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被人拋棄、被那對夫婦唾罵「妖怪」的畫面又重現眼前。
這些年,我已經努力讓自己忘記了,忘記那家人,忘記那個追車的小孩。
這麼多年過去,我還是跟他遇到了,我竟然沒認出他。
「阿延哥哥不是答應來找我嗎,為什麼一直不來呀?」
他故作天真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響起,回聲又傳了一遍。
我捂著耳朵,不停後退,讓他別過來。
「我不是,你認錯人了。
「我要走,陸淵你放我走!」
他聽到我不願認他,執意要走,面容瞬間變得狠厲起來。
他哼笑道:「放你走?放你走了,你又要像以前那樣消失不見嗎?」
接著慢慢朝我走來,每一步都逼得我驚恐萬分。
「本來不打算這麼早讓你知道的,都怪阿姨打掃衛生開錯了門。
「不過阿延哥哥,以後不會再有人把你從我身邊帶走了。」
他已經架空了他爸媽,接手了家族大部分企業,如今連他爸媽都要仰仗著他。
「我知道你怕他們,所以我已經把他們都剷除了,現在你什麼都不用怕了。」
他這樣太過嚇人,我很害怕。
我想抓起稱手的東西做防衛,發現房間除了那一牆照片以外,什麼都沒了。
「求你了,陸淵,你放我走吧,我們就當從不認識好不好?」
他將我堵在牆角,扯下領帶綁住我的手腕,將我打橫抱起,還笑我單純。
「你知道我為了這一天謀劃多久了嗎?
「我這麼愛你,你說我怎麼可能輕易放你走呢,阿延哥哥?」
陸淵抱起我穿過長長的走廊,將我放在他臥室的床上。
我悲憤看向他:「所以你的皮膚饑渴症也是假的了?」
他俯身來,笑我單純。
「當然。這些天裝得真的好累。
「你知道嗎,阿延?每次我抱你的時候都想狠狠……」
他勾起唇角,不再只討嘴上的便宜。
「原來阿延的秘密是這個啊,確實很新奇。」
他說完,抬眸玩味看了我一眼。
他明明早就知道,此刻還裝作一副無知的模樣故意戲弄我。
我強裝硬氣,想罵他神經病,我是男的,他休想對我……
可沒開口,就被他困著,說不出話來。
他哼笑:「男的可不是哥哥這樣的。
我一下子泄了氣,哭著求饒,求他別這樣,依舊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阿延哥哥,你終於是我的了。」
最後我流下淚來,他溫柔抹掉我的淚花,讓我好好睡一覺。
「好好睡一覺吧,這裡做了信號屏蔽,你的手機報不了警,也找不到人救你的。」
13
真面目暴露後,陸淵在我面前完全不裝了。
我醒來後,渾身無力,他便親自喂我吃飯。
「阿延太瘦了,要多吃飯才能懷寶寶。」
我無語反駁他:「我是個男人。」
他挑挑眉,逼我跟他講話的目的已達成。
我問他怎樣才肯放過我,小長假馬上過去,他總不能一直關著我吧?
他不緊不慢道:
「等你自願留在我身邊,再也不會離開我為止。
「不過,阿延哥哥這麼牴觸我,我不得不用點別的辦法。」
我困惑地看著他,接著聽見他開口。
「阿延這麼心軟,有了寶寶肯定會一輩子留在我身邊的。」
他樣子認真到我分不出他說的是真的假的,只感覺後背發涼。
我氣憤道:
「陸淵我不欠你的,你不能這樣對我。
「你要恨就恨你爸媽,是他們收養我又拋棄我的!」
他聽到我提起他爸媽,眸中閃過一陣狠厲的神色。
「他們已經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了,陸家現在是我說了算。」
我口不擇言:「那跟我又有什麼關係?我告訴你陸淵,我討厭你們陸家的所有人,其中也包括你。」
他聞言,眸中閃著自信的笑意:「怎麼可能?你很喜歡我,身體是騙不了人的。」
我頓時無言,就算我喜歡他,那也是在知道他真實身份之前。
我真的一點也不想再跟他們家沾上關係,有些傷害受一次就夠了。
我們爭論得不休不止時,他手機響了。
我聽到是裴奕呈的聲音,他問陸淵有沒有見過我。
「裴奕呈,連野,救我,我在陸淵家……」
我見狀瘋狂想呼救,卻被陸淵死死捂住了嘴。
陸淵淡淡回他們:「沒見過。」
電話那頭嗯了兩聲,讓他見過的話給他們回個電話。
陸淵沒聽他們講完就掛了電話,為了懲罰我亂說話,又重重關上了門。
他烏黑的眸子盯著我,邪笑道:
「阿延,你以為他們又是什麼好東西?
「他們一個個晚上爬上你的床,就你傻乎乎地被他們騙。
「反正你這種心軟的笨蛋放出去也要被人騙,不如關在家裡好了。」
以前只覺得裴奕呈不講理,現在發現陸淵更無道理可言。
他堅信他那荒謬的想法,要用小生命困著我,到時候給我辦休學。
「暫時接受不了我沒關係,我們來日方長,我相信阿延會自願留在我身邊的。」
我覺得他太瘋癲了,真的要去看看心理醫生了。
我不停後退,直到無路可走,被他一把抱回了床上。
14
我想到明天開學別人找不到我,就會陷入一種深深的恐慌中。
我跟他保證,只要他放了我,我不會報警的,畢竟他隨時可以拿那些照片威脅我。
陸淵無比偏執,他絕對不允許我走,甚至工作都推了,一直留在我身邊。
他大概動了他爸媽的蛋糕,他爸媽氣憤得一天打了無數個電話罵他。
他無所謂道:「爸媽,你們自己人品都那麼差,能指望你們兒子能是什麼好人啊?」
那邊又是罵罵咧咧的聲音,罵他為了我這個身體殘疾的小賤種竟敢如此對待他們。
「陸淵,你當真了解他嗎?你知道他心機有多重嗎?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陸淵聽都沒聽,直接掛了電話。
我趁機求他:「陸淵,為了我不值得,你放了我,我就當一切沒發生過。」
他哼笑一聲,指尖輕撫我的臉龐。
而後貼在我耳邊溫柔道:「那就等阿延心甘情願留在我身邊再說吧。」
他真是瘋了,我一把推開他,想搶他的手機,發現根本搶不到。
我的手機確實如陸淵說的那樣根本連不到信號,不知道連野和裴奕呈是不是還在找我?
他給我打了鎮靜劑,讓我好好休息,明天他會幫我請假的。
在我決定認命那刻,半山腰的別墅闖入一道強光,一輛車撞開了陸淵家的大門。
我衝去落地窗前,看到裴奕呈長腿邁出車門,連野也從另一邊下車來。
他倆帶著一隊保鏢跟陸淵的保鏢乾了起來,兩人一路殺進房子裡。
陸淵似乎並不意外,他早想揍那兩人了,拎著棒球棍已經下去了。
連野見到陸淵就衝上去,抓著他問我在哪。
我踉蹌跑出房間,大聲呼救:「連野,我在這,救我。」
裴奕呈見到我身上的痕跡後,眼睛一紅。
他不管不顧抓著陸淵就給他一頓揍,不過陸淵也不是吃素的,兩人打得不分伯仲。
連野見狀更是氣瘋了,他過去幫裴奕呈,三人扭打一團。
連野斷後,裴奕呈拉著我的手跑出別墅。
陸淵想來追我,連野抓過地上的棒球棍一棍打在他身上,逼得他半跪地上。
他眉心痛苦地跳了跳,而後撕心裂肺朝我吼道:「雲延,你又要拋下我一個人了嗎?」
我愣住,一句話瞬間把我拉回了十幾年前。
不過這次,裴奕呈不給我時間反應,已經拉著我走了。
一上車,他立馬要帶我去醫院做檢查,看哪裡有受傷。
我瘋狂搖頭:「我不去,我沒事,裴奕呈你帶我回學校好不好?」
裴奕呈見我應激的模樣,不停安撫我,告訴我沒事了,我安全了。
「好好好,我們回學校。
「艹,陸淵這個禽獸。
「早知道他這樣,那天你就是打我,我也把你留下來。
「阿延你放心,我們不會放過那個王八蛋的,我已經讓連野隨便打了,出了事我負責。」
我抓著他,央求他:「別,就這樣算了吧。」
陸淵確實賭對了,我果真對他狠不下心。
裴奕呈無奈看著我,最後給連野打了電話,讓他撤了吧。
15
陸淵和連野打架傷到了胳膊,請了半個月假。
裴奕呈收斂了花花公子行徑,連野也時刻在我身邊。
他們每天都護送我上學和打工,怕一轉眼我又被陸淵那瘋子抓走了。
連野總給我講那些不好笑的笑話,裴奕呈就踹他,讓他把笑話學會再講。
我們都默契地沒再說當初他們兩個裝病戲弄我的事兒,我也盡力跟他們保持距離。
兩人也沒再對我做什麼出格的行為,一切都恢復了之前的樣子。
可有了陸淵那一出,我誰也不敢信了。
他們處處盯著我,再如此下去,早晚有一天他們會知道我身體的秘密。
到時候他們又會怎樣,會不會比陸淵還瘋一些?
我想想都渾身發涼,徹夜難眠幾天後,最後決定找輔導員換寢室。
只要我去了別的寢室,他們就沒有理由天天圍在我身邊了,我就可以徹底解脫了。
輔導員有些驚訝,她很溫柔地開口問:「為什麼呢,是和舍友有什麼矛盾嗎?」
我便說是自己的問題,自己跟他們三個不是一個階層,大家消費觀不一樣,我跟他們住一起會比較自卑。
在大學,這實在太正常了,也只有在這兒我才能認識跟自己不是一個階層的人。
出了這個大學門,我就該回歸自己應該待的底層了。
輔導員是個感性的女老師,把學生都當作自己孩子般看待。
她聽完我一番情真意切的話直接哭了,大概是想到自己上學時候的事情了吧。
她給我批了換宿舍的申請,還鼓勵我多看看自己的優點,沒什麼可自卑的。
我:「那我換寢室的事情,老師可以先別著急跟我舍友說嗎?」
她過來抱了抱我,說:「好,以後有什麼事情都來找老師。」
16
我每天都收拾一點東西,膽戰心驚地,生怕裴奕呈和連野發現。
等我準備正式換寢那天,我故意支開他們,說自己想吃蛋糕,讓他們去給我買。
他們難得見我開口要東西,聽到後二話不說,開車就去市中心買了,我便火速拖著行李準備走。
出了這間寢室,以後我就再也跟他們三個無關了。
結果我拖著箱子準備走時,寢室門開了,我的三個舍友正一臉陰鷙站在我面前。
陸淵的胳膊還纏著繃帶,他不笑的時候還是那副高冷無情的樣子。
他淡淡挑了下眉:「我說得沒錯吧,他根本沒有心。」
裴奕呈和連野看了眼我手裡的箱子,又看了眼我的床鋪,抬腳關了寢室門。
裴奕呈冷笑一聲,瞬間恢復了往日風流的模樣。
他漫不經心道:
「原來我們為你打架的時候,阿延想的卻是如何擺脫我們啊?
「看來我們真是自作多情了,以為我們會是阿延的救世主。」
他語調越輕, 我越惶恐,我知道他在生氣。
而他旁邊的連野從頭到尾沒有講話, 我卻是第一次見他目光陰暗的模樣。
那位始作俑者, 正站在裴奕呈和連野後面, 笑得志在必得。
他是故意地,他竟然聯合另外兩個一起對付我。
我剛想編謊話逃出去, 他們三個圍著我, 抬手捏著我的下巴, 笑得瘮人。
「不過阿延,你去別的寢室, 如果那些男生知道你身體的秘密, 你覺得他們會怎樣?」
我瞪大眼睛,原來他們三個全都知道了。
陸淵走上前來,他薄唇輕啟, 字字句句都是蠱惑。
他笑意溫柔說:
「阿延, 留下來。
「以後我們還像以前一樣,相安無事,好不好?」
另外兩個顯然也是這種態度。
連野實在裝不下去狠心的樣子了, 他抬手抹掉我的眼淚,求我道:
「阿延, 你這情況,放你走太危險了。
「我們保證不會再騙你, 也不再強迫你干不喜歡的事情了,可以嗎?
「以後我會保護好你,再也不會讓你受傷了。」
裴奕呈嘆了口氣, 不再裝冷酷, 過來抬手揉揉我額前的碎發。
「對不起,阿延, 我之前太混蛋了, 我向你道歉。
「以後我會收斂的,再也不會傷害你了。
「你別跟我們賭氣了,為了你的安全留下來好不好?
「我們三個會互相監督,誰也不敢對你怎樣的。」
他們目光灼灼,句句真誠,甚至要舉手發誓。
本來堅持要走的我,見此情形, 抬眸對上陸淵勝利的視線。
陸淵, 你真是好本事,每次都能抓住我的軟肋。
只是, 你怎麼會知道這是我計劃的一環呢?
高級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撒出去的網終於要收了, 我摸清楚了他對我的愛,高高在上的陸公子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成了我可以隨意玩弄的小狗。
其實這才是他爸媽當初要棄養我的原因,他們發現我從小就是個壞種, 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我一直把他們兒子當狗玩。
他們怕他們兒子以後鬥不過我, 萬貫家財都為他人作嫁衣,所以不論如何一定要送我走。
不過那又怎樣,陸淵不會信他們的。
我眼淚汪汪, 鬆開了手,裝作不得已留了下來。
陸淵笑了,他留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