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國公府嫡長女,我娘是大將軍。
可我卻被囚禁十年。
他們害死我娘,奪走軍功,在我的飯菜里下毒,調走我身邊可用之人。
我成了一個任人擺弄的木偶。
直到,祖母壽辰這一日,那個身份矜貴、性情冷漠、算無遺策的長公主之子登門了。
我知道,逃離地獄牢籠的機會……來了!
1
「瞧這一副狐媚樣,真該賣去勾欄里,保准能把老爺們伺候得飄飄欲仙。」
「你還敢瞪我?!夫人說了,府上只有二小姐才是真正的千金。你隨了你那力大無窮的娘,不堪為女子。」
「大小姐,這冷院才是你該待的地方。今日不得外出!」
婆子送了飯菜,罵罵咧咧地離開。
她是繼母的人,對我極盡苛責。
我身邊已無可用之人,又常年被喂藥,在踩低捧高的下人眼裡,儼然就是廢物。
何況,他們做了太多虧心事,害死了我娘,奪走我娘的軍功,將我囚禁十年。唯有對我更差,他們才能更加心安理得。
外面,笙簫不絕。
今日是祖母的生辰。
他們忽略了一樁事——
十年間,軟筋散已經對我不太管用了。
從一年前起,我便開始搜羅大量情報。
我等這一天,等了太久。
七歲那年,我得知娘是被害死的,他們便囚禁我,逼我服藥。
我十七了,生得芙蓉花貌,身段更是窈窕婀娜。
渣爹和繼母不僅給我吃了軟筋散,還有一味勾欄女子常年服藥的柔骨散。
國公府甚至沒打算讓我正常婚嫁。
我會被當做一顆美麗的棋子,用不了多久,不知會被送去哪裡。
可他們又忽略了一事——
美貌可以是工具,但也能是武器。
我用薄紗遮面,悄悄去了一趟前院。
我的目標很明確,便是長公主之子,楚景舟。
楚景舟喜靜,不喜與人親近。下了酒席,他就在後花園賞荷。
對,他喜荷。
國公府都是人精,自然明白,不能叨擾了這位祖宗的清靜。
他大概沒料到,突然有一女子鬼鬼祟祟從角門跑了出來。
夜色闌珊下,我裝作沒看見他,然後褪下一身髒污的衣裙,只著兜衣與褻褲,赤著雙足踏入荷花塘深處。
我很清楚,楚景舟將一切納入了眼底。
2
快速洗了個澡。
我從水中走出,僅余的衣料包裹著若隱若現之處。
換上髒衣服之前,有腳步聲傳來,「快找!肯定走不遠!抓到她,打斷她的腿!」
我故作驚慌失措,手忙腳亂。
忽然,一隻大手握住我的肩,將我帶去了昏暗處。
我剛要大叫,楚景舟的手捂著了我的唇。
他是個潔身自好之人,一般的美色無法觸動到他。
可只要是男子,也只要美色足夠吸引人,即便他是佛子,也會脫下一身袈裟。
我瞳孔睜大。
與男人直直對視。
讓他可以看清楚我眼底的淚痣,讓他記住我這張臉。
同時,我的身子適當的瑟縮了一下,又柔弱無骨一般,差點靠上他的胸膛。
卻在相觸那一刻,我又立刻艱難避開。
就仿佛,我根本不想靠近他。
不過,我身上的灼燙,已經足夠讓人看出,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又為何會下水泡澡。
楚景舟蹙眉,他開腔時,自己都沒察覺到嗓音喑啞了,「姑娘,你是誰?可需幫助?」
這才哪兒跟哪兒?
我推開楚景舟,大口喘氣,恰到好處流露出羞憤,背對著他開始穿衣。
雪膩光潔的後背,弧度完美的後腰,完全袒露。
我卻不以為意,套上衣裙,立刻往無人的地方快速走去。
我沒回頭。
但我聽見楚景舟低笑了一聲,「有意思。」
只是有意思麼?
那還遠遠不夠。
不過,釣魚要有耐心,釣人更是如此。
3
回到冷院,我脫下髒了的衣裙。
剛要躺在榻上,婆子推門而入。
她很是驚訝,「好呀!大小姐,你剛回來?你能正常行走了?說!你是不是沒吃藥?!」
我僵著沒動。
被發現了。
這可怎麼辦呢?
現在可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
我轉過頭來,此刻,長發及腰,眼梢濕漉漉的,媚態天成。
婆子眼底掠過驚艷,下一刻,她伸手就要過來掐我。
冷院本就沒什麼人過來,意識到這一點,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下手乾淨利落,擰斷了婆子的脖頸。
她欺壓了我十年。
就讓她這麼死了,實在可惜。
今晚府上人多眼雜,我將婆子的屍體送去了前院某個角落,無人會懷疑到我頭上。
婆子的死,只是引起片刻騷動,國公府很快處理了乾淨。
幾日後,我暗中打探到楚景舟會去酒樓赴宴。這幾年,我在府上如同隱形人,繼母重新安排了一個婆子給我送飯。
我假裝吃完就睡。
這婆子很不喜冷院,辦完差事便離開了。
我趁機潛出國公府,到了酒樓後,敲暈了一名舞女,自己頂替了她。
我臉上蒙著面紗,隨意扭著腰肢。
楚景舟氣質孤冷雅致,讓人一眼看見。
歌舞進行到一半,他一直興致缺缺,並不抬眸。
我舞到一護院身側,扒出了他腰側長劍。
起初,有人譁然,並警惕。
下一刻,我便當場跳起了劍舞。
我四肢柔軟,幼時母親親自教我武功,劍舞最適合我。
翻轉、跳躍、騰空……
一支劍舞,驚艷四座。
有男子要搶我,可我前一刻已經與楚景舟對視上,他看不到我的臉,卻能認出我的眼睛。
母親有胡人血統,眼眸深邃迷離,而我隨了母親。
「美人!到爺身邊來!」
「真香!」
「美人的腰,奪命的刀啊,哈哈哈哈!」
隱隱露出的肚臍,襯托出不盈一握的腰。
下一刻,當我再一次舞到楚景舟面前時,他一把將我抱過去,剛好坐在他的雙膝上。
眾人譁然。
「楚世子,你竟也有開竅的一日。」
「不是我說……人生得意須盡歡,楚世子也該嘗嘗溫柔鄉了。」
而此刻,楚景舟渾身僵硬。
就在方才,我被他抱住之際,我的唇瓣擦過他的耳垂,蜻蜓點水,不作任何停留。
我瞥見他耳垂泛粉,凸出的鋒利喉結滾了滾。
他的掌心很燙。
貼在我後腰。
他當真認出了我。
鬨笑聲中,有人調侃,「楚世子若是不喜,可以讓給我。」
「當然,我也可以等到楚世子玩膩,這等妖精,是個男子都想嘗個鮮。」
我故意手下用力,捏緊了男人的肩。
楚景舟看見了我眼中的慌亂。
我半垂著臉。
他用極低的嗓音,問道:「你到底是誰?可需我幫助?」
這是他第二次示好。
沒有哪個男子會平白無故幫助一個女子。
何況,還是他這種高嶺之花。
他對我更感興趣了。
甚好。
4
美人們被一個個抓住。
香客或是動手動腳,又或是逼著美人喂酒。
楚景舟罕見第一次碰女子,不免有人調侃,「楚世子,你總不能幹抱著什麼也不做吧?」
哄堂大笑中,楚景舟掐了一把我的腰。
我自作主張,用嘴叼住了一隻杯盞,然後,往他唇邊送。
二人距離愈發近了。
我在他眼底,看見了嫵媚妖嬈的自己。
男人的掌心,比在荷花塘附近那晚,還要灼燙。
杯中酒水倒入楚景舟嘴裡。
我本該收手,自己也飲了一口,又故意假裝嗆到悶咳。
勒緊的起伏,在男人胸口有意無意的蹭過。
塗抹在耳側的迷情香,也該起到作用了。
楚景舟忽然起身,將我帶離了宴席處。
身後,是那些酒肉權貴的鬨笑。
「楚世子今晚開竅了!大家也盡興!」
「我就說嘛,世上哪有不好色的男人!哈哈哈!」
楚景舟將我帶到無人處,開口便問,「你到底是什麼人?你不是國公府的人麼?為何在此?」
說著,他伸手就要摘下我的面紗。
如他這般處於權貴頂端的男子,看上了哪個女子,自是不會委屈了他自己。
食色性也,權貴更是如此。
我用力揮開了楚景舟的手。
順勢,將人推開。
楚景舟掐住我的下巴,不讓我走。隔著薄紗,我張嘴咬住他的虎口,直至鮮血溢出。
男人吃痛,鬆開了我。
我立刻逃離。
他在我身後倒吸了一口涼氣,像被氣笑了,「呵,下嘴真夠狠。姑娘……你到底是誰?」
我沒說話,只稍稍側過臉,給了他一個輕飄飄的眼神,然後消失在了夜色里。
他一定被咬疼了吧?
痛感,才能讓人記憶深刻。
我隱在暗處,楚景舟追了上來,他四處張望,在尋我。
美貌的確能吸引人,可再加上神秘感,那便更能勾起人的慾望。
我在暗中觀察,發現楚景舟還讓他的人打探我,甚至在酒樓到處找人。
見此景,我大抵明白——是時候了。
我要救出母親的心腹,十一娘。
她曾是軍中副將,渣爹謀害了母親之後,嫁禍到了她的頭上,讓她成了替罪羊。
但這樁案子疑點頗多,又涉及外邦勢力,她一直被關在大理寺的水牢。
而楚景舟,如今兼任大理寺卿一職。
我要想救出人,必須闖過楚景舟這一關。
兩日後的晚上,我穿著夜行衣,闖入了大理寺水牢。
如我所料,水牢防備森嚴,當我解開十一娘肩胛骨上的鐵鏈時,衙役已經圍了過來。
我帶著十一娘殺了片刻。
直到楚景舟聞訊而來。
火光之下,他一眼認出了我的眸子,男人眉頭猛地一蹙,顯然沒料到,他踏破鐵鞋無覓處,人卻出現在了水牢,還是來劫獄的。
5
十一娘睜開眼。
我隨了娘的相貌,尤其是一雙眼。
她定定看了我幾眼,失聲痛哭,「你不該來的……你若有個閃失,我如何向將軍交代?」
我故意附和,將話題引下去,如此,楚景舟會更好奇。
「十一娘……都怪我沒用,被國公府囚禁了這麼多年。今晚,我與你共生死。」
十一娘以為,在劫難逃了,有些話壓了太久,一股腦說了出來,「將軍是被自己人害死的,而非死於敵軍之手!我也從未背叛過將軍!」
「大小姐,你不該來這裡!若能逃出去,你記住……去雁門關!那裡……有將軍的兵馬!」
話說到這裡,信息透露的差不多了。
楚景舟眯了眯眼,揮退衙役。
他單獨留了下來,彎下身,摘下了我的面紗。
即便已經在國公府見過一面,他眼底還是溢出一抹驚艷。
我知道自己美,況且,被繼母喂了這麼多年的藥,再尋常的女子,也能透出幾分媚態。
我裝出大驚失色,抬手給了楚景舟一巴掌。
我觀察他的反應。
這人不怒反笑。
長公主的獨子、太后的外孫、皇帝的大外甥……如此矜貴如他,我是第一個敢打他巴掌的人。
楚景舟褪下了儒雅清冷的外表,露出了他骨子裡的偏執。
什麼禁慾不好女色?
又什麼性情冷淡,不喜與人親近?
無非,只是沒碰到合胃口的人罷了。
四目相對,楚景舟眼底的興致高漲,宛若忽然點燃的火苗,一發不可收拾。
國公府、將軍、雁門關、大小姐、兵馬……
僅憑這幾詞,就能勾起楚景舟極大的興趣。
這種興趣超過男歡女愛。
他暗中的布局,僅差兵馬了。
而我最大的底牌是——我知道他缺什麼,他卻不知,我想要什麼。
楚景舟,「你究竟想做什麼?告訴我。說不定,我可以幫你。」
呼吸相聞,楚景舟的目光從我的眼睛,緩緩下移,落在了我的紅唇上。
我問:「幫我?那楚世子,你又想要什麼?」
他唇角上揚,又湊近了些,附耳低語,「要你。」
6
楚景舟靠得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