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妹救下一個重傷男子,並謊稱,她自己是將軍府嫡女。
半年後,一道聖旨送達,帝王給我與三皇子賜婚。
可大婚當夜,三皇子掀開蓋頭後,卻面露怒色,轉頭就走。
當晚,庶妹也離開將軍府,跳崖自盡了。
自那日起,三皇子勵精圖治,幾年後登基為帝,他做的第一樁事,就是剷除將軍府,流放我全族,將我扔進獸窟。
「朕想娶的人,從來都不是你!是你害死了朕的心上人!」
我的魂魄不散,看見庶妹又回來了,她根本沒有跳崖。
她是新帝白月光,被冊封為皇后,享一世榮華。
原來……
一切都是庶妹的計謀,她利用三皇子的手,報復了將軍府滿門。
再睜眼,我回到了賜婚那日。
1
太監剛誦讀完賜婚聖旨,前世種種在腦子裡不斷重現。
我尤記得,三殿下掀開蓋頭的瞬間,他臉上的欣喜之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像從天際跌入泥潭。
我無法精確描述他看著我的眼神。
是震驚、不解,更多的是厭惡與憤恨。
我也曾在雲英未嫁時,憧憬過新婚夫妻琴瑟和鳴。
可三皇子毀了一切。
他一語不發,轉頭離開。
我獨守空房,輾轉一夜,不明所以。
後來,即便三皇子查清楚,庶妹才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真正想求娶之人,可他為了將軍府的勢力,還是曲意逢迎,讓將軍府與他成為一條繩上的螞蚱。
如此,父親只能全力扶持他。
他隱忍三年,登基後卸磨殺驢,報復了整個將軍府。
那日,他將我扔進獸窟,讓我一人迎戰兩頭餓虎,「朕想娶的人,從來都不是你!你害死了朕的心上人!對了,你此前滑胎,也是朕親自命人做了手腳。你不配生下朕的骨血!」
我死於老虎撕咬。
死之前,已明白了一切。
真可笑啊!!
他與庶妹,一人謊稱自己是嫡出,冒名我的身份;另一個根本不核實心上人身份,直接求了賜婚聖旨。
可這一場烏龍,卻由我與將軍府背負因果!
著實荒謬至極!
而更可笑的是,我怨氣太甚,死後魂魄不散,又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秘密。
庶妹根本沒有跳崖,她故意躲了起來,製造出為情所傷的假象。
她用自己的死,讓三皇子瘋狂報復了將軍府。
只因,庶妹一直懷疑,她姨娘是被人害死的。
她無憑無據,僅憑她狹隘的猜測,就讓全族陪葬!
「楚大小姐,接旨吧。」
太監奉承的笑著。
我勉強站起身,接過聖旨的手,有些輕顫。
這哪裡是賜婚聖旨,明明是斷頭幡。
我以最快的速度平靜下來。
三皇子和庶妹,這對瘋癲男女,此生就該牢牢綁在一起。
而我,定會讓他二人也嘗嘗墜入地獄的滋味。
我倒要看看,這一世,沒有我與父親的鼎力相助,三皇子還如何能在奪嫡中倖存?
「女兒啊,你怎的一直心不在焉?那三皇子名聲甚好,理應是個良人。再者,這是皇上賜婚,無法駁回呀。聽聞,聖旨還是三皇子求來的。」
母親見我失神,試圖安撫我。
三皇子一直在外歷練,而我因幼時身子骨孱弱,又曾有高人斷言,我在十六歲這一年會有一次大劫,家中便將我安置在法華寺附近的莊子裡。故此,三皇子不曾見過我。
今年,我剛好十六。
「母親,女兒無事。賜婚聖旨無法更改,我會嫁過去。但……」
這輩子,得換一個玩法。
2
我派人盯著庶妹的動靜,幾日後,我便等來一個絕佳的機會。
我以「購置首飾」為由,讓庶妹陪同外出。
她表面上對我甚是敬重,一口一聲「阿姐」。旁人還以為,她待我有多親厚。
前世,我怎麼都不會想到,庶妹想要將軍府一百八十三口的性命,給她姨娘陪葬。
今日,京都權貴們大多皆聚集在城東水榭。
等到三皇子幾人單獨行動時,我便領著庶妹,故意靠近。
三皇子一瞥見庶妹,自是驚喜,款步走了過來,「楚大小姐,這麼巧?」
庶妹面露難色,無意識的攪著手中帕子。
我卻故作詫異,「你認得我?這位公子是?」
三皇子怔愣住,他看了看我,又打量了我身側的庶妹,蹙眉詢問我,「你是楚大小姐?那……她呢?」
我流露出不解之色,直到三皇子身邊的隨從自報家門,「這是我家三殿下,兩位姑娘究竟誰才是楚家大小姐?」
場面一度僵凝,我繼續故作無知,「公子便是三殿下?你……與我家二妹相識?」
事情的真相已經呼之欲出了。
三皇子到底是政客,並未失態,但看向庶妹的眼神變得古怪起來。
我找了個藉口,單獨與他談話,「殿下,我有一事不解,還望殿下解惑。」
眼下的三皇子對我還算客氣,不像前世那般。
「請說。」
我問:「我並未見過三殿下,三殿下也不了解我,那……三殿下為何求娶我?聽聞,殿下此次秋獵立了功,才求來了賜婚聖旨。」
我眨了眨眼,純真無害,一臉稚嫩。
仿佛,我當真被蒙在鼓裡。
前世那場烏龍,我從頭到尾都處於被動。
這次,我得讓三皇子知道,嫁他並非我所意,是他自己求來的,也是他心上人扯謊導致的。
是他二人該為這場烏龍付出代價!
將軍府無法駁回聖旨,三皇子不是愛慘了庶妹麼?那麼,他應該去御前請求退婚。
可……他前腳剛設計在獵場救下皇帝,求來賜婚,後腳又去退婚,皇帝會如何看待他?
是選擇心愛之人?
還是保住在帝王心目中的分量?
他一定會難以抉擇吧?
此刻,三皇子笑得儒雅坦蕩,偽裝得天衣無縫,「自是因為楚大小姐嫻淑雅致,令我傾慕,故而惶惶求娶。」
呵,虛偽至極!
他前世憎恨我橫插在他與庶妹之間。
這次,我讓他在大婚之前就知曉真相,可他並沒有退婚的意思。
3
回府時,庶妹眼梢泛著淡淡的紅,卻又強顏歡笑,當真叫人我見猶憐。
三皇子目送我上馬車,目光數次凝視著庶妹。
我但笑不語,心裡很清楚,他二人一定會暗中勾搭。
車簾落下,我看向庶妹,笑問道:「二妹妹怎麼好似不高興呢?」
庶妹溫婉一笑,「怎會呢?阿姐即將嫁給如意郎君,我替你開心都來不及。」
我:「哦?既然你如此關心我,那不如你也嫁給三殿下,今後你我姐妹二人就不用分開了。」
我不過隨口一說,庶妹臉上掠過無數個心眼子。
這下,她該如何利用三皇子報復整個將軍府?
不過,我更清楚,她既想讓將軍府覆滅,卻也渴望天家的榮華富貴。
不出意外的話,三皇子一定會暗中見她。
庶妹憨厚的笑了笑,「阿姐真會拿我說笑。」
我窺見她耳垂泛紅,是害羞了。
三皇子生了一副好容貌,算得上英姿勃發,又是天潢貴胄,她自是喜歡。
果然如我所料,當天傍晚十分,心腹就過來告知我,「大小姐,二小姐悄悄從角門離開了,身邊一個婢女都沒帶。」
她可真大膽,就那麼信任三皇子?
我與她皆是將門女,我從前身子弱,十二歲起才習武。可庶妹一直養尊處優,就是一個嬌滴滴的千金,身邊的婢女足有五六人。
她一直被母親當做嫡女養大。
她便是一塊石頭,也該被捂熱了!
可經歷一世,我深刻明白,白眼狼是養不熟的。
我踩著夜色出門,親自帶人跟蹤。
隔著數丈遠,就看見三皇子與庶妹相擁在一塊。
庶妹小鳥依人,似在嚶嚶哭泣,而三皇子則憐惜的吻了吻她的發心。
看來,他二人此前就已經定情,不再止於禮。
「大小姐,二小姐她、她……如何能勾搭三殿下?!」
小柳氣不打一處來。
我卻自嘲道:「他二人先結識,我才是那個後來者呢。」
小柳似懂非懂,一臉憤憤然。
想到前世,小柳為了護著我,被三皇子那個狗東西毒瞎了眼睛,砍斷了四肢。我忍著心痛,安撫她,「彆氣了,本小姐還有重要的事交給你去辦。」
我命人弄來了催情香和助孕藥,交代小柳,「繼續盯著二妹妹,等到三皇子下次邀她私會時,就將這兩樣東西用在二妹妹身上。」
小柳輕功好,力氣又大,她辦事我放心。
小柳不解,「為何?!三殿下明明是大小姐的未婚夫呀!」
我彈了一下她光潔的大腦門,「你家大小姐是個善人,就喜歡做好事,尤其不愛拆散有情人。」
當晚,庶妹歸來後,心腹也很快前來稟報,「大小姐,二小姐心情甚好,還帶著幾件名貴首飾回來了。今晚沐浴,特意命人加了花瓣,還說從明日起,她要用珍珠粉敷面。」
我笑了。
她想以色侍人。
確切地說,她改變了詐死的計劃,想直接攀附上三皇子。
如此,甚好。
4
半個月後的七夕節,三皇子又暗中派人給庶妹送了消息。
庶妹前腳離府,我後腳就給太子送去了手箋。
我與太子也同樣素未謀面,但我知曉太子眼下最忌憚誰,更知他想做什麼。
我拋出了一個驚天秘密,太子一定會赴約。
三皇子與庶妹在茶樓雅間私會時,我與太子就在隔壁品茗。
我親手烹了一壺老君山。
隔壁雅間傳來細微的曖昧動靜。
太子一愣,隨即好整以暇的看著我,「楚大小姐,你成功激起了孤的好奇心,你在信上說,你知曉三皇子與鎮南王勾結,這可是汙衊朝廷重臣的大罪。」
「你邀孤見面,總不能是為了聽牆角吧。」
「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怎這般……無所謂?」
自是無所謂。
我已嘗過被猛獸撕咬的滋味,人還沒死,意識十分清晰,卻能感受到獠牙咬碎筋骨,眼睜睜看著自己葬身虎口。
我眸色漸冷,卻笑著道:「隔壁那一對野鴛鴦,便是三殿下與家中庶妹。」
太子明顯神色一愣。
他臉上笑意更加玩味。
「可……老三明明費盡心機才求娶了你。」
下一刻,他神色突變,「孤懂了,老三心悅你家庶妹,娶你只是權宜之計。」
我道:「父親手握兵權,太子殿下就不擔心,三殿下娶我之後,他會如虎添翼?」
太子骨節分明的手指敲擊著桌案,眯了眯眼,眸中凜冽之色一閃而逝,「楚大姑娘似乎並不想嫁給老三,你不妨直言,今日見孤究竟為了何事?」
鋪墊的差不多了,我不再拐彎抹角,直言道:「我願意給太子殿下當細作,潛伏到三殿下身邊。」
太子劍眉猛地一挑,眼中興趣更濃,「你圖什麼?」
我直言不諱,「我要三殿下的生死大權,還要三殿下的母族。」
前世,三皇子流放我全族後,還半路派人截殺,斬草除根。
我得如數還回去!
太子緘默片刻,「楚大小姐,你很有趣,也很有膽識,可孤為何要信你?」
我給太子續茶,「其實,太子殿下自己也已經查到了蛛絲馬跡,不是麼?你知道我不是空穴來風,否則,殿下今日不會赴約。」
隔壁廂房的動靜更大了起來。
催情香開始發揮效果了。
太子略有些不自在,目光躲閃,「好,合作愉快。」
我二人以茶代酒,各飲半盞。
次日,三皇子命人送來不少新鮮瓜果。旁人只以為,三皇子心繫我,這才如此細心周到。
可事實上,他為了讓庶妹吃上新鮮甜果,乾脆讓整個將軍府皆受益。
庶妹自昨晚之後,她身子不虞,躺了半日才下榻。
庶妹如往常一樣溫婉,照常陪同我用膳、吃茶。
我故意打趣,「二妹妹這幾日氣色極好,瞧這膚色,白裡透紅,賽過牡丹呢。」
庶妹嬌笑兩聲,可眼底一閃而逝的冷意,卻被我捕捉到了。
她藏得太深,以至於,我前世怎麼都不會料到,一直被家中善待的庶妹,會下了一局大棋。
5
接下來兩個月,我表面上在積極備嫁。
實則,暗中讓護院調查了諸多事情。
前世,嫁入三皇子府後,我雖不被三皇子真心相待,但也無意間窺探了幾樁朝中機密。
庶妹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
她有孕了。
三皇子派人暗中保護庶妹,一定知曉庶妹的行蹤。
庶妹自己也明白這一點。
她故意戴了冪籬外出,抓了一副落胎藥。
這個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三皇子的耳朵里。
眼下,庶妹依舊是三皇子心尖上的人,他豈能讓兩人的孩子夭折呢。
庶妹一開始的計劃,雖是借刀殺人,可她也必定貪圖權貴,三皇子表現得如此重視她,她也會心動吧?
所以,她會逼著三皇子出面,保下她的孩子,給她一個名分。
「大小姐,二小姐她已經在熬落胎藥了。」
呵,她倒是很會演。
沒過多久,下人就來稟報,「大小姐!三皇子忽然登門,他神色匆忙,徑直來了後院。」
是時候看好戲了。
父親是武將,一慣粗枝大葉。母親又過於心慈,容易被庶妹誆騙。我便親自帶人去了一趟。
當我趕到時,庶妹哭得梨花帶雨,而三皇子正握著她的雙肩,深情款款地看著她。
庶妹,「都是我不好,我不該留下這個孩子!殿下,你心中有我,我已無憾了。」
三皇子,「你胡說什麼?倘若連自己心愛之人都護不住,我還算什麼男子?!你與孩子,我都要!」
哇哦,真是感天動地。
我真想給他二人鼓掌。
是啊,他二人的確情投意合,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拉著我與將軍府下水。
庶妹撲入三皇子懷裡,哭得好生悲切。
男子難過美人關,三皇子真情流露,「要怪……就怪我認錯了人,也求娶錯了人。」
我掐準時機站了出來,故作受驚,「原來如此……竟是我多餘了?」
我捂著胸口,各種表情輪番上演——震驚、受傷、悲傷,卻又很快釋然一笑。
而三皇子與庶妹怔愣住,齊齊看向我。
我沒給他們洗白澄清的機會,道:「既然三殿下與二妹妹兩情相悅,且三殿下求娶之人,本該是二妹妹,那我著實不該棒打鴛鴦。我願意成全你們。」
三皇子輕蹙眉,「聖旨賜婚,更改不得。」
庶妹聞言,臉上掠過一抹異色。
我內心冷笑,繼續表演,「婚事不能更改,那……只能等到時機成熟,再行和離之事。可……我方才聽見,二妹妹有孕了?這可如何是好呀?」
三皇子見我並未動怒,反而一門心思替他二人考慮,他看向我的眼神,多了一絲其他意味。
6
三皇子見事情瞞不住,就去見了父親與母親。
庶妹已有孕,三皇子又堅持要保下孩子,那麼,唯一的法子,便是姐妹兩人一起嫁過去。
父親勃然大怒,「荒唐!三殿下將我楚家的姑娘當做什麼了?!」
母親也痛心疾首,「二丫頭素來乖巧懂事,怎會……怎會有孕呢?」
看得出來,父親和母親都心疼自家的兩個女兒。
可惜啊,有些人天生冷血,只一味沉浸在她自己幻想出來的仇恨里。
偏執又自私。
三皇子放下身段,在父親面前跪下,「楚將軍,一切皆因我而起,我定會負責到底!」
他看上去正派、大義。
父親母親沒有法子,只好硬著頭皮同意。
但私底下,我將賜婚的烏龍告知了二老。
父親到底浸淫官場多年,很快就品出了其中微妙之處,「竟是認錯了人?可你二妹為何謊稱她是嫡出大小姐?那三皇子已知曉求娶錯了人,卻又為何將錯就錯?分明是既要又要啊!」
既要心上人,又要我這個嫡女的身份。
母親臉色也變得十分不好看,「二丫頭……竟是那種人!」
我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說自己最近總做同樣一個夢。
夢裡,庶妹一心為了她姨娘復仇,設計勾搭上三皇子,又假死脫身,利用三皇子報復了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