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新歡是只魅魔。
但我有罪,我養胃。
1
我和谷總裁因情侶生活不和諧而分手。
他怒斥我不用心,坐他腰上都能睡著。
我連續上了 40 小時的班,實在沒精力哄他,就讓他拿上行李箱,從我租的房子裡滾了出去。
社畜不配有愛情,社畜也不配有慾望。
996 加通勤兩小時,下班讓我再多動一下,都能要我的命。
分手後我看到了谷陽發的朋友圈。
他說我老、丑、軟,說我竹竿掛蚯蚓,配圖是羊尾巴。
「奔三的老 0。」
同床五年,翻臉像被奪舍。
兩個月前還在黏黏糊糊地抱著我說老婆你真好看,現在恨不得三句話把我氣死十八次。
我默默把他拉黑,就算整理了過去。
2
雖然狀況不佳,但我還是會做春天的夢,夢醒後再次直觀地感受自己的有心無力。
所以當我床上憑空出現一個穿皮褲、打赤膊的濃顏系帥哥時,我嘖了聲。
浪費。
我沒辦法動彈,腦子也昏昏沉沉,於是就跟以往在夢裡一樣,平靜地旁觀幻覺的失控。
那窮極人類想像才能刻畫出的雕塑身材,與月光交相輝映的出色面孔,以及比黃金更為璀璨的迷人雙眸,通通超過了我審美和辭藻的極限。
——帥哥 Plus。
「我是歡愉的化身,是你慾望的終點。」
帥哥 Plus 雙手撐在我枕邊,低頭,沙啞磁性的嗓音伴隨著燥熱的吐息搔動我的耳膜。
誘人的馨香縈繞在我鼻間。
修長的手指落在我吞咽滾動的喉結,划過我單薄的胸口,往下。
我被一寸寸點燃,死寂已久的心臟砰砰跳動。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我真的好累。累得對在我身上忙活的帥哥 Plus 只有慈愛。
那張可以稱為人類基因頂級作品的俊臉幡然變色。帥哥 Plus 直起身來,失態驚呼。
「我靠,你養胃!」
旖旎的氛圍瞬間煙消雲散。
我坐起身,這時才注意到眼前人頭頂的尖角和身後的長尾。
我脫口而出:「魅魔……」
3
魅魔自稱聿斯,因我的願力而來。
——看來我不是真的那麼不在意養胃。
我是唯物主義者,我在前二十七年的人生里,連星座都沒相信過,沒想到一碰就碰上個這麼玄乎的。
可見命運之神的叛逆。
了解到我的情況以後,聿斯沒有再繼續,他坐在我床邊,抱著胸架著腿,濃眉蹙起。
「不是我說,我可是業界排名第一的魅魔,上到八十歲老爹下到十八歲少女都迷我迷得要死,你這是看不起誰呢?」
那根油滑的長尾巴鑽在我的衣服里,戲謔地纏著我,不容許我分心。
我軟綿綿地,沒有一點脾氣。
「抱歉啊,我這邊情況是真的不方便。如果你時間趕,我可以給你介紹其他對象,保證精力旺盛,你一定會滿意。」
五年社畜,我的配合度已經被打磨出來了,主打一個事情絕對不能壞在我這裡。
聿斯對我沉下臉:「你要把我推給別人?」
我訕笑:「我無福消受。」
話未落音,聿斯那張美妙絕倫的臉在我眼前忽然放大。
他捉住我的下巴親吻過來,一絲讓人心慌失措的燥氣被他喂到了我嘴裡,我背脊酥麻,汗毛沿骨節炸起,鬢邊也滲出細汗。
聿斯親完就低頭往下看,接著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從小就是個助人為樂的好孩子,尤其看不得帥哥難過。
我試探著問他:「要不我吃點藥……」
4
聿斯視我這句話為對他的羞辱。
他留下來,跟我槓上了。
5
因為我養胃,魅魔成了觀賞性用品。
聿斯既來之則安之,拿不下我,索性住到了我床上。
一整晚我都在被他里里外外地試探。
他給我創造了多種多樣的情境,但總是沒辦法進行到最後一步。
因為對我而言,最好的夢就是夢到自己在睡覺。
我連做夢都不想多花一點力氣。
我雖然很尊敬聿斯對待工作的態度,但還是貼心地提醒他,投入產出比會很不怎麼樣。
他愛崗敬業,劃掉,油鹽不進是一回事,我的睡眠時間再度被攤薄了。
魅魔美則美矣,廢命。
天不亮我就逃到公司工作,抓緊上班前的時間稍作休息。
沒人看著我就一副治好了都得流口水的樣子。
有種淡淡的死感。
6
分手後我跟谷陽基本不接觸。
我沒想到他會公報私仇。
他打回了已經定好的新季度營銷方案。
我去他辦公室找他理論,他助理喬冉把我攔在他門外,說谷總身體不適,正在午睡。
我往玻璃門後一瞥,看到谷陽把探出電腦螢幕外的腦袋迅速放下去。
嘖。
我故意提高音量讓喬冉通融,跟他說方案是上上周開會定下來的,物料已經在做了,這時候再調整很浪費人力物力。
「洛組長。」喬冉不認同地望著我,「您一點也不關心谷總的身體嗎?他為了公司這麼操勞,我以為你至少會問他一句是不是太累了。」
茶味沖我一跟頭。
喬冉是谷陽學弟,長得五官清秀,眉目溫順。全公司只有他知道我跟谷陽的事。
他進來跟著谷陽沒幹過什麼累活,現在還能對著我這張黑眼圈快掉到下巴的臉說這麼顛倒黑白的話。
在我張口結舌的當兒,谷陽已經推開門走出來了。
谷陽冷聲對我說:「什麼事?」
我只好把對喬冉說的話再重複一遍。
「哦,那個啊……」谷陽摸摸下巴,「我想讓喬冉鍛鍊鍛鍊……」
喬冉一驚,隨即喜上眉梢。喜完又望望我,露出不安的表情。
「我聽說上個營銷方案是洛組長花了很多時間做的。我初出茅廬,萬一做不好怎麼辦?」
谷陽拍拍他的肩膀:「有我在,沒人會為難你。」
7
世界是個巨大的菜鳥驛站,充滿了大件貨和小件貨。
8
喬冉把我的方案換了個 PPT 模板,再改幾行字當成他的方案。
也行。
起碼物料沒有白做。
為了他修改的幾行字我熬夜對接三家營銷機構查漏補缺。
當晚剛進家門,我就栽倒在家裡的沙發上。
一夜過去,窗外傳來鳥叫聲,我在半夢半醒間,感覺到有人在親我。
我以為是谷陽,迷迷糊糊回應,一抬手,圈上一具精壯的身體。
我被陌生的手感驚醒,睜開眼就被聿斯帥絕人寰的美顏暴擊,我反射性地起身後退,差點從沙發上掉下去。
「小心。」
聿斯及時護住了我,我後腦勺撞在他掌心裡。
他跟我打招呼:「早安。」然後再次拉近我和他之間的距離。
我習慣又不習慣他的黏黏糊糊:「你在幹什麼?」
他順勢吻上了我的脖頸:「吃早餐。」
我望著聿斯逐漸下移的頭頂,只覺得頭痛:「別亂親。」
聿斯輕笑:「你知道的,我從小就離開了媽媽,只能吃這些東西……」
他抬頭迎向我,舌尖再次抵開我的齒關。
我耳根酥酥麻麻,腦子也發飄。
聿斯說魅魔需要精氣,於是搜刮我的唾液,隨心所欲,我無法抵抗。
有時我覺得我唾液生產的速度遠遠趕不上他的需求量,他會掰著我的嘴認認真真把我親到舌頭髮腫,我麻癢、熱痛,兩腿打顫,更加虛弱。
等我癱軟成一團爛泥,聿斯曖昧地在我耳邊吐氣。
「早上是人精氣最旺盛的時候……」
我抬頭看牆上的時鐘,十點四十,立刻要推開他下床。
多年社畜生涯將我變成了巴甫洛夫的狗,我現在腦子裡只有遲到。
聿斯摟住我:「今天是周末。」
我不信。聿斯把手機拿給我。我看到螢幕上顯示的日期才鬆了口氣。
9
聿斯給我準備了早午餐,紅酒牛排、油燜大蝦。
我猜他原來精氣唾手可得,從沒為人類這麼花過心思。
蝦和牛排都是黑的。一叉子下去有咔嚓嚓的開裂聲。
「怎麼樣?」
聿斯只穿了件圍裙,胸肌在圍裙的陰影里忽明忽暗,要人命的本錢纖毫畢現。
他雙手撐著桌板,金眸流光溢彩地望著我。
我幻視出一條銜來了獵物的大狗,正按捺著興奮等待主人的誇獎。這與我對聿斯的第一印象不太一樣。
你見過魅魔搖尾巴嗎?
我見過。
早午餐結束後,聿斯向我講解了他詳細的計劃,用以幫助我提升機體能力。
我的選擇是躺在床上刷手機。
聿斯很不滿。
不習慣讓人失望,我同意跟他一起放鬆。
方式是窩在沙發上看劇、喝可樂、吃炸雞和薯片。
劇不用耗腦子,劇好。
聿斯抱著我啃了半個小時,把我的口腔變成一片旱地,聿斯壞。
看完劇天黑了,聿斯給我準備了精油浴。
我坐在聿斯懷裡,跟他肢體交錯,溫水使我疲憊的身軀舒展,擁抱和親吻使我萎靡的精神滿足。
我腦袋靠在他肩膀上,輕聲哼哼,一動不動。
他動作一會兒停了,疑惑地說:「哪裡不對。」
「嗯?」
「你好像還是沒有那個意思。」
我不置可否,抬手摸摸他的下巴。
他抱著我嘆氣。
我忍不住對他說:「要不你直接來,我說不定自己會調整好的。」
「那樣拿到的精氣很劣質。我想要你打從心底渴求我,愛慕我,想跟我靈肉結合。到現在為止你都沒有動情。」
聿斯拉起我的手,親吻我的掌心,然後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臉旁邊,神情恰到好處地依戀又哀怨。
「你從沒動過情嗎?」
10
沒有嗎?有的。
其實我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當年喜歡谷陽什麼。
我跟他是商業模擬挑戰賽認識的。
當時不知道誰得的獎,總之我們的成績都不好。
在台下看那人領獎時他走到我旁邊,忽然跟我說商賽第一都是有黑幕的,有錢人家內定。
我轉頭,就看到他下頜緊繃,寒星似的雙瞳一眨不眨地盯著台上,眸光比刀子還亮。
他說,真不服啊。
後來我發現他跟我同學校。我們開始接觸。
再後來他讓我跟他一起創業。
明明他伸手邀請我時,只是個穿著破洞牛仔褲,背著個二手運動包的野草青年,我還是鬼使神差地把手牽上去,然後換來了他一瞬的面紅耳赤。
當時我是真覺得有大把時間可以揮霍吧。
我真的特別,特別愛過。
最困難的時候我跑城外去跟人談合作,談完天太晚了沒錢打車回城,找個網吧窩了一整晚,第二天坐城際班車到公司樓下,用剩下的錢給他買了一份網紅店的早餐。
我跟他從校園走到工作,從朋友變成情人,再變成上下級,變成總裁和市場組組長。
白天給他打工,晚上陪他睡覺。
後來我忽然看清了。
被這份愛滋養的人只有他。
他平步青雲,已經有了上位者的氣質;而我埋頭拉磨,只得到了胃病和分手。
11
聿斯密密匝匝的長睫連續輕眨,眼底閃過一絲期待。
他真好看,再這麼晾著他真有些不禮貌。
這麼想著的我,虔誠地送上嘴唇。
四唇相觸前,我的手機響了。
明知道這時候不大可能有什麼緊急任務,我還是一瞬間就從黏膩的氛圍里掙了出來,起身去拿手機。
聿斯很捨不得,表現在他黑亮的長尾巴纏上了我的腳踝,在我腿上繞了三圈。
看到來電顯示,我猶豫了一陣,還是按了通話鍵。
是喬冉。
「洛組長,谷總帶我見合作方,給我擋酒喝醉了,吐了好多。你來接他吧。」
我愣住:「合作方?天晟嗎?」
「啊,我知道以往谷總都是帶洛組長來的,但……」
但他現在犯狗是吧。
我問他:「在哪?」
「黑莓會所。」
我默默估算了一下距離,對電話那邊說:「太遠了,我就不去了。」
喬冉難以置信,刻意復讀:「太遠了?」
「對。」
「那、那谷總怎麼辦呢?」
「500 米外有個酒店,辛苦你帶他過去。」
聽筒里傳來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緊接著對面就換了人。
「洛黎……」是谷陽。
醉醺醺的,看來喝得不少。
谷陽嘟嘟囔囔:「我好難受……」
我秒答:「難受吃藥。」
過了一陣我聽到他惡狠狠地說:「好,你好得很。」
通話陡然切斷,耳邊只剩一串忙音。
聿斯從我身後纏抱上來,腦袋擱在我頸窩,問我:「是他嗎?」
我知道他在問什麼。
動情。
還沒回答他,就聽到叮咚一聲,喬冉發了條短消息過來。
我點開,看到了一張照片。
谷陽攔腰摟著喬冉,兩人頭靠在一起,嘴唇激烈相碰。
看角度是自拍。
聿斯也看到,他眨巴兩下眼,對我說:「節哀順變。」
我緊繃的胸口慢慢放鬆下來。
我說:「沒關係,早這樣了。」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