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月亮完整後續

2025-08-17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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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我是北梁太子心上人的替身。

為博太子一笑,我可以穿上他心上人最愛的舞衣,跳到腳生血泡。

也可以為了不讓他受傷,生生挨刺客一刀。

太子說我:「床榻之上,她也算有些生趣。」

臣民嘲我:「為了爬上太子妃之位還真不要臉。」

我安靜不語,一如既往。

因為——

太子他啊,也是替身。

1

拓跋律來的時候,我剛沐浴完。

宮人們立刻識趣地退了出去,我溫馴地上前為他寬衣。

他身上有我熟悉的酒香,是我們南唐剛送來的歲貢。

我也是歲貢,三年前送來的。

那時我們五千南唐貢女被送進北梁鐵騎大營,供他們的軍士享樂。

我本想自盡在被凌辱前,但拓跋律挑中了我。

他一身鐵甲,鬢邊綁著小辮,馬尾高束,甚是俊美。

雖和我一樣年少,但殺氣比周圍所有人都重。

他用馬鞭抬起我的下巴,粗糙的馬鞭磨得我下巴生痛。

「我的。」他說。

這兩個字讓那些爭搶我的北梁軍士紛紛退下,噤若寒蟬。

那時我還不知道他是北梁的小王爺,也不知他選中我是因為我的模樣像他的心上人。

但我直覺他可以讓我離開這片苦海。

那夜的軍帳之中,我笨拙地取悅他。

他則捂住我的眼睛,讓我叫他阿律。

2

他今日喝的酒叫白墜春,承載了我太多的記憶,情不自禁地,我貼近他。

他亦沒有多言,抱著我上了榻。

今日我聽宮人說,他遠在邊關的心上人的孩子出生了,是對龍鳳胎。

所以我預料他會來,畢竟每次有他心上人消息傳來的時候,他都會來我這裡。

將我當作那女子,百般奪取,百般思念。

第二天他清醒後,一碗避子藥,一道禁足令。

同我一起來的貢女們看到我身上的青紫後總會可憐我:「月娘,你受苦了。」

她們憐我被如此對待,更憐我是那個女子的替身。

我告訴她們我並不苦。

可她們卻不相信,北梁的男子身形高大健碩,又不如南唐男子憐香惜玉,讓她們苦不堪言。

可我說的是真話。

我不苦。

因為,我把拓跋律也當作替身。

他容貌那樣像我的心上人,就連名字讀起來都一樣。

我與他在一起,就像與我的承垏在一起。

我的承垏,已經死了。

3

我做了夢,夢見最後見承垏的那段日子。

他打了勝仗從邊關回來,少年將軍騎在高頭大馬上,意氣風發,肆意張揚。

女子們為他歡呼,男子們為他喝彩。

我擠在人群里瞧著他,我們兩家是世家,我和他青梅竹馬,父母早已為我們定了婚約。

他也瞧見了我,對著我燦爛地笑。

夜裡他翻牆來看我,給我帶來北梁的狼牙。

他將我摟在懷裡:「菀姝,等我和父兄奪回燕州,我們就完婚。」

他還說,他在邊關見到了一個和他模樣相似的北梁少年,兇狠得像狼一樣。

狼牙就是打鬥的時候從那個少年身上扯下的。

他將狼牙掛在我脖間,然後我們一起喝著白墜春,他講北境風光,我訴南國風情。

酒香如春日墜下,又暖又酥。

最後他吻了我。

蜻蜓點水般,卻讓我們都心跳不已。

這晚之後,他被以通敵叛國的罪名掛在南唐的城牆上,不知如今是否有人為他殮了屍骸。

4

醒來的時候,我臉上一片淚水。

拓跋律還在我身邊。

看來這一次他被傷得很深,以前他每次都是早起上朝,不曾這樣停留。

我用手描著他的眉眼,睫毛。

他睡著的時候,更像承垏,安靜,還有一些孩子氣。

他的下巴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承垏沒有。

我的承垏,身手了得,沒人能傷得了他。

拓跋律的睫毛動了動,但還是沒醒,眉頭緊鎖,不知做了怎樣沉重的夢。

「殿下,該起了。」我小聲地叫著他。

如今北梁皇帝臥病在床,北梁大半事務都交到了拓跋律手裡,他得去處理朝政。

我不敢久留他,朝中大臣早已對我這個南唐貢女不滿,覺得我包藏禍心,隨時想找由頭殺了我,我不能給他們留把柄。

我絕不能死在現在。

拓跋律緩緩睜開眼睛,他看了看我,眼神漸漸冷冽起來。

我不是他的心上人,我只是低賤的南唐貢女。

好在他沒有發脾氣,不像剛進他宮裡那會兒,他能毫不留情將我扔下床去。

我伺候他穿衣時,宮人照例送來避子湯。

他卻將湯藥倒在了花盆裡。

我有些詫異,我猜他大概想我也生個孩子,這樣就像他心上人給他生一樣了。

可我也不確定,這三年我也沒猜透過他的心思。

但接下來半個月他要麼來我這裡,要麼讓我去他寢殿,避子藥也不讓喝了,證實了我的猜測。

可還沒等我懷上孩子,他的心上人就回來了。

5

他的心上人叫馮玉兒,近日從流放之地被召回。

馮玉兒的夫君病死了,留下她們孤兒寡母。

她的夫君是拓跋律的大哥,北梁的前太子,因惹怒北梁皇帝被廢黜後流放邊關。

若當時沒那場變故,她如今就是太子妃,將來就是皇后。

可命運捉弄,她現在什麼也沒有了。

本來以我的身份是很難見到她的,但皇后宣我前去,我不得不去。

皇后還讓我穿上紅色舞衣,那是馮玉兒以前的最愛。

於是我一身紅,馮玉兒一身白,我們一起出現在宮宴上。

這是我第一次見她,我們的確有那麼幾分相似。

不過我們也很好區分,她是北梁人,個子比我高,我是南唐人,面容生得比她柔和。

拓跋律見到我這般裝扮,眼中的寒意凝成數把刀子向我扎來。

「宋御女,你跳支舞助興吧。」皇后降旨。

我雖是御女,但也是後宮之人,在外臣面前跳舞是對我的折辱。

皇后是拓跋律的生母,以前也是個低等的御女,曾為拓跋律向馮家求娶馮玉兒,可馮家卻轉頭把馮玉兒嫁給前太子。

皇后此刻的意思很明白,通過折辱我來折辱馮玉兒,畢竟我與她模樣相似。

馮玉兒臉色蒼白,身體搖搖欲墜。

皇后催促我起舞,我正欲擺動衣袖的時候,拓跋律對我喝道:「退下。」

群臣早就看我不順眼了,見我被拓跋律厲喝,眼中都是對我的嘲諷。

也是這一聲後,馮玉兒暈倒在地。

拓跋律不顧一切地將她從地上抱起,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6

我被拓跋律禁了足。

一連半月,拓跋律都沒有再來我這裡。

宮人們也對我沒好氣,給我的飯菜都是餿的,還對我譏笑謾罵。

這裡和南唐一樣,也是拜高踩低。

兩個南唐貢女偷偷來看我,她們告訴我馮玉兒那次暈倒後一直住在拓跋律的寢宮,拓跋律可能要立她為太子妃。

「北梁果然不知禮儀,在我們南唐,小叔子娶嫂子那是要被人笑話的。」

「月娘你可怎麼辦,馮玉兒若成了太子妃,她肯定不會放過你。」

「是啊,一山不容二虎。」

我笑了笑,我算什麼老虎,我只是一個可以隨時被丟棄的替身。

我可不能讓自己被拋棄。

被北梁權貴拋棄的貢女,最後的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成為軍妓。

我不想再回到那個地方。

曾有一位與我相識的貢女死在那裡,穀道破裂而亡。

我見過她的屍體,細白的四肢被折斷,像是只剩皮相連的柳枝。

晚上我翻牆去了拓跋律的寢殿,這本事是我跟承垏學的。

我打聽過了,馮玉兒在這裡被他照料了數日,昨天剛回了馮家。

咚的一聲,我從牆上摔下來,禁軍將我團團圍住。

拓跋律見到我後眉頭都要擰到一起:「你爬牆做什麼?」

我揉著摔疼的腿,小聲道:「奴婢想……想殿下了。」

我沒有撒謊。

我想見他,瘋狂地想見他。

我終究是沒忍住,抱住他,軟軟地叫了他一聲:「阿垏。」

7

不出意外地,拓跋律推開了我,轉身回房:「送她回去。」

我從後面緊緊抱住他的腰:「殿下不要趕奴婢走。」

我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體僵了一下,雖依舊推開了我,但力道沒有方才那樣大。

畢竟這三年我都是這樣與他溫存的,為的就是在危險時讓他對我有一絲憐憫。

他瞧了我一眼,見到我沒穿鞋襪,雖依舊讓人趕我走,但給了我一雙鞋子。

我賭贏了。

阿娘說得沒錯,烈女怕纏郎。

當年她就是這樣死纏爛打讓我爹那個南唐第一冷葫蘆娶了她,最後還生下我們這五個子女。

第二天宮裡宮外傳遍了我夜翻宮牆去見拓跋律的事,而且衣衫單薄,赤著一雙嫩生生的腳在他面前晃。

內宮之人嘲我狐媚子手段,外朝官員嘲我不知廉恥。

廉恥是什麼,能讓我活命麼?

8

馮玉兒來的時候我正在房中畫承垏的畫像。

不知為什麼,我現在想他的時候,他的模樣並不能立刻出現在我腦海里。

就好像我要將他忘卻了。

我腳上還穿著昨晚拓跋律給的鞋子,雖然不合腳,但我沒有脫下。

因為這雙鞋子,宮人為我送來了熱騰騰的飯菜,還喝到了牛乳。

馮玉兒站在桌邊,今天她一身粉衣,嬌媚了不少。

我給她請了安。

她細細打量我一番:「你的確像我,但我回來了,而你留在這裡會死。」

北梁女子果然豪爽,說話不拐彎抹角。

我沒有言語。

她拿起我畫的承垏瞧著:「聽說你們這些貢女也是世家女子,我可以送你回南唐,讓你和你爹娘團聚。」

我搖了搖頭,大聲說道:「我是太子的人,我喜歡太子殿下,我不會離開的。」

話音剛落,拓跋律身邊伺候的人就進來了,說南唐送歲貢的使臣明日將離去,今晚宮中設宴送行,讓我過去獻舞。

我欣喜答應,笑看著馮玉兒:「王妃您也看到了,殿下時時刻刻都想著妾身呢。」

馮玉兒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甩袖離去。

我當然是要走的,但不是通過她。

9

晚上我戴著面紗為南唐的使臣獻舞。

席間,北梁的臣子們人人懷中一個南唐的貢女,吃著她們玉手剝的葡萄,喝著她們喂的美酒。

南唐的使臣們也在笑著,樂不思蜀的模樣。

一曲舞畢,我被拓跋律叫過去。

他讓我和他養的狗一起匍匐在他身邊,時不時地逗一下狗,再撫摸一下我的發。

「太子殿下這狼青養得真不錯。」一南唐使臣醉醺醺地笑道。

拓跋律笑了笑:「你們南唐的美人也不錯,果然水土肥沃的地方養出來的人就是好。」

使臣們得了這誇讚,很是高興,觥籌交錯,樂不思蜀。

我安靜地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太子殿下,您的模樣可真像我們南唐的一位小將軍,若不是他已經死了,外臣還以為您就是他呢。」又有使臣說道。

拓跋律撫著我的手停了下來:「哦?是哪位小將軍?」

「裴承垏,裴風的小兒子。」

拓跋律點了點頭:「是他啊,本王記得他們裴家是被你們皇帝以通敵叛國罪處死的對吧。」

「是……不是。」南唐使臣吞吞吐吐。

拓跋律將我抱在他懷裡,我會意地端了酒喂給他。

我儘量讓自己的手不抖,但還是灑了幾滴出來。

他淡淡地瞧了我一眼,沒說什麼。

待他喝了酒後,向那幾位使臣招了招手:「諸位大人,本王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使臣們很是好奇。

他揚起嘴角,散漫道:「裴家根本沒有與我北梁有來往,那只不過是本王放出去的一個假消息,沒想到你們皇帝竟當了真。」

南唐使臣們瞬間安靜下來,繼而又笑了起來:「太子殿下說笑了,那裴家明明是通敵,不……外臣的意思是裴家心術不正,殿下不必為他們開脫。」

使臣拙劣地解釋著。

拓跋律嘲諷地看著他們:「本王沒有說笑,你們皇帝寧願送來百萬歲銀和這些如花似玉的嬌娘,也不願相信一個忠心耿耿的將軍。」

北梁的臣子也肆無忌憚地笑著,甚至有人當眾扒開貢女們的衣衫。

拓跋律繼續道:「下次歲貢,北梁要兩百萬歲銀,三十萬匹絹布和一萬少女。」

「這……這怎麼湊得齊,殿下能否寬容一些。」使臣們臉色蒼白。

「少一份,本王就踏平你們南唐。」拓跋律沒給任何餘地。

使臣們連連賠笑,不敢開罪。

其中一人盯著我,我認識他,是我父親的學生,他叫齊聞,也是監斬我們林家的命官之一。

我雖戴著面紗,但還是怕被認出,於是故作嬌羞地將臉埋在拓跋律的懷裡。

拓跋律也察覺,冷聲問齊聞:「你瞧什麼?」

齊聞回道:「外臣瞧這女子能得殿下歡喜,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拓跋律的手曖昧地放在我的腰間:「床榻之上,她也算是有些生趣,希望下次送來的貢女也能這般懂事。」

齊聞笑著退下,我躲過一劫。

拓跋律將我抱到殿後,與那些外臣一簾之隔。

我知道他要做什麼。

他要當著南唐使臣的面折辱我。

就像北梁在折辱南唐。

我下意識地拽住珠簾,不想被他如此對待。

北梁的臣子在笑,南唐的使臣在諂媚,貢女嬌柔雌伏,靡靡之音包裹著這北境的皇宮。

沒有人來幫我。

10

影影綽綽的珠簾後,拓跋律情緒激昂。

晃動的臉讓我想起了被掛在城牆上的承垏。

凜冽的北風吹來的時候,承垏也是晃啊晃。

百姓們都在罵他,爛菜葉和穢物都向他身上砸去,恨不得食他肉拆他骨。

他垂著曾經驕傲的頭顱,血早已流盡。

我就站在人群里,看著十七歲的他一點點地腐爛。 

拓跋律說他只是放出一個假消息,可四年前南唐朝廷卻是拿出數封書信,信誓旦旦那是裴家通敵的證據。

裴家以血起誓不曾背叛南唐。

我的祖父和父親因提出質疑,也被天子列為同黨,誅了九族。

就連我那貴為皇后的大姐姐,都被賜了白綾。

我原以為一切是被奸人陷害。

現在明白了,真正的殺人兇手是南唐皇帝。

是那個林家費盡心血、裴家拼了命也要守護的君王。

在那之後,朝廷為了交歲貢增加賦稅,百姓苦不堪言。

北梁要五千少女,五千南唐人家生死別離。

而我,被牙婆子用藥迷了賣給一戶人家,代替他們的女兒月娘成了貢女。

我們這五千弱女子,被南唐送來。

那時朝廷說,他們會蓄精養銳,收復被北梁奪走的大好河山。

此後三年,這五千少女用身體織成了阻擋北梁男人南下的溫柔鄉。

可現在,五千少女不知有多少魂斷北梁,而南唐還在醉生夢死。

她們,沒有等來希望。

永遠,沒有希望。

11

我扭頭看向窗外的明月。

林家被抄家的那天,也是這樣的冷月。

貪玩的我遲回了家,躲過一劫。

明明我是躲在陰影里的,可我阿娘還是瞧見了我。

她對我搖了搖頭,示意我千萬不要出去。

我飛奔去找承垏,我以為他可以救我爹娘,可他們將軍府,早已血流成河。

最後見到大姐姐那天,她的屍身被月亮照得慘白。

送她去亂葬崗的歹人褻瀆了她的屍體。

他們說她是皇后,就算是一具屍體,他們擁有過,便也相當於當了一次皇帝。

我們林家的女兒,竟都落得這樣的結局。

我要回家去。

報了冤讎,然後與家人們在一起。

「在看什麼?」拓跋律捏著我的臉迫使我看著他。

他也是奇怪。

從前與我歡好的時候總是遮住我的眼睛,最近卻又總讓我看著他。

他的心上人已經回來了,他大可不必再留著我。

可我現在還在他身邊,我想大概如他所說,床榻之上我有些生趣,大概是馮玉兒比不了的。

我用手指遮住他下巴上的那道傷痕回道:「在看月亮。」

最後一次,看月亮。

12

第二天馮玉兒又來了,宮女們都在討好她。

「王妃您是不知道,昨天在南唐使臣面前,宋御女可是和太子的狗一起趴在太子腳下。」

「太子還說她被南唐養得好,會伺候人,這可不就是罵南唐娼妓一樣。」

「南唐使臣們還笑呢,果然都是下賤的東西。」

她們說得大聲,生怕我聽不見。

馮玉兒站在院子外看著我,我在鞦韆上將自己盪得很高,快要飛出牆外去。

她馬上就是太子妃了。

在南唐,小叔子娶嫂子是要被非議的。

但是在北梁,民風彪悍,別說小叔子娶嫂子,就算父親死了,兒子也能繼承父親的女人。

「我再問你一次,你是走還是等著死在這裡?」馮玉兒問我。

她的眼神厭惡極了我。

可明明是她當年不要拓跋律的,換了是我,要怪也會怪自己壓錯了寶,不會遷怒於其他人。

「難道就沒有第三條路嗎?」我問她。

「有啊。」她說,「北梁軍帳你去不去,以你魅惑人的本事,或許可以活很久。」

13

馮玉兒沒有能把我送去北梁軍營。

因為在那之前,我逃了。

南唐使者離開的第二日,北梁皇帝病危,我的機會來了。

我帶著從拓跋律那偷來的出城玉牌和這三年攢的錢財離開。

但我沒有去追南唐的隊伍,而是改去了與北梁相鄰的鮮羅國,打算從海上回南唐。

這三年我一直在計劃逃回去。

歲貢三年一次,我原本是打算藏在歲貢的隊伍回南唐。

但見到齊聞的那一刻,我瞬間改變了主意。

他很可能會認出我,我不能冒這個險。

我決定繞道承垏曾向我描述過的鮮羅國回南唐。

承垏說鮮羅靠海,海通九州,那裡離南唐的天杭城就十幾日的船程。

這很可能也是一條死路,但我已經別無選擇。

我離開時,拓跋律和所有北梁權臣都在御前伺候。

宮女們也人心惶惶,沒人注意到我。

我換上宮女的服飾,改了妝容,拿著從拓跋律那裡偷來的玉牌向宮外走去。

在這條我徘徊了三年的出宮路上,我平靜向前。

守衛攔住我,認真查著我的玉牌,然後放了我出宮。

我鬆了一口氣,快速地出城。

我知道這個時候會有采參人去鮮羅附近采參,我可以跟著他們一起走。

出城不久,喪鐘突然響起,北梁皇帝駕崩了。

我回頭望去,皇宮之上烏雲翻湧,就像北梁的朝堂。

真是天也助我。

此時他們就算有心抓我這個南唐貢女,怕是也無暇顧及。

更何況我低賤如螻蟻,他們也不會為一隻螻蟻耗費精力。

我跟著采參隊踏上去鮮羅的路,一路風雨泥濘、野獸土匪,我也遇險幾次,好在大難不死。

我想是爹娘姐姐還有承垏在保佑我,保佑我回去與他們團聚。

走走停停一個月後,我終於到了鮮羅國臨海的港口,登上了去金陵的船。

這是我第一次坐這樣的商船,從不暈船的我止不住地嘔吐。

我想是因為在海上的緣故。

14

半月之後,我終於踏上了南唐的土地。

熱鬧的碼頭邊,我扶著一棵小樹吐得昏天暗地。

有好心的婦人給了我幾個青梅讓我聞著,說是可以緩解暈船。

可我不知怎的竟將那青梅吃下。

很酸,但讓我好受不少。

我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不得不在天杭找了客棧休息一日。

吃飯的時候,客棧里的人正在議論北梁的事。

他們說北梁先皇駕崩後,太子拓跋律浴血登基,馮玉兒被立為皇后。

我安靜地聽著這一切。

這三年,拓跋律是我的承垏,我是他的馮玉兒,我們各取所需。

如今一切終於歸位。

我們此生也不會再見了。

我正要回房休息的時候,又聽他們說:

「你們聽說了嗎,北梁新皇登基後,第一件事竟然是斬了咱們送歲貢的使臣。」

「聽說了,使臣都離開北梁幾日了,他們還追了上去。」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更何況還未交戰,北梁怎會如此?」

「誰知道呢,他們本就狼子野心。」

是啊,拓跋律本就狼子野心。

當他要求兩百萬歲銀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一定會南下。

因為南唐根本就拿不出兩百萬歲銀,他只是找一個藉口。

只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快開戰。

我得要快點去金陵,否則仇人就要死在拓跋律手裡了。

15

三日之後,我到了金陵城。

高大的城牆上已經沒有了搖來晃去的承垏,不知他如今屍身在哪裡。

夕陽西下的時候,我終於回家了。

長街上,林家的宅子早已雜草叢生,破敗不堪,門前滿是穢物。

夜幕降臨時,我又去了長街另一頭的裴家,曾經的鎮國之府,也已被大火燒得乾乾淨淨。

我靜靜地站在夜風裡,遠處有歌姬的嬌笑聲傳來。

她們可能還不知道,北梁的軍隊怕是已經在渡江了。

有路人在我身邊停下,看著斷壁殘垣感嘆:「若是裴家還在,北梁怎能這麼輕易拿下定州。」

我怔了怔,定州是南唐的重要防線,一旦定州被破,那北梁南下就無人再能阻擋。

「現在想來,裴將軍當年可能真的沒有通敵。」另一人說道。

「是啊,可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不出月余,北梁怕是要兵臨金陵城下。」

「那北梁新皇殘忍暴戾,據說屠了定州三日,金陵若是守不住怕是也要遭此劫難,你我還是快快逃命去吧。」

竟然是拓跋律奪了定州,還屠了城。

我胃中又是一陣翻騰,忍不住又嘔吐起來,卻又吐不出什麼。

我知道自己肯定是病了,甚至還可能有了身孕。

我到現在還沒來月信,但我沒有去看大夫。

我是將死之人,這些對我已經不重要了,又何必徒增煩惱。

我打聽到了裴林兩家的屍身去處,他們最後被扔在了亂葬崗,如今已白骨與塵土相融,分不清誰是誰了。

我買了紙錢去亂葬崗祭拜,我有好多好多話同他們說。

可最後啊,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了。

因為過去三年我的人生里全是拓跋律,他們不會喜歡聽的。

最後我對他們說讓他們等等我,我很快就會來找他們。

接下來的半個月,我用剩下的銀錢買通了宮裡採辦舞女的內官,去見我大姐姐曾經最愛的男人——南唐皇帝周元逸。

然後,殺了他。

可我沒想到,拓跋律已經在南唐的皇宮等著我。

16

見到拓跋律的時候是我進宮後的第二天。

北梁勢如破竹地南下,血流成河,餓殍滿地。

周元逸卻還在歌舞昇平,宮裡的看厭了,還要從宮外找新鮮的。

我已經將簪子磨得極其鋒利,我練習了成百上千次刺穿一個人的咽喉。

我不知道此時周元逸為活命已經向北梁稱了臣,而且還把拓跋律迎到了宮中。

進殿獻舞的時候,周元逸正在滿場追逐舞女。

我的注意力全在周元逸身上,沒有看見拓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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