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把男主按在地上打得吐血的時候,我穿到了反派身上。
眼前年少卻堅韌的男主正抬眸瞪著我。
咬牙切齒,一字一頓:
「謝因,你最好現在就弄死我。」
「但凡我還能留口氣,以後絕對不會放過你。」
我:「……」
我看了眼自己手裡的鞭子。
又看了下他渾身的鮮血和傷口。
再一聯想到他以後會成為整個京市呼風喚雨,誰也不敢惹他半句的大人物。
我果斷地把鞭子扔了。
撲過去把男主抱進了懷裡。
「你別誤會啊,我用鞭子抽你只是情趣。」
在男主越來越冷的眼神里,我堅持道:
「我是喜歡你才會這樣對你的。」
1
我從小體弱,百病纏身,不到三十就病死了。
死後我穿進一本耽美文里,成了男主攻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
好消息。
我死了,但沒完全死。
壞消息。
我是從小把男主攻虐待到大的反派。
穿過來的時候,我站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手裡拿著一條鞭子。
一個少年正跪在我面前。
他衣著單薄,肩胛骨瘦得有很明顯的突起,渾身微微在發顫,埋著頭看不清表情。
肩頭印著幾道不淺的鞋印,身上還有血。
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原主這妥妥是在虐待青少年啊!
我默默往前站了一步,彎腰小心地朝眼前的少年伸出了手,想先把他給扶起來。
手還沒碰到他的胳膊。
系統冰冷且毫無情感起伏的機械音就在我腦子裡響了起來:
【他就是沈微瀾,你異父異母沒有血緣的弟弟。】
【你是個反派,你扶他幹什麼?】
【現在繼續走劇情,抽他。】
2
我動作一頓。
在心裡回復它:
「都打成什麼樣了還打?」
我這樣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的新時代五講四美好青年干不出來這種事好嗎?
「太狠了點兒吧。」
系統的聲音仍然四平八穩:
【當然要狠,不然你以為原主為什麼會被稱為反派?】
【現在不抽他也行,但你也不能扶他。】
【毆打辱罵虐待都隨你,但是儘量克制自己,不能對他流露出善意。】
【總之時刻牢記你不是什麼好人。】
「……好吧。」
我維持著微微俯身的姿勢,手改了個道,往上抬了一些,落到了沈微瀾的下巴上。
又稍一用力,捏著他的下巴尖迫使他抬起了頭。
只能說他真不愧是男主。
而且還是個當 1 的男主。
臉長得實在是沒話說。
眼型狹長,整體五官線條凌厲而不失精緻。
如果忽略掉臉側的擦傷和唇角溢出的一絲血跡的話,簡直是堪稱完美的一張臉。
我還在感慨男主的美貌呢。
下一秒,手就被沈微瀾抬手握住又一把甩開了。
「滾開!」
他抬眼看著我,眼睛生得如此漂亮,眸底卻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謝因。」
他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音都像是從齒縫間硬擠出來的。
「你最好祈禱自己現在能弄死我。」
「但凡我還能留口氣在。」
「以後絕對不會放過你。」
3
我畢竟現在是個惡人。
他都已經挑釁到這份上了。
我要是還無動於衷,實在說不過去。
於是我後撤一步,冷笑一聲,揚手就扇了沈微瀾一巴掌。
接著又抬起腳,以一個完全居高臨下的姿勢,把足尖抵到了他肩頭。
還刻意羞辱似的用力碾了兩下。
這兩套動作無論哪一個,我用的力道都不算小。
沈微瀾白皙帶傷的臉上很快就又浮起了幾道紅印。
眉心也因疼痛和屈辱而不可抑制地輕輕蹙起。
偏偏他的四肢此刻還都正被一根極粗的麻繩緊緊捆著。
連幅度稍微大一些的掙扎都做不到。
他只能半掀眼帘地盯著我看,漆黑一片的眼瞳里翻湧著十分明顯的恨意。
「真這麼想死?」
我把腳收回來,稍微俯身,再次發狠捏住了沈微瀾的臉。
「你算個什麼東西。」
「一個我爸不知道從哪兒帶回家的野種。」
我稍一停頓,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意,聲音里是十成十的輕蔑。
「你也配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一條供我隨意玩弄的狗而已。」
「你以為你會有殺了我的那天嗎?」
我輕嗤一聲。
「你怎麼這麼會做夢呢,寶貝兒。」
4
但我也不過只是表面趾高氣揚而已。
其實從剛才踹他的那一下開始。
我心裡就一直在打鼓。
來這裡之前,系統給我補課的時候。
我了解到一個很重要的知識點。
沈微瀾雖然現在可以任由我搓扁捏圓,任意欺壓折辱。
但他以後會成為在整個京市裡呼風喚雨,誰也不敢惹他哪怕半句話的大人物。
所以他會有殺了我的那天嗎?
他有,他太有了。
真到了局勢反轉的那一天。
他一定會立刻把我削成一根棍。
於是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
我放完狠話,馬上從沈微瀾身邊往後退開了兩步。
還無濟於事地用手扶了扶他的肩膀,又把我剛才一直捏在手裡的鞭子順手扔了。
好半晌,我輕咳一聲。
垂著眼睛輕聲道了一句:
「沈微瀾……」
我拖著長音,故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玩味而又促狹。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
「你這張臉,其實真的長得很不錯。」
他從昏暗的光線里抬起臉,眸底光影晃動,像是不明白我現在忽然提這個,是又打算髮什麼瘋。
「沈微瀾。」
我又喊了他一聲。
「我打你是你的運氣。明白嗎?」
「你當我是誰都願意碰,誰都願意去抽他兩下的嗎?」
我用指尖輕撫了一下他頸側的皮膚,感受到他整個人都在輕微地戰慄,良心一陣抽著疼。
說到底沈微瀾現在也就是個半大的少年。
面對我這種神神道道的反派。
心裡肯定免不了還是怕的。
我在心底輕聲嘆了口氣。
等了一會兒,發現系統對於我剛才的言行並沒有彈出 OOC 警告。
於是大著膽子對沈微瀾繼續道:
「我喜歡你才會這樣對你的。」
「我用鞭子抽你,那叫情趣。」
指尖下移一些,從他肩頭一路游移到了腰腹部。
那裡橫亘著好幾道鞭傷,血跡染透衣料。
「你看你身上這些傷痕。」
我低笑一聲,歪了歪腦袋。
「我要是對你沒興趣,怎麼會願意碰你呢。」
5
大概是死也沒想到自己能從我這個爛人嘴裡聽到「喜歡」兩個字。
沈微瀾竟然沒有第一時間掙扎著避開我。
也沒對著我反唇相譏。
他用一種看奇怪的東西兼看垃圾的眼神盯著我看了良久。
好半天,才終於沙啞地吐出了一句:「滾開。」
他視線又落到我還停留在他腰間的手上,立刻像被燙到一樣收回了目光。
「謝因,你就是個人渣。」
「滾。」
他閉了閉眼。
「……別碰我。」
我並沒有滾開。
也沒有不碰他。
而是蹲在沈微瀾跟前,試探著抬手撥弄了兩下他垂在額前的黑髮。
「你看你,脾氣還這麼差勁。」
「你能不能聽話一點?」
我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臉頰。
「我這麼喜歡你。」
「你乖一點,我不就不打你了。」
「非得要這麼跟我對著幹嗎?」
「乖乖?」
「……」
後面這兩個字,我完全是順口說出來的。
這個膩死人的稱呼一出口,我和沈微瀾顯然都被噁心到了。
他臉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凝固。
不過好在我並不怎麼要臉。
我試探著又叫了他一聲。
「寶貝兒。」
系統安靜如雞。
沒有彈出警告。
安全。
我於是得寸進尺,抬起手把沈微瀾輕輕攬進了自己臂彎里。
他整個人立刻在我懷裡僵住了。
我趁火打劫,啊不……是乘勝追擊,再接再厲。
我回想了一下劇情,騰出一隻手摸了摸懷裡人的腦袋,張口接著胡編亂造。
「再告訴你個秘密吧。」我垂著眼睛,聲音不大地緩慢道。
「我只能對男人有反應。」
「但也不能是個男的就行……能夠得上我的標準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怎麼就這麼巧呢,沈微瀾。」
手指一下下輕輕掃過他的眉尾,我聲音越發低了下去。
「你這個人,雖然性格很討厭。」
「但是從臉到身材,都完全長在我的審美點上。」
「恰好我又是個膚淺的人。」
「所以我是真的對你很有意思……」
說到這裡,我話音突兀地一頓。沈微瀾把頭忽然狠狠一偏,避開了我的手。
手指擦著他的側臉邊緣划過去,落了個空。
我蹙起眉頭,捏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臉又給掰了回來。
「你躲什麼?!」我發揮演技,挑了個自認為十分狠厲的表情,微微低下頭陰惻惻地看著他。
「我爸把你帶回家來的時候,我真是怎麼看你怎麼覺得你礙眼。那時候我以為你又是他和外面的不知道什麼人一起造出來的野種。」
「不過後來知道,你的確不是他親生的。」
「弟弟……」我笑著緩緩道,「我很高興。」
「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養子而已。」
「想怎麼玩兒,還不都是由著我來。」
6
蒼天在上,天地良心。
我本人心裡其實一點都不想玩兒沈微瀾。
我沒有那麼多變態的愛好。
也根本不喜歡男的。
雖然在現實世界裡由於身體羸弱,常年臥病在床的原因。我到死那一天也沒談過戀愛。
但我是鐵直啊!
現在為了哄騙男主撒這種我喜歡他的謊真是悖良心。
造孽啊造孽。
【但是你……】系統突然冒出來,【幹嘛非要讓他覺得你喜歡他呢?】
謝家家大業大,連修個地下室面積都不容小覷,我已經走了老遠都還沒繞得出去。
再一想到沈微瀾從小就老是一個人孤零零地被原主關在這裡,又黑又冷,他一個小孩子該有多害怕啊。
現在原主走了,他還得接著被我羞辱。
我良心更痛了,在心裡瘋狂自我檢討。
以至於系統敲了我好幾遍,我才終於反應過來,回答了它的問題。
「為什麼非得讓他覺得我喜歡他?」
「當然是為了他以後長大要報仇的時候對我手下稍微留點情啊。」
我現在表現出一副瘋狂渴望他的樣子。
那我在他眼裡就是他那招人厭又變態又執著的養兄,想要他想到了可以不幹人事的地步。
一個瘋狂愛慕他的追求者,總比一個純粹就是壞,單純天生愛折磨人的惡人要稍微情有可原一點吧。
我沉吟道:
「這樣一來……他以後想殺我的時候,考慮到這一點,說不定會願意給我留一個全屍。」
嗯。
全屍好啊。
全屍體面。
【……警告你,你的任務是改變反派人物謝因原有的死亡結局。合情合理地讓故事整體基調變得更加正能量且積極向上一些。】
【你這樣從一開始就考慮到怎麼死,純粹是擺爛的想法。】
【宿主你不能這麼不作為!】
【如果你最後真的還是被他弄死了。不管他是把你碎屍還是留了全屍,你都算任務失敗。】
而按照我和系統的約定。
如果任務成功,我可以回到現實世界,並且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
反之,任務失敗。我會徹底消失,不再存在於任何世界。
系統罕見地在我腦子裡咆哮起來:
【所以任務真的很重要,你明白嗎?!】
「唉,行行行,我知道了。」
「你別號了行不行?」
吵得我腦仁疼。
我徒勞地晃了晃腦袋,企圖把它晃安靜點。
說話間終於走到了地下室出口。
借著終於明亮起來的光線,我低頭往自己身上看了看。
上衣領口和袖口處都有很明顯的血跡。
是剛才抱沈微瀾的時候,從他身上沾上的。
可見他這些年可真是在謝因身上吃了不少苦頭啊。
所以既然現在兩個人之間的關係都已經到了這步田地。
要怎麼樣才能讓沈微瀾,在以後有能力搞死我的時候,還願意留我一命呢。
我抬頭望了望天光。
腦海里突然出現一個荒謬至極的想法。
或許,讓他……
喜歡上我?
7
想讓沈微瀾喜歡我。
除非以下三種情況出現。
第一他是個斯德哥爾摩患者。
第二他是個抖 M。
第三他是個死戀愛腦。
很顯然,原著里呼風喚雨的男主攻,哪種情況都不屬於。
更何況人家還是有官配的!
我惆悵地嘆了口氣。
憑藉原主的記憶,抬腳往餐廳的方向走去。
反正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還沒走出去兩步,身後有人嘴裡喊著「少爺」兩個字追了上來。
我疑惑地站住腳步回頭,看見了一個年紀和沈微瀾相仿的年輕人。
他穿著很簡單的白 T 牛仔褲。
手裡拿著我剛才順手扔在地下室里的那截鞭子。
我嚇了一跳。
想起來了。
這人叫章啟。
他是謝家管家章伯的兒子,那個原裝惡人謝因的小跟班。原書劇情前期,在學校和家裡,他幾乎參與了每一起謝因欺凌沈微瀾的事件。
好的,惡人組成員+1。
我在心裡又重重地嘆了口氣,調整好了一個不耐煩且冷漠的表情問他:「怎麼了?」
「找我有事?」
「少爺……」章啟就差把「我想邀功」四個大字寫在他臉上了,「你不是說要好好教訓教訓沈微瀾嗎,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我剛剛進了地下室一趟,想去找你來著,結果發現你已經不在那兒了。你忘在那裡的鞭子我給你拿過來了!」
不是,大弟子,誰想要那種東西啊!
那是刑具啊!
我立刻往後退了一步,雖然心裡已經慫成一團,但是仍然面無表情,聲音冷淡平靜。
「髒死了。」
「別舞到我面前,拿開。」
「哦哦好。」章啟訕訕地收回了手。
「那,那個……」他猶豫了一下,「沈微瀾怎麼辦?」
「上回少爺你和朋友一起聚會,花錢想讓他跟別人飆車來給大家助興,結果他竟然還敢拒絕!真是給臉不要臉。」
「你說今天非得收拾他一頓來著。」
「……就這麼結束了嗎?」
章啟頓了頓,繼續道:「我剛才看他還在那兒躺著呢,渾身都是血。讓他不識好歹,這才哪兒到哪兒啊,要不要再接著關他一個晚上?這間地下室的鑰匙在我這裡!」
嗯,再關他一個晚上。
多好的主意啊。
以後但凡沈微瀾把我給片成生人片兒了,其中就有一刀得是他章啟的功勞。
我攥緊手心,暗地裡差點把牙咬碎,好懸,控制住了自己沒當場踹章啟一腳。
「還關什麼關?」
我擰眉。
「門開著,隨他走不走。」
「對了。」在章啟再次開口以前,我快速地又補充了一句,「把你身上的鑰匙也給我。」
「為什麼?」他不敢違抗,把鑰匙遞了過來,目光卻越發疑惑起來,「少爺,真就這麼放過他了?」
我把鑰匙放進兜里收好,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照著他小腿狠狠踢了一腳。
「管那麼多幹什麼。」
「輪得到你來管我了?」
稍停頓了一下,出於維護惡人人設的需要,我還是又補充道:
「今天我爸媽會回來,他們在飯桌上沒看見沈微瀾會起疑。」
「這次姑且先放過他。」
「下一回……」我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標準的反派微笑,「他一定不會再這麼走運了。」
8
沈微瀾是謝因父母的一位故友的兒子。
謝因的父母都是顯貴出身,他們的結合是家族安排下的一場聯姻,整個婚姻都只有利益毫無感情,婚後兩人也是一直各玩各的。
對於唯一的兒子謝因,他們多年以來一直採取的都是放養的方式。
就是這麼一對父母,在朋友去世以後自認為好心地把他兒子接回了自己家,然後把他和自家孩子一樣放養。
然後放著放著就出問題了。
謝因是個天生心理扭曲的神經病。
酷愛折磨人,尤其喜歡且熱衷於折磨沈微瀾。
這麼多年他竟然沒把沈微瀾活生生給折騰死。
這完全只能歸功於男主頭上的主角光環實在太強大……
再過兩天就是中秋了。
謝家父母破天荒地雙雙回了一次家。
飯桌上,他們果然問起沈微瀾。
「小因啊。」母親笑眯眯地看著我,「微瀾他,不來吃飯?」
原主在父母面前一直都表現得十分溫和乖巧。
我本來為了努力降低存在感,一直在認真埋頭扒飯。
此刻聞言,動作一頓,抬起了頭。
「啊?微瀾?」
「他……」我無可避免地卡頓了。
我穿越進來之前,沈微瀾正在被原主用鞭子抽。
我穿進來的時候,原主打都已經打完了。
只給我留下一個遍體鱗傷的可憐兮兮的沈微瀾。
雖然我沒有再繼續把他關起來。
但依他目前的傷勢來看。
想行動自如,像個沒事兒人似的下樓來吃頓飯,應該也還是比較困難的。
我萬分心虛地沉默了。
謝父接過話茬道:
「對啊,小因。」
「我和你母親都是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想一家人好好吃頓飯的。怎麼不見微瀾?他沒在家?」
我放下筷子,本來打算張口編段瞎話出來且先糊弄過去。
卻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道沉靜清冷的聲音。
「伯父伯母。」那聲音的主人平緩地說,「學校老師那邊臨時有任務找我處理,所以來遲了,抱歉。」
9
男主不愧是男主。
真沉得住氣啊。
這麼好的機會也沒抓著兩位大人的袖子狠狠告我一狀。
竟然還幫我遮掩。
不過這大概也是因為他現在寄人籬下,覺得說出來也沒用,那兩位一定不會幫他。
這麼一想,更感覺男主前期真是太慘兮兮了。
我不敢和他再對上視線,連忙低下頭繼續很認真地吃飯。
豈料他落座後才不久,母親的聲音就再度十分疑惑地響起。
「微瀾?你臉怎麼了……不對,怎麼脖子上也有傷?」
謝父聞言也擔憂地問起他的狀況。
「微瀾……我也正想說,剛才看你走路姿勢就不太對勁,好像有點兒一瘸一拐的。」
我拿筷子的手一頓。
臉上有傷?
還一瘸一拐?
敢情原主打他是專往顯眼的地方招呼啊。
有毛病啊,生怕別人發現不了,是嗎?
謝父在這時默了默,終於聲音往下一沉。
「你實話跟伯父說。」
「是不是在外面被什麼人欺負了?」
欺負沈微瀾的當然不是外面的什麼人。
是家裡的人。
除了原裝的惡毒版謝因。
哪還有誰閒著沒事兒會欺負他。
我越發心虛。
頭埋得更低了一點。
過了兩秒卻又突然想到什麼,心頭一凜。
沈微瀾怎麼大半天了一句話都不說啊。
該不會是正在心裡細數謝因這些年來的所有罪行,打算趁現在一股腦全抖摟出來吧。
打罵人的事情是謝因乾的,罰是有可能要讓我來挨的。
真是前人砍樹,後人暴曬啊。
飯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我猛然停下了筷子,抬起眼睛,望向沈微瀾的方向。
卻發現隔著長桌,他也正看著我。
他臉側能看到很明顯的還在泛紅滲血的擦傷,眼尾處有淤青,唇角也磕破了……分明形容狼狽,可是此時看向我的目光卻十分懾人。
我強作鎮定,努力擺出原裝謝因那副裝模作樣的討人嫌的嘴臉。
先對著謝家父母很輕微地笑了一下。
「想多了爸媽。」我說,「外面誰不知道微瀾是我們家的養子,再說還有我在呢。怎麼可能會有人敢對他怎麼樣。」
母親一臉狐疑,道:「可是他身上這傷……」
傷是怎麼回事。
這就得靠沈微瀾自己編瞎話來圓了。
我伸手端起面前的牛奶,默不作聲地在桌底下踢了沈微瀾一腳,同時目光落到他臉上,眼睛朝他彎了彎。
要表達的意思十分明顯。
是在威脅他千萬老實點,不要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我其實之前也沒當過壞人。
對於這樣做是否能威脅到男主完全沒有把握。
踢完沈微瀾以後就一直盯著他的眼睛看,像等待審判一樣等待著他的反應。
數秒以後。
沈微瀾把自己的腿往回收了一點,轉向謝家父母二人,輕聲道:
「沒人欺負我,是我在學校里和人發生了點矛盾。也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打了一架受了點傷。」
「現在已經沒事了。」
「哥哥他——」
他話音一滯,忽然看向我,竟然還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在熾白的燈光映照下,落進我眼裡,無端顯得有些森然可怖。
「已經幫我擺平了。」
話落,他也拿起了面前餐桌上的一杯熱牛奶。
修長的五指輕握杯身,低眸淺抿了一口玻璃杯里的乳白色液體。
再放下杯子的時候。
他目光又落回我身上。
眼底含了幾分笑意。
「謝謝哥哥。」
10
我寧願沈微瀾咬牙切齒地跟我說謝因我弄死你。
也不想看見他對我笑。
還叫我哥哥。
簡直毛骨悚然。
就跟恐怖片兒似的。
在原主的記憶里,沈微瀾稱呼謝因向來都是連名帶姓,可從來沒叫過他哥。
怎麼我一來就給我上強度了!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半宿也沒睡得著。
最後終於一掀被子下了床。
準備半夜去找沈微瀾……
等我拎著一個藥箱站在沈微瀾房間門口的時候,系統忍無可忍地在我腦子裡吵嚷起來。
【不是,我以為你半夜不睡覺是要去教訓他一頓呢,結果你來給他上藥啊。】
【你懂不懂什麼叫惡人?】
【反派群體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我:「……」
那能有什麼辦法。
我在現實世界裡天生體弱,常年纏綿病榻,最後是病死的。
所以見不得別人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剛才吃飯的時候能看得出來,沈微瀾身上的傷很明顯就沒有處理過,只是換了身衣服就下樓了。
他又沒有從娘胎裡頭帶出來的不足,沒有先天的病弱。
要是沒有遇上謝因。
原本也應該是健健康康的。
好好的身體為什麼要這樣被糟蹋呢。
我輕嘆了聲氣,手背挨到門板上,準備敲門。
系統立刻在我腦子裡彈出一聲冰冷刺耳的警告:
【惡人怎麼能去給主角上藥?】
【宿主,OOC 可是會有懲罰的。】
「啊?先、先別懲。」
「不會背離人設的。」我確實慫了一下,但很快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篤定且斬釘截鐵,「反派給主角上藥也不一定就是崩人設了。」
「我可以充滿侮辱性地去給他上藥啊!」
系統:【……】
這一 part 輪到它沉默了。
11
我連敲了好幾下門。
可裡面毫無動靜。
別說有人來給我開門了,連一點聲響都聽不見。
腦子裡一時浮現出下午沈微瀾渾身是血地獨自蜷縮在昏暗潮濕的地下室里的樣子。
我心頭狠狠地跳了一下。
男主該不會就這麼,死在裡面了吧?
主角光環失效了?
這下顧不得什麼貿不貿然了。
幸好原裝謝因是個控制欲和監視欲都很強的變態。
他那裡留著沈微瀾房間的備用鑰匙。
我繞回去拿了鑰匙又返回來,直接打開了房門。
推門而入,腳剛踏進房間門一步的那個瞬間。
我感受到了空氣里十分濃烈無法忽視的血腥味兒,以及若有似無傳來的抽氣的聲音。
那並不是哭泣,而更像是被刻意壓抑過的喘息。
「……沈微瀾?」
我停下腳步,試探著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果不其然沒有人理。
沉吟幾秒,我又往屋裡走了幾步距離。
房間不大,一張床一個衣櫃幾乎就占去了全部空間。
我借著微弱的月光往床上看了一眼。
上面被褥凌亂,但似乎並沒有人躺在那裡。
那沈微瀾人到底躲哪兒去了?
躲衣櫃里偷偷委屈呢?
黑燈瞎火的,實在影響行動。
我抬手往牆上摸索一陣,按下了這個房間裡頂燈的開關。
黑暗裡立刻傳出沈微瀾驚怒的聲音。
「關上!」
沒過兩秒,他又接上一句。
「還有你,滾出去。」
當著謝家父母的面兒乖乖叫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