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個舍友都有病。
一個體寒症,一個夢遊症,還有一個皮膚饑渴症。
每天晚上他們都會不約而同地發病,求我救他們。
再這樣貼近,我怕自己隱藏十多年的身體秘密就要被人發現了,於是忙找輔導員請求換寢。
換寢申請下來那天,我拉著行李準備走時,三個舍友關上門,把我堵在中間。
他們笑意無辜道:「阿延,去了別的寢室,如果那些男生知道你的秘密可怎麼辦呀?」
1
臨近七天小長假,我當家教的主顧家給小孩多加了兩個課時。
我打完工回到寢室已經很晚了,寢室閉著燈,舍友們都睡下了。
我悄悄洗漱完,躡手躡腳爬上床開始睡覺。
剛閉眼沒多久,熟悉的鬼壓床又來了。
我猛然睜開眼,剛準備掙脫時,耳邊傳來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
「阿延,讓我抱抱,我病又犯了。」
聽到是裴奕呈的聲音,我腦袋要炸開了。
他是學校有名的花花公子,人帥又是超級富二代,換伴兒跟換衣服一樣。
自從那日我在寢室換衣服被他看到後,他微眯眸子,開始捉弄我。
他說自己有體寒症,經常會犯病,要抱著人取暖,如果我不救他,我就是殺人兇手。
「所以阿延,你不會拒絕我的對吧?」
他聲聲誘導,無賴到極致。
我嘴巴笨,永遠說不過他,只好一次次由著他抱我取暖。
但是今天不行,今天陸淵和連野也在寢室,他們會聽到的。
兩個男生抱在一起,別人看到肯定會多想的。
我欲繼續掙脫時,身後的人輕笑一聲。
「阿延,這麼晚,你也不想把大家都吵醒吧?」
這時隔壁床響起舍友連野翻身的聲音,我一愣,不敢再掙扎,便由著身邊那人貼著自己。
他語調里充滿了惡趣味,嘖了一聲感嘆道:「阿延的身材比例真的很完美,都可以當模特了。」
意識到他又像以往一樣要開始作弄我,我內心恐慌不已。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許他再往下:「裴奕呈,你要抱就抱,別摸行嗎?」
他咬著我耳朵,故意道:「是阿延的身體有什麼秘密不想我們知道嗎?」
我緊張極了,別過臉結巴道:「胡說八道,我哪有什麼秘密?」
他輕笑兩聲,並沒抓著這個話題不放。
「那阿延是怕你的 crush 聽到嗎?
「不過我好奇,陸淵和連野哪位是阿延的 crush?」
黑暗中,聽到那個人的名字,我眼睛一亮。
顯然我的反應讓裴奕呈很不滿意,他扳著我的臉,漂亮的桃花眼裡全是壞水。
他故作懊惱道:
「竟然不是我,我真是有點失望呢。
「所以今晚,我要對阿延做點懲罰。」
2
第二天,我頂著黑眼圈和脖子上的草莓印下了床。
裴奕呈性格總是陰晴不定,昨晚不讓他往下摸後,他便狠狠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
再這樣下去,我身體的秘密遲早要暴露,到時候又要被人罵是妖怪了。
實在不行,我就換寢吧,他總不能跑到別人寢室抱著我睡覺吧?
我正苦惱怎麼遮住這痕跡時,寢室里唯一跟我合得來的連野已經鍛鍊回來,拎了早餐給我。
他是體育生,也是我們寢室長。
連野皮膚微黑,卻擋不住濃眉大眼的五官,為人非常親和、好相處。
他每天早早出去跑步,見我天天打工,小身板風一吹就倒,就自告奮勇給我帶早餐。
「阿延,我給你買了土豆餅、雞蛋和豆漿。」
他說著,湊近我,我以為他知道昨晚的事情,有些心虛,伸手想捂住草莓印。
結果他擋下我的手,大眼睛盯著我脖子上的紅痕看了幾秒後,懊惱道:
「阿延,寢室有蚊子你怎麼不說啊?
「你不要怕,我今天就去買防蚊藥。」
他話音剛落,一道嗤笑在寢室響起。
「這有什麼好怕的?」
罪魁禍首還沒走,裴奕呈脫下上衣,露出倒三角的身形。
「寢室長,你未免也太關心雲延了吧?」
裴奕呈說罷故意看了我一眼,企圖看到我臉上羞赧的樣子。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讓他不該說的別亂說。
連野聽後臉竟然一紅,忙磕磕巴巴解釋:
「都是一個寢室的,我作為寢室長本來就該多關照同學啊!
「而且我之前夢遊差點出事,多虧了阿延救了我,我對他好難道不應該嗎?」
他說完,表情愈發堅定,好像這個理由非常恰當。
裴奕呈「哦」了一聲,陰陽怪氣拉長了聲音。
「是嗎?那可真辛苦你了,我們稱職的寢室長。」
我不想聽他倆繼續爭吵,便道:「沒事寢室長,秋後蚊子罷了。我自己去買個手環就好啦。」
連野性格一向說到做到,聽到我婉拒的話立馬變得嚴肅起來。
「那怎麼行?我是寢室長,肯定要關照同學的。」
我:「真不用了,我沒事。」
我們推攘時,衛生間的門開了,陸淵從裡面走出來。
黑褲子配白襯衫,渾身透著成熟的氣息。
他是學生會主席,平時又要參與家族企業管理,所以衣著比較正式一些。
他剛洗完臉,頭髮上還沾著細密的小水珠,深邃的五官更加冷冽幾分。
他還是生人勿近的模樣,也不參與我們寢室的談話。
他掃了我一眼,拎著電腦和課本就從我旁邊過去了。
走時毫無感情地丟下一句:「別忘了今天是陳老師的課。」
3
陳老師是投資學老師,執教嚴格,掛起人來毫不手軟。
他最討厭遲到,去晚一次就會掛了這門課。
寢室就我和陸淵一個專業,另外兩個是別的專業,自然不用上陳老師的課,也不知道陳老師的威力。
想到與之掛鉤的獎學金,我顧不上計較脖子的印記和那兩人的爭吵,趕緊跑去洗漱。
收拾好後,我把連野給我買的飯塞到書包里,就匆匆往教學樓趕。
連野的叮囑響在身後:「阿延,你一定記得吃飯,不然又要低血糖了。」
「我會的,謝謝你連野。」
我回頭時,裴奕呈正雙手抱臂,嘴角勾著若有似無的笑。
我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趕到教室時,階梯教室已經坐滿了人,我正尋找位置時,一眼看到中間的陸淵,他旁邊還有一個位置。
眼見老師馬上進教室了,我只好硬著頭皮去問陸淵他身邊有沒有人。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冷漠,淡淡道:「沒人,你坐吧。」
我剛坐下,就聽到後面一排的女生小聲嘀咕。
「啊,會長剛剛不是說有人嗎?」
「那個好像是他舍友,他不好拒絕吧?」
「這樣啊,我就說會長怎麼會拒絕我?」
我尷尬不已,好像自己搶了別人的位置,於是準備起身走開。
這時身旁人卻先一步發話:「坐下,認真聽課。」
冷淡的嗓音鑽入耳朵,我的腳一步也挪不動了。
我便不再顧及旁人議論,乖乖坐好,掏出書本,認認真真記起筆記。
之前老師讓我們做模擬投資,陸淵收益排名直接斷層第一。
他家裡背景驚人,上高中時期就開始做投資了,收益頗豐,這些課程對他來講簡直小菜一碟。
課上,老師特意誇了陸淵的作業,讓他上台跟大家分享心得。
我目不轉睛看著他,看著他站在台上意氣風發的模樣,忍不住心動。
他隔著人群與我視線對上,還是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眸色很淡。
等他下了台,在我旁邊坐下,淡淡開口道:「我很好看嗎?」
他靠在椅子上,眼皮掀上去,眼波無瀾看向我。
我紅著臉,打著磕巴說:「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注視著我,嘴角勾了勾,後來視線轉到課本上,沒再理會我。
下課後,大家都忙著去占下午課程的座位,一窩蜂衝出了教室。
我收拾好課本準備走時,發覺旁邊的人不對勁。
他渾身發抖,冷峻的臉上沁出冷汗,呼吸也無比急促。
我嚇壞了,忙問他:「陸淵你還好嗎,我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我剛掏出手機,他修長的手抓過我的手機扣下,下一秒將我緊緊擁入懷中。
「我犯病了,讓我抱一會就好了。」
我完全愣住,好在教室已經沒人了,不會有人看到我們。
4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離陸淵這麼近,近在咫尺。
原來他有皮膚饑渴症,必須貼著別人皮膚才能得到舒緩。
他一直有在吃藥,只是最近學校和公司的事情太多,就忘了吃。
我小心翼翼問:「就這樣抱著就可以了嗎,還需要別的嗎?」
他的症狀比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眼睛也在發紅,我怕這樣沒什麼用,還是要去醫院的。
話音剛落,他手上力度更重了一些,因為病的緣故,鼻息也比平時熱了許多。
接著「嘶拉」一聲,下一秒,我脖子處傳來一股痛感。
我吃痛,叫了一聲,突然想到他咬那個地方是昨晚裴奕呈咬的地方,我的臉瞬間紅了。
我想躲開,又怕驚到他,便硬生生忍了下來。
脖子處的痛感還在持續,不過身下那人呼吸已經平緩很多了。
不知道我們抱了多久,外面有人路過的聲音,我才從這不真實的場景中緩過神來。
我直起腰,看到他眼神清明的模樣,意識到他已經好了,便抬腿準備下去。
我眼前突然一黑,想起早上忘吃早飯,該死的低血糖又犯了。
我不得已又跌回陸淵腿上,怕他嫌棄我是故意的,於是努力強迫自己站起來。
突然,他摁住我,將我禁錮在他懷裡,從桌子裡掏出一塊巧克力。
他抬手捏著我的下巴,單手撕開包裝紙。
「張開嘴。」
命令式的話語灌入我的腦子,我難以拒絕地張開嘴。
我羞恥地去咬那塊巧克力,咬的時候還不小心咬到了他的指尖。
他碰到我尖尖的小虎牙,下意識吐出三個字。
「好可愛。」
嗯?
巧克力甜得發膩,我恍恍惚惚中跟他說了句「謝謝」。
我看到他露出一抹難以察覺的笑,一切都那麼夢幻。
他說:「不用謝,雲同學,我們互幫互助。」
5
意識清晰一些後,我趕忙從他身上下來,抓起書本就跑了。
我怕自己再待下去,會控制不住對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如果他知道我喜歡他,肯定會覺得我噁心,會想離我這個變態遠遠的。
中午我拒了連野的約飯,說下午還有課,晚上再跟他一起吃。
我匆匆回寢室換了破掉的衣服,把連野早上給我買的早餐熱了熱,簡單吃了,就趕著去上下午的課了。
好在下午的課是選修課,我和陸淵不在一個教室,我長長鬆了口氣。
我坐在教室里,老師在台上講 PPT,我的思緒早飄飛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我想起第一次見到陸淵的場景,是在申請貧困補助時。
我站在台上,講述自己孤兒的身份,回答眾人的逼問,來換取學生會評審人員的通過。
其實這些我從小到大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了,一次次撕開自己的傷疤,講自己被拋棄、被人收養又棄養的故事。
台下的陸淵面色不豫,我以為他是覺得我太過悲慘的身世是編造的,想著貧困補助要申請無望了。
如果沒有這筆錢,我還要再多打上一份工,不過就眼下這些羞辱人的場面,不要這筆錢也罷。
結果陸淵冷聲叫停了,他出去跟學院相關的負責老師聊了很久。
最後學院廢除了這一項傷人自尊的評審流程,改成更人性化的補助方式,還給貧困學生安排一些校內輕鬆的兼職崗位。
陸淵也給大家提供了他家旗下的公司的實習機會,我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尊重。
我跑去謝謝他,他只是淡淡說:「如果需要幫助,以後找我。」
後來他突然搬回寢室住,我才知道原來他是我舍友。
我親眼見過無數人跟他表白,,無一例外都被他拒絕了。
那些身世相當、容貌驚艷的人都會被拒絕,更何況我這種卑賤、身體有殘疾的人呢?
所以我把愛戀埋在深處,怕冒出來被他發現,我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6
今天是國慶前最後一天上課。
下午一下課,同學們紛紛拉著行李箱趕出去玩了。
連野不回家,也不打算出去人擠人,他早樂呵呵地在外面等我下課了。
他進來利索地幫我把書收進包里,又霸道地幫我背著包。
我不想事事麻煩他,說這種小事我自己來就好啦。
他見狀直接生氣了:
「阿延,你這小身板就別跟我這身強體壯的體育生爭了。
「還是你討厭我,不想跟我一起吃飯,才要這樣生分?」
見他這樣,我也不再爭了。
從入學到現在他一直照顧我,我心裡也挺過意不去,正好今天不用去打工,便想請他吃飯。
連野聽後連忙拒絕:
「怎麼能讓你請?你賺錢那麼不容易,每天起早貪黑的。
「要請也是我請啊,我是寢室長,我家雖然沒有陸淵和裴奕呈家有錢,但也跟他們差不了多少。
「我爸媽每個月給我打很多生活費,我花都花不完。」
我咬著唇,面色尷尬地看著他,他才意識到自己失言,立馬換了說辭。
「阿延,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不想讓你花錢。
「哎呀,我這個嘴真笨。阿延你別生氣,我讓你請行不行?」
他急赤白臉哄著我,那模樣恨不得以死謝罪。
我本來也沒生氣,憋不住笑出來。
他見我笑了才鬆了一口氣,開始跟我講他們專業課老師每天上課不是放 PPT,就是炫耀兒子在日本留學的搞笑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