東認出了我,語氣輕蔑:
「這裡是祁氏的股東大會,不是你一個商業比賽的新人該來的地方,出去!」
陸承業也看到了我,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和複雜。
我沒有理會他,徑直走到會議長桌的中央,將一份文件袋輕輕放在了桌面上。
「各位,」
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安靜的會議室:
「在討論如何挽救祁氏之前,我想,我們應該先弄清楚一件事——祁氏,究竟為什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我拉開文件袋,抽出裡面的幾張紙,推到陸承業面前。
「這是我和陸承業先生的 DNA 親子鑑定報告。」
一句話,滿座皆驚。
陸承業的臉色瞬間變了,他難以置信地拿起那份報告,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抖。
我沒有給他太多消化的時間,轉身看向身後的養父母。
「而這兩位,是我的養父母,沈強和王秀蓮。」
「其中我的養母王秀蓮女士,十八年前,曾是陸家的保姆。」
王秀蓮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緊張得幾乎站不穩。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用盡了畢生的勇氣,顫聲說道:
「陸董……對不起……當年……當年是祁望少爺逼我們的。」
「是他,是他讓我們把兩個孩子換了……」
「他說,他說他虧欠了我們茵茵,要給她最好的人生……」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陸承業的心上。
他猛地抬起頭,目光越過那份白紙黑字的報告,死死地盯住我的臉。
仿佛要從我的眉眼中,辨認出十八年錯過的時光。
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
我迎著他的目光,平靜地陳述著最後的事實:
「所以,祁望為了彌補他所謂的虧欠,親手策劃了這場偷天換日的陰謀。」
「他讓你的親生女兒,在貧民窟里掙扎求生。」
「而他捧在手心、視若珍寶的陸昭昭,不過是一個保姆的女兒,一個徹頭徹尾的冒牌貨。」
陸承業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
他看著我,又低頭看看那份結論清晰的鑑定報告,眼中充滿了血絲。
從震驚、痛苦,最終化為滔天的悔恨與憤怒。
他手中的報告,飄然滑落。
14
陸承業的崩潰,比我想像中來得更徹底,也更迅速。
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像是在看一個失而復得的珍寶,又像是在看一面映照出他十八年愚蠢的鏡子。
悔恨、痛苦、憤怒,種種情緒在他臉上交織,最終,全部化為一種冰冷到極點的殺意。
這殺意,不是對我的。
他緩緩站起身,那股屬於陸氏集團掌舵人的威壓瞬間籠罩了整個會議室。
他沒有再看我一眼,而是轉向了那群早已面如死灰的祁家股東。
「我陸承業,以我個人及陸氏集團持有的所有祁氏股份,支持昭陽資本的收購要約。」
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千鈞。
「另外,」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
「從今天起,陸氏將終止與祁氏的一切合作。」
「所有正在進行的項目,立刻清算。所有未來的合作,永久取消。」
釜底抽薪,不過如此。
祁家的股東們徹底絕望了。
陸承業的倒戈,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會議的結果再無懸念。
我帶著養父母走出祁氏大樓時,身後是資本大廈轟然倒塌的聲音。
陽光有些刺眼,我微微眯了眯眼,這場持續了十八年的鬧劇,終於到了落幕的時候。
塵埃落定的速度,遠超所有人的預料。
陸承業的動作快得驚人。
當天下午,他就帶著保鏢回了陸家別墅,親自將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裡的沈茵揪了出來。
我沒有親眼看到那一幕,但據蕭遠後來告訴我的,場面算不上好看。
陸承業把那份 DNA 鑑定報告摔在沈茵臉上。
這個被他嬌養了十八年的「女兒」,哭得梨花帶雨,不停地辯解著「是祁望哥哥逼我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可這一次,沒人再相信她的眼淚。
她被凈身出戶,身上除了那套名貴的衣服,什麼都沒能帶走。
被趕出陸家大門時,據說她還在瘋狂地尖叫,詛咒著我和陸承業,說我們不得好死。
她的報復很快就來了,愚蠢且可笑。
三天後,她買通了一個狗仔,試圖爆料我「私生活混亂」,並附上了幾張 P 得漏洞百出的照片。
這種上不了台面的小伎倆,被蕭遠的公關團隊在半小時內就處理得乾乾淨淨。
而沈茵自己,則因為誹謗和偽造證據,直接收到了法院的傳票。
她大概到最後都不明白,當她失去「陸家大小姐」這個身份後,她就什麼都不是了。
又過了一周,祁氏的收購案徹底完成。
祁望名下的所有資產被清算、凍結,用來償還巨額的債務。
他從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一夜之間變成了一無所有的破產者。
15
我是在昭陽資本的新辦公室里再次見到他的。
他瘦了很多,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衣服,頭髮亂糟糟的,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再也沒有了從前那種偏執的傲慢,只剩下狼狽的頹唐。
他被保安攔在樓下,卻固執地指名要見我。
我讓秘書放他上來了。
他就站在我辦公桌的對面,隔著一張寬大的紅木桌,死死地盯著我。
「為什麼?」
他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
「陸昭昭,你為什麼能這麼狠心?就算我做錯了,可我對你……我明明也……」
他似乎想說他對我也有過「好」,可那話連他自己都說不出口。
我放下手中的鋼筆,抬頭看向他,平靜地迎上他的目光。
「狠心?」
我輕輕地笑了一下,覺得有些諷刺:
「祁望,在你偷走我的人生,把我丟在貧民窟里,看著沈茵享受我的一切時,你跟我談狠心?」
「我……」
他語塞,臉色漲得通紅,「我那是為了彌補茵茵!前世我對不起她!」
又是這套自我感動的說辭。
我懶得再與他爭辯,只是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這座城市的車水馬龍。
「祁望,你知道嗎?」
「在你強行將我帶走的那一天,我看著你的眼睛,心裡想的不是恨,而是『沒關係,只要你回頭,我就原諒你』。」
我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往事。
「我曾給過你真心,但你選擇了劇本。」
我轉過身,最後一次看向這個徹底毀了我前世,又被我親手推入深淵的男人。
「現在,劇本結束了。」
16
送走祁望,我沒有半分多餘的情緒。
他就像是我人生清單上最後一個需要劃掉的名字,劃掉之後,整張紙都變得乾淨利落。
我的人生,從這一刻起,才算真正開始。
陸承業把陸氏集團的控制權交接給我時,手都在抖。
這個在我缺席的十八年里,將所有父愛傾注在另一個人身上的男人。
如今臉上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愧疚和小心翼翼的討好。
他試圖跟我聊童年,聊我母親蕭晚,想以此拉近我們之間那道深不見底的鴻溝。
我只是平靜地打斷他:「過去的事,都過去了。現在,我們談談未來。」
未來,就是陸氏集團和昭陽資本。
一周後,我以陸氏集團新任董事長和昭陽資本創始人的雙重身份,召開了新聞發布會。
閃光燈像是要把人的眼睛閃瞎,台下坐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財經記者。
陸承業和舅舅蕭遠就坐在第一排。
一個代表著被我繼承的過去,一個代表著支持我崛起的現在。
而我,站在台上,代表著未來。
「首先,感謝各位媒體朋友的到來。」
我沒有拿講稿,目光從容地掃過全場,「今天召開發布會,只為宣布一件事。」
我停頓了一下,整個會場安靜得落針可聞。
「即日起,陸氏集團與昭陽資本將正式合併,成立全新的『昭遠集團』。」
昭,是陸昭昭的昭。
遠,是蕭遠的遠。
這個名字一出,台下瞬間掀起軒然大波。
所有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陸氏深厚的根基加上昭陽資本銳不可當的勢頭,再加上背後蕭氏財閥的隱形支持,一個前所未有的商業帝國,就此宣告誕生。
記者們瘋了一樣地開始提問。
「陸董,請問您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對祁氏的狙擊和收購的?」
「陸董,昭遠集團未來的戰略重心會在哪裡?傳統實Ťű̂₍業還是新興投資?」
「陸董,對於您的前未婚夫祁望的破產,您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只挑了最後一個問題回答。
「祁先生?」
我微微一笑,那笑容里不帶任何私人感情,只有公式化的客氣:
「我不認為昭遠集團的未來,需要與一個無關緊要的過去聯繫在一起。」
一句話,徹底將祁望這個人,從我的世界裡,釘進了歷史的塵埃。
發布會結束後,我回到那間曾經屬於陸承業,如今屬於我的、位於頂層的董事長辦公室。
我的人生,曾被一個男人按著劇本,強行定義為襯托別人的悲劇。
他以為他是導演,是上帝,可以肆意擺弄我的命運。
可他忘了,當演員覺醒後,第一個要撕碎的,就是劇本。
我不再是誰的未婚妻,不再是誰的替代品,更不是什麼虐文里的卑微女主。
我是陸昭昭,是昭遠集團的董事長,是我自己人生的絕對主角。
桌上的私人手機忽然震動起來,螢幕上跳動著一個來自瑞士的陌生號碼。
我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伸手,從容地按下了接聽鍵。
我的征途,才剛剛開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