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了我的十八線演員男友最大的爆點。
他在破敗不堪的床上親吻我時,眼裡的野心與占有欲格外動人。
因此,我為他拍了一組出租屋文學風格的寫真。
果真,他全網走紅。
我以為解鎖了我們下一個十年的美好期許。
直到熱搜上赫然掛著他和影業大小姐的熱吻照。
#千金糙漢文學照進現實#
出租屋文學裡的我黯然失色。
後來,沈野醉著酒將我堵在我們躺了十年的小床上,想如同過去一樣吻我。
我的相機鏡頭如同槍口,抵住他的前胸,讓他動彈不得。
「別動,看我鏡頭。」
這次我拍的不是寫真,而是把他拉下神壇的證據。
1
沈野飛升的第三個月,我獨自去做乳腺纖維瘤切除手術,躺在病床上等全麻甦醒,所以比網友還晚看到那張艷照。
頂級樓盤,落地玻璃,窗簾未拉。
主角是頭部影業的溫大小姐溫姝,和初出茅廬的硬漢風演員沈野。
他在玻璃前吻著溫姝的耳垂與後頸,寬闊的肩膀擁住她嬌小的身體。
體型差,膚色差,糙漢千金文照進現實。
我把手機摔到病床上。
醫生問我,你的監護人在哪裡?
我愣了愣,說,在家裡。
不過是別人家裡。
兩個小時後,全網照片刪除。
溫姝發博,表明會追究侵犯名譽權到底,卻並非闢謠。
而是光明正大地宣布:【就是饞沈野身子。】
與此同時,我收到沈野的微信。
【簡簡,你相信我,這一切只是擺拍。】
他其實知道,我獨自去做了全麻手術,甚至切除腫瘤的病理檢查都尚有風險,卻沒有問一個字。
我也知道,男人不說「你相信我」四個字還好。
但凡說了,離真相也不遠了。
我的麻藥還沒有完全過,突然頭腦暈眩。
沈野好像意識到了他著急解釋的東西,在我的手術面前顯得過於黑色幽默。
我聽到他又發來一條消息。
可是因為麻藥已經過了,我痛得僵硬起來,沒有點開。
2
隔壁床的女孩外放著溫姝的最新營業視頻。
沈野在溫姝的豪車車庫裡給她修昂貴的自行車,穿的卻是他寫真走紅時那一身的樸素,裸著上身。
這種格格不入更吸引人。
他似乎渾然不覺她的拍攝,卻在溫姝靠近時,猛然將溫姝拽入懷中。
沈野手臂肌肉賁張,汗水沿著下頜滑落,聲音低沉帶笑:
「以後你的車,歸我修……放心,人也給你修理得服服帖帖。」
溫姝嬌嗔地捶他:
「下流!我在拍視頻!」
沈野笑著攥住她的腳踝,擔心她被地上的工具傷到。
動作親昵,熟稔。
這是我在給沈野拍寫真時教給他的,漫不經心的性暗示。
一年前,沈野穿著洗到褪色的土色背心,修理我代駕時不小心弄熄火的豪車。
他甚至不會打開豪車的車門,但熟練地翻開車前蓋,笑著說:
「不會修壞的,放心,我這輩子就認定你了。
「車子真壞了,賣身一起賣,還債一起還!」
那一刻我發現沈野那試圖讓我放心的英俊臉龐,在破敗的環境里發著光。
我調參數時跨在他身上說,要夠真,夠糙,夠勾人。
用那種讓我淪陷的眼神看我。
沈野罵罵咧咧地支起半個身子,親昵地摟我,說:
「林簡,我愛你愛得恨不得吃了你。」
他想要親吻我,卻被我按下去了。
我讓他看鏡頭。
照片的觀眾聽不到他對我的愛意,只一眼就愛上這種野性。
病床上,我聽到視頻里溫姝還嬌嗔笑道:
「不許再說了沈野!誰教你的呀,這麼……」
我清楚地捕捉到沈野的沉默。
3
我出院後,很快回去工作。
這是我第一次在雜誌攝影片場,恰巧碰到沈野和溫姝。
攝影師是溫姝的人脈,大讚沈野的私服有品位有格調,是不是某個品牌三年前的秋季限定?
溫姝與有榮焉地倚在沈野的懷裡。
我低頭笑了笑,私服是我買的。
衣服有一處明顯拆掉標誌的痕跡,那是品牌『原單尾貨』,我買來給他面試用的。
當時我怕他被人看不起,臨時在他見組酒店的衛生間裡拆掉盜版標誌,沈野坐在洗手台上讓我操作。
衛生間外人來人往,我們擠在隱秘的密閉空間裡,他一時想吻我。
但是面試時間將近,我焦慮得完全沒工夫理他,滿頭是汗地動手,力求拆得不露痕跡又怕弄傷他,大氣都不敢喘。
沈野嘆了口氣,有些惱怒我不解風情地走了。
那時,我看著他的背影雙手合十。
我希望沈野見組順利,一炮而紅。
而現在,沈野拍攝單人照的時候,我給他詳細地布光。
溫姝卸完造型走過來看他,沈野立刻叫停了拍攝。
溫姝上前,和沈野十指相扣:
「我就喜歡你做什麼事情都會為我停下來,抱我親我的樣子。
「我們再拍一張雙人,好不好?」
這讓我模糊的記憶清晰地刺痛起來。
當我走到沈野身後,幫他撫平衣服上的褶皺時,他在身後悄悄地緊緊握住了我的手。
我猶豫了一下,擠出一個笑,正想對他搖搖頭。
但溫姝轉過來時,沈野悄無聲息地甩開了我。
4
凌晨五點,沈野搖著我的肩膀,問我還有沒有煙。
他其實很少在這張出租屋的床上睡了,如今難得睡一回,好像還不習慣。
他掛著黑眼圈對我說:
「睡不安穩,最近習慣軟床了。」
我三點才下工回家,只得迷迷糊糊地問:
「你明天要拍什麼?抽煙有影響嗎?」
他靠近我,把上一根煙的煙霧吐露在我的脖頸邊。
我嗆得睜不開眼睛。
沉默了好一會兒的沈野,低聲說:
「那個 24 小時戀綜,我已經接了哦。
「明天……明天不能讓別人發現,知道嗎?」
他特意在我半夢半醒時,迷糊不清地報備,甚至沒有提到溫姝的名字。
但我的睡意一掃而空,背對著他,再也沒有合眼。
戀綜的定妝攝影棚里,溫姝柔軟地抬眸,嬌聲抱怨著咖啡。
「啊……好燙。」
沈野自然地接過,試了試溫度,眉頭都沒皺一下。
「我的錯,」他語氣不解卻寵溺,「搞不懂美式有什麼好喝的,但你愛喝最要緊。這就去給你換冷……不對,溫的拿鐵吧。」
沈野轉身,與我擦肩而過。
溫姝的目光隱晦卻精準地落在我身上,像是在對我展示,他更在乎誰。
不出我所料,我在遞給溫姝方案時,後退縮回手是正確的。
她「不小心」打翻的熱咖啡,也只濺到了我的鞋面,沒有燙傷我。
「手滑了,真是不好意思。」
沈野拿著新買的咖啡回來,目光掃過我的狼狽,卻定格在溫姝身上。
我們錯身而過的一瞬,他對我頷首。
我條件反射地過去,他卻將包裝袋子遞到我手心。
溫姝瞥見,笑著撒嬌:
「阿野不長手呀,非讓別人去扔。」
我只攥緊了手中的拍攝流程與『垃圾』,心沉了下去。
近在咫尺的沈野在主光燈下閃耀的臉卻遠在天邊。
「我今晚回去陪你。」
他的嘴無聲一張一合,我卻沒有興趣再充滿愛意地解讀他所有隱秘的『示愛』。
我錯開視線,沈野立刻著急起來,想解釋什麼。
溫姝在他臉頰親了一口,笑道:
「說什麼呀,我都沒聽到。」
那一刻我閉上了眼睛。
就這樣吧。
我視若無睹,平靜冷淡地拿起喇叭:
「燈打在顴骨上了,兩位再靠近一點。」
5
但是沈野沒有信守承諾回來。
我本來就沒有等他的打算,他沒回來算是一種雙向奔赴吧。
晚上,我去沈野母親住院的醫院看了她,結清沈野忙忘的住院費。
哪怕過去的三年,雷打不動每周去看望的人是我,沈野總像個特邀嘉賓,但她並不滿意我。
窮到極致時,不夠賢惠聽話。
出人頭地後,沒有主動放手。
明明知道她的醫藥費都是我付的,她還是對我各種不滿,責怪我做的工作不正經。
但沈野付不起醫藥費的時候,全靠我兼職的外快。
沈母指著病房裡的電視,跟人說:
「林簡,這個人這麼像小野……
「哎哎哎!你們看看,我兒子上電視了!」
我抬頭一看。
沈野穿著價值不菲的西裝,挽著溫姝的手臂走過紅毯,當眾調情時還特意露出了幾百萬的手錶。
溫姝對主持人解釋:
「這是我上個月拿的限量款,正適合他。」
沈野露出了驚訝又不好意思的笑:
「這很貴嗎?阿姝……溫小姐沒和我說呢。」
好拙劣的演技。
我第一次毫無顧忌地笑出了聲:
「阿姨,那不是你兒子。
「沈野命賤,穿這麼貴的衣服會過敏進醫院的。」
旁邊病床噗嗤一聲笑了。
我把沈母氣得不行,但是並不在意。
反正也是最後一次來了。
深夜,手機震動,沈野終於記起給我打電話,給我一個後補的敷衍的解釋。
我劃開,沒說話。
聽筒里是他刻意壓低的聲音,性感而疲憊:
「簡簡,你是不是看到我的紅毯了?
「咱媽那邊……你多照顧,我說話笨,怕惹她不高興……」
咱媽?你媽可沒有把我當兒媳婦。
我沉默了一會兒,冷不丁開口:
「沈野,你現在就躺在她旁邊吧?」
電話那頭的聲音立刻有些慌亂,語速加快:
「簡簡,我知道你生氣,可溫姝那邊,我還得繼續演下去。
「你該明白的,姝兒那邊的資本現在很看重我。」
沈野聲音放軟,語氣情真意切,
「十年了簡簡,我們說好的,一定會出人頭地的。
「過段時間就是我們十周年紀念日了,你看,你再等我幾個月,等我站穩腳跟……」
6
此刻,沈野一定在手機里瘋狂搜索紀念日軟體吧。
其實已經十年零 59 天了。
紀念日早就過了。
「沈野。」我的聲音很平靜,「你的戲,演過頭,也演到頭了。」
「林簡,我到底怎麼你了,忘記個紀念日你至於上綱上線嗎?我這麼努力,不是為了我們將來嗎?你不也希望我紅嗎……」
在徹底原形畢露之前,我說道:
「沈野,我們之間就這樣了,再見。」
我掛斷了電話。
我早卸載了我和他手機上的紀念日軟體。
人生與感情的內存,都是有限的。
在今天做出這個決定,不是因為潑咖啡、塞垃圾、紅毯挽手、沈母的刻薄,或者是沈野千篇一律的敷衍補救電話。
而是因為我在走出醫院時,在對面城市 CBD 高樓巨幕上,看到了沈野的臉。
越野輕奢男裝的品牌大使,他被放大到極致的面容野性粗糲,意氣風發。
儘管 15 分鐘的輪播里他只占 15 秒,但已經是十年前的我們從未想像也不敢想像的,能在名利場裡有一席之地。
廣告里,他那雙不起眼的耳釘,就能讓他媽住一年單人病房,也能讓我還清母親葬禮的貸款,還能在我們老家買一套商品房……
但是,他什麼都沒做,讓我苦苦掙扎在貧苦中。
那一瞬間,我的信念崩塌了。
7
十天後,是我最後一次做這個掙辛苦錢的特殊外快。
沈母說我不正經,沈野讓我不要再做,這太不堪,不堪到他以為我出軌,將出租屋摔成戰後現場,將我狠狠抵到牆上掐住我的脖子,讓我幾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