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清說,20 年前有個江珊學姐,在我們宿舍上吊自殺。
而我就叫江珊,還長了顆和江珊學姐一樣的淚痣。
當晚,劉清清死了。
而剩下的兩個室友,也長出了同樣的淚痣。
1
傳聞我們學校以前是個醫院。
宿舍樓 9 棟建在以前的太平間,所以給陽氣旺的男生住。
二十年前的暑假,有位學姐在 9 棟 307 室上吊自殺。
因為是暑假,學校沒人。
等開學發現時,學姐的屍體已經嚴重腐爛。
她腿間拖著臍帶,一個嬰兒從她吊著的腳爬向門口,卻死在了半道上。
留下了一整條小手小腳的血痕。
誰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跑到男舍 307 室上吊的。
她室友說,她男友就住 307 室,把她藏在那裡,是想生下那個孩子。
可學校對當時 307 室的男生進行徹查,都和她無關,卻都在一個月內意外慘死。
講故事的劉清清還在帳子裡幽幽地道:「我們住的 10 棟 307,後面一棟就是 8 棟,沒有 9 棟,說不定這就是以前的 9 棟 307。」
嚇得另兩個室友尖叫。
我看著天花板:「哪個學校不死人啊,這種鬼故事每個學校都有,都是編的。」
劉清清卻猛地翻身坐了起來,一雙眼睛在黑夜中發著瘮人的光:「網上有資料,你可以查。死的那位學姐,也叫江珊,右眼底和你一樣,有顆淚痣。」
說話間,一陣風吹過,夾著野貓悽厲的慘叫。
樹影晃動,劉清清的身影好像被吞沒。
兩個室友蒙著被子尖叫,大喊著「別說了」。
第二天早上,劉清清的屍體被發現,和上吊一樣,吊在 8 棟和 10 棟之間的樹上。
她眼眶裡插滿了牙齒,嘴被縫住。
肚子裡塞了什麼,又好像是孕婦臨產,還在不時地拱動。
可她雙手死死地抓著繩子,連保安將她放下來時,怎麼掰都掰不開。
2
劉清清死後,我們三個自然被叫去問話。
聽到我們晚上講了 9 棟 307 室的鬼故事時,校領導的神情明顯不太對。
當天,我們就被換到了另一間宿舍。
10 棟 307,直接被上了鎖。
所有與劉清清死亡有關的照片和信息,全部被刪除。
見過現場的同學,都被一一叫去談話。
晚上,我們三個躺在床上,看著另一張空著的床,總感覺瘮得慌。
陳美琪有親戚是學校的職工,嚇得有點哆嗦:「監控里,她是自己從窗戶爬出去的,也是自己做的那些事。」
「她用石頭砸掉自己所有牙齒,一顆顆地摁進眼睛裡。」
「再用園丁藏在石洞裡的園藝剪刀,剪掉舌頭,縫嘴的線是她自己的。」
「她肚子裡塞的是只沒斷奶的野貓,就是從下面硬塞進去的。」
「上吊的繩子,也是那園丁的。」
「現在那個園丁已經被開除了。」
「她折騰得這麼慘,卻是一聲都沒吭。」
「你們說,會不會是鬼上身……」
她說的時候,目光不時地瞥著我,小心翼翼地道:「那個江珊學姐報復啊。」
我將被子鋪好:「劉清清對我做了什麼,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什麼 9 棟 307 江珊學姐的鬼故事,就是她編出來噁心我的。」
「如果我是江珊學姐,她講出我的故事,我還該謝謝她,怎麼會弄死她。」
陳美琪還不死心:「那她為什麼……死了?還這麼怪?是不是你?」
她這意思,就真是鬼咯!
我沒好氣地道:「我哪知道!」
眼看陳美琪氣急還要說什麼,徐風雅忙拉住:「收拾一下,睡吧。別理她,她不敢!」
當晚三個人都沒怎麼睡,刷了一晚的手機。
第二天下午,陳美琪又拉著徐風雅攔住我,偷偷將一張發黃的報紙塞給我。
還從貼吧扒拉出一個 05 年的帖子,上面赫然就是 9 棟 307 江珊的事情,和劉清清說的沒有太大出入。
說是江珊男友,搞大她肚子後,不肯負責,又沒錢打胎。
將她偷養在宿舍,還將門從外面鎖了,打算等她生下孩子後把孩子賣了換錢。
可江珊不知道為什麼受不了,自殺了,變成厲鬼,索了 307 室所有男生的命。
但那搞大她肚子的男生不是 307 室的,可能還活著。
報紙和貼吧都貼了她的照片。
和我居然真的有點像,尤其是右眼底那顆淚痣。
3
陳美琪帶著懼意地盯著我,惡狠狠地道:「你可能就是江珊轉世。可你敢搞我們,後果你知道的!」
我有點啼笑皆非,沒有理她們。
她倆就拿著這些東西,去找校領導,強烈要求換宿舍,不和我住一起。
校領導沒辦法,讓她們暫時和我住一晚,明天就安排。
當晚,她們倆共睡在離我最遠的那張床,還將床帳夾得死死的。
從頭到尾都沒有再和我說話,好像我真是那個慘死的江珊學姐。
第二天一早,直接就收拾東西,準備搬宿舍。
我出門的時候,正好陳美琪將行李拎出去進來,和我打了個照面。
她右眼底,好像有點黑的東西。
我好心提醒她。
她摸了一下,掏出手機照了一下,瞬間面如死灰。
尖叫一聲:「是不是你昨晚趁我們睡著,用什麼東西塗的?是不是你?」
「你要害,就去害那個搞大你肚子、讓你慘死的渣男啊,你害我們做什麼!」
「你敢搞我,信不信我先讓你沒臉活!」
徐風雅聽到聲音跑出來,看著她眼底,也嚇得臉色慘白。
忙拉著她,連東西都沒要,直接就跑開了。
我這才後知後覺,陳美琪眼底那好像是一顆淚痣……
當天,她們的東西還是找了同班的男生來搬走的。
那幾個男生特意選了我不在的時候來的,撞見我,都假裝沒看到。
據說為了安撫她們,學校將她們安排到了兩人間的研究生宿舍。
還讓旁邊的學姐們多照顧她們的情緒。
但就在第二天早上,10 棟 307 被鎖的宿舍門被打開,陳美琪就吊在門框上。
這次死得更慘,她肚子被剖開,內臟流了一地。
雙眼被用透明膠拉著,大睜著,眼底那黑色的顆淚痣,清晰無比。
依舊是上吊的姿勢,可她雙腿卻是撇開,半跪在地上,雙手依舊死死掰著繩子。
接連出了兩件事,整個學校轟動了。
那張泛黃的報紙和貼吧的內容,在學校各個群里以及校園網內流傳。
我所過之處全是異樣的眼光,大家看我如同厲鬼。
更有同學,直接提出,要將我開除,免得我這厲鬼轉世害人。
又在討論,當年到底是哪個渣男把江珊學姐的肚子搞大,還想著將她鎖宿舍生下孩子轉賣。
校領導一邊開大會,將輿論壓下去。
一邊找我談話,給我放幾天假,讓我先回家休息,等這邊解決後,再通知我。
還一個勁地說:「這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
這就等於承認我就是江珊這個厲鬼的轉世?
校領導卻不用我同意,直接打電話叫我爸媽來接我。
就在我收拾東西下樓時,徐風雅卻攔住了我,猛地跪在我面前。
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磕頭:「我錯了,放過我吧!我錯了!」
就在她抬頭時,右眼底多了顆和陳美琪死時一模一樣的淚痣。
4
看著徐風雅多的那顆痣,我也隱約感覺到她或許離死期不遠了。
可隨著她磕頭,旁邊看熱鬧的校友越來越多,對著我咔咔地拍照,竊竊私語。
「真的和 20 年前的江珊像啊。」
「名字一樣,眼底的痣也一樣,說不定就是來復仇的。」
「聽說她的照片和那個很勁爆啊?原來……嘿嘿!」
我不想再留,拖著行李箱想走。
徐風雅卻一把抱住我的腿,無論我怎麼推都推不下來。
只是抬頭惡狠狠地看著我道:「她不只是想復仇,她還要借屍重生。」
「你不救我,等我死了後,你就要被她附身。」
「劉清清和陳美琪,都只是祭品,我死了,也只是個祭品,你才是她的目標!」
「你知道的,你不是她輪迴轉世,她就是在等你!」
就在這時,宿管阿姨帶著校領導和保安急急地趕了過來,強行將徐風雅拉開。
她卻還朝我大叫:「救我!就是救你自己!」
宿管阿姨將其他人驅散,好心地幫我把行李箱拎到樓下。
我整個人都發著懵,只想快點逃離,回家。
就在我拎著行李箱往外走時,路邊的花壇里有什麼嘩嘩作響。
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詭異。
嚇得我幾乎跑起來時,卻見一隻貓從花叢里鑽了出來。
我鬆了一口氣,卻也加快了速度。
可隨著往外走,從花叢里鑽出來的貓越來越多了。
一隻。
四隻。
十幾隻……
數不清的一大群。
似乎整個學校的流浪貓,都跟著我往外走。
它們都挨著綠化帶,不緊不慢地跟著,雙眼卻都看著我。
悄無聲息,詭異而瘮人。
這樣浩浩蕩蕩的貓群,引得路邊的校友們側目。
卻依舊有貓從四面八方加入,還離我越來越近。
我幾乎一路狂奔,可前面路口,一隻通體漆黑的大貓猛的從灌木叢上,呲牙對著我撲面而來!
嚇得我尖叫一聲,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拎著行李箱猛地砸向那隻大貓。
「砰」的一聲響。
身後跟著的貓群拉長著嗓子,發出尖銳的貓叫聲。
跟著就是校友們的尖叫:「啊——死人骨頭!」
我嚇得也連忙將手裡的拉杆丟了。
沒有大黑貓。
只有摔開的行李箱,一堆散發著腐爛和泥土味道的骸骨,以及稀爛的衣服碎片。
其中有一個明顯屬於人類的頭骨,還帶著稀稀拉拉的頭髮。
貓群拉長著嗓子,發出「喵喵」的尖叫,在校友的尖叫和驅趕聲中,沖向這些骸骨。
5
我在校會議室坐了不知道多久。
從最開始班導對我進行慰問,到校醫對我進行心理輔導。
再到後來,警察終究是來了。
我努力地解釋,真不知道那具腐爛的骸骨是怎麼裝進我行李箱的。
明明我放進去的就是電腦、衣服、充電器這些。
還有那些貓,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跟著我。
我好像有了幻覺,看到了一隻大黑貓……
那個中年警察卻朝我笑了笑:「知道不是你。」
「那具骸骨是剛從地里挖出來的,是二十年前 9 棟 307 室失蹤的那四個男生之一。」
「失蹤?」我聽著詫異。
劉清清不是說都慘死了嗎?
怎麼是失蹤?
二十年前的骸骨,怎麼就悄無聲息地跑我行李箱裡了?
中年警察沒有解釋太多,只是朝我道:「我們現在想聽一下,那晚劉清清跟你們講的那個鬼故事。」
還講?
講過故事的劉清清死了!
查出資料的陳美琪也死了!
聽故事的我和徐風雅也被這怪事纏身。
中年警察忙道:「你別怕,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鬼。」
「不只是你要說,徐風雅也要說的。」
「你說完後,就可以回去上課了。」
還要上課,那就是不讓我回家。
也是,一具二十年前失蹤人員的骸骨出現在我行李箱裡,怎麼可能放我回去。
我只得按著記憶,將那故事再講一遍。
這種有關學校的鬼故事,每個學校都有。
不是醫院,就是墳場。
劉清清可能就是偶然知道了 9 棟 307 室江珊的事情,特意拿出來噁心我的。
她編故事的水準不行,主要是講江珊死得多慘。
沒有其他的前因後果。
講的時候,那中年警察旁邊的年輕警察還打開了錄音筆。
等我講完後,他又朝我道:「可以麻煩你再講一遍嗎?」
我指了指錄音筆。
沒想到年輕警察又拿出了一隻,示意我接著講。
我只得再講了一次。
可他又讓我講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一直到我講到第七次,幾乎帶著報復性地瞪著那中年警察。
按劉清清描述的江珊死時的慘狀,以及語氣幽幽地說著:「死的那位學姐,也叫江珊,右眼底和你一樣,有顆淚痣。」
或許是我真的有點崩潰了,那年輕警察看著我右眼,嚇得錄音筆都掉了。
那中年警察這才滿意,示意年輕警察把筆錄給我簽字。
告訴我:「你正常上課,不要離開學校,你父母那邊已經讓學校通知了,會安排一個學姐和你同住,照顧你的。」
這是要監視我?
6
我雙腳發軟地走出會議室。
等在外面的班導把手機給我,讓我給我爸媽報個平安。
他們急得不行,但卻讓我相信學校,相信警察,說他們在來的路上了。
校領導安排了一個叫齊悅的學姐,帶我去研究生宿舍。
路上她不時地看我,眼裡帶著好奇和疑惑。
卻又沒多說什麼,只是告訴我。
原本的行李已經讓人搬過來了,讓我安心住在這裡就行了,她會陪著我的。
可怎麼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