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作是我,如果看到他跟別的女人親密,我可能無法承受。
要有多強的意志力,才能忍住情緒的爆發?
我靠在他懷裡,坐起身,伸手摸上他的臉。
眼淚從我的眼角滑落,我忍不住哽咽:「對不起!這些年,你該有多難熬啊!」
賀昀斐搖搖頭,溫柔地幫我擦眼淚。
「這不是你的錯,你也不是自願的。」
「我最煎熬的,是看到你因為抑鬱而自殘。」
「第一次看到你腿上的那些傷,才是我最崩潰的時候。」
「我甚至衝動到想殺人,想毀了這個世界。」
我皺起了眉:「我的傷在大腿上,你怎麼看到的?你不是不能碰我嗎?」
賀昀斐忽然頓住,眼神閃過心虛的恍惚。
「那個,我發現,在你無知覺的情況下,我觸碰你,你的身體不會出現痛苦反應。」
「比如,你睡著或昏迷時。」
「你在學校租的那間房子,我偷偷配了鑰匙。」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趁你睡著時,我潛進去看過你,也摸……過你。」
「還……不止一次。」
說到最後,已經聲如蚊蠅了。
看著臉色通紅低下頭的賀昀斐,我卻「噗嗤」一下笑出來。
他猛地抬頭,眼睛亮如星星。
「非非,你不怪我?」
我緊緊抱住他,眼睛酸澀:「阿斐,謝謝你,這麼多年從沒放棄過我。」
「我怎麼可能放棄你?」他趴在我頸窩,聲音嗡嗡的,「我說過,會永遠陪著你。」
「世上沒有林若非,我也不會獨活。」
我捂住他的嘴巴:「別說傻話。」
他抓住我的手:「那你也答應我,不管以後還會不會被控制,都不能再傷害自己了。」
我重重點頭。
15
回去的路上,我和賀昀斐討論過,那個系統應該是已經離開了我的身體。
如果它還在,哪怕是我失憶了,它也會繼續給我下任務。
可它卻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很可能,那天領證的時候,我摔了一跤,把它摔出了我的身體。」
賀昀斐點頭:「有這個可能。」
他看向我:「其實,那天我也在民政局門口,離你們不遠。」
「看著你要跟別的男人領證,我心如刀絞。」
「我想去阻止你,又怕這是系統給你的任務,你完成不了會受懲罰。」
「我不敢再看你渾身抽搐的模樣了。」
「那個女人衝過去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感謝她嗎?」
我笑起來:「其實,我也挺感謝楊雅晴的。」
「多虧她阻撓,我和謝梓驍才沒能成功領證。」
「而且,她害我摔倒後,我卻因禍得福,擺脫了系統的控制。」
我和賀昀斐一起回到我租的房子。
他給我做了豐盛的晚餐。
晚上,我們極盡纏綿。
慶幸的是,我居然沒有和那個謝梓驍發生過親密關係。
我為此激動到落淚。
不然,一想到我跟謝梓驍上過床,我會噁心到想吐。
賀昀斐心疼地一寸寸親吻我大腿上的傷痕。
他的淚灑在我的腿上。
我抱著他安慰:「都別哭啦,咱們兩個今天晚上要被淚水淹死了。」
「嗯。」他摟緊我,「以後都是好日子!」
半夜,我一身冷汗,從夢中驚醒。
賀昀斐拍著我的背,慢慢安撫。
「做噩夢了?沒事,我在。」
「阿斐,我聽到那個系統的聲音了!」我激動地抓緊他,「在夢裡,我夢到它了!」
「我也知道腿上的傷是怎麼來的了!」
我告訴他,在剛才的夢裡,我聽到系統給我下任務,一次又一次。
它命令我,每天必須跟謝梓驍擁抱一次,牽手一次。
否則就會受到電擊懲罰。
電擊太痛苦,我不得不從。
可每次跟他牽手擁抱後,我回家就會噁心反嘔。
我會陷入極端的自我厭惡中。
並用自殘的方式發泄內心的躁鬱。
每跟他身體接觸一次,回家後我就在大腿上劃一刀。
「用刀劃傷自己,比電擊的痛感輕多了,我甚至能一邊劃一邊笑。我還得意地問那個系統,自殘不歸你管吧?你給的任務我可都完成了,你沒理由懲罰我……」
「別說了!」賀昀斐用力抱緊我,壓抑著哭腔,「我快要心疼死了!」
賀昀斐說,本來我已經擺脫了系統,他希望這輩子那個系統都不再出現。
可是,聽了我的經歷,他又覺得不甘。
不想就這麼放過它。
他咬牙切齒:「只要它還在地球上,我窮盡餘生都要抓住它,讓它也嘗一嘗被折磨的滋味……」
16
一大早,賀昀斐起床做了小米粥和開胃菜。
我走進廚房,從身後抱住他勁瘦的腰。
「一起床就能看到你的感覺真好!」
他任由我抱著,輕笑:「刷牙了沒?快去吃飯。」
「那個醫生說,最快幾個月,我腦袋裡的淤血就能散,我的記憶就能恢復。」我邊喝粥邊說,「昨天晚上的夢,應該也是記憶恢復的一種方式。」
「我能感覺到,很快就會想起一切。」
賀昀斐揉揉我的頭頂:「我倒希望你不要想起來了,這幾年,你的記憶里全是那個男的。」
我沖他展顏:「別吃醋了,以後的每一天都只有你!」
「你不是說,想抓到那個系統嗎?只有恢復記憶,才能找到關於它的線索。」
「而且,我也想讓自己的記憶恢復完整,不想活得稀里糊塗。」
「好。」賀昀斐幫我又盛了一碗粥,「那就多吃一點,你太瘦了!」
「還有。」我補充,「早日抓到那個人販子系統!」
「人販子?」他挑眉。
「對。」我重重點頭,「它強行綁架我的身體和意願,不是人販子是什麼?」
「說得好,就是人販子!」
吃完早飯,賀昀斐去廚房洗碗,我非要跟在他身後看他幹活。
「捨不得讓你離開我的視線。」我望著他撒嬌。
他俯身,正要親吻我,敲門聲響起。
我只好去開門。
看到站在門口的謝梓驍,喉頭泛起生理性反胃。
他卻毫無察覺,一如既往地頤指氣使。
「每天吃慣了你送的早餐,發現阿姨做的還挺不合胃口。」
「從明天起,你繼續每天給我送早餐,哦,不對,送兩份,現在雅晴也住我家。」
我雙手抱胸:「你誰呀?我不認識。」
他皺起眉頭:「還沒想起來?那醫生不是說淤血很快就散了,你就能恢復記憶嗎?」
「算了吧,你乾脆也搬我家去住。每天看著我這個你喜歡的人,應該有助於你恢復。」
「那不可能。」我果斷拒絕,「我不可能去你家住。」
「為什麼?」他問。
「因為,我男朋友不答應啊。」我微微一笑,沖屋裡喊,「老公,出來一下。」
「寶寶,誰來了?」賀昀斐說著走過來。
看到門口的人,他的臉色瞬間陰沉。
謝梓驍也瞪大眼睛,顫抖著手指著他:「你是誰?」
「林若非,這人是誰?」
我挽住賀昀斐的胳膊,靠向他的肩頭。
「剛不是告訴你了嗎?我男朋友。」
「不可能!」他紅著眼大叫,「你怎麼可能喜歡別人?」
「就算失憶了,人的審美不會變。你說過,我是完美長在你審美點上的人。」
「這個人的長相,跟我完全不是一個類型,你怎麼會喜歡他?」
「當然是因為,他比你更帥,更合我的審美啊!」我一字一句道。
「不會的。」謝梓驍慌亂搖頭,「你只是忘了自己的喜好,等你想起來就好了。」
說著他去拉賀昀斐。
「你給我滾出來,不許待在她家裡!」
賀昀斐一把甩開他,順勢踹了一腳。
謝梓驍倒在地上。
「我們不僅住一起,還睡一起呢。」我朝他微微一笑。
「不許!我不同意!」他額頭青筋繃起,沖我大叫。
「管得著嗎你!」我砰一聲關上了門。
17
謝梓驍不知道發什麼瘋,直接把我們對面的房子買了下來。
然而,就在他搬進來的第二天,我就退了自己租的這套房子,搬去賀昀斐家裡了。
他家是一梯一戶。
謝梓驍又把樓上和樓下的房子都買了下來。
每天在電梯碰到他,我都覺得晦氣。
賀昀斐的實驗有了新的進展,他這幾天都泡在工作室。
這天,吃完飯,我獨自到樓下散步。
剛走了幾步,謝梓驍不知道又從哪裡竄出來。
「若非,你還沒恢復記憶嗎?」
他每次看到我,都要問這句話。
我翻了個白眼:「離我遠點!」
「阿驍!」楊雅晴小跑過來,挽住他的胳膊,「我終於找到你了。」
謝梓驍一把甩開她。
楊雅晴委屈巴巴:「最近你怎麼老躲著我?還有,聽乾媽說,你在這裡買了房子,你是為了她嗎?」
「為什麼?你不是說不喜歡她嗎?」
「能不能不要來煩我?」謝梓驍滿臉不耐煩。
「你凶我?」楊雅晴眼淚汪汪,「你以前從沒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過話。」
我沒興趣欣賞他們的表演,繞過他們繼續往前走。
散完步回來時,我被楊雅晴攔住了路。
她抬著下巴看我:「阿驍只是一時被你迷惑而已,你別得意!」
我睨她一眼:「我得意什麼?被他喜歡是什麼很光榮的事嗎?」
「你一一」楊雅晴瞪我,「別裝了,眾人皆知,你是他的舔狗!」
「不過,我提醒你,阿驍對你只是一時興趣。你失憶了,不理他了,他有些不適應罷了。」
「雖然你們在一起幾年,他可從來沒喜歡過你!」
這一點,我倒是相信。
沒有哪個正常的男朋友,會以欺負自己的女朋友為樂。
楊雅晴面色得意:「知道他當初為什麼答應你的追求嗎?因為那時候我在國外談了男朋友,他心如死灰,決定破罐子破摔。」
「這些年,他故意和你談著,其實就是在等我回頭。」
「他在朋友圈宣布要領證,也是發給我看的。」
「他成功了。我確實吃醋了,得知他要跟別的女人領證,我快瘋了。」
「我什麼都不顧,趕著回來阻止你們結婚。」
「這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他帶你去領證只是做做樣子,他知道我那天會出現。」
我點點頭:「嗯,知道了。」
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我淡定從容地邁步離開。
18
接下來的半年裡,我能明顯感受到過去的記憶在一點點恢復。
碎片一片片拼湊完整。
那幾年的畫面也越來越清晰。
不過,想起來的事越多,我越煩躁。
因為,我對謝梓驍做的那些事,還真是沒眼看。
我怎麼能舔成這樣呢?
對那個系統的憎惡也更強烈了。
這幾個月,我和賀昀斐住在一起,生活平淡且溫馨。
是我曾經嚮往過的和他一起戀愛的模樣。
應該說,他比我想像的更好。
我找到了喜歡的工作,在電視台做編導。
而謝梓驍每天繼續做他的研究。
我們按部就班地生活。
在他的投喂下,我的臉頰一天天飽滿起來,氣色也紅潤了。
他還跟我回老家,見了我爸媽。
我爸媽本來就喜歡他,得知我們在一起,樂得嘴都合不攏。
我們開始商量婚事。
生活很完美,只是也有些瑕疵。
謝梓驍不知道發什麼神經,跟個狗皮膏藥一樣。
我們到哪,他就黏到哪。
半年來,我們搬了三次家,他就跟著搬了三次。
他確實財大氣粗,我們是真沒招了。
這天,我下班剛到樓下,就看到那兩個討厭的人。
謝梓驍拎著楊雅晴的行李箱往外丟,還用力將她推了一把。
「滾!我已經換了密碼,你下次再擅自搬進來,我就報警了!」他眼神冷厲。
楊雅晴哭得可憐:「阿驍,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謝梓驍怒吼:「你為什麼要回來?」
「如果不是你阻攔,我和若非已經領證了!」
「如果不是你絆倒她,她就不會失憶,也就不會對我這樣冷淡!」
「今天這樣的局面,都是你造成的!都怪你!」
楊雅晴哭著搖頭:「明明是你用結婚的消息引我回來的!」
「阿驍,你是不是愛上她了?」
謝梓驍怒回:「是!」
「她善良可愛,努力上進。」
「過去是我眼瞎,她比你這個作精好一萬倍!」
「我就是愛上她了!」
我默不作聲地轉頭,想靜靜離開這尷尬的場面。
卻被正好抬頭的謝梓驍看到。
他三兩步跑過來,擋在我面前。
「若非,你也聽到了,我愛你。過去都是我不好,以後我一定好好對你,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我眨眨眼:「可我不愛你呀!」
「你只是失憶了,等你想起來,一定會跟從前一樣一一」
「謝梓驍!」我打斷他,「我恢復記憶了。」
「過去六年的事,我都想起來七七八八了。」
他神色驚喜:「真的?」
我點頭:「想起了一切,可我依然不愛你。」
在他蒼白的面色中,我一字一句:「真厭惡過去那個給你當舔狗的自己啊!」
不理會崩潰跪地的謝梓驍,我轉身大步離開。
身後傳來他痛苦的喊叫:「不可能!你是騙我的!如果都想起來了,你怎麼會不愛我……」
19
在一個很平常的周六早上,我猛地從床上坐起。
「又做噩夢了?」賀昀斐睜開眼,習慣性地擁住我,溫柔拍我後背。
我激動地抓著他的胳膊:「我想起來了!」
「想起什麼了?」他問。
「那個系統,它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賀昀斐坐直了身體。
和之前一樣,我的記憶是在夢裡恢復的。
昨天晚上,我夢見了高考過後,我查完分數,飛奔向賀昀斐家的那天。
就在半路上一個巷子裡的台階處, 我摔了一跤。
腦袋短暫疼了一下,我就聽到憑空而出的聲音。
它說,它是外太空的高科技文明,這次來到地球,是為了完成一篇論文。
論文的名字叫《論愛情被培養的可能性及年限》。
它說會給我指定一個陌生的對象, 讓我按照它的要求去追他,看看他最終能否被我打動, 真正愛上我。
它給的年限是十年。
也就是說,它會根據十年後的結果來寫論文,完成後它就會離開, 回到自己的星球。
它給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拒絕賀昀斐的告白。
我很痛苦,可不完成任務,就要受到電擊懲罰。
系統的事, 我不能告訴任何人, 一開口也是電擊。
那幾年,我很絕望, 抑鬱到想要自殺。
是系統說的十年期限讓我堅持了下來。
每次快要崩潰時,我就告訴自己,再忍忍。
十年後, 我就能恢復自由了。
那天,在民政局門口, 我被楊雅晴絆倒在台階處。
腦袋磕在地上時, 我清楚聽到系統慘叫了一聲。
我抓住賀昀斐的手:「就是那個時候, 它離開了我的身體。」
賀昀斐捏緊了拳頭:「你的感情, 甚至你的生命, 對它來說,竟然只是完成一篇作業的工具。它們高等文明, 就可以這樣肆意踐踏別人的人⽣嗎?」
「我一定要抓住它,讓它付出代價!」
20
我和賀昀斐回了⽼家。
站在那個我曾經摔倒的巷子裡,看著⾯前的台階,他問:「是這裡嗎?」
我點頭。
「如果沒有回到原星球,它可能還在這裡。」他說。
我牽著他的手, ⼀步步朝前走。
他安慰我:「別擔心,我和國外的團隊夥伴們已經研究出抓住系統的辦法了。」
「前幾天, 他們剛成功捕獲了一隻系統。」
我的一隻腳踏上台階,熟悉的聲⾳突然出現在空中。
「林若非!你終於回來了, 我等你幾個⽉了!」
是系統!
只見空氣中出現一道細⼩的亮光,朝我的腦袋⻜來。
賀昀斐拿出一個⼩黑片, 那道亮光忽然改變⽅向,朝⼩黑片飛去。
系統驚惶大叫:「這是哪裡?」
賀昀斐:「專為你打造的囚室。」
「你們這些低等生物,竟敢對我做這樣的事!等我出去了, 要你們好看!」它開始哇哇亂叫。
賀昀斐冷笑:「那你得有本事出去!」
「怎麼回事?我怎麼出不去?我的程序也啟動不了!不可能,你們只是低等文明, 怎麼能困住我?」
突然,系統發出一陣悽厲的慘叫。
我好奇地看向賀昀斐:「你做了什麼?」
賀昀斐:「它不是喜歡電擊嗎?我讓它好好體驗個夠!」
系統:「不要啊!放我出去!我不要電擊!啊!好疼一一」
可能是我已經被系統折磨得有些變態了。
我發現⾃己居然有些愛上它的慘叫。
偶爾失眠, 我就把⼩⿊⽚放在床頭櫃, 讓賀昀斐電擊它。
它的慘叫聲成了我的助眠曲。
能讓我很快入睡。
賀昀斐抱著我:「既然它還有點用,就先不毀滅了, 留著給你助眠。」
「嗯,謝謝老公。」
從此以後,夜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