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這幾年的科研進展我都有跟進,去年還抽出兩個月參加了大學的研究項目。語言成績和 GRE 還能用。
只是申請文書要大改,導師要重新聯繫。
鄒嚴很用心在幫我。
他放假這些天,每天不是來我家幫我看材料,就是讓我帶著申請材料去他家改。
我感覺就像回到高中準備物理競賽那段時間。
那時我們幾個人湊在相熟的同學家里,擠在一張桌子邊,各做各的題,做完一起討論。
我們天資相近,每個人都心無旁騖。不用考慮錢,不考慮物理以外的事。
這才是我的舒適區。
……
這期間,程野渡給我打過兩次電話。
我沒聽清他的訴求,只聽出他語氣夾雜著濃烈的不滿,連珠炮似的譴責我、質疑我、貶低我。
我工作時會進入一種心流狀態,情緒比較淡漠:
「我最近事情有點多,有什麼事過兩周再說,好嗎?」
程野渡怒極反笑,啪一下掛了電話。
鄒嚴問我:「是遇到難纏的學生家長了嗎?」
「是前男友。」
「也算學生家長吧,他表弟在我這補課。」
鄒嚴沒多問,繼續幫我準備面試。
過了一會,程野渡發來兩張照片:
「點點不好好吃飯,你再不來狗要死了。」
鄒嚴也瞥到了,問我:「你甩的他?」
「他甩的我。」
鄒嚴:「可我看他要急死了。」
10.
我還是不放心,和鄒嚴說提前結束,去看小狗。
程野渡開了門,小狗在我腳邊打轉。
它根本不是照片中蔫蔫的樣子,活潑矯健,像個跳高運動員。
我把點點抱起來揉了揉,對程野渡說:
「如果你不想養,我來養它吧。」
實在不行,帶它出國,租個允許養狗的房子,也不是不可以……
他忽地俯身,粗暴吻我,猛力吞咽。
小狗嗷一聲應激跳下。
什麼情況?分手了還有售後嗎?沒想到今天也有艷情橋段。
他的鼻尖撞到我,兇猛啃咬,嫌棄地摘掉我的眼鏡。
他的胸肌撞在我身上。
我意識朦朧,沿牆下滑的時候,他一把將我撈起,像麻袋一樣扔在沙發上。
他在解襯衫。
我理智回籠:
「你和白月光做了嗎?我不接受有多個伴侶的人……」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我警惕坐起:「那不可以,我不願意。」
「沒有!沒做!」
他低吼著把我按回去。
那太好了,沒風險就好。
還是我喜歡的 angry sex,雖然我至今沒搞明白他在氣什麼。
分手了就都是送的,他心裡想什麼關我什麼事呢?
……
很快到了後半夜。
我迷迷糊糊睡著又醒來,天已經大亮。
陽光透過窗縫照在他胸肌腹肌,我情不自禁地上手,觸感夢幻。
我吃太好了吧,誰能想到我分手了還吃這麼好。
這要是發在小某書,熱評「給我摸摸」下面不得有幾萬姐妹點贊?
程野渡開口問我:「知道錯了麼?」
我有點痿。
他總是這樣,恃靚行兇,讓我承認一些莫須有的錯。
過去一年裡,我因為好色,每次都乖順向他低頭。
昨夜角色扮演,我喪權辱國地認了十幾次錯。
但我們的故事演完了啊。
難道他還沒玩夠?
我緩緩開口:「我們只是床搭子關係,你不會以為我是找你復合的吧?」
11.
程野渡要氣死了。
明明是她愛他愛得發瘋,費盡心思纏著他,怎麼搞得他像舔狗一樣?
林梔夏太陰險,得到他沒多久,就把他的朋友們都滲透了。
每個人都說她多好多好,好像她是他生命中的必選項。
他生日那晚,他有心和紀棠梨多待一會。叫了個代駕,他和紀棠梨坐在後排。
紀棠梨喝得微醺,臉頰紅紅的,那個詞怎麼說的來著?又純又欲。
她暈乎乎往他身上靠,他順勢摟住,她頸間的玫瑰香氣在空氣中氤氳。
他吩咐代駕司機去酒店。
副駕門忽然被打開,發小方曉天坐上來:
「誒你倆貼這麼近是打算系一條安全帶?」
「坐開一點啊,程野渡你是有女朋友的人,注意男德!」
程野渡只想把他踹下去。
方曉天點開地圖 app:
「我規劃好了,先送棠梨再送我,這樣最順路。師傅您跟著我導航走。」
紀棠梨酒醒了,無助地看了程野渡一眼。
程野渡會意:「方曉天你下去自己打車!」
方曉天就像聾了一樣:
「棠梨要不我給你打個車吧?我有事要跟程野渡說。」
女孩到底還是臉皮薄,代駕到她家門口,她乖乖下車。
方曉天卻臨時改路線,說要去程野渡家住一晚。
程野渡:「你有病?誰歡迎你了……」
方曉天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你就算出軌也不能在我眼皮底下出。」
「我妹準備物理競賽,林梔夏有問必答,你別想把她綠了。你安分點,我妹要是保送不了北大你全責。」
……
方曉天尾隨程野渡回了家,林梔夏的物品已經全部清空了。
程野渡有點傻眼:她有必要這樣反應過度嗎?
方曉天在旁邊煽風點火:
「呦,人真不要你了?那我多慮了,我回家。」
程野渡哼一聲:「她不要我?她過不了兩天就滾回來求我原諒了。」
方曉天認真在問:
「你確定嗎?她以前提過分手嗎?」
「林梔夏不像用分手給自己增加籌碼的那種女孩。」
野渡心裡沒了底。
但分手又怎樣呢?他沒那麼喜歡她,程野渡勸自己。
……
他沒有那麼喜歡林梔夏。
她長相一般,工作也不光鮮,沒什麼精彩的業餘生活。
不像紀棠梨,今天在非洲看動物遷徙,明天在馬代潛水,後天在大學開獨奏音樂會,朋友圈總要漂亮照片,小某書幾萬粉。
紀棠梨高中時就是學校里最引人注目的女孩,在她身邊,程野渡能清晰感受到光鮮的她對自己身份的加成。
只有他有資格發她的照片,男生都嫉妒他。
林梔夏不是這種光鮮的女孩。
但她太懂如何挑動男人的情緒了。
需要他的時候,她的臉蹭著他腹肌:「寶貝你太完美了,我太幸運了吧!」
她理直氣壯,絲毫不顧他近期才有性經驗,被她輕輕一撩就要流鼻血。
他沒告訴她這些,不想讓她太得意。
他不理解,這樣相貌普通又好色的女人,為什麼讓他有這麼大的反應?
他以為他只會對紀棠梨那種女人動情。
更惡劣的是,林梔夏翻臉就不認人了。
明明她在感情下位,一句「我最近事情有點多,有什麼事過兩周再說」給他氣到差點心梗。
好像他是被甩那個,舔著臉求她回來一樣。
程野渡想好了,等她回來求復合,他要對她好幾天,再狠狠甩了她。
這才符合他們之間的權利關係。
結果呢?林梔夏美美享受了好幾次,結束竟然說他們只是床搭子關係!
程野渡氣得要裂開!他被白嫖了!
12.
程野渡把衣服一股腦扔給我,讓我快點穿好快點滾。
我為難地看著小狗:「你確定你能養好它嗎?用不用我帶它走?」
他幾乎吼出來:「這!是!我!的!狗!」
那我就放心了。
……
短暫的休閒娛樂後,我的生活回到正軌。
主申請已經遞上去,如果初審合格,系裡會安排兩次面試。
我和鄒嚴都是物理專業,但研究方向差很多:我研究可控核聚變,他是做天體的。
他幫我模擬了幾次面試,能問的問題已經問得差不多了。
他說:「再精深的我就不懂了。正式面試前,你可以找同領域的人聊聊新進展。」
他過幾天就要回美國,整個假期幾乎都花在我身上。
分別那天,我忽然嘴笨,不知怎樣把心中的感激完整表達出來。
他笑著打斷我:
「學妹,你天賦那麼好,就是要適配最好的平台,不然太可惜了。」
「我也很想看你做出成果來。」
他張開手臂,用力抱了我一下:「我們麻省見。」
13.
還好這兩年我從沒放下自己的專業,一直跟進前沿成果,和領域內的研究人員也多有聯絡。
並且持續在思考自己能在這個領域做點什麼。
面試進行得很順利。
幾天後,我收到錄取通知書。
郵箱裡大大的 congratulations 跳出來,我的心怦怦跳,周遭環境都變得安靜。
我原地坐了幾分鐘,截圖發給鄒嚴。
他回得很快:
「三年前他們就決定錄取你了。」
「我當時在辦公室聽到他們閒聊,說很看好的申請人撤了申請,那時我覺得好可惜。」
「你又回到最初的路上來了,恭喜!」
我給我爸媽打了電話,給閨蜜發了微信,給熟識的同領域學者寫了郵件。等天黑了,給從小教我數學物理,但生不逢時,沒能施展出自己全部潛力的爺爺奶奶燒了紙。
願望達成真美好啊,我迫不及待地和所有人分享這個消息。
鄒嚴真的很理解我,我又能回到最初的路上去了。
14.
之後,我一邊辦簽證,一邊把培訓機構的工作結掉。
程野渡表弟交的預付還剩兩節課,我告訴他,上完就不再續約了。
他猶豫著問我:「林老師,你還好吧?」
程野渡和紀棠梨在一起了。
他們很高調,與和我戀愛時的低調對比明顯。
若是一年前他甩我,我會很難過。
現在倒還好,因為對他沒什麼期待,而且也享受過了。
我對表弟說:「我沒事,你別擔心。」
……
但沒過兩天,程野渡就在工作時間找來我們機構。
他敲著我辦公桌沿,神情很傲慢:
「用這種手段逼我來,幼不幼稚啊你……」
「什麼手段?」
「停我表弟的課。」
「不是停,是到期不再續約了。已有的合同都會上完。」
「怎麼,跟我談戀愛才肯續?」
「跟你沒關係,是我個人規劃原因。」
「還嘴硬。」
他輕勾著唇,一副對我手拿把攥的模樣。機構主任以為我被家長為難,敲門進來,和他解釋:
「抱歉啊這位家長,林老師下個月要離職了。我們這還有其他幾位物理老師,有需要可以免費給孩子試課。」
「你要離職?」程野渡問,「那你以後做什麼?」
主任發覺我們認識,默默退出去。
我不禁失笑:「這麼關心我啊,前男友?」
他又變回一張冷臉,我模仿他的語調:「跟我談戀愛才肯續,嘖嘖。」
他恢復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攤攤手,轉頭離開。
……
程野渡忍到晚上才給表弟發微信:
「她跟你說以後打算了嗎?」
表弟:
「那個她?」
「你不會去機構找林老師了吧???」
「她不續約我沒意見,你渣了她她不想教我也正常,你別借著我的名義為難她!我不想讓她覺得我是有事不直接溝通,讓你去找她麻煩的哥寶男!」
15.
把機構的所有課都上完後,我約了方曉天的妹妹方曉鄰出來玩。
認識她的過程很神奇。
程野渡和朋友郊遊,他帶上我,方曉天帶上妹妹。
那天小姑娘看起來很高冷,一個人悶頭爬山,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說。
中途她想去廁所,我跟著她一起。
回來的時候,聽到程野渡在不知給誰打電話:
「長得一般,在補習機構當老師。」
「吃醋了?吃醋你回國呀,你回來我就跟她分手。」
周遭空氣變得壓抑。
那是我對程野渡最上頭的階段,我知道他對我不上心,但聽他說出這些話,還是很殘忍。
方曉鄰大概看出來我的難過吧。
她徑直走過去,從背後踢了程野渡一腳,罵道:「渣男。」
程野渡驚得手機掉在地上。
我被深深震撼。
女俠啊。
她甚至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
我們就這樣熟起來了。
她勸我別當戀愛腦,我給她講準備競賽的經驗。
其實她不用我也能出成績的。
她極有天賦,極其刻苦,極度專注。
這樣的人做什麼都能成功。
聽說我分手了,方曉鄰很擔心,隔三差五問我:
「姐姐,你沒事吧?」
我說沒事,她也不信,過幾天又來問。
她在寄宿學校,不能出來看我,也不能及時打擊報復程野渡。
但她堅持不懈地在程野渡每一條朋友圈下發陰陽怪氣的評論,留一大串拇指朝下的表情。
程野渡回復她:「你是我這邊的,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方曉鄰:「渣男!」
我每次看到都暗爽。
……
見到方曉鄰時,她像小火箭一樣衝過來:
「姐姐,你還好吧?」
她是 i 人學霸,說關心人的話總有點人機。
我打開手機郵箱,把錄取通知書給她看。
???她大叫:
「哇!」
「是 MIT 誒!愛因斯坦的母校!!」
她眼睛亮閃閃的:
「姐姐你研究什麼方向?我以後可以去找你玩嗎?」
16.
過了幾天。
程野渡奶奶的壽宴,紀棠梨挽著程野渡出席。
奶奶問程野渡:「你那個女朋友呢?她怎麼沒來?」
方曉鄰湊過來說:
「那個姐姐要去麻省理工讀博了,已經跟他分手了。」
奶奶驚嘆:「那個女孩這麼厲害?」
程野渡:「您別聽她的,林梔夏都沒準備過出國。」
方曉鄰抬眉:
「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她沒把你計入過未來規劃里。」
……
整個晚上,程野渡都有點心不在焉。
他在分析方曉鄰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
林梔夏從來沒提過要出國的事。
況且,要是出國,不是要準備語言考試和 GRE 嗎?他大學那些出國的同學,每天不是在刷題,就是拿本單詞書在背。
林梔夏從來沒準備過這些。
她每天嘻嘻哈哈,做著對她來說極輕鬆的工作,沒什麼遠大志向。
程野渡以為她就要這樣薅中學生家長羊毛一輩子。
可轉念想,如果是真的,那她攢這麼多錢不花就說得通了。
她月薪六七萬,不買房不投資,除了好色沒有不良嗜好。
同齡女孩總得買點奢侈品吧?
可她每月只花兩三千,連房子都蹭住他的。
原來她在憋大招!
程野渡想:他必須找林梔夏問清楚。
萬一真像方曉鄰說的,他豈不是被她利用了?
他貢獻了超絕肉體,貢獻了免費住宿。她把他當什麼?
一旁,紀棠梨臉色不善地錘他:「還想那個女的呢?」
程野渡晃神:「沒,我就是在想,方曉鄰是不是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