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暮微光完整後續

2025-07-08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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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女人,卻穿成侯府最沒用的侯爺。

原主縱容繼室陷害原配生的大女兒,將小小的孩子送到外莊過苦日子。

等大女兒回來,又搶她的婚約給二女兒。

二女兒被虐待,他屁都沒放一個。

三女兒被陷害,他乾脆將人嫁給了施暴者。

四女兒被逼迫,他呵斥女兒離間姐妹情。

小兒子在外面胡作非為,他知道行動了。

卻助紂為虐,又把受害者敲打了一頓。

他做的事樁樁件件都是奔著滅侯府滿門去的。

最終,他也遭了報應。

真心疼愛的小兒子不是他親生的。

幾個女兒死的死,離心的離心。

最後被當了皇后的大女兒滅掉滿門。

如今我穿過來,打算勵精圖治,好好當爹。

不過身為女人,我不太想睡女人。

所以乾脆地告訴了我的一妻三妾。

「老爺我確診不舉,你們看看,該怎麼辦?」

01

原主的一妻三妾很慌。

但慌了一下,就各自開始表演。

繼妻宋氏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口茶,看著另外三個小妾。

她是正室夫人,沒有被趕出府的道理。

她篤定我這話是對三個小妾說的。

趙姨娘老實本分,是繼妻宋氏的人。

她立刻跪下表忠心,表示自己此生絕不背主,絕不離開侯府。

她生了三小姐,自知沒有兒子,便只能依靠大夫人宋氏,連帶著她女兒三小姐都是宋氏女兒二小姐的打手。

她是個老實的糊塗蛋。

羅姨娘拿出帕子嬌嬌柔柔地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水,哀聲說自己絕不會離開。

羅姨娘是原主自己看中的良家子,和原主風花雪月甜言蜜語騙到手後,便丟在後院不管了。

羅姨娘空有美貌,卻無心機,生了四小姐,在後宅被整治得很慘。

最後還是在原配所生的大小姐的幫助下,醒悟過來,逃脫了侯府的牢籠。

胡姨娘嬌俏地走到我身邊,一股香脂的味道先竄入我鼻子。

她年紀最輕,媚眼如絲,一舉一動皆透著風情,唇角含笑,語調甜膩地開口。

「老爺慣會哄人,前幾日您還在妾身上使力氣,今日就說自己不行了,妾身不信,您讓妾試試。」

她熱情奔放,很會撩人。

是原主最寵愛的妾室。

不過,她不愛原主。

她本是青樓藝伎,被人買下送給原主,其實早有心上人,原主的綠帽子就是她給戴的。

她偷漢子生下整個侯府唯一的兒子。

仗著原主的寵愛和有兒子傍身,跟大夫人宋氏打擂台,沒少氣宋氏。

不過,這些我都不打算追究。

畢竟,我不是原主,沒那麼共情他。

他在整個侯府是最沒用,卻過得最好的。

娶了有錢原配後,又偷情繼妻宋氏。

將原配氣死,百日喪期剛過,就將宋氏迎進門。

面對大女兒他心懷愧疚,解決法子是縱容宋氏將大女兒送去郊外的莊子,眼不見心不煩,讓大女兒差點兒死在那裡。

後來,大女兒回來,他又搶原配為大女兒定下的婚約給二女兒。

但你要說他有多愛二女兒吧,又不是。

二女兒如願嫁人之後,她的夫君看到光彩奪目的大女兒,又後悔了,對她百般虐待。

原主作為父親,卻連屁也沒放一個。

三女兒陷害大女兒,反被大女兒設計,被人玷污。

他作為父親,第一反應是三女兒有辱門風,自欺欺人地將三女兒嫁給了強姦犯,偽造出合家歡。

三女兒的生母趙姨娘以死相逼,上吊自盡。

他嫌她晦氣,命人草草下葬。

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老妾,死後只得到一張破席。

四女兒被二女兒逼迫去謀害大女兒。

他什麼也不知道。

對四女兒的求助,他不耐煩地呵斥,說四女兒挑撥離間,罔顧姐妹情分。

萬幸,大女兒手下留情,言語敲打了一番四女兒,讓四女兒投誠她,兩人聯手反設計了二女兒。

最後,四女兒被宋氏嫁給一個兄弟姐妹眾多的窮秀才。

過上了侍奉公婆、伺候丈夫、忍耐小姑、被小叔子覬覦、被大姑姐扇耳光的日子。

如此,已經算是幾個女兒里能夠善終的了。

對唯一的小兒子,雖是戴綠帽生的。

但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按理應該當做家族繼承人好好培養吧。

結果,小兒子哭鬧了幾天,他就一片慈父心腸,不再讓他扎馬步、練武術。

小兒子小小年紀就毆打私塾先生,鬥雞走狗,不學無術,整日與一群紈絝廝混,成了有名的膏粱子弟。

最後,大女兒揭穿小兒子是奸生子。

他提劍殺了胡姨娘和小兒子。

自己也被氣得中風,癱在床上等死。

這一家子你害我,我害你。

鬥來鬥去,像是養蠱。

大女兒最後看似贏了,成了皇后。

但沒幾年,皇帝被刺殺失憶,忘了她,為了別的女人將她賜死。

等恢復記憶後,一邊深情悼念她,一邊又養了個和她一模一樣的替身。

難評!

02

如今,我成了侯府權力最高的侯爺。

我打算好好當爹,好好做一番事業。

第一步便是解決後宅複雜的問題。

一個男人有四個妻妾,根本應付不過來。

再者,我知道這幾個女人各有各的打算。

以前沒有選擇,她們只能在小小的宅院裡爭搶有限的資源,如今有了選擇,我想看看她們會不會走出去,走出一片新天地。

我漫不經心地推開黏在我身上的胡姨娘,開口道:

「本侯說的是真話,你們中誰若想離開侯府,可自行離開,可帶走自己的孩子,也可不帶。」

「今日離開,本侯贈送五百兩安置費,明日離開,贈送四百兩。」

「後日離開贈送三百兩,依此類推,你們好好想想。」

眾人譁然。

宋氏大驚。

「侯爺!怎可如此?」

「你也一樣,你若想離開,本侯給你放妻書,可自行婚嫁,但你只能帶走自己的東西。」

宋氏面色慘白。

原主當初沒有娶她的原因,就是因為她窮。

她若離開,除了自己的那一點兒東西,什麼都拿不走。

宋氏容色冰冷,不敢再說話,只一雙眸子陰寒地在幾個妾室身上盯來盯去。

趙姨娘垂下眸去。

羅姨娘神色掙扎。

只有胡姨娘蠢蠢欲動。

她不理會宋氏,開口試探:「侯爺,您說的是真的?」

我命管家去取銀子,銀票和銀子往廳堂里一擺,那感覺立刻不一樣了。

胡姨娘立刻扭著身子笑。

「爺,您別考驗妾身了,您明知道妾身這輩子都離不開爺,偏要這樣傷妾身的心。」

嘴甜心毒。

我啥時候能修煉成這樣。

我示意她跟我進內室。

胡姨娘得意地給了宋氏一個挑釁的眼神,扭著腰肢得意地跟我進去了。

進去之後,我平靜道:「今天帶上你兒子走,我不追究你給我戴綠帽子的事情,不然……」

胡姨娘臉色大變。

「爺,您從哪裡聽的,定是大娘子誣陷……」

我打斷她。

「你再多說一個字,就滴血驗親。」

胡姨娘面色紅紅白白。

她噗通一聲跪下,眼淚說來就來,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驗就驗,妾身身正不怕影子斜,若驗出來成兒不是您的種,妾身一頭碰死在這裡。」

這演技……

不死到臨頭絕不露餡的定力……

難怪戲份多,快到大結局才完蛋。

我幽幽一嘆。

「姦夫叫馬文忠,是個窮酸書生,連秀才都沒考上,你們藉口買衣服,在成衣鋪子裡顛鸞倒鳳……」

「侯爺……」胡姨娘驚恐。

我淡淡道:

「現在立刻馬上走,我給你三天時間逃命,三天後,我會派人追殺你。」

「你要跑得不夠遠,被我追上……哼哼,就怪自己命不好吧,從現在開始計時。」

胡姨娘不敢暈,也不敢哭了。

她急忙爬起來。

「妾身謝老爺不殺之恩,妾這就去了,老爺保重,妾會永遠記得您的好。」

她哭哭啼啼,仿佛傷心欲絕,腳下卻一步也不慢。

我:「……」

真敬業啊!

我叫住她,「把銀票、身契拿上。」

她訝異了一下,伸手接過五百兩銀票和身契,勉強笑了一下,頭也不回地走了。

管家跟了出去,不多時來報。

「老爺,胡姨娘帶著少爺走了,咱們要不要追?」

宋氏大急。

「那狐媚子走就走了,不能讓她帶走成兒。」

03

我抬抬手,壓下滿室慌亂。

眾人的目光立刻看向我。

我淡淡道:

「本侯連成兒都不要了,是真心放你們走,你們兩個呢,考慮得怎樣?」

「本侯答應你們,就算你們離開侯府,女兒的姻緣本侯也會放在心上。」

「你們若不想離開,也沒關係,但本侯身子的確不中用了,恐怕以後你們只能獨守空房,到時切莫生怨。」

最終,羅姨娘站了出來。

她眼睛紅了,卻努力克制著不讓眼淚流出來。

「妾身想離開,請侯爺放妾身走,妾願侯爺前程似錦,風華再現,以後鴛鴦各飛,莫記前緣。」

我心裡忽然升起一絲悵然。

可能這幾個姨娘里,羅姨娘是最純粹的,最戀愛腦的。

她因著心悅原主,便捨棄了良家子的身份,甘願做妾。

此舉讓父母蒙羞,她的爹娘與她斷了聯繫,兄弟姐妹相見裝作不識。

可惜,短短几年,鴛盟破碎,她的痴情成了原主的負累。

她受宋氏磋磨,女兒也被宋氏打壓,她想求原主幫一幫女兒,卻被原主說不夠貞靜柔順。

女兒被強迫嫁給窮秀才,日子過得不好。

她只能天天繡帕子,補貼女兒。

母女兩個被迫養活著女婿一大家子,還要被嫌棄四女兒是庶女出身,天生卑賤。

我叫住她,覺得原主非常欠她一個道歉。

今日若不道歉,恐怕她一輩子都無法釋懷。

「雪娘,是我對不住你,當初你是良家子,被我騙了才來做妾。」

「當初我騙你說未曾娶妻,還強行奪了你的貞潔,讓你走投無路,是我對不起你在先。」

「看到你在後院過得委屈,我說你不夠聽話,才受此磋磨。」

「其實,錯不在你,在我,是我無用,只想家和萬事興,不管到底是誰受了委屈。」

「今日放你出去,是希望你好好過日子,我這樣一個薄情寡義之人害你虛度幾年時光,為我傷心片刻都不值得。」

「願你離開之後,重梳蟬鬢,再展歡顏,若遇到任何難處都可來找我,女兒的事我也會放在心上。」

我給了羅姨娘八百兩銀票。

看得宋氏臉色都青了。

但我不管,我希望羅姨娘過得好。

羅姨娘驚愕地看著我,仿佛不認得。

片刻後,她微張著嘴巴。

「侯爺……你?」

「去吧。」

她好像知道了什麼。

只要愛過,便不會認不出對方的靈魂。

我閉上眸子,恢復了那副冷清模樣,讓人迅速帶走了羅姨娘。

羅姨娘渾渾噩噩地帶著四女兒走了。

如今只剩下宋氏和趙姨娘。

趙姨娘垂眸不看我,一副不聽、不看、不參與的樣子。

她原本就是宋氏的丫鬟。

宋氏知道自己無法再生孩子後,便將自己的丫鬟送給原主,希望原主消消氣。

有了第一個妾,便有了第二個、第三個。

整個楚家就成了一個養蠱場。

宋氏冷笑道:「老爺今日好大方,將半年的花銷都送了出去,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不想過,你也可以走。」我冷冷開口。

宋氏被噎住。

但我趕走了羅姨娘和胡姨娘。

如今偌大的侯府只剩下她和趙姨娘。

趙姨娘又是她的人,萬事以她為先,她明顯高興,便不想計較我的氣話。

我覺得該給她上點眼藥。

04

我對趙姨娘道:「你既然不想走,就住在秋蟬院,另開一道門,以後如無本侯允許,不得到侯府來,每月來本侯這裡支取十兩銀子過活。」

趙姨娘是個老實的糊塗蛋。

我很擔心把五百兩給她,她轉手就能將錢交給宋氏。

自己老老實實當奴婢就算了,還要押著自己女兒給宋氏的女兒當奴婢。

結果壞事沒少干,好處沒落到,黑鍋沒少背,死得最悽慘。

真是愛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的典型。

若讓她到侯府來,她每天都能給宋氏干不完的活兒。

趙姨娘顯然愣住了。

她囁嚅著嘴唇,想說話。

我不想聽,乾脆利索道:「去吧,以後除了來本侯這裡拿錢,不得出現在侯府任何地方,就算是夫人也不能讓你來,聽到了嗎?」

趙姨娘傷心了。

她捂著臉不敢置信地問。

「妾身做錯了什麼,妾身到底做錯了什麼。」

我靜靜地看著。

聽說奴隸剛被解放的時候,很恐懼。

他會以為自己被主人拋棄,很努力地想要將鎖住自己的鐵鏈重新遞迴主人的手中。

但只要他品嘗過自己當家做主的滋味,就會鄙視過去的自己,仇視曾經的主人,羞於提起過去。

她在第一階段。

我會耐心等。

趙姨娘被監督著往秋蟬院搬家。

管家得了吩咐,等她搬完家後,就在秋蟬院和侯府之間砌一道牆,再在秋蟬院面向大街的方向開一個門。

以後趙姨娘若想來侯府,必須走侯府正門。

忙完這一切,我累得夠嗆。

宋氏殷勤地為我添茶,笑吟吟地看著我。

「老爺今天整這些是做什麼?以後這侯府可就空了,只剩下您和妾身了。」

她在美什麼?

我頓悟。

她覺得自己苦盡甘來,終於可以和我過二人世界了。

我立刻給她潑了一盆冷水。

「準備馬車,本侯親自去將大女兒接回來。」

宋氏傻眼了。

茶杯倏然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老爺,您說什麼?」

05

我沒工夫解釋。

書中此時,大女兒楚晚晴生了一場病,許久未好。

莊子裡的人說她得的是瘟疫,將她關在柴房裡自生自滅。

她沒死,靈魂穿越了三千世界。

醒來後,便成了驚才絕艷的大小姐,帶著一身光芒殺了回來。

但我總覺得,那時候回來的她還是她嗎?

我騎馬飛馳而去。

等到了莊子上,發現她正被幾個人往柴房裡拖。

我立刻喝住那幾人,將小小的姑娘抱在懷裡。

她瘦得要命,一張小臉蠟黃,長久沒喝水,嘴唇起了一片一片的干皮。

看到我,她眼神波動了一下,但很快,眸中流露出一股死寂。

她不信任原主。

她不覺得原主是來救她的。

她的直覺很對。

可我不是原主……

我抱起她,溫聲道:「放心,有我在,你好好休息,醒來一切都好了。」

她閉上眼睛,但眼珠子亂動,顯然不敢睡,但又不敢不聽話,便閉眸假寐。

我將她抱回屋裡,命人去請大夫。

這偏僻的地方只有一個赤腳大夫,他氣喘吁吁地過來,診脈看病,留了藥。

有僕婦去煎了藥過來。

我喂她喝下,藥勁上來,她沒撐住,睡了過去。

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到了第二天,宋氏趕來了。

她看著滿院子戰戰兢兢的僕人,一臉寒霜的我,以及剛剛醒來一臉防備的楚晚晴,冷聲道:

「病了也不知道打發人去家裡報個信,故意弄出這麼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這繼母苛待了你?年紀輕輕,倒是滿腹心機。」

宋氏身後露出一個裝扮得粉雕玉琢的小丫頭。

這是宋氏的女兒楚嫣然。

她生得白嫩乖巧,圓溜溜的眼睛盯著一臉病容的楚晚晴,嬌聲道:

「娘,她是誰啊?黑黑瘦瘦看起來好醜,咱家有這麼丑的親戚嗎?」

楚晚晴垂眸不語,一雙拳頭握得緊緊地,滿腔恨意從暴起的青筋上明明白白透了出來。

我嗤笑一聲,溫聲道:「嫣然過來。」

楚嫣然不疑有他。

她乳燕投林一般地撲進我懷裡,甜甜地笑:「爹爹……」

我驟然變臉,一把捏住她手腕,撈起戒尺,狠狠給她手上來了一下。

楚嫣然嗷地尖叫一聲,白皙的掌心立刻腫了起來。

「爹爹,你幹嘛打我?」

宋氏慌得立刻起身過來。

我淡淡道:「我只打十下,你走一步我就多打一下,走十步我就多打十下。」

「老爺!」宋氏急得雙目赤紅。

我緊緊攥住楚嫣然的手,乾脆利落地抽了十二下,因為宋氏走了兩步。

楚嫣然哭得滿臉通紅,再無儀態。

我淡淡道:「哭得這麼丑,這是誰家的醜丫頭?原來是我家的啊!」

楚嫣然呆住,不敢置信地看著我,又急忙跑到宋氏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宋氏怒了。

「老爺,你這幾日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當真要為楚晚晴出氣?別忘了你當初是怎麼對她娘的。」

這是原主和宋氏共同的秘密。

當年,原主家族落魄,偌大的侯府傳到他這一代,只剩爵位,並無財富,想要上下打點尋個合適的職位都困難。

所以捨棄了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宋氏,求娶了家財萬貫的劉氏。

可惜,他是既要又要的性子。

得了嬌妻,又想要青梅。

劉氏和宋氏前後懷孕,生了女兒。

如此過了幾年。

楚嫣然年歲漸長,宋氏不甘再當個外室。

便趁著劉氏又有身孕時,設計讓劉氏撞破了她和原主的姦情。

劉氏大受刺激,難產血崩,一屍兩命。

對外卻說劉氏胎位不正,才遭此橫禍。

還說劉氏死前留了遺言,讓原主迎娶宋氏,以便照顧楚晚晴。

這是宋氏和原主共同的秘密。

如今我性情大變,她拿這件事情要挾,想讓我和她在同一立場。

可我不能如她的意。

06

我抬眸看她:「我沒忘,正好你們兩個也都大了,該將這件事情告訴你們……」

「老爺!!!」宋氏厲聲阻止,眼眸中是無法遮掩的恐懼和驚悚。

她在害怕這件事情一旦說出去,將再也無法在女兒心中維持形象;更害怕她的女兒受影響,失去好的前程。

書中,楚嫣然和楚晚晴彼此爭鬥,都是為了護著自己的娘。

楚嫣然以為自己娘是無辜的,即便後來知道她娘不無辜,也已經下定決心一條道走到黑。

至於楚晚晴,她為自己的娘親報仇天經地義。

但現在故事才剛開始,乾脆將一切都攤開來,知道真相後,每個人都有重新抉擇的機會。

惡毒女配可以選擇不惡毒。

大女主也未必要走一條布滿荊棘的路。

我沒有理會宋氏,用平緩的語氣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一一講清楚。

宋氏的臉一寸寸灰敗,從剛開始的氣急敗壞,漸漸變得麻木,又面帶嘲諷。

楚嫣然的天則似乎塌了。

她看看宋氏,看看我,再看看楚晚晴,滿臉迷茫。

在她的認知里,是楚晚晴的娘親劉氏以錢壓人,搶走了她的父親,害她不得不和母親當了多年的私生女和外室。

這是她記憶中最恥辱的事。

所以一到侯府,就忌恨楚晚晴,打壓她,欺辱她,嘲諷她,以此一點點洗去自己內心的恥辱。

現在驟然有人告訴她,一切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她恨錯了人,怨錯了人。

她的父親母親才是那個算計富家女的醜惡之人。

她的心靈被擊垮,捂著紅腫的手似乎都忘了疼。

楚晚晴則目光噴火地在我和宋氏的臉上滑來滑去。

她想恨我,想恨宋氏。

可她又想到自己只是個弱女子,無權無勢。

知道真相似乎也於事無補,反而讓自己的處境更加危險。

她扭過頭,掩去眸中怒色,換上了一臉哀怨,眼淚珠子滾滾落下,一副傷心不已的模樣。

宋氏眼眶紅紅。

但只一瞬,她便冷笑道:

「老爺今日性情大變,將這些往事都說了出來,是想置我於死地?」

「我的確設計坑了劉氏,但這難道不是你樂見的?」

「你想納妾,還想貪了劉氏的嫁妝,卻不敢明說,便讓我衝鋒陷陣。」

「現在你又都推到我頭上,你算什麼男人?」

她一個茶杯重重砸了過來。

我躲了一下。

茶杯落在地上,摔成碎渣。

這女人,她想謀殺親夫啊!!!

宋氏站起來,拉過茫然的楚嫣然,演都不演了。

「楚晚晴,一切的確如侯爺所說,可那又如何?

「我沒給你娘下毒,沒推她,沒碰她,是她自己不爭氣。

「不過看了一齣戲,便將自己活活氣死了。」

「哪條王法都管不著我,你知道了真相,又能將我怎樣?」

「你想讓我壞了名聲,那你就好好想想,把自己爹娘都狀告進去的不孝女又能有什麼好下場!」

她帶著楚嫣然揚長而去。

07

楚晚晴憤怒地看著她囂張離去的背影,又茫然地看向我。

我點頭。

「的確如此,她道德有瑕疵,可在律法上是無罪的。」

眾人可以譴責她,卻無法定她的罪。

至於虐待楚晚晴?

說出去也不過被人嘲諷幾句罷了。

畢竟她是楚晚晴的繼母,孝道大於天。

「不公平,這不公平。」

她憤怒地喊,此時完全忘了那些自保之道。

的確不公平。

所以我開口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她抬眸,怒視著我,恨不能將我生吞活剝,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此時的她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十三歲小姑娘。

沒有經歷過大千世界的穿越,不會醫術、蠱術、毒術、相術,也沒有深邃的思想。

她只是一張畫滿了苦難的紙,茫然又無措。

我抬頭,開口。

「你想弄死我?也好,有想法總歸是好事。」

「不如我幫你分析分析弄死我的後果,你再想想該怎麼做。」

「今日來之前,我已經遣散家中姨娘,將侯府唯一男丁楚飛成逐出家門。」

「羅雪娘帶走了老四,如今侯府只剩下三個女兒,並無男丁。」

「若我死了,侯府爵位無人繼承,按律當從我的兄弟子嗣中過繼一個繼承爵位。可我無旁支兄弟,這爵位會被朝廷收回。」

「屆時,你將不是永平侯的女兒,而是一個普通落魄貴族之女。」

「你的婚事會落在宋氏之手,她讓你嫁誰,你便要嫁誰。」

「她想將你賣進青樓也不過被人唾罵幾句不要臉,僅此而已。」

楚晚晴厲聲開口。

「我先殺她,再殺你。」

「如何殺?」

我語調平靜,帶著一絲悲憫。

她若真有那本事,不至於被困在這莊子上,病得連個大夫都請不來。

楚晚晴緊咬著下唇,眼淚汩汩流下。

她很瘦弱,像一隻柔弱的小樹苗。

我說話的語氣情不自禁軟了下來。

「我若是你,便將報仇的事情不如先放一放。」

「先想法子學些本事,走到更高更遠處,慢慢積蓄力量。」

「等到將來有一日,再回過頭來慢慢收拾曾經的敵人。」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你若想吃掉小魚,最好的法子不是自己還是一條小魚的時候和對方硬碰硬。」

「而是蟄伏起來,慢慢讓自己變成一條大魚,再一口將對方吞下。」

「你若覺得這法子不錯,便跟我先離開這裡再說。」

楚晚晴慢慢地平復下來。

良久,她緩緩抬起頭,疑惑地問:「您……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還真不好回答。

我也不知道我一個女人為什麼會穿到一個男人身上,還要給別人當爹?

我撐著椅子站起,無奈道:

「我閒得。」

08

我和楚晚晴在莊子上待了三日。

留下少數幾個曾經對楚晚晴照拂幫助過的僕人,給了他們賞賜,讓他們好生照看莊子。

又將莊子上的刁奴送官的送官,驅趕的驅趕。

楚晚晴對一個三十多歲的叫做趙嫂子的女人格外憤恨。

因為趙嫂子曾扇她耳光,潑她冷水,苛待她吃食,還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勾搭管事,將她當做狗一樣對待。

楚晚晴恨毒了趙嫂子。

她狠狠給了趙嫂子幾耳光,又將她的頭按在水缸里,看她窒息又拚命的呼吸,嗆水咳得驚天動地,眼眸中是一種深沉的凌虐的快感。

她惡狠狠地在趙嫂子耳邊道:

「我要將你賣進青樓,要讓你爛在那裡,永世不得翻身。」

趙嫂子驚恐至極,拚命磕頭,頭上都磕出了血。

我的心沉了一下。

原文中也有這一段。

楚晚晴得勢之後,暫時處置不了宋氏母女,便先處理了莊子上曾經虐待自己的人。

趙嫂子的下場是賣進青樓,其後再無任何描述。

那時,我讀這一段便覺得不爽。

一個女性懲治另一個女性的手段是毀掉她的清白,作踐她的軀體,對她從心到身的凌虐。

這就像一個被拐賣給山溝家暴男的女性,她重生後,將拐賣自己的壞人又重新賣給了山溝溝里的施暴男。

仿佛將害了自己的人送到更壞的人的手裡,那就是報仇了。

可事實上,不能因為壞人更壞、更惡、更能震懾懲治別的壞人,就認為這樣做天經地義。

青樓在這裡的角色和那個施暴男沒有任何不同。

所以,我從不認為將一個女性販賣到青樓是一種正常的報復手段。

我們可以將罪犯送進監牢,但絕不該送進青樓。

我開口制止了楚晚晴,命人直接將趙嫂子送官,是是非非自有官府定論。

楚晚晴看向我,抿著唇不說話。

我和她之間沒有信任基礎,她大概以為我在否定她。

我淡淡道:「手握權力的感覺怎樣,爽嗎?」

她遲疑片刻,點點頭。

我又道:「那你知道我剛才為什麼要制止你?」

她搖搖頭。

我嘆道:

「你是女子,最知道如何將一個女子摧毀。」

「所以,你更該管住自己,不要讓自己內心的惡溢了出來。」

「你才出地獄,不應該變成他人的地獄。」

內心真正強大的人,是控制和善用自己手中的權力,而不是肆無忌憚地滿足自己的私慾,為所欲為。

但我不會責怪她,她走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

這裡很多人認同的都是這一套邏輯。

沒有人教她,我會慢慢給她講道理。

她會一點點地變成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09

我帶著楚晚晴回了侯府,做的第二件事,便是清點楚晚晴的母親劉氏的嫁妝。

當年原主貪了多少,就給楚晚晴還回去多少。

宋氏鐵青著臉,將我拉到僻靜處,崩潰質問:

「你到底要怎樣?你難道真的一點兒也不給我們母女留活路?離開那些嫁妝,侯府連兩個月都撐不過去,你非要把這個家毀了才行嗎?」

宋氏雖然窮苦出身。

但她在打理庶務上盡心盡力。

這些年沒將劉氏的嫁妝發揚光大,但也能做到收支平衡。

她說侯府撐不過兩個月,那應該是真撐不下去。

「我會想法子,不過要想像從前那般奢靡,怕是不能了,你心裡有個底。」

我轉身離開。

宋氏卻驀地猛然將我一推。

我一跤跌進一間屋子,門從外面被鎖上。

宋氏的聲音陰惻惻地傳來。

「楚旭,你不仁,休怪我不義,是你逼我的。」

沒多久,門外響起了一陣和尚誦經的聲音。

而我的頭很快疼了起來。

體內仿佛有東西在覺醒。

我猛然間意識到兩件事情:

一個是,宋氏早就察覺出來我不是真正的楚旭,之前我沒有傷害她的利益,她便按兵不動。

現在我要收回嫁妝,她便開始著手對付我。

另一個是,楚旭似乎沒死,他還潛藏在我體內,正伺機而動,將我從他的身體里踢出去。

那我會去哪裡?

是被這些和尚超度,還是回到自己的身體?

沒人說得准。

我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我現在要做的是找到讓楚旭害怕的東西,讓他覺得就算活了過來,還不如死了。

我腦中靈光一閃。

從屋子裡找了一把剪刀,對準了自己下面,嗤笑一聲道:

「小老弟,你聽好哈,我只說一遍,除非你一下子就弄死我。」

「不然,只要我發現你想回來,我就立刻自宮,就算你活了過來,這輩子也只能做太監。」

10

我的內心深處似乎傳來一聲嘶吼。

我繼續冷笑一聲道:

「你也別覺得沒人知道,我會脫掉褲子去大門外面溜達幾圈,保證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太監。」

「我還會劃花你的臉,讓你又丑又殘地活在這世上。」

我握住剪刀,靜靜地等著。

很久很久,那種來自另一個靈魂的不甘心徹底淡了下去。

我鬆了一口氣,渾身上下冷汗淋漓。

驀地,我聽到了一個很輕的疑惑的聲音。

「你剛才是在跟誰說話?」

我抬頭,看到了楚晚晴。

她的眼眸驚疑不定,嘴唇微張,欲言又止。

我有些脫力地放下剪刀。

「你怎麼在這裡?」

楚晚晴垂眸。

「我看到繼母叫你過來,有點不放心,便跟了上來,悄悄藏在這裡。」

哦。

那她就是看完了我所有的表演才出聲的。

怪沉得住氣。

我平靜道:

「你希望誰是你的父親,我?還是他?」

楚晚晴面色發白,唇角翕動,身體微微顫抖,眼眸中滿是掙扎痛苦。

這是一個非常非常殘忍的問題。

原主是她真正的父親,但他不愛她。

我不是她父親,但我救了她性命,幫她奪回母親的嫁妝,我對她有恩。

她是選擇做一個純孝之人,還是選擇做一個感恩的人?

我靜靜地等著。

良久,她垂下眸去,輕聲道:

「我只有您一個父親,從來沒有第二個。」

她做出抉擇,選擇了我。

也選擇了反抗父權。

在這個以孝治天下的時代,她沒有經歷過三千世界的廝殺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想必很難。

但自救者天救。

總有一天,她會感激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

我和她砸開窗戶,翻了出去,找到管家,命人將宋氏抓了過來。

宋氏被抓來的時候,很不服氣。

「老爺中了邪,我是在替他驅邪,這有什麼錯?你根本就不是侯爺,他是假的,是假貨。」

眾人驚疑不定地看著我。

我嗤笑一聲,擺擺手,命人將她關進了祠堂。

管家遲疑了一下,還是堅定不移地執行了我的命令。

我的確是假貨。

可誰敢質疑?

奴告主,先打五十大板。

妻告夫,徒兩年。

這就是這個時代賦予男人的權力。

就算原主那樣一個蠢貨,也可以因為時代的庇佑在府中作威作福。

我看著楚晚晴,告訴她一個道理。

「宋氏是壓在你頭上的一座山,可在我這裡,她卻輕易就倒下了。」

「好好想想,你該怎麼才能變成一條大魚。」

11

沒了宋氏阻攔,嫁妝很快清點出來,那些送人的,或者賣掉的都折成了銀兩。

楚晚晴一下子成了小富婆。

她拿著嫁妝單子,紅著眼睛,滿目感動。

她想了想,將嫁妝單子交到我手中。

「多謝爹爹,請您幫女兒先收著吧,等日後女兒需要用的時候,再從您這裡取。」

我的心驀地一軟。

她太善良了。

得到了一分善意,便想回報十分。

可惜,我不想教她這個。

「多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想問你幾個問題。你把東西給我的前提是什麼?」

楚晚晴明顯愣住。

「啊?女兒並未曾多想。」

我嘆一口氣。

「那你可要好好想一想,你將這麼一筆重大的財富給我,是篤定你原來的父親不會回來。」

「還篤定我永遠一如既往,不會改變,會一直善良。」

「你是在賭我的良心,賭我在多年後,享受了財富帶來的好處,依然願意把這些東西交給你。」

「你還在賭我的經營水平,賭我一定不會把你的家產敗光。」

「但良心是用來約束自己,而不是要求別人的。」

「我辛苦幫你將東西搶回來,你卻輕易就因為感動就將東西交出去。」

「我會很失望。」

「只有握在手中的,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一個人拿自己該得的東西不該有負罪感。」

楚晚晴神色變得鄭重,她躬身對我行了一禮。

「女兒多謝爹爹指點,爹爹的教誨女兒記住了。」

我拍拍她的肩膀,很欣慰。

她身上有一種窮孩子深深的「不配得感」。

潛意識裡認為自己是不值得被愛的,認為自己不配擁有好東西。

所以,別人隨手給的一塊糖,就能在心裡甜很久。

一句溫暖的話,就會為對方奉上真心。

一件漂亮而華貴的衣服,穿在身上仿佛渾身刺撓。

連路過高檔餐廳的門口,都會覺得走進那裡就是褻瀆。

明明喜歡上了一個很耀眼的人,卻第一時間將成為對方的伴侶這個選項劃掉。

因為覺得自己不好、不合格、不配。

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是這樣的。

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騙,遭了很多白眼,傷心過很多次,看了很多書,將自己打碎又重建,才漸漸明白。

我或許不會成為女王,不會光芒萬丈,不會覺得世間好物皆可為我所用。

但我會成為一個容器,允許萬物穿過自己。

允許過去醜小鴨一樣的自己存在。

也允許自己的確有很多不會。

允許自己有君子之誠,也有小人之心,有善的底色,也會偶有惡念。

也允許自己接受那些發生在身上的不好的事情。

接納它們,讓它們成為自己的一部分,塑造出強健的筋骨,機敏的洞察力,堅強的意志力,被打倒千千萬萬次,只要我不死,總會站起來的決心。

想明白這點,我依舊會羨慕別人,但我會立好榜樣,成為別人,超越別人,再看見別人,致敬別人。

12

忙完這些。

我去了祠堂。

宋氏正在虔誠地焚香拜佛。

裊裊煙氣中,她的神情莊重而虔誠。

可她求的是什麼呢?

我淡淡道:「求佛若有用,世上就該遍地佛寺。」

宋氏嗤之以鼻:「若沒用,剛才怎麼會困住你?」

「你什麼時候察覺我不是楚旭?」

「你一睜眼,我就知道你不是他。我和他相識了半輩子,他什麼樣我能不知道?只不過是懶得拆穿罷了。你若一直都好好的,我也不會和你撕破臉。說實話,你比他更得我心。」

「你不關心他去了哪裡?」

宋氏不言,只唇角勾起淡淡的嘲諷意味。

我忽然明白,她和楚旭之間那點情愛,早就在歲月的長河中消磨殆盡。

餘下的每一天,都不過是湊合過日子罷了。

她早就不在乎他的死活。

正如他也不在乎她的喜怒哀樂。

既如此,那就談正事吧。

「侯府如今已不需要主母,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我以戕害夫君的罪名,將你送進官府,你坐幾年牢;要麼,你自己主動去廟裡燒香拜佛十年,你選吧。」

宋氏冷笑,一副寒心至極的模樣。

「憑什麼,那些惡事是我一個人做下的?他也做了,若你要罰我,就也應該罰自己。」

我嘆道:「他已經遭到了懲罰,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回來,就算回來,我也有辦法讓他死,現在該你了。」

宋氏如遭雷擊。

她慘然一笑。

「為什麼啊?楚晚晴她爹不疼,娘早死,她就是個浮萍,你為什麼非要幫她,你也幫幫我,夫君,我從今後,改過自新還不好嗎?」

「我不僅僅是在幫她,還是在幫楚嫣然,你覺得楚嫣然跟著你,會得到什麼好下場?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她的確會嫁給五皇子,但成婚沒多久,她就被五皇子厭棄虐待,最後被勒死在後院。」

宋氏靠著搶人夫君,實現了階層跨越。

她走了一條捷徑,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便也想搶楚晚晴的婚約改變自己女兒的命運,一舉從權貴變成皇親國戚。

她若成功,才真是天理難容。

宋氏如遭雷擊。

「怎會?怎會如此?」

我平靜道:

「為什麼不能如此?你以為婚姻是什麼好東西?你嫁給楚旭就真的高枕無憂?」

「不一樣要討好夫君,安插妾室,生兒育女,操持庶務,和人鬥來鬥去。」

「你自己二十多歲做主母,日子過得尚且艱難。」

「你將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送進皇子府,她一無心機,二無手腕,如何在那裡生存下來?」

「楚晚晴的母親當年對趙賢妃有救命之恩,這些年,他們明知楚晚晴被養在莊子上,去看過她一眼嗎?」

「明明他們一句話就能改變她的命運,可他們關心過嗎?」

「他們那樣狼心狗肺,可你偏偏覺得這是好姻緣,要把自己的女兒送進虎狼窩。」

「富貴迷人眼,你把握得住嗎?有多大能力辦多大的事,不要妄想自己隨便使個壞就能得道升天,小心被人祭了天。」

「我給你一日工夫考慮,走是你最好的選擇。」

人需要塑造環境。

若環境不利,要麼離開不利的環境,要麼將不利因素清理掉。

我轉身離開。

驀地,身後響起宋氏無望的聲音。

「等等……我走,我去廟裡修行十年……十年後……十年後……」

十年後再說吧!

沒有人知道那時候會變成什麼樣子。

人只能走好腳下的路。

「你到底是誰?」宋氏問。

我平靜道:「我沒法兒告訴你,我只能說,我看過你們的故事,知道所有人的結局,離開是你最好的選擇,最起碼有命在。」

我沒法兒告訴她,我是個女人。

我叫做林素,是個缺少父愛的人。

成年後,我度過了一段非常長的醜小鴨時期。

後來,才慢慢學著自洽,學著接納自己,愛自己。

讀到這本小說的時候,我看到文中的姐妹爭衣服,爭名聲,爭男人,互相害來害去。

而那個本該有所作為的父親除了發怒、摔東西、罰人跪、抽人耳光、打人板子,什麼也不幹。

他的爵位是繼承的,錢財是剽竊老婆的,升官發財指望著嫁女兒來獲得。

他什麼都不做,卻是整個宅院最自在、最快樂、掌握著最高權力的人。

我當時很不忿。

這爹當得也太容易了。

吐槽過後,醒來我就成了他。

成為他的第一時間,我就覺得我該做點兒什麼,才能泄心頭的氣憤。

所以,我遣散了他的妾室,接回他的孩子,送走他的妻子。

他當不好爹,那就別當了。

他做不好人,那就做鬼。

13

送宋氏走那天,楚嫣然哭得撕心裂肺。

她憤怒地踢打著我,哭得面目猙獰。

我一邊感嘆這小姑娘真有勁,一邊將她攬在懷裡,輕撫她的後背。

她奮力掙扎。

「我恨你,我恨死你,你不是我爹,我沒有你這樣的爹,我要我真正的爹爹回來,我不要你。」

我就知道這府中無蠢人。

我的演技也沒有那麼好。

看吧,又一個把我看穿的。

但我沒理會她,而是繼續輕撫著她的後背,不讓她掙扎,等她哭累了,軟在我懷裡,我才溫聲道:

「你娘將大姐姐關在莊子多年,這是她應受的懲罰。」

「人做錯了事情,都該受到懲罰。」

「她主動去廟裡,是為了侯府的名聲,不使你們姐妹受影響。」

「她愛你才如此,她是愛你的,你不要辜負她。」

楚嫣然痛哭到差點兒閉過氣去。

這一日過得實在慌亂。

晚上。

我將三個女兒叫到一起。

大女兒楚晚晴沉穩端莊。

二女兒楚嫣然雙眼通紅。

三女兒楚月珍只有九歲,但已經很會察言觀色。

察覺到我們氣氛不對,她急忙縮在楚嫣然身後,一副受氣小丫鬟的做派。

我開口道:「說一說你們對今日事情的看法,晚晴你先說。」

楚晚晴想了幾點。

無外乎人做錯事要受懲罰,做人做事要存善念,有善心,不然必遭報應。

楚嫣然白了楚晚晴一眼,嘲諷道:「你娘倒是善,結果死得早。」

一句話讓氣氛劍拔弩張。

惡毒女配的戰鬥力真強啊。

我輕笑一聲,拿起戒尺,給了楚嫣然的手心一下。

我一般不講究體罰孩子,但今天我不想講究。

楚嫣然紅著眼睛怒斥。

「你偏心她,你就會偏心她。」

我被氣笑了:

「你被偏心了十幾年,才一天不被偏心就受不了了?」

「只許你口無遮攔,惡語傷人,不許父親管教,長姐生氣?」

「楚嫣然,你該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娘在時,處處以你為先。」

「現在她不在了,你該睜大眼睛看清楚你是個怎樣的人。」

「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你沒那麼聰明,沒那麼可愛,也沒那麼優秀。」

「你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閨閣小姐,與真正優秀的人比起來,你差得多。」

「你長姐不是你的仇人,你母親奪人錢財,欺壓幼女是錯的,所以她受罰,你怪不到你長姐頭上。」

「你三妹、四妹也不是你的丫鬟,你們別無二致都是我的女兒。」

「你若再以為自己高高在上,無故輕視旁人,就別怪為父用戒尺和你說話。」

楚嫣然如遭雷擊,待在那裡不能動彈,連氣似乎都喘不了了。

我沒理會她,而是看向楚晚晴道:

「你說得很對,但不全對,我想告訴你們的有三件事。」

「第一,你很善良,但你的善良該有鋒芒,該分對象,該看時間,而不是隨時隨地釋放善良。」

「善良到不維護自己的權益,那是懶,是蠢,是軟弱,是惡意滋長的土壤,絕不值得誇讚。」

「第二,人和屋子一樣,都要宜居。屋子不好,要打掃清理,人也是如此。」

「若你身邊都是不好的人,要麼走開,不要猶豫,要麼想法子趕走那些不好的人。」

「舒適的環境才能帶來好運,這就是為什麼我會趕走宋氏的原因。」

「第三,仔細想一想,我為什麼能趕走宋氏?」

「她比我優秀,比我聰明,為我生子,還勤儉持家,算是一個好主母。」

「可為什麼我還是能趕走她?你們仔細想想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大概將她們炸懵了。

楚晚晴若有所思。

楚嫣然氣得眼睛發紅,轉身便走。

楚月珍猶豫了一下,想要跟上去。

我叫住她,笑著從桌子上拿起一塊點心,遞到她的手裡,溫柔道:

「月珍今天好乖,知道多傾聽,少言語,是個聰明孩子,這是為父獎勵你的,等會兒把點心拎回去,和你姨娘一起吃。」

楚月珍驚奇地瞪大眼睛,乖巧地點頭。

我讓僕婦拎著食盒將她送回秋蟬院。

楚嫣然躲在角落看到這一幕,憤恨地跺了一下腳,哭著跑了。

氣吧,氣吧。

以後這樣的日子還很多,她要適應。

14

後面許多天,我忙得要命。

因為我發現孩子們需要學的東西很多。

楚晚晴十三年來完全是散養的。

唯一慶幸的是她偷偷跟著莊子裡一個讀書人學著認了字。

但其餘方面,完全不通。

楚嫣然則徒有虛名,實際上她並無才學。

琴棋書畫都只是樣子貨,閨閣小姐們互相吹捧出來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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