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硯禮哄我跟他丁克的時候,我看見了彈幕。
「男主這是在贖罪呢,他害得前女友再不能懷孕,所以自己以後也不打算有孩子了。」
「他還不知道吧,前女友摘除子宮是騙他的,下次見面倆人激情一夜直接一胎兩寶。」
「可憐了這個戀愛腦女配,跟人丁克多年,最後人家一家四口團聚,她早沒了生育能力只能孤獨終老。」
呃……
所以,我是那個炮灰女配?
沉吟片刻,我試探問道。
「可以丁克呀,那我們一起去做結紮手術吧?」
1
程硯禮接了個電話,似乎是聽說有人摘除了子宮。
他在陽台抽了好久的煙,直到我洗完澡,他徑直走進臥室來。
一邊走一邊解襯衫扣子,冷著臉,看架勢像要打架一樣。
我假模假式推了他兩把沒有推動,便被他強勢地壓在了身下。
「不是想跟我結婚嗎?」他說。
「同意丁克的話,隨時可以領證。」
就是在這時,我看到了那些彈幕。
程硯禮有前任這件事我是知道的,畢竟他各方面條件都很優越。
但看到他要騙我丁克,然後自己和前任一家團圓,心頭依然猝不及防地湧上許多酸澀來。
比酸澀更多的卻是憤怒。
畢竟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我才是這段感情的主導者,要說玩弄也該由我來玩弄他。
程硯禮見我不說話,雙手掐著我的腰將我換了個姿勢。
「這麼看我幹嗎?是不願意跟我丁克嗎?」
我跨坐在他的身上,被迫將目光從彈幕上移開。
接著映入眼帘的就是程硯禮那張高冷難馴的面容。
與平日不同的是,他今日格外的主動。
喉結仰出性感的弧度,腹肌緊繃著成薄薄的巧克力塊,一下一下展示著他的腰腹力量。
他似乎在引誘我答應他的提議。
想想更生氣了。
若不是為了騙我,我可能永遠開發不出他這浪蕩的一面。
有一種訓狗被狗耍了的懊惱。
於是我沉下臉,想再試探一番。
果然,程硯禮見我不語,便更加賣力。
他聲音斷續嘶啞,帶著刻意的蠱惑。
「南喬,真愛是有獨占性的,哪怕是自己的孩子都不行。」
他向來知道我的喜好,所以說這些話時眉頭籠著心事,眸光閃著偏執。
就像我最近痴迷的電影里陰鬱的病嬌反派。
如此刻意,彈幕里說的絕對是真的了。
而程硯禮的表現取悅了彈幕,那些文字再一次跳出來。
「啊啊啊啊,男主這個人設好帶感啊,只對女主一人深情,對其他人都是純惡人!」
「是啊是啊,就這個純壞愛了愛了,知道女主不能生孩子了,恨不得全世界都別生!」
「難怪女配招架不住啊,就這個陰鬱大反派的樣子,就算要天上的星星女配也得給他摘!」
裡面也夾雜著不同的聲音。
「沒人可憐女配嗎?他要是答應了男主,以後男主和女主子孫滿堂享受天倫之樂時,她孤零零癱瘓在養老院,被護工凌辱致死啊。」
彈幕飛快地滾動著,程硯禮的聲音又啞了一個度。
「答應我!」
「我不允許任何人打擾我們的二人世界!」
此刻憤怒達到了頂點,馴狗師的勝負欲成功被野狗挑了起來。
於是我勾起唇,將臉貼著他胸前。
「好啊,我答應你!」
「明天就帶我去做絕育手術吧!」
2
程硯禮動作一僵,陰鬱的眉眼瞬間清明起來,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你,願意為我做到這種地步?」
我聲音溫軟並帶著委屈的鼻音。
「我願意,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願意。」
「雖然我很喜歡小孩,但我更喜歡你,你不想要小孩的話我就陪著你。」
我仰起臉,眼眶的一滴淚將落未落。
「等哪天你老了,也不用擔心沒人照顧你,我保證,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絕不走在你前面。」
程硯禮的動作停了下來,眸光沉沉地看著我,好像真的被我的話觸動了。
好半晌他單手撐起上身,托住我的後頸,動情地吻了上來。
他頭頂的彈幕也跟著激動。
「這女配果真戀愛腦啊,她家三代單傳她不但同意丁克,居然還主動要求絕育。」
「絕育也值了,男主撐起身那一下感覺好硬啊,這頂級男模身板,被他騙一下又怎麼了!」
「欸?不過看男主的樣子似乎也沒想到女配對他這麼死心塌地吧,剛剛明顯是被感動了。」
「男主會不會對女配動真心,耽誤主線劇情啊?」
程硯禮的攻勢比彈幕來得更加熱烈。
如果剛剛九分技巧一分真心的話,現在至少有三分上頭。
「所以,我們明天去做絕育手術可以嗎?」
我聲音含糊地問。
「都隨你!」程硯禮說。
3
那天事後,程硯禮去洗澡時,我火速預約了結紮手術。
我們兩個人的。
第二天一早,當我把程硯禮帶到男科的時候,他臉色有些難看。
「你約了我的?」
我無辜地看著他。
「對呀,不是你昨天說要丁克的嗎?」
護士們好奇地打量我們。
我有些侷促地向他身邊縮了縮。
「是你昨天晚上親口答應我們一起來做結紮呀,難道是我理解錯了?」
程硯禮沉著臉審視地看我,似乎想從我臉上瞧出什麼破綻。
我窘得眼眶發熱,瑟縮地將頭埋下去。
「看來是我想錯了,你只是想丁克,卻沒想結紮。」
「沒關係的,那我一個人做絕育手術就好,你不用做也是一樣的。」
我拉住程硯禮的衣袖,乞求地看著他,求他不要當眾給我難堪。
圍觀的可愛小護士們開始盯著程硯禮竊竊私語,眼神從好奇變成了鄙夷。
「這男的壞透了啊,自己想丁克讓女的做手術,有種一起結紮啊。」
「女的傻乎乎絕育了,哪天男的又想要孩子直接外面找人生一個,那女的可就慘了。」
聲音傳到程硯禮耳中,他臉上有些掛不住。
很快那些彈幕就心疼了。
「這戀愛腦的腦子是真缺根弦啊,還以為男主想跟她一起手術呢!」
「是啊,這女配是太蠢了,害我們男主被圍觀蛐蛐。」
「蠢女配這騷操作,我們男主還真有點騎虎難下了!」
程硯禮不愧是惡人人設,被人貼臉開大卻並沒有像彈幕那樣沉不住氣。
他微微歪頭,捏起我的下巴,明目張胆地探究我到底是裝蠢還是真蠢。
而我仰起下巴那一瞬間,眼淚一對一雙地滾落下來。
程硯禮眸光一縮,像被燙了一下,指尖倏地蜷了起來。
我緊緊咬著唇不讓自己聲音哽咽。
「我自己做就好,你不用聽他們亂說。」
說完我倔強地抹了把臉,慢慢轉過身去,將程硯禮護在了身後。
「你們別這樣誤解我男朋友。」
我朝著小護士說道。
「他才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他說了丁克就是丁克,他既然讓我做手術了就絕不可能跟別人要孩子。」
其中一個小護士小聲反駁道。
「既然絕對不想要孩子了,那他自己怎麼不敢做絕育手術?」
「他才不是不敢,你不許亂說!」
我急了,聲音里都帶上了哭腔。
「你們憑什麼這樣汙衊他?」
「你們不知道他對我有多好,他只是……他只是……,總之我不許你這樣說他!」
小護士們見我固執,紛紛出聲打抱不平。
而我一人難敵眾口,漸漸聲音大了起來。
程硯禮知道,在維護他這件事上,我向來執著。
曾經為了讓人給他道歉,硬是不依不饒地磨了人家一個下午。
所以眼看著我要將事情鬧大,程硯禮妥協了。
他維持了最後一份體面,當著那些小護士的面寵溺地給我擦掉眼角的淚。
「誰說我不做了?」他語氣無奈卻笑不達眼底。
「我只是自己約了私人醫生,沒想到你又給我掛了這家醫院而已。」
我終於破涕為笑。
「真的嗎?」
程硯禮點頭。
「當然是真的,我提議的我當然要做!」
4
彈幕熱鬧極了。
「怎麼回事?男主不會真的要做結紮手術吧?那還怎麼和女主破鏡重圓一胎二寶啊!」
「劇透劇透,新修情節,男主會約私立男科,跟醫生說好了手術只是哄哄女配,並不真的結紮。」
「沒錯,男主假手術,小戀愛腦一上頭直接做了永久絕育!嘿,這個純壞還真有點上頭!」
我窩在程硯禮懷裡,悄悄看閨蜜發來的消息。
「感謝金主大紅包,我高價請的假護士你還滿意嗎?」
我回了個超大拇指,默默鎖屏。
程硯禮道行很高,他做戲做全套,索性將手術日期定在我的日期之前。
「我提議的,本就該我先來。」
既然如此,今夜的 cosplay 就是偏執深情男和戀愛腦傻白甜了。
不錯,我十分受用。
很快到了程硯禮手術的日子。
手術前一晚他私下見了主刀醫生。
他們在餐廳里聊了很久,最後程硯禮離開,帶進去的禮盒沒有帶出來。
我是這世界上最善解人意的女朋友。
他想打點醫生,我自然不遺餘力。
於是兩分鐘後,我走進了餐廳,在他的坐過的位置坐下來。
對面的張醫生鎖著眉看我。
我沖他笑笑,將手機推向他。
張醫生看了兩眼,嚇得眉頭立馬抻平了。
然後抹著額頭的汗問我想怎麼樣。
我勾唇一笑。
「程硯禮的手術要是不成功,你就廢了!」
5
張醫生很識相,他留下了程硯禮的禮盒,在手術當天辭職跑路了。
可這一切程硯禮並不知情。
彼時他正準備進手術室,甚至有閒情逸緻跟我演深情。
「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
搖尾巴的小狗取悅了我,於是我給了他最後一次機會。
「我的手術是一周後,我是做永久絕育還是普通結紮?」我問道。
普通結紮的話以後想要小孩隨時可以取掉,永久絕育再想復通就極難了。
程硯禮握住我的手,輕輕摩挲著。
他說:「南喬,堅定一點,一勞永逸才好!」
我啞然失笑。
沒錯,是該堅定一點,純壞的渣男一刀永逸才好。
這話是你自己說的,就怪不得我嘍。
彈幕又出現了。
「女配這個笑好瘮人怎麼回事?」
「該不會是以為男主堅定地和她丁克感動了吧,蠢得好可愛呀!」
「蠢歸蠢但實在貌美,怎麼說呢,期待女配的手術,手術之後男主沒有後顧之憂我們有大肉吃了。」
程硯禮進了手術室,那些彈幕也隨著他一起消失了。
手術異常順利。
沒人告訴程硯禮張醫生辭職了。
他自然也不知道,這家私立醫院其實姓南。
南喬的南!
6
程硯禮術後第一件事就是找張醫生。
於是我故作驚訝地問。
「你不知道嗎?你的手術不是張醫生做的!」
一瞬間程硯禮的臉就失去了血色。
他故作鎮定地快速翻找手機,指尖微不可查地顫抖。
我好整以暇地欣賞著他的慌亂,慢悠悠地火上澆油。
「慌什麼,我問過醫生了,你這樣的結紮小手術誰做都是一樣的,醫生說這種手術在他們醫院還沒出現過失誤。」
也就是說,不管誰做,程硯禮都廢了!
程硯禮的呼吸急促起來,他頭頂的彈幕也跟著極速滾動。
「怎麼回事,這裡作者一筆帶過,有什麼是我們不知道的嗎?」
「換醫生的話,那男主不是真的廢了,後續崩了?」
「不會不會,這樣的話後續還怎麼寫,等著看反轉。」
眼看著程硯禮要返回手術室,裡面的主刀醫生程野走了進來。
他身形和張醫生極像,臉上捂得嚴嚴的。
裝備一摘,程硯禮傻眼了。
「張醫生呢?剛剛你怎麼沒說你不是張醫生?」他急促地問道。
程野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放心,張醫生都跟我交代了,這個手術我們誰來做都是一樣的。」
程硯禮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他什麼都跟你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