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忽然訓斥我:「你在看什麼?管好你那雙勾搭人的眼睛!另外,我與三殿下的事,你休要泄露出去一個字!」
我素來唯唯諾諾,嫡姐以為,我是不會咬人的忠犬。
「長姐,我省得了。」
9
今日登門的女眷,也陸陸續續去了王府的馬場。
嫡姐眾星捧月,她讓我站在她身後,如一個婢女一樣伺候她。
每當有人問及,我到底是葉二小姐,還是婢女時,嫡姐總會嬌笑幾聲,並告知所有人:
「你們有所不知,我家二妹妹最粘我,打小就喜歡給我當婢女。」
我也總笑著點頭。
倘若不是因為嫡姐想磋磨我,非要讓我當她的婢女,我又哪有機會走出後宅那座廢棄的院子?
嫡姐需要作踐我,所以,我才沒有被關著。
不多時,一匹油光華亮的馬匹朝著這邊飛奔而來。
似是驚了馬。
嫡姐一聲驚呼,她平日裡嬌生慣養,但求生欲極強,順勢就將我拉出去,擋在她面前。
烈馬前蹄高高揚起。
我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推到了馬蹄下。
瞬間,我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就這樣死了麼?
不!
我不甘心!
就在馬蹄從上而下,朝著我踩過來時,一道絳紫色身影撲了過來。
隨即,我落入了一個結實的胸膛,還有熟悉的木質清香。
當我看清蕭昱的臉時,我竟還有理智讓他聽清楚我的聲音,我忙道:「太子殿下,你小心!」
蕭昱抱著我,一個閃身,躲避開了烈馬的踐踏。
明明已經安全了,但我還是推開蕭昱,試圖站在他身前,保護他。
而下一刻,蕭昱拉住了我的手,又將我拽了回來。
他的指尖撫摸著我手心的薄繭,冷峻無波的眼底起了波瀾,像初春冰雪消融。
「葉二小姐掌心的繭子,倒是讓孤覺得很是熟悉。」
我知道他意有所指。
他失明那陣子,每次我攙扶他,他都會摩挲我掌心的繭子。
而嫡姐養尊處優,是不會生出繭子的。
真相已經擺在他面前了。
不過,我不會認為,蕭昱會輕易捨棄將軍府的姻親。
我依舊不主動與蕭昱相認。
我故作受驚,推開蕭昱的同時,又連連後退了幾步。
我避開蕭昱灼燙的視線,不去看他。
嫡姐奔了過來,一把推開我,奔向蕭昱:「殿下可一定要愛惜自己的身子,我家庶妹身份低微,哪裡配得上讓太子傷筋動骨?」
嫡姐要觸碰蕭昱的衣袖。
但蕭昱一個側身,避讓開了。
他沒有直接揭發嫡姐,不與她親近,但也不太疏離。
我現在暫時不能篤定蕭昱內心的想法。
蕭昱淡笑而過:「葉二小姐曾經在將軍府,替孤擋過刺客,孤自是要報恩。」
他咬中了「報恩」二字。
仿佛意有所指。
嫡姐無話可說。
這場鬧劇很快結束。
今日,三殿下挑撥離間的目的達成,雅集結束後,他還當著蕭昱的面,贈了嫡姐珠寶首飾。
回將軍府的路上,嫡姐一邊炫耀三殿下如何「跪舔」她,一邊掐著我的腰肢。
我很疼,但不吱一聲。
嫡姐還不滿意,又掐我的胳膊和腿。
「狐媚子!你和你那個姨娘一樣,都是低賤的狐媚子!再讓我看見太子接近你,我不會放過你!」
10
回到將軍府,我回房換衣。
身上被掐過的地方,已經布滿青紫痕跡。
嫡姐恨不能現在就弄死我。
看來,我也要加速行動。
次日,我便用銀子使喚「行腳幫」的人,讓人在京都城散播小道消息——
說太子妃的人選是戶部尚書的孫女。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嫡姐的耳朵里。
嫡母與嫡姐很快就坐不住了。
嫡母立刻命人給嫡姐購置最華美的衣裳首飾。
而同時,我也買通了嫡姐的眼線。
這人叫小翠,嫡姐一直讓她盯著我。
這一日,我將房門關上,將一條男子的汗巾扔在小翠面前,小翠一開始還一臉囂張,登時臉色大變。
「二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笑了:「我什麼意思,你不明白麼?你和府上小廝私會,此事若是被長姐知曉,你猜,她會不會發賣了你?長姐的脾氣,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吧?」
嫡姐性情狹隘,不允許身邊的人有好姻緣。
她的護院不准娶妻,她的婢女也不准嫁人。
所有人都必須全心全意侍奉她才行。
小翠終於知道怕了,忙跪地磕頭:「二小姐,你就饒了我吧,我今年都二十了!」
我彎身將小翠扶起來,還塞給了她一錠銀子。
「我又不是嫡姐,不會將別人推下火坑,你只消將嫡姐的消息,告訴我就行。」
小翠是個聰明人,一下就明白了我的用意。
小翠:「二小姐……」
我:「小翠,別哭,你我都是苦命人。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長姐知道,你窺探她的行動。」
「你都是二十的大姑娘了,的確應該早些物色一個良人,這銀子算是我給你的嫁妝。」
小翠很快就被我說服。
「二小姐,從前是我對不住你!可……那都是大小姐使喚的,大小姐讓我隔三差五敲打你,只為了讓你不痛快。」
我莞爾:「我明白的,你也有苦衷,是嫡姐容不下我,我不怨你。」
小翠是嫡姐的心腹。
可嫡姐那樣的人,有幾人願意心甘情願服從她呢?
嫡姐只會用權勢身份壓人,卻從未想過贏得人心。
兩日後,小翠便送來了情報。
「大小姐命人悄悄準備了催情粉,還撒在自己身上,今日下午邀了太子去畫舫呢。」
我笑了。
嫡姐果然等不及了。
她遲遲等不來賜婚聖旨,所以就想生米煮成熟飯麼?
我立刻讓人去給三殿下送消息。
能不能順利截胡,就要看三殿下自己了。
誰知,嫡姐離府之前,竟命人把我喚了過去。
嫡姐一邊攬鏡自照,一邊對我嘲諷道:「二妹妹,今日就讓你親眼瞧瞧,太子殿下已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她眼底一片諷刺:「你呀,就是個爛命。人從娘胎里出來那一刻,命數就註定了。你美貌又如何?救了太子又如何?但一切好東西都是我的。我讓父親給你物色了一位鰥夫,你嫁過去還能當續弦正室,一成婚就能當娘呢。」
說著,嫡姐愉悅的笑出來。
就仿佛,單是想像著我嫁給了老鰥夫,她就覺得無比愉悅。
我垂眸,掐著指尖,不吱聲。
11
到了畫舫,嫡姐讓我守在外面:「除卻太子之外,誰也不能放進來,可聽見了?」
府上其他幾個婢女就坐在畫舫附近吃茶。
我頂著大太陽,只能幹站在那裡。
嫡姐不僅要敲打我,還要讓我親眼看著太子被她糊弄。
很快,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了。
三殿下火急火燎趕來。
此處是貴圈畫舫,尋常百姓根本無法靠近。
三殿下步履如風。
我裝腔作勢道:「三殿下,你不能進去,我家嫡姐說了,誰也不能進去!」
三殿下直接將我揮開。
我裝作跌倒在地。
我面上驚呼,唇角卻止不住笑意。
等到我回頭去看時,三殿下已經踏入了畫舫。
嫡姐見來人是三殿下,顯然不樂意,她要趕人,卻被三殿下抱住。透過畫舫外面懸掛著的薄紗,隱約可見嫡姐被三殿下摁在了軟塌上。
不一會,就傳出斷斷續續的靡靡之音。
幾個婢女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首先,嫡姐沒有喊救命,說明並未反抗。
其次,她們也沒看清楚裡面的貴人究竟是誰。
我爬站起身,遠離了畫舫幾步,委實不願意聽嫡姐似哭似笑的哼哼唧唧。
嫡姐到現在還在偽裝我的嗓音。
我聽了一陣頭皮發麻。
接下來,便是靜等太子過來了。
離著約定的時間,還有大半個個時辰。
我猜,這也是為何嫡姐並不反抗三殿下的緣故。
她胃口真不小。
太子和三皇子,她都想「吃」了。
畫舫裡面的動靜大了起來。
第二輪已經開始了,蕭昱還沒露臉。
我遙望四周,幾乎瞧不見什麼人影。
真奇怪……
蕭昱是要失約麼?
又過了片刻,離著約定的時間愈發近了。
嫡姐還算理智,終於推開了三殿下。
三殿下離開畫舫時,一臉饜足。
他經過我時,看著我的眼神,讓我覺得噁心犯嘔。
嫡姐喊我入內伺候。
她慵懶得倚靠著圈椅,對著銅鏡理髮,又透過銅鏡看向我:「今日之事,不可告訴任何人,我可是要當太子妃的貴人。」
我點頭,隨口一問:「長姐可需要避子湯?」
我以為,這是最基本的一樁細節。
誰知,嫡姐卻噗嗤笑出聲來,看著我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傻子。
「笑話!我為何需要避子湯。就算懷上了三殿下的骨肉,我也只能是太子妃!反正都是皇室的孩子,是誰的,重要麼?」
我竟啞口無言。
嫡姐她的確與眾不同。
到底還是我淺薄了些。
看來,嫡姐還打算繼續勾搭蕭昱。
屆時,即便有孕了,也不能篤定孩子是誰的,但也不會影響她嫁入東宮的決心。
果然,嫡姐道:「看來,太子今日不會赴約了。哼,還真是日理萬機,不愧是太子。我倒是更喜歡三殿下。可惜了,我也想當太子妃。」
她想要三殿下的陪伴與跪舔。
同時,也渴望太子妃的身份。
既要,又要。
12
有關太子會娶尚書孫女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
嫡姐與三殿下在畫舫幽會後的第三日,她便讓父親邀請了太子入府。
這次是父親邀約,蕭昱登門了。
父親與蕭昱淺酌了幾杯,當我被嫡姐叫過去時,蕭昱已經醉了。
嫡姐掐著我的下巴,臉色十分難看:「一會進屋,你主動對太子投懷送抱,今日一定要與太子圓房。」
嫡姐要讓我當替身。
讓我和太子生米煮成熟飯。
我故作無知:「長姐,你這是何意?」
嫡姐一臉理所當然:「我已不是處之之身,萬一被太子殿下發覺了,那可如何是好?今日事成之後,太子一定會娶我當正妃。」
我眼神躲閃:「可是……嫡姐難道不心悅太子殿下麼?」
我往屋內瞥了一眼。
蕭昱當真醉了麼?
我可不信。
他是太子,能穩居東宮這麼多年,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況且,我懷疑,蕭昱已經知曉畫舫的事。
嫡姐冷笑:「你少廢話,我心悅誰,與你何干?不過,你知曉太多的秘密,再多一個秘密也無妨。我啊……其實更喜歡三殿下,他更會哄女子開心。」
嫡姐的指尖划過我的脖頸。
仿佛下一刻,就會割破我的喉嚨。
她當然會選擇「信任」我,因為她已經打算殺人滅口了。
我一死,嫡姐的所有秘密就會消失在世上。
冒充她,與蕭昱圓房,大概是我最後的利用價值了。
我被嫡姐親手推進了廂房。
隨後,廂房門被人從外鎖上了。
我心下瞭然。
嫡姐是豁出去了。
我走近了蕭昱,他平坦在榻上,面若冠玉,閉著眼時,睫毛纖長濃密。
我伸手,輕觸蕭昱的眉眼。
從他的眉骨,撫摸到高挺鼻樑……之後是唇瓣、下巴。
我回想前世慘死,儘可能擠出眼淚。
蕭昱忽然睜開眼,剛好對上了我泫然欲泣的眸子。
他果然是裝醉。
我也在裝哭。
可蕭昱眼中卻湧上巨大的愧疚和心疼。
他一定以為,我在為了他哭。
男子總是喜歡自作多情。
我立刻收手,後退了一步。
蕭昱起身,一個箭步上前,一把將我抱住,他埋首在我脖頸間,深吸了一口氣,嗓音喑啞:
「別走!也別怕孤!」
「孤已經認出你了。」
「你還打算瞞著孤到什麼時候?」
「你可知,孤有多心疼你?」
蕭昱將我抱得死緊,生怕我會跑了似的。
畢竟,我與他當初相處過一陣子,當時,孤男寡女,很容易互生情愫。
換做前世,我大概會動容。
可死過一次的人了,難免多了理智。
但蕭昱則不同,他雙臂收緊,嗓音輕顫,心跳也亂了。
甚好!
我想要,便是如此。
13
我梨花帶雨、無聲落淚。
便就一句委屈也不說。
蕭昱似乎可以對我「感同身受」,他捧著我的臉,俯身與我平視:「這陣子是不是特別委屈?」
「都怪孤不好,沒有一開始就認出你。」
「孤已經查清楚了,是你長姐居心叵測,也是她威脅你。」
「你心裡一定很苦。」
我嘴唇囁嚅:「殿下……」
終是欲言又止。
我試圖推開蕭昱,雙手柔弱無力。
卻被蕭昱抱得更緊。
我的話越少,蕭昱就越能共情我。
「你放心,孤今日沒有中你長姐的熱毒,孤喝下的茶水,都吐出去了。」
我破涕為笑:「那便好。」
蕭昱:「怎麼?孤沒有中毒,你便不用與孤圓房,你反倒高興了?」
我沒回答,沉默便是答案。
蕭昱不悅了,捧著我的臉,神色認真的喚我:「葉歡顏。」
我眨眨眼,一臉茫然:「嗯?」
他又連續喚了我兩聲:「葉歡顏、葉歡顏……這個名字很好聽。孤失明那會,就心悅於你了,你不必擔心孤會認錯你長姐。」
是麼?
可前世,蕭昱便認錯了呀。
即便他眼下的確喜歡我,但以後呢?
我可不當玩物。
我只要權。
所以,我要當太子妃,我還要生下嫡子!
姨娘年輕時,也是父親的紅顏知己,可年歲一長,父親早將紅顏拋之腦後。
情,是最禁不住時間磋磨的東西。
單單是「一時興起的喜歡」,是遠遠不夠的。
蕭昱的額頭抵著我的。
我二人呼吸相聞。
這種感覺甚是熟悉,仿佛回到了茅廬那陣子。
一慣清冷禁慾的太子,動情了。
他吻了過來。
我卻恰到好處撇過臉去,輕聲低喃:「太子殿下,我身份低微,你我是不會有結果的。我長姐一心想要嫁入東宮,倘若發現我心悅你,長姐不會放過我。所以……懇請太子殿下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我言明自己的處境。
也坦言自己心悅他。
蕭昱的注意力果然放在了「心悅」二字上。
他甚是歡喜:「孤就知道,你心裡也有孤!你那長姐……委實卑劣!她與老三早就有首尾,還想讓孤當冤大頭!豈有此理!」
蕭昱向我保證:「孤不會娶你長姐。孤一定會儘快處理好一切。」
我抿唇:「可是……倘若長姐嫁給了三殿下,那太子豈不是多了一個勁敵?」
我要讓蕭昱明白,我處處為了他考慮。
而絕非想霸占他。
蕭昱深不見底的眸子有了波動。
他更動容了。
我又說:「太子殿下,我雖是庶出,可我不是傻子,我自是明白你我的差距,我也知曉朝中局勢。父親也想將長姐嫁入東宮呢。」
蕭昱再度摟緊我。
讓我趴在他胸膛。
他的手撫摸著我的發心,頗為感慨:「歡顏,你果然愛慘了孤。」
我不否認,也不承認。
只柔聲勸說他:「父親會全力輔佐長姐未來的夫婿,太子殿下娶了長姐,才能有利於你。」
蕭昱抬起我的下巴,讓我與他對視,他喉結滾動,情緒也在波動:「你一心為了孤考慮,那你自己呢?」
既然太子這樣問了,那就是時候,輪到我深情表演了。
14
我繼續擠出眼淚。
我太清楚自己的容貌有多明艷,以及楚楚動人。
「太子殿下,在茅廬那一個月,你我朝夕相處,對我而言,此生足矣。」
「我深知自己是什麼身份,不會拖累了殿下。」
「只要殿下能好,我自己當真不必考慮太多。」
「將軍府將我嫁出去之前,我會剃髮修行,此生絕不會與其他男子有任何干係。」
嫡姐與三殿下曖昧不清,暗度陳倉。
但嫡姐又鐵了心思嫁給太子。
這無疑是對太子最大的諷刺。
所以,我要讓太子知道,我此生只對他有意。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我不會纏著他,不會非他不可,也不會讓他負責。
我若即若離,又對他「情根深種」,還是救命恩人,憑藉這幾點,我在太子心目中,便是獨一份的存在。
京都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可我,卻是蕭昱心中唯一的一個特殊存在。
此刻,蕭昱幽深的眼眸中,甚至流露出一絲濕潤:「你等孤,孤安排好一些事後,一定會讓你入住東宮。」
我抿唇,含淚搖頭:「殿下……當真不必如此。我也不能夠當妾。姨娘身份低微,我與弟弟從小備受欺辱。我自知,配不上殿下。你我此生的緣分……便到此為止吧。」
我拋出麻煩。
而蕭昱將會是替我解決一切麻煩的人。
他若在意我,必定會調查我,不難會查出姨娘的身份。
姨娘是罪臣之女,所以,才會淪落為家奴。
父親與姨娘青梅竹馬,本該順理成章結為夫妻。
可惜,我外祖家犯事,一家流放。
父親連夜將姨娘買入府中,金屋藏嬌。
也曾許諾過,定會善待姨娘。
可男人的情話,只有在愛意尚存的時候,才算數。
蕭昱情難自控,低頭吻住我。
他的吻甚是青澀生疏,但頗為熱切。
淺嘗輒止後,蕭昱似是意猶未盡,但見我還在落淚,他停了動作,柔聲安撫:
「誰讓你做妾?你在孤心中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女子,倘若沒有你,孤已經死了。孤會明媒正娶你,讓你做太子妃。你再等孤一陣子。切記,保護好自己。」
我與蕭昱耳鬢廝磨。
像極了一對情深似海的苦命鴛鴦。
蕭昱在我面前時,褪去了清冷無溫,附耳低喃:「歡顏,孤失明那會,是你讓孤重新振作,只有待在你身邊,孤才覺得安全。」
是了。
一個人什麼都看不見時,是最沒有安全感的。
他已經適應了我的存在。
潛意識裡就會覺得,我是最值得他信任的人。
我喃喃說:「我什麼都不求,只願太子殿下平安順遂。」
15
我與蕭昱之間的感情太過「純粹」,以至於,蕭昱不願意今日就碰我。
兩個時辰之後,屋內沒有任何動靜,嫡姐就放了我出去。
她詫異的探頭往裡面看,又問我:「怎麼回事?沒成麼?」
我謊稱:「長姐,我盡力了,可太子殿下醉酒了,壓根沒有醒來。」
嫡姐還是不甘心。
她哼了一聲:「那我自己去。等到太子甦醒,便會發現我已經脫了衣裳,睡在了他身側。」
嫡姐說辦就辦。
我擋住了她:「長姐!這……不太好吧。」
她一把將我推開:「少管閒事!沒用的東西!」
就在這時,蕭昱裝作悠悠醒來,他揉著太陽穴,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望了過來,甚是不悅:「葉大小姐,你在吵擾什麼?你一個女子,進入男子房中,成何體統?」
嫡姐幾時遭受過這樣的訓斥?
她一慣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女,所有人都應該將她捧在掌心。
此刻,嫡姐漲紅了臉,她無法怒斥蕭昱,只好將矛頭指向我:「二妹妹!你到底怎麼回事?誰允許你進來的?!」
嫡姐訓斥我時,我瞥見蕭昱的臉色鐵青。
罵得好啊。
嫡姐越欺負我,蕭昱就會越在意我。
男子,總容易同情弱者。
嫡姐氣吼吼跑出了屋子。
我看了一眼蕭昱,也轉身離開。
蕭昱剛要張嘴,又咽了下去。
他不是一個庸才太子,他既然打算許我太子妃的位置,就一定會處理好一切,其中,也包括姨娘的事。
接下來,我靜等便是。
我又被嫡姐懲戒了一頓。
不過,無妨。
我的計劃即將邁入正軌。
當晚,我去尋姨娘,將眼下的狀況告訴了她。
姨娘拉著我的手,長嘆了一聲:「你外祖父一生清廉,不該是那個下場,可憐他已病逝在關外。但願,你兩個舅舅可以平安歸來。」
我反握住了姨娘的手:「娘親,按著太子殿下的話,他已經著手徹查了。外祖父一家都是清白的,一旦證據確鑿,咱們都能翻身了。」
姨娘眼眶含淚:「歡顏,這條路當真對麼?可你……真的要跟了太子?皇家哪有真情?」
我笑了:「娘親,您怎的還在意真情?父親從前對您倒是痴心一片,可如今呢?真情是最不作數的東西呀。咱們可以達成自己的目的即可。就算有朝一日,太子他厭棄了我,舅舅他們也是我的靠山。」
「任何處境,總好必過眼下的處境吧。」
姨娘不再多言,她總多愁善感,將自己困住了。
16
其實,我早就認識蕭昱。
早在蕭昱還是個總角小男孩時,我便見過他了。
他打小就生得漂亮,膚色白皙,五官精緻。
蕭昱總是孤高清冷的,不怎麼願意與人親近。
我也只隔著老遠的距離見過幾眼。
姨娘曾說,蕭昱將來會是天底下最尊貴之人,就如同皇帝一般。
彼時,我便在想,蕭昱這般厲害,是不是可以替外祖一家子翻案?
只要外祖家無罪,我和姨娘,以及弟弟的處境,就會好太多。
但我一直沒有機會接近太子。
直到……
我被嫡母送去城郊吃齋念佛。
我外出采蘑菇,偶然碰見了蕭昱。
蕭昱的毒,是我下的。
我趁著刺客對他下手,在他受傷昏迷之際,對他下了毒,讓他失明。
又趁亂,將太子帶走,遠離了東宮的人。
單單救下太子,是遠不夠的。
我要與他培養感情。
所以,蕭昱必須瞎。
他也務必要遠離東宮的人。
我也不能一開始就坦白身份。
那樣,會顯得太有目的。
與蕭昱相處期間,我仗著他失明,每次會讓他察覺到一星半點的線索,卻不告知他真實身份。
在蕭昱眼中,我是天底下最心善柔美的女子。
原本,這場算計天衣無縫,可惜被嫡姐搶占了功勞,她還用娘親和弟弟要挾。
我輸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