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選妃前夜,有秀女想爬他的床。
當晚,她的腦殼被灌滿蠟油。
攝政王點燃燭芯,笑容陰狠:
「想做我的王妃,只需要通三場考驗。」
「第一場考驗是———」
「天亮前,找出王府里最美的女人。」
1
本朝人盡皆知。
宮裡五歲的小皇帝只是個擺設。
攝政王簫肆才是天下真正的主人。
他是京城第一美男子,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可他的性格卻殘暴異常。
再加上他從不近女色,被人稱作玉面修羅。
可這樣一個人,竟要大張旗鼓地選秀。
小皇帝親自下令,各州郡停止婚嫁。
所有適齡女子都必須參選。
我是濱州驛丞之女,因容貌出眾被納入採選。
卻在進京途中被婢女推下山崖。
幸得貴人相救,這才沒有錯過初選。
層層選拔後。
我終於從數萬名女子中脫穎而出,入圍攝政王府的複選。
我們被安置在王府北院。
偌大的院落,衣香雲鬢、美女如雲。
我身份低微不說,最引以為傲的容貌也泯然眾人。
便默默站在角落,低調行事。
有膽大的秀女開始議論:
「你們聽說了嗎?攝政王這次只選王妃。」
「王爺該有的側妃、庶妃、侍妾,他一概不要。」
「真的嗎?那我們豈不是白來了?」
「家中還等著我光耀門楣。如今,怕是要被庶妹恥笑了。」
眼看入選希望渺茫,秀女們都在連聲抱怨。
唯有一人不屑冷笑,語出驚人。
2
只聽她掐著嬌媚的嗓音冷聲道:
「攝政王定是專情之人,才會只選王妃。」
「這是天下女子求之不得的福氣,輪得到你們多嘴?」
說話的是秀女楚盈風。
此次入選的三百秀女里,她是最美的。
她有著石破天驚的美貌,體態婀娜,面若桃花。
只是站在那裡,就令滿院生輝。
楚盈風趾高氣揚地說完後,眾人都沉默了。
有她在,攝政王怎會看得上旁人?
也有人不肯服輸。
練舞的練舞,彈琵琶的彈琵琶。
想靠一技之長贏得攝政王青睞。
我揉著發痛的頭,不由嘆息。
攝政王暴虐成性,絕非良配。
我只求不要在選秀中出錯,好早日歸家。
這時,有位秀女引起了我的注意。
看清她的臉時,我瞳孔驟縮,仇恨瞬間湧上心頭。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群里,竟站著我的婢女玉璇。
從濱州來京城的路上,正是她與山匪勾結。
打劫了我的財物,又將我推下山崖。
她怎麼會出現在秀女中?
3
察覺到我的目光,玉璇卻很是鎮定。
不一會兒,她拉我至無人處開口:
「我的小姐,你墜崖後,我和山匪被趕往京城述職的濱州協領抓獲。」
「可他卻發現,我與他私逃的女兒長得有八分像。」
「現在,我就是他的女兒周婉清。哪怕落選,協領也會用我攀附旁的權貴。」
「而你回到濱州,將永遠屈居在我之下。所以你最好,不要做蠢事。」
我手指緊握,卻又無奈鬆開。
都說簫肆喜怒無常,視規矩法度於無物。
曾有官員為討好他,告發同僚在家中對其行巫蠱術。
可簫肆卻只是冷笑一聲:「他懂什麼是巫蠱術?」
又道:「本王最討厭你們這些告密之人。」
最後,行巫蠱術者無事,告發者卻被他屠戮滿門。
我不能貿然揭露玉璇,只能暫且忍耐。
玉璇見我沉默,更加得意。
她附耳過來,給我留下最後一句話:
「何況小姐,我知道你那麼多秘密,我們也算扯平了。」
4
我不明白她此言何意。
我能有什麼秘密?
自從摔下懸崖後,我就失去了很多記憶。
稍一思索,頭又開始疼。
便只能先回房睡覺,等待明日參選。
我和幾十名秀女擠在一個房間。
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穩。
前半夜,有幾位秀女偷偷溜出了北院。
大概是知道簫肆有徹夜批改奏摺的習慣。
想出門製造偶遇。
哪知到了後半夜,事情開始朝著奇怪的方向發展。
先是來了幾個嬤嬤,挨個喚我們起床。
當我揉著惺忪的睡眼站到院中時。
眼前的一幕讓我屏住了呼吸。
今夜溜出去的秀女全部大睜著眼,早已死去多時。
她們的腦殼被打開,裡面灌滿蠟油,插入燭芯。
每個人的身體都扭曲變形。
像是在生前遭受了極大的痛苦。
她們被活生生地做成了美人燭。
眼前的畫面實在太過驚悚。
有秀女「咕咚」一聲栽倒在地。
也有人尖叫哭泣。
混亂間,簫肆穿一身暗色長袍,踏著月色而來。
他比傳說中更加俊美,眸光卻冷若寒冰。
他輕輕掃視眾人。
威懾感就無聲地蔓延開來。
5
簫肆神情冷淡地看著這些花容失色的女子。
他輕嗤一聲,親手點燃燭芯,不緊不慢地開口:
「想做我的王妃,無需用這種下作手段。」
「你們只需要,通過三場考驗。」
「第一場考驗,名為選美。」
「請諸位在天亮前,找出王府里最美的女人。」
「這場考驗很簡單,算是我送給各位的見面禮。」
眾人驚得目瞪口呆。
這樣的選秀,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正當眾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時。
楚盈風站了出來。
她身著玫瑰紫千瓣襦裙,進退得宜,不慌不亂。
那些腦殼被打開的秀女並沒有嚇住她。
她深情地看著簫肆,美眸輕抬,朱唇微啟:
「王爺,奴婢想……毛遂自薦。」
簫肆不意有人能這樣快做出選擇。
他溫聲道:「你選好了?」
楚盈風含羞點頭:「選好了。」
眾人見簫肆對楚盈風溫柔似水,想來已對她一見傾心。
陸續有幾十名女子站了出來,紛紛指著楚盈風道:
「回稟王爺,她就是王府最美的女人。」
我的心臟砰砰跳動,隱約覺得哪裡不對。
因為我聽到,黑暗裡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彷佛有什麼東西,正一點點靠近北院。
6
而簫肆則撫摸著手中玉佩,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聲音越來越近時,他勾起唇角,臉色突變:
「可是,我的題目還沒有出完,你們怎麼就開始作答了呢?」
下一秒,有東西開始撞門。
門很快被撞破,有許多詭異的女子沖了進來。
她們眼睛血紅,五官扭曲,歪嘴露出鋒利的牙齒。
卻又跑得極快,有的還四肢著地,手腳並用地爬行。
行動間,她們身上的皮肉軟塌鬆弛,搖搖欲墜。
「啊啊啊啊啊啊——」
秀女們這次是真的被嚇破了膽,提起裙擺,四處躲藏。
簫肆卻撫掌大笑:「最美的女人,要從她們中選。」
他話音剛落。
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就一股腦撲向了選錯的幾十名秀女。
她們張開血盆大口。
把方才答錯的秀女全部啃食乾淨。
楚盈風的頭顱被啃食掉一半。
剩下的半邊臉上,她的獨眼不甘地大睜著。
北院的空氣變得渾濁,縈繞著濃郁的血腥和糞便味。
簫肆拍拍手,露出滿意的笑容:
「答錯者已死,其他人繼續答題。」
7
他說完,那些詭異的女子竟像是能聽懂話一般。
她們停下動作,乖乖站成一排,露出森然的笑。
有秀女被嚇得暈死過去。
還有很多秀女因踩踏而死。
我也摔倒在地,眼看要被眾人踩成肉泥。
幸虧有位好心的秀女拉我一把,這才幸免於難。
良久的混亂後,秀女們終於平靜了下來。
大家心裡清楚,無論現在的事如何詭異。
只有選擇,才能活下來。
我忍著噁心,抬頭去看那些女人腐爛的臉。
長相雖不同,卻都是一樣的面目全非、醜陋可怖。
唯一不同的是,她們的腰間都綁著形態各異的巫蠱娃娃。
看起來,她們是被巫蠱控制的蠱人。
嬤嬤強行把我們排成一列。
要我們挨個說出自己的答案。
我排在隊伍中央,終於鬆了一口氣。
現在存活的秀女還有二百人。
而蠱人不足百人。
輪到我選的時候,恐怕答案早已水落石出。
這種考驗,真的公平嗎?
8
可是,我錯了。
所有排在我前方的秀女,都選錯了。
她們有的仔細分辨著蠱人的容貌,最終顫抖著說出答案。
有的不敢細看,隨手一指,說某個蠱人是最美的。
還有的取巧,說「美貌自在人心」、「所有人都很美」、「王爺喜歡才是最美的」。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答錯,然後被蠱人分食。
寂靜的夜。
到處都是令人頭皮發麻的磨牙聲和骨頭吱嘎聲。
十個、二十個、五十個、九十個……
終於,到我了。
我走到距離蠱人們半步之遙的地方,決定挨個查看。
邁著顫慄的步伐,我慢慢地行走、觀察。
有的蠱人在朝我嘶吼,像是馬上要撲上來把我撕碎。
還有的朝我歪頭笑,伸出猩紅的舌頭,舔舐唇角。
心,懸到了嗓子眼。
我極力讓自己平靜,後背卻開始流下冷汗。
沒有任何線索。
我……根本選不出來。
高台上,簫肆第一次開口催促:「還沒選好嗎?」
9
我抬頭朝他看去。
他的瞳仁漆黑,如噬人深淵。
神情倒是溫和。
一如方才,他對楚盈風的和顏悅色。
我強自壓下恨意,對他行禮:「容奴婢一一看過。」
遠遠地,我彷佛瞧見他愣了一瞬。
我無心再顧,死亡逼近的驚恐折磨著我的心智。
我用盡所有的感官,繼續看著蠱人。
突然,我聞到一縷香氣。
在蠱人散發的腐敗惡臭中,有種奇異的香味。
是巫蠱娃娃身上的味道!
我終於明白了什麼。
很快,我指向某個蠱人的腰間,說出了我的答案:
「她就是王府里,最美的女人。」
說完後,我幾乎要癱倒在地。
被我指著的蠱人正瞪著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我。
身後,簫肆久久未出聲。
這個答案也不對麼?
我不甘心。
我慢慢向前挪去,靠近簫肆所在的高台。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他同墜地獄!
這時,突然響起了掌聲。
簫肆笑了出來:
「我說過,第一場考驗很簡單。你們看,她答對了。」
10
我閉上眼,退回了原位。
蠱人雖然丑得不相上下。
但她們身上綁著的巫蠱娃娃卻不同。
大部分很粗糙,只有極個別娃娃比較精緻。
幾乎可以一眼判斷出,哪個是最美的。
真正的答案,不是蠱人。
而是巫蠱腰間的巫蠱娃娃。
第一場考驗就這樣結束了。
排在我身後的一百零九名秀女,無需選擇,全部存活。
我作為第一個答對的人,得到了那個巫蠱娃娃。
美人燭燃盡時,天已大亮。
簫肆率眾人離開了。
方才還污穢不堪的地面恢復如常,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邪術。
更沒人知道簫肆想幹什麼。
秀女們有的跪地祈求神佛庇佑,有的哭哭啼啼。
還有的想跟我道謝,被我推辭。
我縮在牆角,看著手中的精美絕倫的巫蠱娃娃。
她唇紅齒白,嬌俏可人,卻渾身透著不詳的氣息。
我把巫蠱娃娃扔在牆角,其他秀女也對它避之不及。
天大亮後。
嬤嬤給我們送來精美的膳食,香氣撲鼻。
可眾人卻都味同嚼蠟。
匆匆吃過幾口,就昏昏沉沉睡去。
11
很快,第二個夜晚來了。
簫肆將秀女們分成十隊,每隊十一人。
我和玉璇分到了一隊。
我們被關在同一個房間,等待考題。
玉璇的眼睛紅腫,布滿淚痕,顯然驚懼過度。
她恨恨地瞪我一眼,不肯理我。
這時,簫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偌大的院落,十個房間也相隔甚遠。
可他的聲音卻異常洪亮,如鑼鼓般傳到所有人的耳畔:
「各位秀女,第二場考驗,名為採花。」
「天亮之前,你們需要去花園採花,裝入房間的背簍。」
「哪一隊采的花最多最美,哪一隊就獲勝。」
「容我提醒各位,只有獲勝隊伍的秀女,才能活下來!」
「至於其餘九十九名失敗的秀女——或許,你們會寧願自己死在昨夜!」
說完,簫肆就放聲大笑。
黑暗加重了他笑聲里的陰冷與恐怖。
更讓所有人的心弦都緊繃到了極致。
秀女們渾身顫慄,哭哭啼啼。
房間裡,有個足以容納兩人的碩大背簍。
不知要采多少花,才能贏得比賽?
這時,有秀女顫慄著問:「只是……採花這樣簡單嗎?」
12
絕不會是。
北院到花園路途遙遠。
一路上,誰知道會不會遇到昨夜的蠱人?
沒有人敢輕易出門。
許久的沉默後,有人提議:
「各位姐姐,既然這次我們同生共死,不如先來認識一下吧?」
「我叫姜嬛,是禁軍大統領的女兒。」
「父親說攝政王府多有怪事,讓我稱病錯過選秀。」
「可誰知,即便我報了肺癆上去,卻還是被納入了採選的名單。」
說到這裡,她放聲大哭起來:「該來的,是躲不掉的。」
姜嬛正是昨日在踩踏中救我性命的秀女。
見她哭泣,我走到她身邊,溫聲安撫。
眼見她毫無心機,其他秀女也漸漸放鬆了警惕:
「我叫馮玉昭,家父是皇商,常往攝政王府送東西。」
「有一回他在王府迷路,不知誤入了何處。」
「回來後就不停地說,王府直通仙境,要我定要入府。」
我不禁皺眉。
姜嬛和馮玉昭的父親似乎都在攝政王府經歷了怪事。
卻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
之後,除了玉璇假稱自己是周婉清外。
其餘秀女也都各自表明身份。
輪到我時,我開口道:
「我叫溫穗,家父是濱州驛丞——」
哪知我話音未落。
屋外,風雨大作。
13
轉眼間。
傾盆大雨和狂暴的風聲把房間的門窗都吹得洞開。
眾人被吹得七零八落,好不容易相互扶持站穩了腳跟。
雨卻又忽然停了。
還不等我們邁出門檻。
泥土裡長出一個個小人。
它們袖珍如菌類,密密麻麻,成千上萬。
在地上左搖右擺,發出咯咯詭笑。
比昨夜有數可循的蠱人更加可怖!
眾人嚇得癱軟,再邁不動一步。
沒有人敢在這種情況下出門!
連我也被嚇住,幾乎要吐了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不同房間的秀女都在等對方先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