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在新婚夜被綁。
綁我的女子英姿颯爽,穿上屬於我的婚服,拍著我的臉說:
「妹妹放心,我只要今晚。」
我被堵住嘴,從日暮到天明。
第二天醒來的徐長風又羞又惱,發誓一定會抓到她為我報仇。
可他又被她的大膽熱辣吸引,不僅瞞著我留她在府,後來還任由她殺害我哥哥,欺辱我。
徐府一把大火讓我屍骨無存,可我卻重生回到聖上為我賜婚的那一天。
這一次,我選了那個從小與我不合的渾蛋太子。
1
再睜眼時,我跪在金殿上,入目皆是無塵的地面。
耳邊在一陣劇烈的嗡鳴後徹底變得清晰,我茫然地抬起頭,看清站在我身側的父親與哥哥,而眾朝臣注意到我莫名的動作,紛紛側視。
熟悉的場景驟然闖進我的眼睛,記憶瞬間回籠,我身子一抖,不可置信到幾乎要叫出聲來。
我,竟然重生了,回到了聖上為我賜婚的那一天。
高座之上,聖上慈眉善目地問詢:
「雖是為你賜婚,可也要問問你的意見。
「這樣吧,殿前這兩位兒郎,你更心悅誰?」
聽到這話,眾人都露出心領神會的笑意。
誰都知道,殿前這兩位兒郎,一位是我愛慕多年,早與我情投意合的徐長風,另一位則是跟我自小不合的太子沈昌意。
我會選誰,自然不必多說。
父親站在我身側,喜上眉梢,滿意地看著未來的郎婿。
而徐長風溫柔地看著我,他那般清冷自持的人,此時也不禁動容欣喜。
如此郎情妾意的場面,可我只覺得憤怒,上輩子的回憶湧進我腦海,全身都瘋狂叫囂著復仇。
眾目睽睽下,我掐緊手心的嫩肉,磕頭謝恩。
「謝陛下隆恩,臣女,心悅太子殿下。」
一時間,金殿上安靜得落針可聞。
2
殿前一直臭著張臉的沈昌意身子晃了晃,滿含著驚訝與不可思議看向我,兇狠得好像要衝上來把我撕了。
底下的朝臣交換著眼神,默默瞧著錯愕而臉色發白的徐長風。
誰都知道,雖說我爹是左相,我哥還當過太子伴讀,與太子關係好得能穿一條褲子。
可我與沈昌意卻一直不合,小時候還打過架。
我怎麼可能心悅沈昌意?
我爹一口老血差點沒有當場吐出來,嚇得「撲通」一聲跪下:「小女頑劣……」
聖上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暗暗看了眼太子,又隨即擺擺手和藹地笑道:
「無礙,朕年少時也愛與人玩笑,剛才的話不作數……」
我爹如蒙大赦,擦著虛汗連聲答應:「謝陛下隆恩,不降罪於小女,小女今日身體不適……」
我一言不發,眼睜睜看著沈昌意的臉由晴轉陰,然後越來越黑。
「等等!」
沈昌意陰著臉出聲,「金殿之上豈有戲言?一國儲君也是能用來玩笑的?」
我哥挑了挑眉,聖上頓時有些尷尬,朝臣們不知所措,而他不管不顧地朝我走來,好像要把跪著的我拉起來接賜婚聖旨。
我與沈昌意對視,看見他緊張的神情,突然想起上輩子被燒死後附在槐樹上當孤魂野鬼時看到的場景。
前塵種種湧入腦海,我只覺得身子一輕,眼前發黑。
我竟然直接在金殿上暈過去了。
3
再醒來時,我已經回到了孟府自己的屋子裡。
哥哥和爹娘都焦急地候在我床前,看到我悠悠轉醒才鬆了一口氣,趕忙吩咐醫師前來把脈,又讓侍女給我端茶送粥。
我這才知道,我昏了整整一天,現在都已經是半夜了。
京城人都覺著今天在金殿上我是被鬼上身了,而徐長風白天時已經來探望過我一回。
娘慈愛地摸了摸我的頭。
「沒事就好,金殿上說了胡話也不礙事,明日你爹再為你請旨賜婚。」
爹假裝哀愁地摸著鬍子:「為了家裡頑劣的小女,丟丟臉也不礙事。」
我哥笑著搖頭,卻聽見我下意識驚呼出聲:「不,我不要嫁給徐長風!」
「棠兒……這是出了什麼事?」
爹娘驚訝不已,而我含著淚光,一瞬間想將上輩子的事情全盤托出。
可下一刻,我就看見爹娘鬢邊的白髮,喉嚨頓時乾澀起來。
爹娘都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
上一世這個時候,他們安心將我託付給徐長風后便告老還鄉,回了雲城老家,自此不再過問朝政。
可後來,是我無能,知道哥哥死因後卻無人可靠,只得悄悄寫信給他們,請他們回京為哥哥報仇。
但是徐府大火,徐長風拋下我救了別人,我死的時候,還不知書信到沒到雲城。
可憐我爹娘為國操勞幾十載,白頭後兒女卻都死於非命,也不知上一世他們晚景有多淒楚。
我勉強地搖搖頭:「沒事,只是如今……女兒不能嫁給徐長風,爹爹千萬不要為我請旨。」
畢竟,我恨不得把他抽皮扒筋。
爹娘一頭霧水,而我看向我哥孟懷瑾,眨了眨眼,擠出輕鬆的笑。
「爹娘不必憂心,放心吧,哥哥也知道的!」
我哥瞪大眼睛,剛想問我他知道什麼,卻又在爹娘目光轉過來時表現得鎮定自若。
「嗯……棠兒已經與我說過了……」
爹娘半信半疑,不過最終還是答應了我。
他們走後,我哥敲我腦袋,恨鐵不成鋼:「說吧,又給你哥捅了什麼簍子?」
4
可是我終於忍不住委屈,撲到他懷裡失聲痛哭。
「哥哥,是我不好……」
我攥緊手,恨意和委屈都化作哭聲。
若不是我看錯了人,哥哥也不會在上一世被那對心虛的狗男女推下山崖,最後屍骨無存。
我哥被我的哭聲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一時手忙腳亂地安撫我,神色焦急。
「棠兒,到底受了什麼委屈?告訴哥哥,哥哥為你做主。」
我淚眼矇矓,抬頭恨恨地咬牙開口:「哥,接下來我說的事情,全都是真的,你一定要信我!這些事情,只能我們兩人知道。」
我哥怔了怔,嚴肅道:「我信你。」
5
上一世的大婚之夜,我被一個叫宋安嵐的女子綁了。
「你是誰!」
我驚恐地問道,那女子卻根本不答,她臉上戴著面具,只露出下巴,紅唇微揚。
她笑著拍我的臉:
「妹妹放心,我只想當你夫君一夜的娘子。」
我被堵著嘴,被她扒了婚服,拖到屏風後,眼睜睜看著她穿上我的衣裳,端坐在床上。
不多時,徐長風搖搖晃晃地走進來,帶著醉意。
徐長風想要挑開蓋頭,卻被一隻手止住,緊接著一條紅菱蒙住他的眼睛。
紅燭被風吹熄,帘子輕輕落下。
而我想要拚命大喊,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只能流淚。
後半夜,女子翻窗離去,還不忘留下一件自己的貼身衣物,而徐長風一無所知,沉沉睡去。
我的淚水早已經打濕衣襟,夜裡寒冷,我忘了自己是何時凍暈過去的。
只記得第二日醒來時,徐長風跪在我身前,滿臉是悔恨的淚水。
「棠兒,是我對不起你,竟然,竟然讓那放浪的女子……」
我看著徐長風撕碎了那件小衣,小衣上儼然繡著一個宋字。
明明是我的大婚夜,如今卻被一個莫名出現的江湖女子毀得一乾二淨。
「長風,我一定要抓住她。」
我哽咽不止,徐長風將我擁入懷中,發誓一定為我報仇。
他求我不要把這件事情說出去,我也自覺臉上無光,於是瞞了下來,安安心心地做起了徐家婦。
得嫁年少心儀之人,我本覺得人生幸福安寧。
縱然小姑和婆婆有些煩人,可是夫君對我細緻入微,我也不覺得委屈。
可我沒想到,這竟然是我厄運的開始,一路走來竟讓我家破人亡,葬身火海。
6
我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我哥。
剛開始,我哥有些驚訝,可是越聽到後面,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一下有些脫力,失魂落魄地問我:「怎麼會呢?我的棠兒怎麼會遇到這些事?哥哥怎麼會讓你受這些委屈?」
我鼻子一酸,險些又要落淚,可我知道現在不是該哭的時候。
「哥哥,我說的都是真的,這不是夢。
「我還知道你和沈昌意如今正在秘密找工部侍郎通敵的證據,上輩子我被賜婚的一個月後,工部侍郎就被抄了家。」
我哥如遭雷擊,跌坐在地上:「棠兒怎麼知道……真的,竟然都是真的……」
我淚光閃爍:「哥哥還可以去查,他徐長風前幾月去賑災時,可曾失蹤過一夜?他第二日是被個江湖女子送回的!」
今夜是雨夜,外面雷聲震震,傾盆大雨打得芭蕉葉嘩啦作響。
我哥在地上坐著好一會兒,最後慢慢起身。
他已經恢復了鎮定,走到我跟前,溫柔地幫我掖了掖被子,輕聲安慰,語氣決絕:
「棠兒別怕,哥哥定會讓他們血債血償。」
我點點頭。
我也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安撫我睡下後,我哥冷著臉回了自己院子。
第二日我爹沒有為我請旨,反倒是向聖上提了告老還鄉的事情。
聖上捨不得我爹卸任,還想多磨一段時間。
上輩子也是如此,但我爹最後還是要回老家的。
賜婚的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但是京城人依舊默認徐孟兩家遲早要結親。
徐家約莫也是這樣想,所以只讓徐長風在我昏迷時來探望過我一回,後面竟是再沒人來過。
而這兩天徐長風他爹在朝中遇見我爹,都當著同僚的面冷哼一聲。
明明官位低得多,卻不行禮,直接甩臉色走人,把我爹氣得夠嗆。
他們好似生怕別人不知道徐家不滿我在金殿上選了沈昌意這件事。
我知道,這是徐家給我的下馬威,是徐夫人拿捏我的手段。
他們要我親自登門道歉後才肯放下臉面,然後讓徐長風來我家提親。
自上一世,徐家便是這副嘴臉。
7
我孟家門第顯赫,我爹雖將退位,可我哥仕途無量,我更是京城數一數二的貴女。
我與徐家結親,本就是下嫁。
上輩子,徐夫人生怕我嫁過來後會壓公婆一頭,於是早早布局磋磨我。
剛賜婚不久,就常常喚我去徐家。
面上說是與我親近,可每次都讓身邊的侍女嬤嬤離開,只留我一人侍奉她。
端茶倒水熬藥下廚,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都做過。
我自小被嬌寵,從未被這般使喚,卻因為缺乏經驗,也不曾懷疑。
甚至後來,徐夫人會無比自然地告知我她看上了哪套頭面,徐長風的妹妹徐覓月每次去做衣裙,都記在我的帳上。
直到我哥發覺不對,親自登門,當著徐長風的面送去她們向我討的金銀珠寶。
徐長風才知曉此事,他少見地大發雷霆,不准這種事再發生。
所以我上輩子才會如此信賴徐長風,現在想來還真是可笑。
這一世無論徐家想如何拿捏我,我自巋然不動,讓他們自己著急。
於是,孟家上下都沉住氣,硬生生晾了徐家一段日子。
徐夫人漸漸有些坐不住,開始打聽我要赴誰家的宴會,特意讓徐覓月來提點我。
所以這日,我在國公府千金蔣丹朱的賞花宴上遇見了徐覓月。
別人帶著她進來,熱切招呼她在我身旁坐下。
「你還不快坐到你家孟姐姐身邊去?」
各家小姐心領神會,紛紛為這對未來姑嫂挪位子。
可徐覓月冷笑一聲,兀自挑了個遠遠的地兒坐下,對著我翻了個白眼。
「什麼孟姐姐?我哪裡有姐姐?」
眾人不知發生了什麼,只能噤聲。
8
我淡定地喝著茶,並不理睬她。
只是心裡暗暗覺得好笑,我以前倒是太好欺負了,竟然把她慣成這般跋扈模樣。
徐覓月瞧我不理她,更加不滿。
「我母親近些日子心口疼,都已經臥床不起。可憐她以往待有些人不薄,如今卻連探望都不曾有。
「呵,有些人平日裡倒是溫良恭儉,可分明是狼心狗肺!」
這就是上一世徐夫人常用的伎倆,裝病來使喚我。
可也不瞧瞧自己身份?
就算有了婚約,讓未過門的兒媳早早侍候公婆也本就是市井之人的做法。
更別提我如今和徐家什麼關係都沒有。
我輕笑一聲,身邊貴女一同掩面發笑,並不言語。
嗤笑聲引得徐覓月面紅耳赤,她怒斥身邊人。
「笑什麼?怎麼,你也覺得在金殿之上攀扯太子丟臉可笑?有些人真當瞧瞧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還肖想太子妃之位!」
聽到這話,我的閨中好友擔憂地握緊我的手,而我微微冷下臉。
好一個命比紙薄。
我涼薄地瞧著徐覓月,她更來勁:
「要不是多年情分,哪個男子會心悅這種女子?說是飽讀詩書,琴棋皆佳,可實際上好似一潭死水,無趣至極,讓人看了便煩。
「可惜我哥是個痴情的,居然還為她守著。要我說,只是我哥見的人少罷了,誰不愛活潑有趣的伊人?有些人不要到時候獨自後悔。」
徐覓月眉眼裡都帶著笑,好似得意無比。
我突然想起來,上一世,她也是如此得意地,將活潑有趣的宋安嵐,在我眼皮子底下帶進了徐家。
9
上一世我沒有等到徐長風將那個冒犯我的人抓住,卻等到徐覓月領了一個貌美洒脫的年輕女子回家。
「宋姐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今她家突遭變故,哥哥,我可以帶她回家住一段時間吧?」
徐覓月笑著問徐長風時,宋安嵐玩味地看著我。
當時我不解她眼中的嘲笑與鄙夷,也忽略了徐長風的異樣。
總之最後,徐長風勉強答應了下來,但是將宋安嵐安排在了離我最遠的院子裡。
她住進府後,我的日子又難受了些,徐老夫人很是喜歡宋安嵐,甚至有次當眾提起要給徐長風納妾。
我自然是黑了臉,徐長風也當場堅決拒絕,甚至要逼宋安嵐搬出去。
可徐覓月死活不同意,我知道,她恨不得有人能給我添堵。
因為賜婚聖旨剛下來沒多久時,我曾無意撞見她與一個窮苦書生私奔,出於擔憂攔了下來。
徐家大發雷霆,她與那書生自然沒了後文。
徐覓月自此恨上了我。
當時,除了徐長風,我在徐府沒有知心的人。
徐老夫人不停打壓我,徐覓月對此喜聞樂見,時常拱火,而那位宋姑娘,看似潑辣洒脫,可每次看向我的眼神,我總覺得不舒服。
我將一切都寄托在了徐長風身上,等著他京官外放那天,帶我離開徐府,到某個州縣過我們兩個人的日子。
可好景不長,蜀地發了大洪,聖上派我哥和徐長風一道賑災。
災情嚴重,兩人連月未歸,府里的宋姑娘也在某一天不見蹤影。
好不容易盼到賑災結束,可回來的只有徐長風和宋安嵐。
他們說我哥在賑災時遇洪,沒了。
「胡說!我哥怎麼可能出事!」
我剛得知消息的時候,目眥欲裂,根本不相信這個消息。
我哥那樣的人中龍鳳,天之驕子,怎麼會折在賑災途中?
徐長風緊緊抱著我,流著淚勸我想開點,以後我哥不在了,我還有他。
可是至親離世,怎能輕易釋懷?
我大病一場,整日以淚洗面,萎靡不振。
直到看到我哥的老僕拖著最後一口氣也要給我遞的消息。
10
信上說,我哥是被宋安嵐害死的。
他與徐長風一道賑災,某日回到住所時,卻不知看到什麼,憤怒異常。
晚上就被人約了出去,只帶了兩個侍從。
可是最後卻許久未歸。
老僕前去尋找時,沒找到我哥,卻瞧見了丟屍入洪的宋安嵐。
她冷笑著處理了侍從的屍體。
「要怪就怪你們跟錯了人,誰讓孟懷瑾就是該死的命!」
老僕大為震驚,本想要稟告徐長風。
可是沒料到宋安嵐竟是也不打算放過自己,飯菜也被下毒,雖說裝死逃過一劫,卻也時日不多。
他臨死前拖著最後一口氣,想方設法將消息遞給了我。
「如今京城孟家只剩小姐一人,還請務必多加小心。」
我得知消息時,是個雷聲震震的雨夜。
滅頂的痛苦與憤怒要將我淹沒,我不敢相信我哥竟然是被害死的,而殺人兇手如今還住在徐府!
我強撐著從床榻上爬起,只披了件外袍就急匆匆地去書房尋還在處理公務的徐長風。
如今我無人可依靠,僅靠我一個人,想讓兇手血債血償實在太難。
而我的夫君有權有勢,與我彼此信賴,他定會痛我所痛,同我一道復仇。
我計劃著先同長風一道把宋安嵐困在徐府,畢竟她在這裡無依無靠。
只要人跑不了,我定要她給我哥哥陪葬!
夜裡暴雨,我摔了一跤,踉蹌地到了書房門前。
門沒關緊,透出明黃的暖光,我的心稍微安定下來,哭著顫抖地摸上了門邊。
我是那般委屈,那般著急,那般信任著我的夫君,帶著喪親之痛來找他。
可還沒有徹底推開門,我便已經透過門縫瞧見了徐長風,他衣衫不整,將宋安嵐困在他與書桌之間。
大雨滂沱,我看見宋安嵐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還在書房裡呢。」
徐長風呼吸重了些,卻不願意放開宋安嵐。
她的手安撫似地摸了摸他的額頭,情意綿綿地開口:「好了,我知道你也還對新婚夜念念不忘呢,我倒是也想當你娘子。」
「所以你到底何時趕孟宛棠出府?她還真是和她短命哥哥一般惹人厭,對不對?」
雷聲陣陣,閃電將黑夜照徹得猶如白日,我眼睜睜看著我的夫君與另外的女人不軌。
冰冷的雨水打濕了我的衣裳,我卻好像沒有知覺。
11
我要他們都給我哥哥陪葬!
我行屍走肉一般回了自己院子裡,一夜未眠,心裡只有這一個念頭。
第二天發了高燒也不願臥床休息。
徐長風心疼地勸我,可他一碰到我,我就忍不住開始嘔吐。
我給爹娘寫信,借著生病的由頭出府購置藥材,夜裡偷偷在書房裡找徐長風為官不正的證據。
我等著爹娘回京,我爹桃李滿天下,只有他能毀了徐長風的仕途,讓徐家在京城永無出頭之日。
我要他們身敗名裂,痛苦地死,就算我一道死去也沒關係。
可是,我的毒才下了個開頭,我的書信還沒送到,徐府就走水了。
火光漫天,房屋焚毀,我被困在火勢中,看著這一切,只覺得荒唐得好笑。
天老為何如此對我?好人枉死,惡人卻長命百歲?
跟我一道被困在火勢里的宋安嵐焦急無比,撕扯我頭髮,破口大罵。
「你個災星!我就知道跟你待在一起一定沒好事!」
好吵。
我拿出一直藏在身上的匕首,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里,狠狠捅了她一刀。
就算我今日要死,也不能讓宋安嵐安穩活著,等我死後變成厲鬼,我就找徐長風償命。
宋安嵐混跡江湖,力氣自是比我大,很快反應過來,忍著劇痛拔出匕首,怨毒地朝我襲來。
「賤人!你竟敢!」
她與我撕扯,撞到了不少燒著的物品,我身上灼痛無比,心裡卻暢快至極。
宋安嵐流血過多,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我也被刺了一刀,無力地趴在角落。
本以為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徐長風焦急地衝進了火場,四處張望,最後發現了昏迷的宋安嵐。
最後的最後,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抱起她,而燒斷的房梁墜落,壓斷我的腰身,我再也沒能醒來。
12
我落入上一世的回憶中,好像眼前又出現火光,鼻子裡滿是嗆人的煙灰。
「啪」的一聲,杯子磕在桌子上的脆響將我驚醒。
砸杯子的人神色里滿是倨傲,對著得意揚揚的徐覓月輕嗤,丹鳳眼微挑。
語氣里滿是嘲諷。
「我這是聽了則什麼笑話!徐覓月,你哥一介小官還敢對宰相府千金指手畫腳,他是什麼東西,給我榮國公府當倒插門的我都不要!
「你徐家是皇親國戚還是天潢貴胄?你一個五品官之女,敢在我榮國公府造次!今日在場的貴女,誰給一巴掌你敢回嘴嗎?」
徐覓月氣瘋了,起身怒指著蔣丹朱。
「你!」
蔣丹朱漫不經心地揚了揚唇,猛地起身走到她面前,狠狠給了她一耳光。
徐覓月還沒從被打中反應過來,緊接著一杯熱茶就當頭淋下。
「蔣丹朱!」
她崩潰尖叫,可四周沒人上前幫她說話,畢竟沒人惹得起蔣丹朱。
徐覓月狼狽急促地離開宴席,我看著她倉皇逃竄的背影,唇角微彎。
徐覓月,受氣算什麼?我可還要你們徐家血債血償,現在只是開胃小菜啊。
我錯了,我不該被你幾句話就亂了心神,我孟宛棠死劫也扛過,孤魂野鬼也當過。
上一世若不是我知曉真相太晚,又太信任徐長風,我定要徐家和宋安嵐也嘗嘗家破人亡又求死不得的滋味。
13
我收回眼神,蔣丹朱則慢悠悠地回到自己位置,美目瞪著我。
她剛罵完徐覓月,馬上便怒其不爭地罵我:
「窩囊!為個男子傷神!」
原是將我剛才的走神以為是為了徐長風傷情了。
我心裡突然有些感動,笑了笑,給她倒了杯茶,蔣丹朱拿起來一飲而盡,還不解氣。
「徐長風算什麼?你是宰相府小姐,什麼樣的找不到?我若是你,金殿上絕對不會害怕裝暈,我就要硬生生地把那太子妃賜婚聖旨接了!」
我被她吼得有些面熱,也心知她不願意瞧我喪氣模樣,便輕聲回應道:
「好丹朱,我真沒有裝暈,是身體不爭氣。若我醒著,我難道會怕太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倆從小吵到大。
「只要他敢娶,我就敢嫁,我若醒著,必定接了那賜婚聖旨。他沈昌意只得乖乖當我裙下臣。」
畢竟可是他沈昌意上一世為我立的衣冠冢,又在我墳前喝醉痛哭。
上輩子我死後沒有馬上重生,渾渾噩噩地附在孟府院中的大槐樹上。
而在我大婚後便離京鎮邊的沈昌意,在我死後便回了京。
我想起上一世的這些事,嘴角不自覺上揚,剛想繼續跟蔣丹朱講話,卻瞧見她面色僵硬地看著我身後,臉上的不滿都凝固了。
周圍也安靜得很。
「你這是怎麼了?」
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卻感覺一隻手提起我後頸衣服。
轉頭看去,竟然是沈昌意。
他似笑非笑地站在我身後,眼底情緒複雜。
我咳了咳,狀若無事:「殿下也來赴宴?當真好巧。」
「不巧,我就是為你來的,誰讓我是你裙下之臣呢?」
沈昌意冷哼一聲。
「士別三日,還當真讓我刮目相看。」
我臉又熱了起來,他竟是都聽見了。
眾人不敢說話,畢竟他們沒有過硬的家世,不敢保證自己開口後還能不被太子收拾。
可就在他們以為我今日定是要遭殃的時候,沈昌意突然笑起來,輕飄飄扔下句話便揚長而去。
「等著。」
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可等宴會散後不久,沈昌意便做了件轟動京城的大事。
14
這日清晨,太子府老管家笑眯眯地將聘禮與歷代只傳太子妃的玉鐲信物送到了孟府門前。
「太子吩咐了,若孟小姐不收,便直接扔了。」
我爹大驚失色,誰敢扔這些東西,更別提裡面還有傳家玉鐲。
「殿下這是怎麼了?你們倆跟我好好說清楚。」
我爹吹鬍子瞪眼地瞧著我和我哥,我和我哥大眼對小眼,都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