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和徐嘉石成婚後,我拼盡半條命才生下個孩子。
一次意外,罕見熊貓血的兒子急需輸血。
而醫院血庫不足。
恰好符合血型的老公初戀怎麼也不肯上前。
我心急之下拽著她就要去輸血。
老公卻突然闖進來攔住我,脫口而出道:「直系血親不能輸血!」
01
「直系血親不能輸血!」
男人話將我瞬間釘在了原地。
我拉著祝瑤的手下意識鬆開,她驚慌失措地逃走,躲在了徐嘉石身後。
我感覺自己的大腦都要生鏽了,要不怎麼聽不懂這句話呢。
渾身的血液像被冷凍,我齒關都冷得打戰。
「你,剛剛說什麼?」
祝瑤從徐嘉石身後冒出一個腦袋,分明哭得淚眼朦朧的臉上卻出現了藏不住的得意。
「君婷姐,這件事說來話長。但禮騫確實是我和嘉石的兒子。」
「求求你,救救他吧,他畢竟是你養了五年的孩子啊。」
徐嘉石反扣住我的手腕,神色愧疚又懊悔,帶著深深的哀求。
「君婷,你先去輸血吧,你的血型不是也適配嗎?難道你忍心看著禮騫去死嗎?」
「剩下的事,我之後再慢慢跟你說。」
到底還是不忍心。
我躺在病床上,任冰涼的針頭扎進我的血管,血液一點點順著針管匯聚到小瓶子裡。
我的希望也隨之被一點點抽走。
徐禮騫是祝瑤和徐嘉石的兒子,那我的孩子呢?
護士拔針的動作打斷了我的思緒,我輕聲開口。
「夠了嗎?我還可以再輸的。」
護士搖頭,遞給我兩張紙巾,安慰我說,血量已經湊夠了,小朋友一定會沒事的。
我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我已經流了滿眼的淚。
擦乾眼淚後出來,我坐在搶救室外,率先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我的孩子呢,是不是在祝瑤那?」
心中莫名泛起一陣恐慌,我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整個人卻控制不住地哽咽、顫抖。
五年前,我痛到幾乎暈厥才生下一個小孩,昏昏沉沉之時,我聽到周圍人報喜的聲音。
吊著的一口氣終於鬆開,我陷入了沉沉的睡夢。
再醒來時,就看見徐嘉石抱著一個男嬰坐在我床前。
從此,這個皺巴巴的小孩成了我一生的愛和牽掛。
可現在,我丈夫的初戀情人跳出來說,她才是孩子的媽媽。
何其荒謬。
02
「當初,我們的孩子生下來沒多久就夭折了。我怕你傷心,就把我和瑤瑤的孩子抱來......」
我的丈夫出軌了。
我替丈夫和他的初戀情人養了五年的兒子。
而我親生的孩子卻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長眠地底五年之久。
世界天旋地轉,巨大的荒謬感將我包圍,我痛的幾乎要嘔血。
我甚至顧不上徐嘉石出軌的事情,我打斷他,厲聲質問:「我的孩子為什麼會......」
「夭折?」我頓了一頓,成串的眼淚失控滑落眼眶。
徐嘉石沉默了下來,半晌才艱難開口。
「瑤瑤她看我們的孩子可愛,就好心喂他喝水,寶寶嗆咳,她以為寶寶睡著了。」
「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搶救不回來了。」
「瑤瑤怕你傷心,就主動提出把自己的孩子交換給你。」
「她當年是無心之失,況且交換之後你也相當於沒有失去孩子,她卻飽嘗了五年思子之苦。」
「這樣還不夠嗎?」
徐嘉石蹙眉,看著我的樣子像是看著不懂事的小孩在鬧脾氣。
我反手就給了徐嘉石和祝瑤一人一耳光。
清脆的巴掌聲迴響在空曠的走廊里,過路的人都忍不住投來打量的目光。
徐嘉石怒極,對上我紅腫的眼眶時,他一瞬間偃旗息鼓。
「帶我去墓園,我要見我的孩子。」
「嘉石哥,你別走。我們的孩子還在icu沒有出來,我害怕。」
祝瑤臉上頂著紅紅的巴掌印,梨花帶雨地拉著徐嘉石的衣袖一角,顯得悽慘又可憐。
我忍不住提高音量:「徐嘉石,但凡你還有一點做父親和做丈夫的愧疚之心。」
「現在立刻馬上,帶我去墓園見我的孩子!」
徐嘉石面色猶豫。
一旁的祝瑤適時地扶著太陽穴,精準地倒在了他的懷中。
「嘉石哥,我就是頭突然有點暈了,沒事的。」
「雖然我把我的孩子放在君婷姐身邊五年,但她應該更想自己的親生孩子。」
「你和君婷姐去吧,不用管我。」
這話一出,徐嘉石面色隱現薄怒,冷冷拋給我一個地址。
「禮騫還在icu,你這個當媽的能狠下心不管,我這個做爸爸的不能。」
離婚的念頭如雜草般在我的心裡瘋長,我的臉上卻痛到無波無瀾。
「抱歉,我的孩子在墓園,連在icu搶救的資格都沒有。」
03
找了許久,我終於在一堆墓碑中找到了屬於我孩子的那塊。
「徐敏歌,徐嘉石與晏君婷之女,生於2019年5月23日,卒於2019年5月23日。」
甫一看見碑上刻著的字,我就哆嗦著崩潰大哭。
當年我忍受開十指之痛,拚死生下的原來是個女兒啊。
照片上不知是誰抓拍到一個咧著嘴笑得見不了眼的嬰兒。
她無憂無慮地笑著,臉頰邊甚至出現了兩個小小的酒窩,像我,哈哈哈哈。
我泣不成聲,對上碑上的笑臉又下意識地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到最後,我又哭又笑到嗓子幾乎都要啞了。
我的手抖得不行,輕輕撫過碑上的名字,只摸到一層厚厚的灰。
心中的恨意、痛意、悔意如同爆發的山洪尖嘯著要將我淹沒,我沒有掙扎,只是承受。
我在墓園擦了一夜的碑。
到最後我任由自己環抱著冰涼的墓碑,就像是抱著我從未抱過的女兒。
天光日盛時,我動了動冷到僵硬的四肢,輕柔地在照片上落下一個吻。
「寶貝,媽媽下次再來看你好不好?」
回應我的是一張燦爛的笑臉。
我整理好情緒,驅車前往醫院,昨天離開的早,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我養了他五年,但從今後,我不可能再是他的媽媽。
我拎了一個果籃,在前台問了病房號後還沒走兩步就找到了對應病房。
我努力讓自己揚起一個笑臉,卻在推門而入的前一秒聽見裡面的談話聲。
「瑤瑤阿姨,你當我的媽媽好不好?我和爸爸都超喜歡你的,拜託啦,好不好嘛。」
握在門把上的手驟然停住,我聽見祝瑤甜美的聲音響起。
「瑤瑤阿姨也很想當你的媽媽啊,可是你現在的媽媽怎麼辦呢。」她假裝為難。
「不能兩個媽媽都在嘛。」小孩稚嫩的聲音中略帶疑惑。
祝瑤明顯僵了僵,半晌才繼續開口。
「不可以哦,禮騫只能有一個媽媽,爸爸也只能有一個妻子呢。」
病房內陷入了短暫的安靜,我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那我選瑤瑤阿姨。」天真無邪的童言迴蕩在耳邊,宛如重錘敲在我的心頭。
我不願再聽他們母慈子孝的聲音,沉默著將果籃放在病房門口,轉身離開。
04
望著私家偵探發來的資料,我無力地仰躺在酒店的沙發上。
原來當年祝瑤拿走徐母的500萬逃到國外,不過三年時光就花完了錢,狼狽逃回國內。
彼時在招待所談生意的徐嘉石遇上了當侍應生的祝瑤。
兩人天雷勾地火,自此一發不可收拾。
過往徐嘉石怪異的舉動在此刻一一有了解釋。
我按照資料,點進祝瑤社媒小號,一條條划過才發現一切原來早已有跡可循。
2018年8月5日,「重逢所愛,幸甚至哉」,配圖是一地凌亂的衣服。
那天我被客戶灌酒,在路邊吐得昏天黑地,卻怎麼也聯繫不上徐嘉石。
2018年8月27日,「我害怕雷雨夜,更害怕身邊沒有你。」
彼時我剛檢查出懷孕半個月,原本說要慶祝的徐嘉石背著我在陽台接了個電話,匆匆離開。
2018年9月16日,「生命因你,更加完整。感謝你願意當我的寶寶。」
B超驗孕檢查單上,顯示懷孕已經5周。
2018年10月25日,「我是懷了個假孕吧,怎麼食慾和飯量增加了這麼多啊。」
配圖是男人繫著圍裙在廚房忙忙碌碌。
那段時間,我因為孕吐到幾乎絕食,還為徐嘉石請專業營養師上門而感動不已。
......
當初我以學妹兼朋友的身份陪在失戀的徐嘉石身邊。
八年前,他說他在工作上單打獨鬥很孤獨,想邀請大學剛畢業的我進他的公司陪他共同作戰。
我同意了。
六年前,他向我求婚,說他希望我能成為和他攜手一生的人。
我同意了。
因為早在這短暫的甜蜜時光之前,我就已經暗戀了他一年。
一次就業指導會上,徐嘉石作為優秀畢業生髮言結束後,搞了一個現場隨機抽取一名聽眾直接進入恆譽暑期實習的活動。
恆譽是當地的著名企業,也是徐嘉石爸媽的公司。
沒人不想進入這家公司實習給自己鍍金,包括我。
聚光燈隨機閃爍著照在台下的聽眾身上,我也緊張得不停捏手指。
半分鐘後,跳動著的聚光燈停在了我的身上,周圍驚嘆聲、惋惜聲四起。
台上的徐嘉石含笑看著我。
「君婷學妹嗎?我在榜上看到你很多參賽獲獎的記錄哦。」
「正式介紹一下,我叫徐嘉石,很榮幸即將成為你的同事。」
那樣耀眼的人將欣賞的目光投注在你身上,淪陷只是一秒鐘的事。
21歲到30歲的晏君婷,改變了很多,唯一的常量是對徐嘉石的愛。
但哪有常量呢,世間唯一不變的,只有變量。
平板螢幕明明暗暗,到最後已經沒了電,瀏覽過的資料卻仿佛刻在了我的腦海中。
我抱膝望向窗外的萬家燈火,原來,從沒有屬於我的那一盞。
既然如此,那徐嘉石和祝瑤也不必有了。
05
我向公司遞了離職申請,同時找律師處理訴訟離婚的相關事情。
我把徐禮騫和徐嘉石、祝瑤的親子鑑定結果及敏敏的死亡證明遞給對面的司律。
他翻了翻資料,語氣沉肅。
「晏小姐,您放心,除了為您多爭取財產分割的份額,我們還可以同時主張離婚損害賠償。」
聊到最後時,我同他握手告別:「這件事就麻煩司律了,真是太感謝您了。」
他原本公事公辦的臉上出現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有些莫名,直到推開咖啡廳大門,身邊的司律突然朝不遠處打了個招呼。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一身淺灰色大衣的商邵元立於路燈下。
六年不見,他周身的氣質愈發沉穩,容貌卻依舊俊朗。
暖黃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朝我笑了笑:「晏君婷,好久不見。」
司律向我告辭,臨走前朝他使了個眼色。
我頓時瞭然,業內知名的離婚律師向我毛遂自薦,背後的真相原來是熟人引薦。
胡思亂想的功夫,商邵元已經走到了我身邊。
「拿著。」他丟給我一瓶玻璃裝牛奶,我下意識接住,溫熱的觸感讓我忍不住摩挲了下瓶身。
「睡不著還敢來喝咖啡,你眼下的烏青都快遮不住了。」
「上車,我送你回家。」
上了商邵元的副駕後,我們幾乎同時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