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藝上,我抽到影帝前夫兩年前留下的問題。
「你跟初戀走到最後了嗎?」
我微笑著回答,
「嗯,下個月我們就要結婚了。」
台上的前夫猛然抬頭,失態地盯著我。
他現在才知道。
我的初戀不是他。
01
離婚兩年,這是第一次和周珩同台。
當初我們是隱婚。
就連離婚也悄無聲息。
直播彈幕上,許多網友在磕周珩和林瑤是初戀的過期糖。
主持人拿起話筒打趣他們,
「可以聊聊初戀給你的感覺嗎?」
鏡頭有意給到林瑤。
周珩柔情地瞥了一眼她,聲音微啞,
「初戀就是她一出現,你就覺得其他人不過如此。」
話音剛落。
鏡頭無意間掃過我的臉。
周珩愣住了,眼眸沉沉。
我移開目光,掌心掐得生疼。
下個互動環節,主持人讓我們從箱子裡抽出以往嘉賓留下的紙條,並且作答。
我打開紙條。
很熟悉的筆跡。
愣神間,主持人替我讀出這個問題,
「你跟初戀走到最後了嗎?」
看到落款,她興奮道,
「哇太巧了!居然是周老師兩年前寫的紙條。」
兩年前。
在我們還沒離婚的時候。
知道林瑤回國,周珩悵然若失。
連上節目都本能地問出和她有關的這個問題。
初戀,又是初戀。
這兩個字,刺得人心痛如絞。
我藏好眼底的情緒,平靜答道,
「嗯,下個月我們就要結婚了。」
周珩手邊的杯子突然摔碎在地上。
他猛然抬頭盯向我,臉色微微發白。
我微笑著補充,
「他是我十七歲那年的初戀,我們很相愛。」
現場響起一片祝福和恭喜聲。
下一秒,鏡頭轉開。
我目光頓住。
渾身的血液都停滯不前。
唯有心臟在胸腔狂跳,怦然作響。
我說的那個初戀,此刻就坐在不遠處。
他靜靜聽著這個謊言。
突然起身緩步走來。
聚光燈下,他鼻樑外側那顆清冷的痣,生動而清晰。
主持人配合地介紹,
「讓我們歡迎下一位嘉賓——」
所有聲音都逐漸在耳邊消邇。
他朝我伸出手,陌生又熟悉,
「你好,我是許惟。」
我與他溫熱的掌心相握。
一觸即分。
02
休息室里,我坐在沙發上久久沒回神。
經紀人薇姐氣得戳我額頭,
「突然捏造婚訊,你瘋了吧!」
她焦躁地查看熱搜風向,
「輿論那邊我來處理,下個月你就要爭影后,也算提前炒作。」
我狠狠咳嗽了幾聲,抬手將掌心的藥片吞下。
苦得眉頭緊蹙。
薇姐心疼地將水遞給我,
「你這傷都是林瑤害的,真晦氣啊,早知道不接了。」
我平復好呼吸,垂下眼睛,
「沒關係的,這檔綜藝流量很好,我們不能錯過。」
當年剛進圈,我還沒什麼名氣。
後來有場戲林瑤不會騎馬。
導演見我長得和她有七分相似,便讓我做替。
我頂著烈日拍了許多天。
大腿內側磨得血肉模糊,疼到走路都發抖。
拍完那天,林瑤眼神陰狠地盯著我,
「別肖想不屬於你的東西,懂嗎?」
她趁所有人不備,一鞭子抽向馬背。
我當場摔下來,落下永久的腰傷。
人在醫院昏迷了三天。
那時,我以為她指的是角色。
直到我在書房翻出周珩寫給她的信。
厚厚一疊。
每一封都是滿腔熾熱的愛意。
【如果和我結婚的那個人不是你,那麼是誰都沒所謂,我還不如挑一個長得像你的。】
越往後看,我臉色越蒼白。
那些我被邀約的劇本,試戲拿下的名額,談攏的代言......
之所以能多次被林瑤恰到好處地搶走。
都是周珩在其中幫她牽線。
我因墜馬躺在醫院昏迷的那三天。
他還在求著導演改戲改劇本,讓林瑤繼續演。
我連片酬都沒拿到。
最欺負人的還是那些鏡頭全被他們刪了。
在娛樂圈,人微言輕,就會被欺負。
可我不甘心。
於是那天忍著眼淚,和他吵。
周珩怒不可遏,
「誰允許你動那些信的,阿瑤是我的初戀,那些資源不給她難道給你,你配嗎?」
他掀翻桌子。
所有餐盤碎落一地。
一片狼藉,無一倖免。
就像我們走到頭的婚姻。
03
薇姐出去接電話遲遲未歸。
休息室的門敲響了。
我起身,笑意停在唇邊。
周珩站在門外,陰沉著臉,
「我們談談。」
不等我答應。
他直接進了房間,坐在沙發上,冷淡地盯著我,
「我勸你最好安分一點。」
我詫異轉頭。
他自顧自說下去,
「編個莫須有的初戀就為了氣我,虞禎,你戲挺多啊。」
周珩一直以為自己才是我的初戀。
在我們結婚後,某個坐在海邊吹風的晚上。
他很突然地,湊過來吻我。
海浪聲里,我捏住他的衣角,身體僵得厲害。
周珩低眸看著我生澀的反應,
「虞禎,你沒談過戀愛?沒和別人親過?」
我閉上眼,
「沒有。」
他輕聲笑了,
「那我是你的初戀啊。」
周珩不知道。
那天我閉上眼睛。
心裡全都是和許惟接吻的場景。
初吻那天,倫敦的聖誕街頭飄著雪。
許惟將我單手抱上窗台,近乎狂亂地吻我。
吻得很深,卻很溫柔。
我睫毛微顫,抬眼就看見。
我們的頭上懸著一束槲寄生。
之後每一天。
只要看到槲寄生,我便像巴甫洛夫的狗一樣。
陷入那個意亂情迷的吻里。
04
想到許惟,我又晃了神。
周珩還在喋喋不休,
「離婚這麼久還放不下,你能別那麼賤嗎?」
他越說越過分。
我沒生氣,淡淡地說,
「離婚這麼久還臆想前妻愛而不得,不是更賤嗎?」
這些年。
他被人捧久了,心氣也比以前高了。
憤然起身捉住我的手腕,
「虞禎,你想挽回我,這種做法可不明智。」
我揚手要掙開,他攥得愈發用力。
下一秒。
兩聲清脆的敲門聲打斷這僵持。
剛才我沒關門。
許惟靠在那裡,不知聽了多久。
黑色衛衣很顯肩線,襯得整個人清爽冷冽。
他抬眼看過來。
眼底醞釀著晦暗熱烈的情緒。
「不好意思,節目組在找虞老師。」
周珩不甘地鬆開我的手。
裝出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離開了。
我和許惟穿過長廊,並肩朝外走。
四下無人的走廊,巧合地安靜。
方才在掙扎間鬆掉的紐扣突然從我的袖口滾落。
在地上彈跳,轉圈。
清脆的聲音打破沉默。
像平靜的湖心驀然墜入一滴水。
泛起些許漣漪。
我彎腰去撿,和許惟的指尖碰到一處。
他下意識般捉住我的手,將那顆紐扣歸還。
我的眼神和他對上,想要躲避卻沒力氣。
許惟顫了下眼睫,
「虞禎。」
他一個字,一個字,把我的名字嚼碎在唇齒間,
「這是你離開的第七年了。」
05
這是一檔生活競技類的綜藝。
所有嘉賓都要待在節目組安排的房子裡。
第一晚根據遊戲獲得入住資格。
兩年前周珩就錄過。
他很熟悉規則,拿到了最好的一個房間。
轉頭卻讓給林瑤,
「她身體不好,受不了寒,我和她換吧。」
林瑤一臉得意地轉身看我,
「虞老師,不會介意我住了這麼好的房間吧,要不,我還是讓給你......」
不用想也知道彈幕肯定會刷她人美心善。
我乾脆利落地拒絕,
「不必了。」
她愈發得意,挑釁地朝我一笑,
「周老師太沒紳士風度了,都沒考慮你也有傷。」
許惟突然伸手過來,抽走了我的鑰匙。
「虞老師腰不好,我和你換吧。」
我腦袋空了好幾秒。
愣愣地說聲謝謝。
許惟的房間有張很舒服的床墊。
我躺上去,伸了個懶腰。
林瑤不客氣地跟過來,推門而入。
房間裡沒攝像頭,我又已經摘下麥。
她不裝了,神情輕蔑,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非要跟來噁心我們。」
「方才你看許惟是什麼眼神?不會真以為他看得上你吧。」
「人家可是投資商大佬,才不會接盤你這種離過婚的女人。」
我安靜聽完。
漠然地嘲諷她,
「當然不會像你,接盤離過婚的男人。」
林瑤氣得臉色發白,出房間就哭哭啼啼。
其他人關切地問起。
她就委屈落淚,
「你們別怪虞老師,她就是心情不太好。」
圈裡都是人精。
本著誰也不得罪的原則。
神情微妙地勸了勸。
只有周珩,不一會就過來興師問罪,
「你到底說了什麼?林瑤現在哭了,快出來給她道歉!」
我儘量控制著表情,不讓臉上剛敷的面膜皺起。
用無所謂的語氣回他,
「沒空聽狗亂叫。」
然後啪地關上房門。
06
夜裡口渴。
我摁開牆壁上的燈。
借著微弱的燈光拉開冰箱門。
裡面放著純凈水和飲料。
我的目光被最下面那瓶威士忌吸引。
白色標籤上印著醒目的麥卡倫 25。
曾經在倫敦的那些夜裡。
我和許惟最喜歡喝這個牌子的威士忌。
他總愛勾住我的下巴。
唇齒微張。
落下的吻纏綿。
他纏弄我的唇舌,性感的喉結微動。
威士忌酒的味道漸漸發散。
於是吻也被麥芽香氣裹挾。
想到這我臉頰發燙,指尖停滯在半空。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想喝嗎?」
我僵硬地轉了下脖子。
許惟就站在遠處的壁燈下。
他剛洗過澡,微濕的發尾還沒吹乾。
寬鬆的灰色上衣,襯得他喉結如玉,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要嘗嘗嗎?」
他又接著問。
那雙眼睛黑沉,凝視在我的唇上。
我像被燙著了似的,下意識地避開眼神。
心裡竟荒唐地覺得他問的不是酒。
許惟緩緩走過來,從身後抽走我手裡那瓶威士忌。
寂靜的夜裡。
酒液落下的水聲很清亮。
我蜷縮了一下指尖,
「謝謝。」
他把裝了酒的玻璃杯遞給我。
手指碰到一起。
黑暗中呼吸共振,不約而同地抖了抖。
他的眼睛與我靜靜對視。
逐漸的靠近。
侵入。
啪地一聲,最亮的那盞燈被打開。
周珩站在遠處的開關旁,愕然問道,
「你們......在幹什麼?」
07
許惟轉過身,冷下了眉眼,
「在喝酒。」
鏡頭拍著,周珩也感覺自己的語氣失禮。
不由笑著找補,
「介意多一個人嗎?」
他的視線掃過許惟身後的我。
抿緊嘴唇,神情質問。
我視而不見,自顧自抿了一口酒。
許惟將空掉的瓶子扔進垃圾桶。
「抱歉,你來得太遲了。」
氣氛有些詭異。
我不想節目組剪出什麼兩男一女的修羅場。
轉身獨自朝樓上走去。
樓梯的盡頭,我下意識回望。
許惟靠在島台上,仰起頭追隨我的背影。
潮濕又直白的眼神,
「晚安,虞老師。」
窗外雨聲淅瀝。
我爬上床,捂住那顆塵封已久的心臟。
手機突然嗡嗡作響。
陌生的號碼。
我下意識地接聽。
聲音卻並不屬於想像中的那個人。
周珩不耐煩地問,
「大半夜和許惟喝酒,你們以前認識?」
心已經亂了。
我脫口而出,
「不認識。」
他在聽筒那邊似乎鬆了口氣,
「我就說,你怎麼可能會認識他。」
轉而語氣激烈,
「大半夜跑去和陌生男人喝酒,怎麼,你想勾搭他?你什麼時候這麼不要臉,都快 28 了,也不年輕了,他又不眼瞎......」
酒意和困意一點點蔓延上來。
我沒耐心再聽周珩廢話。
反手掛斷,將號碼拉黑。
熄滅最後那盞夜燈,把自己裹進被子。
這一夜。
夢裡全是威士忌的清冽味道。
08
第一期錄製,嘉賓們需要勞動獲取當天的食材。
每組分別製作一道菜。
最後進行評比,獲取節目組獎勵。
周珩和林瑤抽到了相同的數字,自動組隊。
其他人頓時笑著捧場,
「果然有緣分的人就是分不開。」
我低頭展開手中寫了 3 的紙條。
視線里,有隻漂亮修長的手遞過同樣寫了 3 的紙條。
手臂的青筋很淡,卻清晰。
很多年前,很多夜晚。
我見過很多次這隻手臂青筋僨起的模樣。
「好巧,虞老師,我們是一對。」
許惟離得很近。
我抬眼就很清楚地看見他鼻樑外側那顆小痣。
很有冷感和攻擊性。
周珩突然就笑不出來了。
他看著許惟仔細幫我把防水褲的背帶系好。
從後包圍的姿勢。
很親密。
微風拂過,吹亂了我的頭髮。
許惟很自然地伸手。
鏡頭拍著,我下意識躲了一下。
他的手指頓在半空,沒再強求。
周珩一直在蹙眉望著我們。
連林瑤叫他都沒聽見。
我和許惟分到的任務是下塘摸蝦。
他身法很靈敏,手速也很快。
不一會就捉了大半桶。
我跟在他身後撿漏。
抬眼看見塘里的水弄濕了他的上衣。
寬闊的背上,薄肌起伏,漂亮得惹眼。
當年意亂情迷時,我總是不小心抓傷他,留下道道紅痕。
經年累月,這些印跡早就癒合了。
連疤都不會留下。
某些情緒積鬱在胸腔,心也隨之搖盪起來。
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踢著腳下的石頭。
塘里的鵝卵石很滑。
我沒站穩,一下失去重心。
許惟立刻扣住我的手腕,稍稍一拽。
我重心被拉得前傾,跌落在他懷裡。
連忙騰出手想要隔開距離。
卻不想摁在他胸膛上。
掌心下那顆心臟忽然就開始劇烈跳動起來。
似乎要破土而出。
化為藤蔓纏住我的手。
但現實是,他的手臂正纏在我的後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