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給我全額報銷，那我找客戶AA完整後續

老闆讓我招待客戶時特意交代。

「費用不是問題。」

當我拿著 7900 的發票去報銷時，他卻說。

「按規定，只能報三千。」

我看著他，氣笑了。

「好的老闆，我完全同意，就按標準來。」

三天後，他最大的客戶丟了，而這僅僅是他麻煩開始的第一天。

後來他衝進我辦公室咆哮：「你到底跟客戶說了什麼？！」

我笑了笑：「只是聊了聊，您定的『規矩』。」

1

陪老闆招待完客戶回來後。

我捏著那張 7900 的日料發票去找財務報銷。

財務部的王會計慢條斯理地坐直身體。

她的目光從我臉上掃過，最終定格在發票的金額上。

「小林，按規定，餐費報銷最高標準是人均三百。你們三個人，這頓只能報九百。」

她皺著眉頭表示。

我的血「嗡」一下衝上了頭頂。

我著急問她：「王姐，這……這不對吧？之前老闆明明說……」

「口頭說的不算。」

她打斷我，語氣沒有一絲波瀾。

隨即，她從一疊文件里抽出一張列印模糊的 A4 紙複印件，從桌面上推過來。

「白紙黑字，員工手冊附件里有寫，你自己看。」

我接過那張紙，上面的小字像一群蠕動的螞蟻。

我確實在入職時看過一大堆文件。

謹慎起見，我甚至還逐字逐句去研究過這些附件。

我敢肯定，一周前，絕對沒有這條。

我突然想起入職那天，離職的員工與我交接。

她看向我意味深長的眼神，以及在我耳邊的那句低語。

「他們公司的企業文化是『靈活的員工守則』。」

我的心瞬間涼透了。

入職基礎，工作就不基礎。

我這是被公司背刺了。

2

一周前，也是在這間辦公室。

我來找王會計報銷時，老闆把我叫到他的紅木辦公桌前。

他笑容可掬地指著螢幕上李總的資料。

「林曉，這位李總，是我們公司未來的財神爺！能不能拿下，全看這次接待了。」

他身體往後靠，神色得意。

「我打聽過了，李總別的愛好沒有，就好一口正宗的日料 Omakase。『櫻之味』，就那家，你懂的。」

我迅速用手機搜索。

看著價格，我心裡「咯噔」了一下。

那家人均消費至少兩千五。

保險起見，我又跑去請示老闆。

「老闆，這費用……」

「哎！」

他大手一揮，斬釘截鐵。

「招待費不是問題，關鍵是讓客戶滿意，體現出我們的誠意和實力。你放手去干，回來公司給你報了！好好乾，等這個項目拿下，我給你記頭功！」

思及前幾次報銷都順利，加上「頭功」的誘惑，我動搖了。

公司報銷政策是隔周報銷。

我剛畢業，很需要這樣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我手上還有攢下來的八千一備用金。

我一咬牙，點了點頭。

「張總您放心，我一定辦好！」

那頓飯，李總吃得讚不絕口。

帳單上 7900 的數字刺得我眼眶發酸。

但想著張總的承諾，我還是微笑著刷了卡。

3

此刻，我拿著這張發票，再次站在張總面前。

辦公室沒變，但他臉上的笑容已無影無蹤。

他悠閒地靠著老闆椅上，仿佛一周前那個畫餅的人不是他。

「小林啊，公司有公司的難處，你要理解。」

他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

「年輕人，要有點奉獻精神。超標的部分，就當是為公司做貢獻了嘛。」

現在說貢獻，早幹嘛去了。

看著他手腕上若隱若現的名表，怒火直衝我腦門。

「張總，當時是您親口說費用不是問題……」

「我是說過給你報銷，但沒讓你這麼超標！」

他語氣陡然轉冷，放下茶杯。

「年輕人，要識大體，懂分寸。這筆錢你自己承擔，以後好好乾，公司不會虧待你。」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臉上又掛上了虛偽的笑容。

「這樣吧，念在你年輕、沒經驗的份上，我破例給你報 3000。其中我那部分 AA 給你，算 1000，剩下 2000 就當個人補償你的，夠意思了吧？下不為例啊。」

他故意頓了頓，像貓玩弄爪下的老鼠。

「要是還想不通……那你這個月的工資，可能就得先用來抵債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那間辦公室的。

報銷從 900 漲到 3000。

這和打一巴掌後又給個毒棗有什麼區別。

回到工位，我顫抖著在計算器上按下：

8100-（7900(本次餐費)-3000(報銷額)））-3500（房租）=-300

螢幕上的負數觸目驚心。

為了還助學貸款，每個月的工資大頭都被我存了定期。

這就意味著周末交完房租後，我就要喝西北風了。

4

回到出租屋後，財務的冷漠和老闆的虛偽還在我腦子裡輪番上演。

手機銀行里冰冷的餘額，無聲宣告著我的困境。

這周末，就是交下一季度房租的 deadline。

我癱在床上，坐立難安。

閨蜜發來消息問候新工作，我像抓住浮木般倒出所有委屈。

電話立刻響了過來。

「這破公司明顯是在坑你啊！」

電話那頭，她怒氣沖沖。

「等拿到報銷款後，你趕緊跑路吧，這種垃圾地方多待一天都是浪費生命！」

跑路？

那意味著認輸，和立刻流落街頭。

「我再想想辦法……」

我聲音乾澀。

掛掉電話後，我心煩意亂地刷著朋友圈。

突然，一條動態刺痛了我的眼睛。

是老闆張總。

照片上，他和那位李總勾肩搭背，笑容滿面。

配文是：「慶祝與李總達成戰略合作！感謝信任，未來可期！」

下面的評論區，是一溜的點贊和「張總厲害」。

他在用我墊付的不予報銷的「誠意」，裝飾他的門面，炫耀他的成功。

而我，卻要啞巴吃黃連。

憑什麼？

突然一個瘋狂的念頭，划過我混亂的腦海。

既然公司不認這筆帳，那我就找認帳的人。

老闆都 AA 了，那客戶……

我去找李總，通知他那頓飯是 AA 制。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搏一把。

最壞的結果不過是離職。

而我現在，離那個結果也不遠了。

5

念頭一旦生根，便瘋狂滋長。

當初老闆把我叫到辦公室炫耀與李總合作的事。

期間實在無聊，我默默記下來了李總的電話號碼。

現在派上了用場。

我深吸一口氣，開始精心措辭。

信息必須乾脆，是通知，不是乞求。

「李總，您好。我是泓攜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林曉。根據公司最新財務規定，老闆所述，此前招待您的餐費（7900 元）需按 AA 制與您分攤。您只需承擔三分之一，即 2633 元。附上消費憑證。」

反覆檢查三遍，我閉上眼，按下了發送鍵。

等待漫長而煎熬。

幾分鐘後，手機響了。

是支付寶到帳通知。

李總竟然直接轉來了 7900 元！

下面附帶著兩行言簡意賅的回覆。

「錢我轉了，這是補你個人墊付的錢，與你們公司無關。」

隔了幾秒，仿佛意猶未盡，他又補了一句。

「至於你們公司，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這潭水，李某蹚不起，告辭。」

我盯著螢幕，呼吸微微一滯。

最後，我微微顫抖著手指，痛快又酸楚地點擊了收款。

周一清晨，我剛落座工位，就隱隱聽見老闆辦公室傳來壓抑的咆哮。

張總氣急敗壞的聲音，我太熟悉了。

整個辦公區瞬間死寂，同事們交換著眼神，大氣不敢出。

「林曉，」

同事壓低聲音喊我。

「張總讓你立刻、馬上到他辦公室去一趟。」

我的心猛地一沉。

李總這麼快就把事情捅上去了？

6

推開老闆辦公室門時。

我已經做好了被指著鼻子罵、甚至被保安架出去的準備。

室內的低氣壓幾乎凝成實質。

老闆背對著我面壁思過，手機被他捏得死緊。

他沒有立刻轉身，只是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來了？」

「張總。」

我站定，聲音竭力維持平穩。

他猛地轉過身，眼睛裡布滿紅血絲和一種被徹底背叛的狂怒。

「李總那邊，」

他狠狠把手機拍在桌上。

「剛剛通知我，暫緩一切訂購協議！」

我的心跳驟停一拍，面上卻不敢有絲毫異樣。

不是 AA 的事？

是合作黃了？

李總他……到底提沒提我？

「這個老狐狸！」

張總一拳砸在桌面上，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肯定是在玩戰術，想逼我們降價！我前期投入那麼多，眼看就要成了，他居然來這手！」

他像困獸般來回踱步。

唾沫橫飛地控訴李總的「言而無信」與「商場狡詐」。

我垂著眼。

扮演著一個合格的、安靜的聆聽者。

終於，他發泄夠了，喘著粗氣停在辦公桌前。

他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打在我臉上。

裡面有遷怒，有審視，還有一種冰冷的探究。

「你，」

他盯著我的眼睛，緩緩地、一字一頓地問。

「有沒有什麼……要向我交代的？」

7

時間在死寂中粘稠地流逝。

我的手心開始冒汗濡濕。

不能露怯，他肯定是在詐我。

敵不動我不動。

我悄悄吸了口氣，再抬頭時，臉上已浮起恰到好處的難堪與委屈。

「張總，我……」

我聲音哽住，適時地低下頭。

這細微的表演似乎起了點作用。

他眼中的審視慢慢融化，轉而變成一種複雜的、近乎「痛惜」的神色。

也對。

畢竟，這場他寄予厚望的「戰役」，我是唯一陪他衝鋒到最後的卒子。

物傷其類，哪怕是對一枚棋子。

「小林，」

他聲音沙啞了些，帶著一種施恩般的疲憊。

「這事……你也辛苦了，跟著白忙一場。算了，那頓飯……公司給你報四千。就按這個數，去找財務吧。」

四千。

比最初的九百，比討價還價後的三千，都多了一千。

這突如其來的「恩典」，還是帶著背刺的底色，荒謬的成分。

他想用這一千塊，買一個「同仇敵愾」、「體恤員工」的假象。

也買斷他和我都可能存在的一絲心虛。

「謝謝張總。」

我聽見自己毫無波瀾的聲音。

走出財務辦公室，初夏的陽光白得刺眼。

我看著支付寶里李總轉來的 7900，和剛剛到帳的 4000 報銷，一種極其割裂的虛脫感涌了上來。

午休時，我躲在消防樓梯間，壓著聲音給閨蜜打電話。

「他不僅沒開除我，還給我加了報銷。」

「加錢？」

閨蜜在那邊倒吸涼氣。

「這不是補償，這是封口費，這公司從裡到外都爛透了！曉曉，聽我的，這事捂死了，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她頓了頓，語氣嚴肅起來。

「你不是說，畢業生連續繳滿半年社保，能申請一萬多的住房補貼嗎？就剩不到兩個月了！為了這個，你也必須苟住！現在撕破臉，你什麼都拿不到，還白白便宜了他們！」

苟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