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只白狐,挾救命之恩與林家公子結了生死契。
他夜夜沉醉於我的天生媚術,卻又同時傾心於我的妹妹,
為救妹妹,他將我扮作替身,送給狠戾陰鷙的魔教少主。
理由是妹妹靈氣純深,不能枉送性命。
而我這只會勾引人的狐狸,死不足惜。
我跪地苦求,卻被一腳踢開。
林祁寒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冷清如玉的臉上勾起抹嘲諷的笑。
「你精通媚術,可以取悅那魔頭,興許他會饒你一命。」
可等我真的被魔教少主圈在懷中,肆意憐惜時,他卻又紅了眼眶。
「阿離,回來吧,我……好想你。」
1
深夜,屋門突然被推開。
走進來的人一襲白衣飄飄,頎長挺拔。
是林祁寒。
我從床上坐起身,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今天是妹妹白禾修行歸來的日子,闔府歡慶。
林祁寒更是一直陪在妹妹身邊,怎麼會有心思這麼晚來我這裡?
可今夜的他和往常又有些不同。
如絲如縷的月光照在他臉上,帶著種詭異的冰冷。
「大公子,你怎麼……」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一把擒住下頜。
接著,肆無忌憚的吻落了下來。
我被他狠狠壓在身下,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白離,你真是能要了我的命。」
動情到極致時,林祁寒的手撫上我的眼睛。
「你這雙溢著水色的狐狸眼,真讓人發狂。」
他說得有些自嘲又有些咬牙切齒。
接著是比平時更瘋狂的反覆折騰。
我很累很難受,卻不敢說話。
唯有死死忍住眼淚。
月上枝頭,蠟燭燃盡。
林祁寒終於停了下來。
眸中情慾褪去,又恢復成往日的疏冷模樣。
卻沒像平時那樣直接離開。
而仍是以手撐頭,一瞬不瞬看著我。
眸色深沉,藏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勉強撐起身子,抖著腿下床,跪在他腳下。
「大公子,求您賜血。」
我的原身是一隻白狐,也是林祁寒的結契靈獸。
最初,靈獸和主人結契,若獸的修為相差懸殊,每月就要飲些許主人的血。
否則將遭受噬心之痛。
後來隨著靈獸修為提升,便可慢慢不再需要主人自傷取血。
可我和林祁寒結契幾年來,修為反而越差越多。
月月離不開他的血。
而他早對此不勝其煩。
果然聽到我的哀求,他好看的長眉皺了皺,眼中又瀰漫起濃濃的譏諷。
「除了在床上勾人,你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我將頭深深垂著,不敢說一句話。
良久,傳來一聲冷笑。
他修長的手指掐緊我的下巴,逼著我仰起頭。
然後將割破的手腕送到我唇邊。
他這樣冷的人,血卻是溫熱的。
我不敢用力,只能一點一點輕輕吮著。
漸漸地,他眸色轉深,似有什麼在涌動。
我還來不及看清,就被用力甩在地上。
他側開了頭,喉結滾了滾,嗓音冰冷:
「白離,明日我會將你送去魔教,給魔教少主謝染。」
謝染。
儘管我極少出門,也聽說過他的名字。
年紀不大,是個不出世的天才,修為在當今世上數一數二,但行事陰狠毒辣。
為什麼要把我送給他……
「他魔功大成,再想精進,就要煉化修為深厚的靈獸。前些日子,他來了封信,討要你妹妹禾兒助他練功。
「可禾兒靈氣純深,不能枉送性命,所以我會將你扮作她的樣子,送給謝染。」
我愣了很久,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要讓我代替妹妹去死。
可螻蟻尚且偷生。
我顫了顫,跪下抓緊他的衣角。
「求你,我不想死。」
他看著我含了淚的眼睛微微一怔,隨即將我用力踢開。
「你不是最擅媚術嗎?你可以取悅討好那魔頭,興許他會饒你一命。」
「不,求求……」
我的話沒說完,就被他一手握住喉嚨。
很快,有一股靈力注入,火一般灼燒著我的嗓子。
我張大了嘴,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林祁寒對我施了啞咒。
然後,他理了理衣袖,徑直離開。
獨留我無力地倒在地上,淚流滿面。
2
第二日一早,我被林祁寒抱上了出府的馬車。
整個林府的人都圍過來,議論紛紛:
「大公子真要把自己的靈獸送去煉化?」
「什麼靈獸?就是個只會暖床的賤婢。」
「當初她是故意勾引大公子,才讓大公子不得已跟她結契。」
「她死了,大公子終於可以和靈力高強的白禾姑娘結契了,真是天作之合。」
我從林祁寒的肩彎里探出頭,不住地張望。
終於在人群的後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白禾一如既往,神色矜持而驕傲。
但在和我目光交會時,她垂下了眼帘。
進了馬車,在將我放下的那一刻,林祁寒的手頓了頓。
「白離,你……」
他還想說什麼,猶豫了下,又將唇抿緊。
修長如玉的手指又撫了撫我的臉頰,轉身下了車。
一路很快,我就被送到了魔教地界。
下了車,有人將我直接帶入大殿。
還沒進門,就聽到一個清朗帶著笑意的聲音:
「想不到林祁寒倒是痛快,這麼快就把人送來了。」
門被推開,我看到了坐在殿中央的人。
謝染,竟然是個膚白如雪,容顏昳麗的少年。
「你就是那個百年難得一遇的靈獸白禾?」
他看到我,瀲灩一笑,起身緩緩走來。
眸光流轉,細細打量著我。
「怎麼看起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讓我都有些不忍心煉化你了。」
我強忍顫抖,低下了頭。
但很快,下巴就被挑起。
「你不會說話嗎?」
我的唇動了動,但因為林祁寒的啞咒,只能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謝染臉上的笑變得晦澀起來。
「告訴你,煉化起來很痛,你不會喊叫,那就更痛了。」
我劇烈一抖,眼淚洶湧而出。
謝染的眸色越來越深,嶙峋的手指一寸一寸撫過我淚濕的眼睛。
嗓音又輕又柔:「煉化了這麼美的一雙眼睛,真是可惜。」
霎時,有什麼在我心中一閃而過。
我抖著手環上他的脖子,同時踮起腳,將唇一點點湊近。
「你要做什麼?」
他眼中閃過玩味,卻並沒將我推開。
為了活命,我拋下所有羞恥,主動貼上了他的唇。
小心翼翼地吻著,討好著。
可他沒有回應。
我只能慢慢去解自己的衣帶。
忽然間,一陣天旋地轉。
謝染將我整個圈在懷中,同時撩開寬大衣袍將我完全遮住。
他對著大殿里所有的人,沙啞地說了一句:
「都給我滾出去。」
情慾之事我不是第一次經歷,卻是第一次那麼投入,那麼竭盡所能。
我想要活命。
而活下去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取悅這個動了情的少年。
讓他愉悅,讓他滿足,讓他暫時……捨不得殺我。
少年被引誘著,徹底淪陷。
卻又在觸到我臉上的淚時,放輕了動作。
「不哭了,乖。」
我哽咽著點點頭。
換來了他愈加纏綿悱惻的吻。
從魔教的大殿到幽靜臥房,他始終將我緊緊抱在懷裡。
直到最後我累極,昏睡過去。
3
雖然在隨時要殺我的人身邊,我卻睡得無比安穩。
第二天,我是在謝染的懷裡醒來的。
他撐著頭,細白手指一圈一圈繞著我垂下的長髮。
眸光似藤蔓,有探究,有好奇,還有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我說不出話,只能露出乖巧的笑,想討他喜歡。
可誰知他忽地側開頭,又將我推遠。
我頓時有些無措。
他也跟林祁寒一樣,不管夜裡多麼動情,天亮後就會對我百般嫌棄嗎?
想到那煉獸爐,我不由抖了抖,拚命忍住眼中的淚。
「好好的,怎麼又哭了?」
他微微蹙眉,重新將我抱住,一下一下拍著我的背。
「獸類都像你這麼膽小又愛哭嗎?」
他哄了一會兒,低頭輕輕親我。
「但你以後不能再對別人露出那樣的笑,知道嗎?」
隨後,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只能對著我一個人笑。」
我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點頭。
他粲然一笑:「這才乖。」
又是一陣耳鬢廝磨。
他才有些意猶未盡地放開我起身。
我也趕緊起來,為他穿衣束髮。
他好像有些驚奇,時不時看向我。
卻又在與我目光相觸時,極快地垂下長睫。
謝染走後,我無事可做,也不敢隨意出去走動。
冥思苦想了一會兒,怎麼才能讓他留住我性命。
除了能在床上取悅他,我還能和原來像伺候林祁寒那樣,做各種活計。
謝染的庭院和臥房本已很乾凈,可我還是整個白天都在打理,甚至將所有花枝都修剪了一遍。
夜幕剛降臨,他就回來了。
他看著有些變樣的院子,隨口說了句:「今天哪個奴僕打掃的?」
我連忙上前,指了指自己。
「你做的?」
他眸光轉深,拉起我的手往屋裡走。
進了屋,我又趕緊端上來始終在爐邊溫著的竹葉茶。
他這裡竹林環繞,身上也帶著若有若無的竹香,我想他應該會喜歡這茶水的。
可他喝了一口,眸色卻更沉了,將茶盞放到桌上。
隨著「鐺」一聲響,我嚇得一個哆嗦。
又拿出自己做的點心,忐忑地放在他面前。
他面沉如水,靜靜吃著,一言不發。
我心裡越發害怕,不知道自己哪裡做得不好。
一片寂靜中,有風吹來,吹得燭影搖曳。
我沒了別的法子,咬咬牙,緩緩褪下衣衫,抖著唇去吻他。
希望這樣能讓他笑一笑。
他的手扣住我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
廝磨中,聽到一聲輕笑。
「你這樣百般討好,是怕我煉化了你嗎?」
我抖了抖,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他順勢將我攔腰抱起,放到床上,又欺身上前,將我圈在身下。
眼中的光映著燭火,明明滅滅。
「你以前也是這樣討好林祁寒的?」
我頓時僵住,腦中閃過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不知是害怕還是難過。
眼淚簌簌而落。
他挑起我的下巴,嘴角勾了勾,笑得張揚又跋扈。
「哭什麼?以後只能對我一個人這樣,嗯?」
我直愣愣看著他,茫然點了點頭。
他忽地笑了,宛若夜曇綻放,攝人魂魄。
接著,是極盡的溫柔纏綿。
情迷意亂中,我似乎聽到了一聲低嘆:
「他怎麼捨得……把你送給我……」
4
為何會捨不得?
在林祁寒心中,應該恨不能早日擺脫我這個一無是處的累贅。
林府的人都說,是我故意勾引他與他結契。
最開始我還會急著解釋,可換來的卻是更變本加厲的羞辱。
沒人會相信,我從不想做林祁寒的靈獸。
我是只白狐,幼年時在山中與一隻小仙鶴結識,她叫白禾。
我們整日相伴,雖是一狐一鶴,卻親如姐妹。
山中的生活本來自由自在,直到那天遇到林家的人。
他們驚嘆於白禾的絕佳資質,想要帶她回去好好培養。
等到成年化出人形後,做他們林家大公子林祁寒的靈獸。
可白禾拍打著翅膀,緊緊貼在我身邊不肯走。
那些人沒辦法,只能將我一同帶回。
時光匆匆而過。
我和白禾之間天賦的差距亦越來越明顯。
就在我們現出人形,所有人都認為白禾就要結契時,林祁寒被人暗算中了毒。
那是世間罕見的媚毒,無藥也無人可解。
唯有狐狸與生俱來的媚術才能救他。
於是,我被送進了林祁寒的房裡。
他開始很抗拒,紅著一雙眼睛讓我走。
可後來實在無法忍受媚毒的折磨,撕扯著我的衣服。
整整三天三夜。
我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的毒也終於解了。
這人世間歷來有個規定,必須要和救過自己性命的靈獸結契。
否則將會遭受世人唾棄。
所有人都扼腕嘆息。
林祁寒看著臉色煞白,強忍著眼淚的白禾,垂下了眼眸。
「禾兒,對不起。」
說完,他的手指輕輕觸上我的眉心。
一股暖流注入了我的四經八脈。
從此以後,他成了我的契主。
而一向心高氣傲的白禾開始獨自潛心修煉,不願做任何人的靈獸。
每當白禾又形單影隻地離開時,林祁寒就會在夜裡發了狠地折騰我。
我哭著求饒,卻換來他幾近癲狂的對待。
白日裡冷清玉如的眉眼變得妖冶而陰鬱。
他說:「白離,除了這樣,你還能做什麼?」
是啊,所有的靈獸都跟自己的主人形影不離,一同修煉一同禦敵。
只有我被嫌棄地扔在府里,奴僕們一起幹活。
還要忍受他們的嘲諷與刁難。
曾有一次,林祁寒陪白禾過生辰,出門遊玩了數天,錯過了給我血的日子。
我疼了一天一夜。
咬破了嘴,十指抓得鮮血淋漓。
有個好心的小廝守在一旁照料,在我嘴裡塞毛巾,為我清理傷口。
林祁寒回來,卻一道劍氣將那小廝打開。
他居高臨下看著我,冷漠開口:
「這段日子我不在,寂寞了?
「白離,你還真不愧是個只會勾引人的狐狸。
「什麼樣的男人你都願意……」
直到看到我慘無人色的臉,眼中才閃過茫然。
「你到底怎麼了?」
我疼得幾乎意識模糊,「血……求你……血……」
他將手腕伸到我嘴邊可我早已沒有力氣去咬。
之後,他一口咬破自己手腕,又貼上我的唇。
可我早已沒有力氣去咬。
之後,他一口咬破自己手腕,又貼上我的唇。
將溫熱的血渡進我口中。
那一次,我徹底明白,自己無法逃脫。
噬心之痛真的會讓人生不如死。
5
疼,好疼。
我猛地醒來,被窗外明亮的光晃到了眼睛。
這是謝染的房間,我睡在他的床榻上。
卻又夢到了那噬心的疼痛。
我已經留在謝染身邊很多天了。
他再沒說過要煉化我的話。
慢慢地,魔教的其他人都對我好奇起來,背地裡偷偷議論:
「尊上不打算煉那靈獸了?」
「那靈獸長得那麼勾人,尊上一時新鮮,等新鮮勁過了就該練功了。」
「我覺得也是,這些年,尊上痴迷於……」
「都閒著沒事做了?再敢胡亂說,當心你們的舌頭。」
議論聲突然被個冷冰冰的聲音打斷。
那些人連忙戰戰兢兢跪地。
「尊上恕罪,屬下們不敢了。」
謝染沒再說話,轉身進了屋。
卻在看到我的瞬間,彎了眉眼,笑著招招手:
「小啞巴,來,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他帶著我進了座城,裡面的夜市格外熱鬧。
也不知今天是什麼日子,城中男女老幼都出來,每人手裡都提著盞燈。
我從小到大,不是在山裡就是在林府,從沒逛過集市,看到什麼都新鮮。
謝染很是好脾氣,什麼東西但凡我多看兩眼,他就直接買下。
最後還選了一盞琉璃蓮花燈。
「走,去放燈。」
我跟著他一路走到湖邊,那裡人更多,都將手裡的燈一盞盞放入湖水中。
他一手持燈,一手將我護在懷中,穿過人群。
來到湖畔,他從袖中取出紙筆,又對著我眨了眨眼睛。
「有什麼願望,寫在上面,別被別人看到。」
願望?
我想了想,將心中唯一所願寫了下來。
【願我能好好活著。】
「放進去吧。」
我依言將燈放進水中,又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他抬手點了下我的頭。
「怎麼這麼笨,還要再許個願。」
說著,他將我圈住,握住我的雙手合十,又閉上眼睛。